等到不得不踏出去,已經是所有存糧消耗完的兩天後了。
不耐煩的抓起髮圈、把剛洗完澡還濕潤的頭髮高高束在後腦,戴起造型眼鏡、穿上外套,拍拍自己臉頰,才推開房門,覓食收刮糧食去。
冬天要說有什麼壞處的話,大概就是特別容易睡著,然後比平常還容易餓。
像是需要半冬眠的動物一樣的生活也不是不好,只是睡久了難免集中力跟反應力都會下降,身體機能發鈍。
睡醒想找個人吸血也沒有這麼簡單,上回就遇到一個兇巴巴的住客,雖然自己還是得逞強吸了兩口血啦,雖然老這樣動手也不太好,但長期吸夜璃的血也不是辦法。
維持著人類的好習慣,睡醒都要刷牙洗臉穿帥帥才能出門,長袖白襯衫搭上深酒紅色的毛背心,還有貼身的黑色長褲,如果不是這樣特殊的髮色與瞳色,看起來就會像是一般的年輕人一樣,只可惜他不是。
身子在接受了初擁之後就再也沒有成長,要是沒有接受初擁的話,應該會再更強壯、更高大一些吧?
在空氣裡揮揮手,像是要擺脫奇怪想法似的,穿好鞋就走出房門。
嗅到了空氣中有隱隱約約的食物香氣,但不是自己這一層樓的廚房飄出來的,估計不是小狐狸吧?
話說除了上次認識到的那個叫做符碎的可愛小傢伙之外,好像也沒在公館裡看到其它的住戶,應該是沒有人打算繳房租的關係,所以大家都互相躲開出門的時間?
不管如何,先上樓吃頓飽的比較重要。於是踩踏著輕快的步伐,三步做兩步的爬上樓梯,來到了廚房門口。
搜刮完能讓自己堆在房間儲藏的乾糧後,順手撿了現成的食材給自己煮了鍋蔬菜粥,這東西不難、也就材料和調味品扔進鍋裡煮爛而已。
沒花上多少時間,端起冒著熱氣的小鐵鍋準備擺上桌;ㄧ回頭,看見突然出現在門口的身影時報,他很確定自己的手狠狠抖了一下。
心裡華麗的罵了聲髒話。
自從上次和小藥罐不愉快的相處經驗後,他曾經前往能夠八輩子都不要再遇上這傢伙。
現在這是怎麼?冤家路窄?
淡淡撇過門口一眼,決定無視掉多出來的那只吸血鬼,逕自享用他的餐點。
「嗨,符碎哥哥。」
愉悅的笑彎了赤色的眸子,他還真是沒想到能在這裡遇上這人。「剛才那手抖的真是明顯,看來我是嚇到你了,嗯?」膽子真是出乎意料的小,自己不過就只是站在門口而已,什麼都還沒做呢。
「煮什麼東西,我也能吃嗎?」走到那人一旁的座位徑自坐下,雖然主食是鮮血,但偶爾還是會吃點人類的食物。看著那鍋把東西都滾個稀巴爛奇幻食物,皺起眉頭。「這什麼?」
連抬頭看一眼都沒有,只是隨口反駁了一聲,「醫療室有血袋。」
一點都不想要花時間解釋他到底烹煮了什麼東西,更沒有想要和對方打招呼交好的意思。
一口一口吹涼、吃掉,這麼樣的舉動感覺就跟人類既定維持身體機能的例行工作一樣,雖然無聊、卻一定得做。
「我喜歡新鮮的。」湊過那人身旁,清新的肥皂香吸引著自己的嗅覺神經,指尖滑過符碎還帶著濕氣的長髮。
「天氣冷,你怎麼還沒吹頭就出來了?不怕感冒?」挑眉看著那人一口接一口的吃著不明物,突然想把這鍋不能算上是食物的東西給倒了。
規律進食的動作因為抬眼瞄人一眼、而頓了兩秒鐘,眉頭輕蹙;無意識的對小藥罐的親近感到抗拒。
「出來一下而已,無所謂。」
漫不經心的隨口回應,又重新開始了他的塞食物大業,希望這餐吃完後、加上那些乾糧,他可以再撐支撐個三天五天不要再出房間一步。
每踏出來,都一定會有怪事跟怪人、比方說現在。
「對生病這麼不在意啊?」他輕笑,看著刻意對自己冷淡的那人。
「也好,生病了我也比較好下手……你知道發燒時,體內會特別的熱嗎?」刻意的附耳低語,不忘送人裸露的耳廓一個淺淺的吐息。
撈完最後一口蔬菜粥,放下銀湯匙、把碗跟鍋子疊起;一手支頰,另一手伸到某個騷擾他的傢伙嘴邊。
「吃飽就滾吧,沒興趣跟你聊沒營養的。」
懶洋洋睨去,他真覺得自己很大方、還願意提供寶貴的糧食。
照理說他該把自己該做的事做完,然後果斷回房間,從此一了百了的,多棒的人生。
被忽然伸來的手嚇的一愣。「……你今天怎麼忽然這麼主動?」看著面前白白淨淨的手腕,不用仔細看也能見到佈在皮膚下的青紫血管。「你好像瘦了點。」牽起手掌,用鼻尖細細的在肌膚上嗅了嗅那剛沐浴完的乾淨味道。
能說因為見識過對方無與倫比的纏人功力、所以決定先免了之後的麻煩嗎?
聽見不相干評論、跟泡女人一樣的評論;他開始後悔自己沒有把那把歷經萬劫的愛刀帶出來,這麼近的距離、他有八成的把握能在那張臉上劃個一刀兩刀。
「......關你什麼事?不要拉倒。」
哼了一聲,準備抽回手臂、收拾鍋碗去。
「別,難得呢。」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既然盤子都已經端上桌了,沒有不吃的道理。雙手捧著符碎手腕,確定了下牙的位置後不忘貼心提醒一句,「會有點疼。」彷彿鋼針一般的獠牙緩緩扎進薄薄的手腕肌膚,鮮血的味道彌漫在唇齒之間,卻沒有再更深層的咬進去而是退出了利牙。他只是進食,沒必要弄到符碎鮮血淋漓,也不用再多費心思像條毒蛇一樣弄得人無法動彈。輕輕吮吸著流出的鮮紅,讓濃厚的鐵鏽味道充斥鼻間,要是以後符碎也這麼配合就好了。
其實這比他平時拿刀劃自己餵養小寵物來說還不痛,不過就不曉得那雙牙裡有沒有毒了?還是需不需要打個破傷風?
這只吸血鬼他應該扣著回去解剖研究的,居然開始供養起他其實非常不喜歡的物種。
「適可而止,我討厭貧血。」
透過鏡片也看得出小藥罐津津有味、比他進食時來的心滿意足,如果不制止他怕自己真得變成第一個死在公館裡的住戶,這種死因可一點都不光榮。
鬆口前不忘多吸一口,舔拭掉傷口旁的血漬後,拿出預藏在口袋裡的大型防水OK繃迅速的貼上,拉過符碎另隻手握住了傷口。「按著吧,待會才會止血。」
難得睡醒沒多久就有得吃,心情特別的好,「做為謝禮,我幫符碎洗碗吧?」
「嗯。」
讓開位置,乾脆的把剩下該善後的事留給自願幫他收拾的小藥罐。
他呢,當然不可能待在原處等人收拾完;在離開廚房前,不忘記交代:「那等一下順便,把桌子上那些放到我房間門口。」
打了個招呼,按著手臂、洋洋灑灑的離開覓食範圍。
洗完碗,這才轉身開始檢查桌上符碎搜刮的東西。不外乎就是些餅乾零食泡麵類沒營養的食物,心裡想想吃這些東西怎麼可能健康,自己的食物來源這麼不健康怎麼行?
為了食品安全他把大部分的零食乾糧都收回了櫃裡,泡上一壺熱紅茶,只帶了一點零食和乾糧,另一手還端著茶壺杯子,就這麼到了符碎門口。
「開門。」
回到房裡,原本以為今天就這麼清淨了;抱著筆電準備窩上床時,門外不討喜的響起了那個理當把東西放在他門口就走人的小藥罐半命令的喊門聲。
「不是說了放在門口嗎?」
一點也沒有想要去開門的意思,在原位回了這麼一句;打開筆電開,十指始在鍵盤上輪流敲打,繼續他的研究報告心得。
「我知道你在裡面哦,再不開門我就……」威脅的話語到了嘴邊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側著頭想了想上回遇見符碎的事情,再看了看緊閉的門板。
「打擾了。」抬腳往門板上就是一踹,聽見和上回相同的聲音忍不住一笑。
以為這樣的門能擋的了誰呢?真是。
「靠,嚇誰啊!」
沈浸在思緒裡沒注意太多周邊的事,幾聲重響硬生生打斷了他的小世界;從電腦後抬頭,惡狠狠瞪著悠哉闖進他私人領域的不速之客。
「我不是說房門口嗎?你進來幹嘛?......喂,東西呢?」
被拿進房的東西明顯少了很多,他再怎麼遲鈍也不可能沒發現。
「怎麼可能讓你只吃那些垃圾食物過日子啊?」翻了個白眼,把精心泡好的紅茶擺到人床頭櫃上,再回頭到桌邊放下自己所謂的垃圾食物。
「一點營養都沒有就少吃點。」
在鍵盤敲出幾個字後,隨手推了推滑下鼻樑的眼鏡,闔上筆電。
拉了棉被蓋墊在自己腰後,半倚著身後堆起的枕頭棉被。
「你是我媽還我爸?囉嗦。」
充其量,他們不過是個鄰居關係,他吃什麼、怎麼過生活,小藥罐也管不著吧?
「我怕你營養不良生病死了。」替人倒上一杯溫熱的紅茶遞上,然後一臉擔憂的看著對方。「……公館那個姐姐會怪我把你吸死了,到時候她叫我姦你屍怎麼辦?」他很擔心啊,沒有那個興趣姦淫屍體的。
原本好好的喝著遞到手邊的茶,享受搬運工的服務,聽到第二句後、喝空的杯子忍不住就嘲人臉上砸了過去。
「你去死吧!」
扔過去那瞬間是有點後悔的,後悔自己怎麼不是拿那把刀扔而是用個杯子?
「滾。」
牙關喀喀響,他真覺得再和這種生物交流幾次一定會瘋掉。
瞬間反應過來準確的抓住飛來的兇器,暗暗發自內心的佩服自己還沒退化的反應神經。「要是打破了,公館小姐不知道要叫你怎麼賠償呢。」赤紅的眸子盈滿了笑意,放好茶杯又替人斟滿紅湯。「你在打電腦嗎?玩遊戲還是上網?」他記得公館的網路被限制的非常奇怪,可以上網找資料,可是無法對外聯絡,也無法在網路上查到關於這座建築的隻字片語。
所以他平常的興趣就是聽聽音樂、看看片子,為了方便自己看片,他還從儲物間找出了投影機跟環繞音響,只要躺在床裡就能享受自己一個人的電影院--缺點就是看恐怖片就真的太恐怖了,女鬼的臉在天花板上會好大一個。
「關你屁事。」
不客氣的回應聽起來正常不過的討好交談,他不是不領情、只能怪十年怕草蛇的心有戚戚焉。
把電腦隨手擺在床頭櫃上,取下眼鏡也一併擺上去,再瞪了瞪房中的不速之客一眼。
「還不走?」
有個人在這裡讓他做什麼都不方便,何況是隻不明的夜行物種。
「你這麼兇巴巴的,我偏不走。」逕自坐到人床尾的小空位上,看著那人拔掉了眼鏡,又收起了電腦,赤瞳裡有些疑惑。「這是吃飽了要睡午覺的意思嗎?這麼懶洋洋的,會變成豬喔。」
他深深感受到自己所規劃的完美生活受到了打擾,怒意滿值,理智線啪地聲斷的徹底。
猛然一扯、翻身,把入侵房間的不速之客、討人厭的小藥罐壓在自己身下。
指掌扣著病態蒼白的頸子,施力收掌,湊近那張白淨臉龐,牙關喀喀響:「你真的很想被我解剖做實驗是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