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偏僻的道路,利用平時很少會用到的速度奔馳。來到大街,這裡遍佈人群,多虧尋淵身上的獨特氣質,從遠方已看到昨天才剛認識的臉孔。逐一避開行人,好不容易從人流中脫出,馬上跑到對方身邊。
「抱歉…!來晚了!」上氣不接下氣,兩手撐著膝蓋說道。
摸著側袋,拿出糖果再遞到尋淵眼前,道:「昨天我不小心搞錯了,這個才是很甜的那款糖果,真的很抱歉…」
提著裝有糕點的竹籃在約定的地點等待對方的到來。因剛製好不久,此時就算蓋著蓋子仍能聞到陣陣香氣傳來。
等了一會,只見對方從茫茫人海中竄出,上氣不接下氣地在自己面前站定。氣還沒喘勻便急忙開口道歉。
「咦?搞錯了?」聽見面前人的解釋一愣,接著想起昨日下午發生的事,「難怪昨日拿給嫣嫣她嚐沒幾口便退了回來,不過我倒是覺得還不錯呢。」
「呃、嗯,是挺不錯的呢…」感覺直接說那是很受高齡婦人歡迎的糖果,對眼前的男生來說十分無禮,於是支支吾吾的帶過。「那麼尋淵今天請務必把這個帶回去給令妹,為你帶來不便真的很抱歉。」
呼吸漸漸平穩,用手背擦去額上的汗水,平靜下來才注意到四周瀰漫著清甜的香氣。尋找著香氣來源,瞥見對方手上的竹籃後,問道:「請問…這是不是尋淵昨天提及過的糕餅?」
接過夏陽遞來的糖果,拿在手裡仔細思量,只怕是讓人破費了。「其實也沒關係的,嫣嫣不喜歡的話我吃便是,讓你破費實在不好意思。」
見對方站定喘了一會,呼吸漸漸平穩後正準備將手上的竹籃遞給對方,便聽見他的疑問。
「這是剛才製好的梅花糕,還熱著,夏陽要不趁熱嚐嚐?」將蓋子打開,裏頭的熱氣蒸騰而出。籃子裡裝著數個金黃小巧的糕餅,糕餅上隱隱有著梅花的圖樣。指了指幾個做了記號糕餅,開口解釋,「這幾個畫了圈的裡面包的是豆沙餡的,沒有圖案的就是花餡的,裡面我放了可食用的花瓣,入口會有淡淡的花香。」
「沒關係,婆婆人很好沒收錢。再者,就算要花錢也無所謂。畢竟是我不對,昨天讓令妹吃不到想吃的糖果。」靦腆地笑著,不好意思摸了摸後腦。
尋淵為自己逐一介紹籃子裡排列整齊的糕餅,就像琳瑯滿目的小飾物奪目。仔細欣賞尋淵的手工,每一個圓小看似很軟綿綿的糕點,它的精緻不禁讚嘆製作者的心意。「尋淵鐵定花了很多心思,謝謝你。」
「那麼我不客氣了。」剛才的運動量消耗一定體力,肚子已餓得不可開交。尋淵建議可以吃吃看,馬上拿了一個,另一手則放在糕點下避免粉末落在地上。才剛放進嘴巴,淡淡的香氣己充斥口腔,清新的味道聚在味蕾。「好吃…!尋淵要不要一起吃?」
「因為抓不太準你會喜歡的口味變兩種都做了,夏陽能喜歡我就放心了。」見對方拿起一個放入口中後眼睛為之一亮接著臉上染上喜悅的神色,本懸著的一顆心落了下來。
「你吃就好,這些全都是要給你的。」聽到夏陽的提問忙擺了擺手,並表示方才在家中以先嚐過了。夏陽聽了後了然的點點頭,接著拿起了另一塊糕點送入口中。
時值正午,日頭掛在兩人正上方。雖現在已入冬陽光便並沒有夏日那般熾熱,但穿著棉襖在陽光下曬久了仍是有些熱。
『……莫不是麵粉沾在臉上?』抬手擦了擦額上汗珠,收手時卻見手背上有一痕突兀的白。
回想方才出門前好似只有隨意將桌面收拾,其他事項無暇顧及便拎著竹籃從家中奔出。抬手摸了摸後腦,製餅時怕髮絲落進餅裡也隨意在腦後挽成了髻至今仍未鬆開。
一想到自己是以這副模樣出門,封尋淵便臉色鐵青。
「喜歡的口味類型繁多,差不多能放進口裡咀嚼的食物都喜歡。加上,尋淵在每個糕餅花了很多心思。即使做了不常吃的口味一定也很喜歡!」接二連三津津有味品嚐著美味的糕點說道。
肚子確實很餓,但眼前這個量對個人來說還是有點勉強。考慮到尋淵的好意,對方也說到這個份上,決定剩下來的之後上路才享用。
眼看尋淵擦著額頭,才意識到身穿棉襖在日光下曬了好一會兒的對方,身上的汗水想必令他渾身不自在。「尋淵過來一下,這邊會比較涼快喔。」正要把人拉到空氣比較流通的盡頭,身後突然傳來一把大嗓門的熟悉聲音。
『阿陽,你這臭小子啥時認識到大美女也不好好介紹!還在後巷與對方鬼混,我們家的阿陽總算成長了嗎?』聽到這句話馬上冒著冷汗,轉過頭準備跟對方解釋之時,眼角餘光瞄到尋淵臉上的表情,與平日的他截然不同。
身為男性被別人誤以為是女性,這為最尷尬不過的事情。但對方臉上露出接近殺意的神情,不禁讓人戰慄。
「尋淵…?」輕聲問道,當對方回過神來望著自己才放下心來。握了握他的手,跟對方點點頭示意很快回來,便朝大叔的方向走去。
跟大叔解釋真實詳情,對方先是驚訝然後露出抱有歉意的神色,並在遠方跟尋淵打了個抱歉手勢。
待大叔離開隨即回到尋淵身邊,道:「剛才的大叔很直言無諱,他並沒有任何惡意。假如讓尋淵造成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先替他向你說聲抱歉。」
「沒事的夏陽,我習慣了。」聽見對方的話後回過了神,但嘴裡卻是吐露出與方才臉色截然不同的語句。
「我習慣了。」像是要說服自己那般又重複了一次。這種景況並非初次發生,但每每遭人誤認性別總會使他想起遙久以前發生的事。
一想到那令人不悅的過往,封尋淵的眼底便染上了殺意。握著傘柄的手用力收攏,像是要將傘握斷那般。
正當封尋淵以為他就要這麼溺死在過去的回憶裡,一聲徬徨不安的輕喚將他拉了回來。
「抱歉夏陽,嚇著你了?」手鬆,將傘先放置在一旁倚靠著牆後抬手揉了揉眉心,「我沒事的,不用那般擔心。並非身體不適,只是⋯⋯」話語突地打住,而封尋淵也沒有把話說完,只是低低地嘆了口氣。
「抱歉夏陽,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將傘拿起並將上頭沾染到的塵埃輕輕拂落,封尋淵盯著傘也不抬頭便兀自說著,「糕餅記得早點吃完,雖說冬日食物不易腐壞,但還是盡早食用為宜。」
「告辭。」
尋淵的鎮定與剛才的反應相差太大,反而更不乎合他現在該有的情緒。
像是隱藏著一言難盡的真相,尋淵以簡單的話語省略一切。
或許這個過去過於沉重,才更希望其實一切也沒發生過,不會影響到如今的自己一樣。
不多不少感覺到尋淵在過去,必定發生過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但事到如今,利用追問的方式來理解的話,間接跟在對方的傷口上灑鹽沒兩樣。
在尋淵準備轉身離開,馬上緊握對方早已鬆開的手,道:「今天很謝謝你。還有…發生了這些事情才這麼說,可能會很不自然。但這是自認識尋淵一直以來的想法,還是很希望讓你知道。我覺得對妹妹百般照顧的男生,是十分帥氣的。所以,只要尋淵認為現在的生活是最舒適和方便的話,你繼續做回自己就可以了。」
把自己的想法傳達給尋淵,便慢慢鬆開手。試著安撫對方的情緒一樣,恢復原來的笑容。「很希望今後還有機會吃到尋淵的糕餅,我們要再聯絡喔。」
正想離開時手卻被人握住。
也許把夏陽的手甩開他便可以直接離開,但看見對方認真的神情他便無法動作。就在他想開口說些什麼時夏陽卻先一步開口。
夏陽說的話令他沉靜下來,原本焦慮的心情也慢慢平復。面前的人好似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能讓人和他相處時毫無壓力,甚至是不由自主地便會露出笑容。
「如果你要說的話是這個⋯⋯」聽完對方說的話,他緩緩開口,聲音細不可聞,幾乎要融進空氣中。
「如果你要說的話是這個,那我知道了。」原先僵硬的表情變得柔和,對方說的話一字一句的敲進他的心裡。
將對方的話聽進,心情變得輕鬆些。
「至於糕點,夏陽可有什麼想吃的嗎?」想起方才對方提起的事,決定詢問對方的意見。
眼看尋淵臉上的繃緊消失,馬上鬆一口氣。
假如尋淵再次遇到剛才的說話,對方鐵定會再受到打擊。
唯獨不想身邊的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感到痛苦。
雖然渺小的自己所做到的事情有限,但只要在能力範圍之內,希望能盡全力幫助對方。
決定待尋淵回去,再仔細思考有沒有什麼具體的方法令他走出陰霾。
聽見尋淵的問題,先把剛才的想法暫放一旁,回道:「都可以喔,尋淵做一些平時你最常做的糕點就好。」
「平常常做的便是你方才吃的梅花糕了,畢竟怕不常製的糕點做壞了便沒東西拿來給你了。」見對方一副「你弄什麼我吃什麼」的樣子,他有些無奈,腦海裡將往昔見過的糕餅快速想過一遍之後便開口,「桂花綠茶糕怎麼樣?爽口不膩,還但有淡淡的桂花香。」
見對方沒什麼反應,想了想又報上了一個,「香橙湯圓?湯圓裡的餡料替換成橙子,入口時會有橙香。」
被尋淵問到有沒有偏向什麼口味,才意識到自己的飲食習慣是多麼隨便。可能跟以前的流浪生活有關,有時候找不到食物身上的銀兩又用盡,餓個好幾天或者中途看到能吃的,不論雜草還是什麼奇怪的植物都放進嘴巴。如今仍活在這個世上,某種意義還真是十分幸運。
自從來到附離都三餐不缺,近來因為認識到尋淵,能吃到的食物種類也變多。
因為對方的美食,今後變得挑食也說不定。
尋淵飛快的介紹著,不停回想對方所提及過的糕點,仔細思索了一下,道:「如果尋淵方便的話,不知道能否輪流製作?光是聽到它們的名字,已經知道是美食都想吃一遍呢。」
「那當然好。」見對方眼底閃爍著點點光芒,純角不禁上揚,「不如我們明天再約在這裏見面罷?我帶另一樣來讓你嚐嚐。」
『今日是梅花糕,明日不如就做橙香湯圓罷。換換不同口味才不會膩。』在心底思考著之後的菜點,有了主意後便點了點頭,接著玩笑似的地開口「說不準以後送著送著,我連你的午餐都包了呢。」
「多虧尋淵,今後三餐都變豐盛呢。」對方露出很少機會能看到的笑容,心情也跟著高興起來。
雖說話語中帶著開玩笑的意思,但對方真的這麼做也不意外。現在更確實知道,尋淵總是無微不至地照顧身邊的人。
「感覺很像家人送午飯。」想像今後尋淵送午餐的畫面有點止不住笑意。但因為在對方面前直接笑出來太失禮的關係,只好用手背掩著臉上的笑容。
「除了尋淵的糕點以外,我也會好好餵飽自己的,讓尋淵費心了。」
「雖然才剛和夏陽認識不久,但總覺得你就像我的弟弟似的。幫你送飯當然是沒問題。」興許是對方和自己妹妹有著相似的氣質,不知不覺間便把人當成弟弟看待。
「明日再幫你送吃食來,那麼我先回去準備了。」認真地向對方告別,準備在市集收市前備好明日會用的食材。
尋淵渾身上下散發好哥哥氣質,在那麼穩重的對方面前,不自覺也變成像弟弟一樣的角色。
「抱歉,再次勞煩到尋淵。尋淵作一些相較簡單的菜式就好。」大家的年齡明明沒相差很遠,但程度果然不太一樣啊。「很期待明天的來臨,路上小心喔。」笑著跟對方揮揮手。
胖胖的也很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