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交流/TAG springcoming/看雞交流與聊聊心事(?)】
latest #143
約中午的時刻,到了墨夏曲住處前的西北桻,在門前敲門,等待人出來應門,還帶了一個裝有雞的籠子。
一陣輕盈腳步傳來後,應聲而開的門板後露出一巴眨碧綠大眼的少年探出頭,帶著未脫稚嫩的清亮嗓音好奇打量道:「你是誰呀?」
「你是……」看著眼前少年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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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師父最親密的男人唷~嘿嘿,那你是誰啊?為什麼你跟上次和師父喝酒的人妖長得很像呀?」蕭寶貝賊笑問完一串問題後,注意到對方手上的雞籠,便眼睛一亮,「啊,原來你是來賣雞的嗎?耶!我要吃烤雞!」
西北桻猜想墨夏曲最親密的男人會不會是他的情人,但又覺得不是。這同時又想著自己該不會是被誤認成有奇怪興趣了? 「……你是他徒弟麼,在下並非賣雞的,只是他的友人罷了。」
「嗄?那我沒有烤雞吃了啊?我好想吃烤雞說。」疑似放錯焦點的蕭寶貝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憐巴巴地盯著雞好一會,才又抬頭問:「你是師父的朋友呀?是哪種朋友呀?是一起打架跑什麼鏢的朋友嗎?還是一起看怪怪書的朋友?還是一起做什麼好羞羞事的朋友啊?」
他張著看似無辜的大眼,若仔細瞧卻不難發現藏於其中的狡黠笑意
想著這雞咱要吃也不給你吃,眼看著蕭寶貝面容難過,西北桻就把雞籠移到自己身後不給他繼續看。
「都有,除了最後一點。」不自覺地,西北桻打量蕭寶貝的那笑容,一面對他的回答扯開得意洋洋的笑。
出乎預料的答案讓蕭寶貝驚奇了,「啊?原來你看過師父的怪怪書啊?內容是什麼啊?到底有多怪呀?我問肉包他都不告訴我,快說快說!」
他湊近一步,仰起非常好奇又期待的臉。
看他臉上滿溢著期盼後,西北桻沒有刻意躲避蕭寶貝,他還決定將想到的都說出來。
「就是壯男之間的……戀情?」以開玩笑的語調。
見對方說得很理所當然,蕭寶貝偏了頭眨了眨呆愣的大眼,又丟出一大串問題,態度非常認真求教,「撞籃子兼……練肌?原來是教人怎麼練肌肉的書呀?為什麼撞籃子可以練肌肉啊?那撞枕頭可不可以?反正我每天都要躺枕頭的,可以一起練肌肉……」
「噗哧!蕭寶貝你夠了。」墨夏曲本想著這小混蛋怎麼應個門應這麼久,走來查看,就聽見兩人說到他私藏的書冊,正緊張桻弟的答案會教壞小貝而衝來門邊企圖糾正,誰知卻反被笨徒弟的回答給氣笑了。
「就說不要叫我全名!」蕭寶貝瞬間炸毛了。
本打著嚇人的主意才那樣說,一聽對方竟回覆撞籃子可以練肌肉,還真信了似的問一堆問題,西北桻簡直哭笑不得。 「這確實亦可稱為是教人如何強身健體之書?曲哥你來了啊。」
「比起那種練身體方法,不如由曲哥教授你比那更能鍛鍊的方式如何。」看著瞬間暴怒的蕭寶貝,西北桻心懷愧疚之情地開口,不為他的暴怒驚惶。
墨夏曲完全沒理會徒弟的炸毛,甚至可說是習慣了。他也不急著回答西北桻丟來的問題,直接從懷裡掏出一塊花生糖往蕭寶貝嘴裡一塞,「吃完去陪肉包練上午教的步法。」
「哼哼哼……」蕭寶貝立即喜孜孜地咬著糖,嘴裡偏還要不服氣地哼哼唧唧著,他對西北桻做了個拉下眼皮的鬼臉後,就蹦跳地往院子奔去,腳步非常輕盈,看來輕功學得不錯。
輕鬆打發掉麻煩精後,墨夏曲對西北桻一笑地迎他入門,「小貝調皮不懂事,還請桻弟別介意。」
曲哥真叫徒弟去陪肉包了……喔?既然你是同我玩鬧,那我不理會你即可。見蕭寶貝的反應,西北桻心想,看著他朝院子跑去,然後再撇頭看墨夏曲。
「有一穩重的兒子,就有一頑皮的徒弟?這點小事,咱不介意。」
聽西北桻將兩孩子做比對,墨夏曲不禁莞爾一笑,「我倒希望肉包學學那孩子活潑些,別老嚴肅板著臉。」
他見西北桻手中提著雞籠,不禁納悶,「是說桻弟你來便來,以咱們交情怎還送隻活雞作伴手禮?你知我廚藝如何的。」
就某程度而言,這對師徒似乎頗有些共通點。
在私人住處的墨夏曲僅著寬鬆便服,未有平日在外的拘謹正經,在好友面前,也稍顯露了些真實性情,因而也未怎麼顧及禮數,領著西北桻進屋後,就逕自先坐下倒茶喝。
「……這雞是咱養的,帶來給你瞧瞧!你看,看樣子很可口。」擺著得意的笑容將雞籠拿給他看,西北桻這喜歡炫耀的性格在舊友面前似乎更明顯了,他跟著墨夏曲走進屋內,一臉像是理解了什麼一樣,點頭如搗蒜:「做父母的總憂心孩子啊。」然後坐到墨夏曲身旁,「肉包近來有什麼地方讓你擔心的麼?」像是問候一般地問。
墨夏曲在調查的事與肉包總讓他有些擔憂。
「你何時改行養雞啦?養得倒是真豐潤肥美。」看對方炫耀似的,墨夏曲不禁失笑道。對於肉包的問題,他倒未直接回答,卻是先看了下門口,似在確認肉包在不在附近,接著喝了口茶後,才緩緩說:「為人父母自然希望孩子健康快樂長大,只是肉包早熟得不像個孩子,當然讓人擔心……」
他語氣一轉,似感傷地哀嘆:「看別人家的娃兒都會跟爹爹撒嬌,肉包卻只會扣我零花錢,怎不叫人傷心?」
思及前些日子被人追殺的經過而感到不悅的西北桻,先是找了理由, 「因為一些因素……咱待會與你說,先聊聊你家肉包。」又想想對象是熟人,也沒必要多掩飾什麼,他就皺著眉,面有煩惱。
他想跟墨夏曲再聊聊其他自己的心情。
最近總感覺越發頻繁地想起那些事了。
「因為你不乖,他想糾正你啊。……咱說,再如何早熟,肉包也是個孩子,他肯定有孩子的一面不是?」
「掉錢包也不是我願意的……」墨夏曲幽怨地嘟濃著,想起肉包跟小貝玩耍時的樣子,又轉而一笑:「確實,他在小貝面前就像個孩子多,笑得可愛極了。倒是小貝都過束髮之年了,還這般稚氣不解人事,挺叫人擔憂。」
察覺西北桻眉間的鬱色,他便放下茶杯注視對方問:「怎了?」
無視墨夏曲那小抱怨, 「你徒弟將來也會成長的,心態年輕沒甚麼不好。」西北桻猜蕭寶貝的小名是叫小貝,就直稱徒弟了,他安慰他道。
被這麼詢問、關切,反而不知該先說哪件煩惱事情,思索一陣後,西北桻決定先簡單說自己的事。
「還記得我與你提過的,關於老人與少年的故事麼?我也問過你少年如何做才好,可現在想想,要是另一名少年不在了,可就苦惱了。」
「嗯,怎麼說?」墨夏曲重新給兩人倒了茶,繼續安靜地注視著對方,眼神溫潤竟沒平日的多餘遐想。
「尋人,這麼久也沒聽說過相似的事,當然擔憂了。」他不禁露出略為慌張的神情,隨即又開始提肉包與蕭寶貝的事,「肉包與小貝近來還有什麼令你擔心的點麼?」似乎那比較重要似的。
「擔憂什麼?你是說巴坎想尋他那個朋友嗎?」墨夏曲抿了微揚的嘴角,一手托著臉頰直視對方慌張的眼神,「我家兩個寶貝蛋都好,平時小玩小鬧,偶爾身體差一點,還不到這麼急著憂慮的時候。倒是桻弟臉色不太好,何時考慮把那雞宰了燉湯補補身?」
像不經意地加重急著二字,顯然也看出西北桻的煩惱似乎比較急
墨夏曲提問又刻意加重急著兩字,西北桻的情緒就緩下來, 「正是,沒見面的時間一久,那少年也會擔心他是否尚在人世,」他語氣變得冷靜些,剛才的慌亂也不見了。
說到這邊的西北桻,他表情轉為帶笑,眼神似是含有對自己這段話失望的心情。
「憂心歉意無法傳達,這也許僅只是他的一廂情願、傲慢,可還是想傳達到。而且不那樣做,他也沒有那勇氣返回草原……這雞時候到了自然會宰,牠這還不算是大了。」然後將話題再次拉回對方兒子與徒弟身上: 「那樣好,說來小貝的樣子也是該對女子有興趣了,就曲哥你看,他有在意的女人麼?」露出狡黠的笑,反問墨夏曲問題。
就這樣跟咱比賽把話題拉過去?你是贏不了咱的!他自傲地這麼想,自信從何得來不明。
「既然如此,那便去找吧,過去欠的總是有該還的時候,巴坎逃了這麼久,也是時候面對了。」墨夏曲意有所指地感慨,垂落的眼眸似感同身受。他瞧了眼那待宰的未來食材,笑道:「屆時別忘了讓我們父子倆也去嚐嚐桻弟的養雞手藝呀。」
「你說我那長不大似的徒弟?」墨夏曲忍不住低笑地飲了口茶,似覺得那問題好笑,他抿了抿嘴才說:「有他那樣的大哥在,怕是難看上誰家姑娘了,即便有處得好的,也是落花流水。」
「因此僅是問問有沒有罷了啊。」看墨夏曲笑的樣子,西北桻也跟著笑,看出他似乎感同身受,又露出一臉若有所思。
「謝謝你,此事還望能償還得了……人若找得著也就好了。雞養大可食……可以吃了,咱必定會邀你這個好友與其他友人來共同享用美食!」當然要是符墨瑛不來,他也會帶著雞肉料理前去錦淵鏢局尋他。
說到這,他又綻放了歡快的笑容來。
並非此時才注意到對方給自己倒的茶,可西北桻直到現在才把右手伸向茶杯,拿起來飲用。
「在下最近在逛京城書坊、藥坊,沒啥大收穫。」
「是嗎?」墨夏曲失落無奈卻也不意外,以姊姊的醫術研究多年、翻遍群書亦是無果,自己又是個半調子,藉走鏢之事四處查訪,所獲亦是甚少,思及此,一向能在人前裝淡定的臉都不免垮下。
他輕嘆口氣後,心想難得帥哥當前,先放下煩心事好好欣賞一番吧。於是,又恢復淡笑的神情看向西北桻,「話說回來,你怎麼突然想養雞了?」
「有時還真是望有名師高人指點。」看著臉色沉下來的墨夏曲,他心情也有些不好起來,難得以正經的神色說道。不過對方一下又恢復了微笑提問,他也就只是先說說那話,不急,待會亦能將話題拉回來。西北桻想。
「這要自在下認識一名女子說起,你聽麼?」
「為了一個姑娘養雞?這當然要聽。」八卦魂發作的墨夏曲立刻坐直身子,好奇地又問:「莫不是桻弟的心上人?」
一想起那事,他就無論身心都不舒服,感到戰慄而表情僵硬,但這又是自己挖的坑,不能忽然反悔不說,而且他也想向人傾訴。
「說是為了她養雞也是可以,可她並非在下的心上人。」
想到常白山的身影, 「……那人對我有敵意,就彷彿我是他的仇人般。」不禁低聲喃喃,眼神少有的透出恐懼感,西北桻右手握緊茶杯,要將它握碎似地。
「不,不是講姑娘的事,我想那名少年對巴坎也能這麼恨了……」或許是因為在好友面前,就比較放鬆了的緣故,很輕易地,西北桻語氣也跟著有些變化了。
「即使是平時走鏢也沒能自誰身上感受到的追殺……害怕死亡……」我害怕孤獨。但他沒將這句說出口。
「……不過又多虧了那名姑娘救了我。」想到對方拿了蘿蔔保護自己的身姿後,嘴角又勾起來的西北桻抬眼又看墨夏曲。
「她為了使咱們和好,而提議咱與某個青年各養一隻雞,看誰養得較好吃,若我養得較美味,那青年就得與我好好談談,若他養得較好吃,那姑娘就得遠離在下。」連自稱詞都差點變為『我』了,但說到句尾,西北桻也察覺並更改自稱了。
「因為牠才會名為烤雞。」語氣自傲。
「烤雞,呵,忽然覺得這雞膩倒楣了點。」墨夏曲靜靜聽到最後,才忽然莞爾一笑。他注視對方已恢復平靜的神情,不由心想果然還是年輕的小鮮肉啊。
「莫名被追殺的滋味的確不好,當初尚未至京城時,我們一家三口也遭逢襲擊,才三歲的肉包連吭一聲都沒,叫人懷疑這孩子是否嚇傻了。」
興許是被追殺的話題,讓他有所感慨地憶當年,「誰知我和他娘才開口一問,肉包就……」
好似往事不堪回首,他忽然微蹙眉輕嘆地拿起茶喝了口,才恢復淡笑地說:「所以桻弟才突然覺得該讓巴坎去尋那少年彌補罪過嗎?」
「這雞是運氣差,才會被咱們選上。」沒發覺墨夏曲聽完這些後看自己太天真的想法,先回應了雞的事,接著是彌補的事,「並不全是那青年引起的,我一直在想這些……每當提起草原、看見馬都會想到他,喝酒時也是。咱偶爾也想回去家鄉。」最後才繼續回應追殺的話題。
「肉包回應了你們什麼?」
「畢竟是從小生長的家鄉,思念自然是有的,說起來我也很久沒回鄉了,肉包連爺爺和師公都還沒見過面呢。」說到此,墨夏曲不免又是感慨,也不知阿牛哥是否還一樣健壯?
思及此,他稍飄了一小點的心思憶當年的曖昧情愫才趕緊回神,語帶憂傷地問:「你... 你真想聽肉別說啥?」
連親近之人都見不上一面,這使西北桻跟著感嘆,拿起茶壺將墨夏曲的茶杯倒滿,並遞到他眼前。
「……咱當然想聽啊,來,請喝。」
墨夏曲微蹙眉糾結了半晌,才在對方催促的目光中如喪考仳地說:「他說我的錢袋掉山谷了……」
說完,他憂桑的目光望向門外,「那次我被他娘罰得可慘了,你說這孩子為何連那種時候都不忘盯我錢袋呢?」
「……他真不害怕被追殺麼?
墨夏曲沉默半晌,只得輕嘆:「他性子像他娘,在我記憶裡,姊姊從小也是這麼嚴謹早熟,縱是有心事也擺心裡,肉包也如此。」
「所以看他跟小貝要好,我很欣慰。」他轉而一笑看向西北桻,「桻弟打算何時回草原看看呢?」
「會提起錢袋,恐怕只是你兒子為掩飾情緒了。」他猜測道,一面對於墨夏曲提起感到欣慰的事笑了笑, 「你如此覺得,那在下也得替友人高興了啊。」但隨後又因草原之事垂下眼,「一直都想回去,不跟這隻雞玩玩麼?」偷偷戳雞籠內的雞,轉移注意。
「或許吧。」肉包性子倔,就連當爹的都不好多強求,因而墨夏曲也只得任孩子去了。
「想去就早點作決定得好,別等遲了不及挽救才後悔。」他喝了口茶意有所指說完,見西北桻真戳著雞,不免失笑道:「取了名又當寵物玩,小心屆時有了感情反下不了手宰殺,你那賭注可就得輸了。」
想替墨夏曲勸勸肉包別那麼倔,但墨夏曲也沒提出要求,於是他也就沒說什麼了。
「甚麼都不作準備也得去麼?」西北桻仍在遲疑,求解般地盯著墨夏曲問,同時因差點被雞啄中手指而收回右手。
「不見得,不是麼?咱下不下得了手……也並非沒做過。」
「輸了也只得在一旁守護友人了……」他苦笑。
「桻弟的意思是,即便有了感情,也還是下得了手?」墨夏曲揚眉瞥去一眼,卻也未有任何情緒,僅是淡淡地說:「別讓倆孩子知道你給雞取了名。」
他啜了口茶,習慣性摸了把腰間長笛後,便似竊笑地問:「你說準備,桻弟可準備了多久?準備些什麼?」
「……正是?在下不會讓他們知道。」用著疑問句回應墨夏曲,自己其實下不了手啊,他想。
「……至少有八年之久,咱只是想挽回,在離去前也好歹將草原每日的事件紀錄下來了,他不在的時日也久了,知道近些的草原狀況也不賴不是?即使咱也離開了那兒。我想向他道歉。」
總算不再用少年代稱啦?墨夏曲略勾了道得逞的笑意後, 一手支著臉頰注視西北桻的雙眼,神情又漸漸淡了下來,沉吟半晌,才輕嘆道:「盡人事聽天命吧。」
他沒說的是,倘若對方不肯原諒,弄個桻弟三長兩短,那他可得趁現在還有機會多多欣賞眼前的那張帥臉啊。
說起這盡人事聽天命,也許自己對於自己的真主也尚未盡人事。
墨夏曲這話使西北桻開始在心裡反省,嚴肅且靜默不語地看著他那滿意的笑臉,重新染上淡然的神色還嘆了口氣。
「我決定了。曲認為我還能準備些什麼?我現在活著,就總要接受那些機會。」西北桻順手撥開右側遮擋視線的瀏海,將之用手暫固定在太陽穴處。
「……就是曲所謂的盡人事聽天命。」
這也不怪明性會感覺他是名泛信者或偽信者了,自己明明是投以那樣的信仰,但因為做得不夠虔誠的緣故……
他對墨夏曲笑得燦爛,繼續說: 「我或許還有連自己也沒發現的人事未盡。」但最後這句是以族語說的,音量細如蚊吟,面色不改認真。
「嗯……」在西北桻撥開瀏海之時,墨夏曲歛眉沉吟著,神情之凝重,目光之深沈,實則是忍不住快速腦補了場對方與那長相不明的朋友相遇的各種愛恨糾葛情節,而後才收回飄遠的心神,淡笑道:「桻弟可想過他希望的會是什麼?或是轉換立場,你是他,你㑹希望對方準備什麼?」
看墨夏曲那神色,原本正經地說話的西北桻不免想像著他究竟在想些什麼,才回正題。
「……換立場咱只希望知道草原的近況罷了,畢竟那是家鄉。我認為他會希望我道歉……想回去家鄉。」
再由那人的性格來考慮後, 「曲,他即使是好友也會恨我,不是麼?再也不要遇到我也有可能,他可能躲我。我知道這是自我滿足,可我想道歉!」西北桻又說。
聞言,墨夏曲又微勾了嘴角,失笑道:「桻弟是否還漏了一個可能?倘若他要你向族人認罪還他清白呢?你可準備好面對可能的後果?」
「這也是自然會遇上的。……那是我的罪,本來就該承擔任何後果,我說我『準備好了』這樣我連我自己都懷疑,『沒準備好』,卻還真打算付出行動……何時都不會到準備好的不是麼?」他燦笑。
「既然如此,那桻弟還有何好拖磨?」墨夏曲提壺為早已空了杯的西北桻倒好茶後,摸了摸已微微鳴叫的腹部,視線也往門口瞥了眼。
「……是沒什麼好拖了,我只是怕是最壞的結果。」看墨夏曲轉頭,「咱們去外頭吃麼?或者……有誰?」西北桻說著這話才跟著看向門口。
「莫讓恐懼阻了你。」墨夏曲僅是淡淡地回了句輕語,便又往門外望去,「家裡吃吧,蕭家廚子的手藝可好了,你也嚐嚐,他們該要到了。」
他才說完,大門外正好響起敲喚:「墨師父,給您和小少爺送……」
對方話語未歇,蕭寶貝的身影又竄過大廳入口飛奔去應門,另一小小身影則慢悠悠地踏進大廳,朝西北桻微微皺了個眉頭後,稚嫩的嗓音卻帶著非一般孩童的嚴肅語氣說:「爹,該吃飯了,快去洗手。」
「……」墨夏曲真心要內流滿面了,在朋友面前被兒子當兒子叮嚀好沒面子啊。
「當然,曲哥,勇敢的我沒什麼能恐懼的事。」雖是假裝,不過西北桻這回應光憑語氣就透出了十足自信,而聽了墨瑜的提醒後,「小曲,該去洗手了,咱陪你一起去!」態度還明顯不似剛才正經,輕拍墨夏曲的背,道。
「桻大哥一起用餐嗎?」包子在望回西北桻時的臉頰微股,看來更像包子臉了。他伸出短小的手指向雞,「那先把雞放去院子吧,一起吃不好。」
墨夏曲偷偷戳了下西北桻的手臂,低聲說:「你去放雞。」罷了,還又坐回椅子似想偷懶瞞混。
「爹洗手。」
果然還是被抓包了,墨夏曲內心哭。
沒回應墨夏曲的話,西北桻瞧著墨瑜臉頰鼓起的樣子不禁這麼說:「看看這可愛的肉包墨瑜,果真是個小肉包啊。」一面照著兩人的話拿雞籠就欲往院子走去,「咱回來要看到你洗淨手。」走前不忘幫忙墨瑜提醒墨夏曲。
「桻大哥摸過雞也要洗。」肉包不滿地補充一句,顯然不愛被調侃。
蕭家侍僕的動作勤快,一下就張羅好一桌佳餚。蕭寶貝興沖沖地甩著手上水珠奔回來,見西北桻提著雞籠往外走,就脫口問:「咦?賣雞哥要走啦?」
聽見西北桻的新綽號,別說墨夏曲差點噗嗤笑場,肉包的嚴肅臉也顫了下。
「你放心,咱一定會洗。」西北桻笑著說,因蕭寶貝是快步走的而讓開一邊路以免迎面撞上,然後看蕭寶貝的表情變化成瞪視。
「我是去洗手。看不出你這麼希望在下繼續留下來與你吃飯,想我想到用跑的未免過於勤快,洗手完畢也得好好甩乾淨再進屋,肉包與曲哥和客人我都在場。」語畢,就繼續去放雞。
「誰會想你啦?臭賣雞哥!!」臉皮薄的蕭寶貝立刻就炸毛亂叫,蕭家侍僕連忙抽了根滷雞腿遞過去,才總算讓他稍熄了火。
墨夏曲見狀,本想唸這徒兒個幾句,卻不料正好對上肉包瞪過來的監督視線,便只好悻悻然地往門外移動,乖乖洗手去。
待洗畢,正要折返,便遇見正來洗手的西北桻。
「說你也是孩子性,真跟小貝逗起嘴,以後他見你可有得吵鬧了。」他忍不住笑道。
你這樣反應還更使人誤會……西北桻想。
蕭寶貝的吼聲在屋外也聽得一清二楚,雖然不喜歡被誤會,也明知不會被誤會,他還是懶得理蕭寶貝。
放下雞籠要洗手時,他聽聞墨夏曲玩笑般的話, 「他可是讓我掉了面子,肯定得說一句,我頂多弱冠之年,還年輕著。」回以笑容,語氣自信地一邊洗手。
「你總是見過多點世面,心性該穩重些,那小少爺給家裡寵著皮慣了,意思唸一下雖可,但小心別鬥過頭, 他大哥可不好惹。」墨夏曲搖頭勸道,卻在提及人家大哥時,嘴角微勾,眼神忽有閃爍似飄了㑹心思。
洗完手後,西北桻甩著雙手,就這麼將雞籠置於一旁,神色不以為然。 「……咱的發言已經是剛好了,」他在回應時還稍作停頓, 「你認為哪兒不妥?語氣麼?」而後微微笑著,想著都相處這麼久了,墨夏曲應該能理解自己這麼問是想把態度收斂些的。
「你想到什麼了?」察覺墨夏曲眼神的西北桻,聲音壓低,悄悄地湊到他耳邊問,又保持著剛剛好的距離。
「掉了面子沒比增個敵人事大,桻弟那回嘴對那孩子不僅無益於改正,若還讓其他有心人誤解可就惹禍上身了。」墨夏曲頓了下,意識到什麼地指著雞籠問:「桻弟該不是對那人說了什麼令人誤解之語,才招來這麻煩吧?」
順帶轉移焦點掩飾了自己方才對蕭家大哥的遐思。
邏輯上,西北桻明白墨夏曲所言,可情感上,他不願承認。
他就是感覺被笑沒面子。
這樣丟了自己的臉,也丟了自己民族的臉……西北桻心裡也知道,或許他如此計較這事才更丟自己一族的臉,但他就是不想被嘲笑。
他沉默不語地把兩人距離拉開,沒回答墨夏曲的指正,僅瞥了眼雞籠: 「那事我真沒說甚麼,你相信我。」然後向屋內走。
明白這人的脾性,墨夏曲也沒多說什麼,人啊,總是要自己走過一回才能體悟,故也沒打算再執著這點。他笑了笑地跟著西北桻往回走,半晌又感慨地輕嘆一聲,眉間似有抹不去的愁容。
雖然被惹得怒了,聽到墨夏曲的嘆息聲,西北桻依舊按捺不住地停下腳步來,「什麼事?」然後回過頭瞪視他,看友人如此,他心中似感煩躁。
什麼事?看人家帥哥面有微怒更顯英氣就忍不住思了春又感傷了下自己那遙遙無期的姻緣這種事他墨夏曲會說嗎?當然不能說!於是,他歛起愁容,淡聲遠目道:「餓了。」
嗯,各身心的餓了。
被墨夏曲的言行搞得愈發暴躁的西北桻,面容陰沉地瞧他,不發一言。
他心想這種時候,自己該說早知道會如此,或是揍他幾拳才好?已經明顯顯示出自己的怒意了卻還是被打攪,這事他難以習慣,可他也知道真正使他生氣的,不是墨夏曲也不是蕭寶貝,而是面子這點。
即使猶豫,考慮得也不久,西北桻抓起墨夏曲的手就快步走往屋內走,欲強拉他進屋,他也不管對方是否有好好洗手了。
墨夏曲微勾嘴角地抿了抿嘴,任由對方拉著自己回廳。只見桌上菜餚豐盛,蕭家奴僕卻已退去,留下端坐的肉包和盯著食物吞口水的蕭寶貝在等待。
「開飯吧,爹,桻大哥。」肉包望見西北桻握住爹爹的手,眉頭似乎又微皺了下。肚叫聲響透天的蕭寶貝,則完全沒注意。
看著滿桌飯菜,西北桻放開手並坐回位子,將氈帽拉近自己一些,看向墨夏曲,示意他先開飯。
「都吃吧都吃吧,這裡沒外人,無需拘禮。」墨夏曲無奈兒子的早熟固執,只得率先舉筷夾了塊肉放進西北桻的碗裡,再分別給徒兒和兒子夾了菜,最後才輪到自己,「餓了就吃渴了就喝,吃飯皇帝大。」
「喔耶!」蕭寶貝如解禁般立刻大口吃了起來,還點頭附和,「窩知道!民以吃為天!」
「是以食為天。」墨夏曲淡定糾正,邊給西北桻添了茶。
「以屎為天?」蕭寶貝震驚了,又硬逞強在師弟面前裝懂地認真點頭,「嗯,便便確實很重要,一定要確實做到。」
「……」墨夏曲無語,決定晚點罰他抄寫。
「感謝。」冷靜地看著蕭寶貝搞錯俗語的狀況而不理會,西北桻說完拿了個湯匙,把肉放入口中細嚼。
對於友人請客的食物,他連懷疑都少了。
對諺語詞彙還不甚豐富的肉包,秉著良好的用餐教養細嚼慢嚥,邊打量在場的人,心想小師兄好像說得也沒錯,但爹爹的表情顯然不太認同,桻大哥也沒作任何表示,便不由也納悶了起來,臉頰因而鼓得像顆包子。
墨夏曲見狀,不禁伸指戳了下肉包可愛的包子臉,竟惹來兒子的怒瞪,便悻悻然地縮回手,轉而注意到西北桻握湯匙的手勢,「來中原這麼久,桻弟還不習慣用筷子嗎?」
看完墨夏曲與墨瑜的互動,西北桻繼續吃著飯菜,「這兒可不是外頭,用這勺子就行。」頭也沒抬。
「既然不是外頭,何不再放開懷地吃?」墨夏曲意味深長地淡笑道,心思自然是又飄遠到幻想中的草原壯漢豪邁吃肉風。
這時肉包忍不住反問了,「娘說過長不大的小孩才用勺子吃飯。」
孩童的語句雖聽來是肯定句,但神情卻帶著些微的疑惑。而這話也讓正想用勺子挖大塊肉塞嘴裡的蕭寶貝立刻頓住改用筷子。
西北桻抬眼看墨夏曲,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咱已經放開懷啦!」然後又開始動起勺子吃飯,可是此時他聽見了墨瑜的疑問,那語氣是確定的,西北桻卻在抬眸一瞥時看見那抹懷疑,拿著湯匙的右手手指輕微顫動了下,握緊湯匙。
方才覺得自己丟了面子,現在又被這麼說……他感覺自己丟臉死了。可現在看情形還來得及換成筷子!
就算換成筷子也十分丟人……不換也丟人。
他很在意墨夏曲跟墨瑜的話語,但剛才他對墨夏曲生氣了,現在又硬是轉為笑容是否過於怪異?
「湯匙方便,不用白不用,何來長不大之說?那僅是你娘想讓你會使筷子罷了。」
用將湯匙折斷的力道抓著那湯匙,西北桻糾結了一陣子後,還是一臉冷靜,好像內心什麼都沒發生。
他繼續緊抓著那湯匙,假裝在研究湯匙的堅硬度, 「這勺子是否用很久了?」說話說著說著,左手放下碗,拿把筷子悄悄移到自己桌前。
然後再度把手摸到碗的邊緣,想著自己剛才洗手洗得很乾淨。
見肉包還想說什麼,墨夏曲連忙指著吃相誇張的蕭寶貝笑道:「勺子筷子都好,吃得開心才要緊,只要別像我那笨徒兒吃得像餓死鬼就好。」
此時蕭寶貝嘴裡咬著牛腩,右手持筷子夾著一塊魚肉,左手還抓著勺子舀湯,眼睛還盯著碗上的雞腿。他一聽師父的調侃,立馬就快速咬咬吞下肉,硬要嘴硬地說:「我這是吃得霸氣!我蕭家大無畏的風範!」
「喔,小寶貝的風範。」墨夏曲淡笑地刻意將蕭字唸成諧音小,再次讓蕭寶貝惱羞大叫:「臭師父!就說不要那樣叫我!」
「嗯,因為只有你哥可以叫,我懂。」
「才、才不是!啊啊!氣史我啦!」
被逗得氣炸的小少爺怒埋頭啃雞腿。墨夏曲則竊笑地將一雙筷子遞給西北桻,「不用白不用,甭替蕭家省水。」
沒被蕭寶貝的誇張吃相嚇著,卻被兩人的互動逗笑的西北桻臉上又露出笑容, 「多謝,曲哥。」他放下湯匙,接了那筷子來用,語氣真誠又帶點欣喜之情。
「不過,桻弟若是願意徒手大口吃肉,也是挺好的。」墨夏曲眼角微瞇地注視著西北桻,飯菜都沒吃上幾口,好似光看異族帥哥豪情萬丈便能飽。而這話聽在肉包耳裡,自是讓他大大皺起眉頭,唯獨蕭寶貝仍專心大吃特吃。
西北桻保持著那神情不語,看墨夏曲的態度,又看對方碗中的飯菜。
一會後,他的面上浮現笑意, 「………這兒是京城,入境隨俗可是常理,你若同意,咱當然更可以不客氣了,你也多吃點,才能長壯,總是一副文人樣子也覺得不好是吧。」他帶著那狡黠的笑,主動替墨夏曲添菜添肉,然後開始用手抓肉來吃,緩慢撕碎肉放入嘴中的西北桻,模樣看似優雅。
「吾本乃斯文人,自然行斯文事,何況我已二十又五,早過成長期,再吃也無用。」墨夏曲盯著西北桻吞嚥時的喉結,忽地笑道:「倒是桻弟還年輕,確實還能再吃得高壯些。」
蕭寶貝跟著舉手:「我也要吃超多變超壯啦!」
墨夏曲默默看了他一眼,回予憐憫的一笑,唯有善良的肉包認真地點頭說:「嗯,小師兄,我也會努力變得又高又壯來保護你的。」
「好耶!肉包真好~」蕭寶貝不疑有他地歡呼完,才忽覺納悶地歪著頭低聲問:「咦?好像哪裡怪怪的?」
將肉片吞下後,西北桻反駁: 「並非那樣,而是會營養不足。在下不必再長高了。」
「曲哥,咱們改日去青樓找妹子玩好麼?在下跟你說說之前在繁花樓遭遇的有趣『姑娘』。」說完,他又開始撕著肉,然後開啟話題,靜待墨夏曲給予期盼的眼神。
「輕樓是什麼?很輕的樓嗎?有多輕啊?」尚單純的蕭寶貝立刻好奇發問,肉包則皺眉瞪了眼西北桻,拉住蕭寶貝搖頭。
「是你跟肉包都不准去的地方。」墨夏曲連忙糾正後,注視西北桻撕肉嚼的動作,淡笑道:「妹子我可不玩,聊天還行。你說的有趣又是怎回事?」
西北桻邊以右手前臂去撥開淡紅的前髮邊說話,手上的肉也沒放下。話說到這時,他唇角勾起賊笑, 「咱去青樓找認識的姑娘,結果被那位姑娘的丫環搭訕,而且那名丫環……」刻意停頓住,靜待三人的反應。
「嗯?」墨夏曲輕應地夾了口菜放嘴裡,臉上看不出什麼神情,唯有眼底透漏著一股聽八卦的意思。
倒是蕭寶貝等不及地直接問:「丫鬟怎麼了?是不是超兇超級壯的呀?」
肉包疑惑地問他:「丫鬟是女孩兒,怎麼㑹又兇又壯呢?那不是在說男孩子的嗎?」
「可我家的丫鬟都兇兇壯壯的呀。」蕭寶貝認真回道。
見到墨夏曲那眼神,及蕭寶貝與墨瑜的談話,西北桻表情又恢復成似有什麼意圖的笑容。
「那丫鬟是名男子啊,雖然性格之中透著股軟弱,可卻真是男子,一名厲害的男子。」
「什麼?原來壯壯丫鬟都是男的嗎?」 蕭寶貝震驚了,並嚴肅思考自家丫鬟們的性別。嗯,一定是這樣才會每個都長得比他高大啦!
肉包也露出驚疑的神情,無法想像漢子辦女裝是怎樣。唯有墨夏曲微微一挑眉,饒有興趣地笑問:「然後呢?桻弟喜歡嗎?」
「……瘦弱的丫環。」雖然健壯的丫鬟也不見得就是女性,但西北桻懶得說那麼多細節。
「當然喜歡,跟他當朋友不錯。」
「壯壯丫鬟都是男的又瘦肉?他們很愛疵瘦肉嗎?」蕭寶貝愣著一張呆臉,臉上還黏著一粒飯,讓肉包幫忙擦掉。
「貝徒兒,為師晚點再來修理你的腦袋。」墨夏曲無奈地瞥了他一眼,繼續笑問西北桻,「然後呢?桻弟跟他有何發展?」
蕭寶貝的三番兩次聽錯、理解方向錯誤,西北桻感覺自己也差不多該習慣了。可他仍忍不住發言道: 「咱覺得你勇於發問很好。壯丫鬟不見得、喜愛吃瘦肉也不一定是男子……」然後看看墨夏曲。
「發展……你要猜麼?」假情趣。
「不『一定』?」蕭寶貝眨了眨眼,再次勇於發言:「喔,那所以不壯壯丫鬟和不愛疵瘦肉的就一定是男的了。」得此結論,他似乎又陷入另一種沉思境界,就連肉包夾來一塊滷排骨,他也二話不說地直接連肉帶骨啃起來。
墨夏曲對這徒兒的邏輯思維很是頭痛,便索性暫時由他去。
「桻弟……」墨夏曲放下筷子,對西北桻揚起一抹雖優雅卻意味深長的微笑,「真要我猜嗎?」
說著同時,腦海已開始醞釀各種不潔思想。
全部都不一定……你為什麼這麼執著男的?神情微妙的西北桻,他實在是超想吐槽蕭寶貝,但又懶得解釋,再吃了幾口肉後,乾脆看向墨夏曲: 「真是夠了,以防曲哥再猜測下去,咱就公佈答案。咱們的發展就是友人罷了,我還送他了條布巾、一起去捕魚……他真的是男子。」
「咱與他的相處意外的沒有怎麼樣,對麼?」
「喔,送布巾、去捕魚啊……」墨夏曲笑得更具深意,儘管表面看來依舊優雅,腦袋裡卻盡是捕魚時各種鴛鴛戲水的劇情發展,友人二字完全被排除在外,「然後呢?他為何要男扮女裝待在青樓裡?」
這時,蕭寶貝似聽到關鍵字地回過神,兩眼期待地閃閃發光,「捕魚?你很會捕魚嗎?魚好疵~」
「可都是在下在捕的。」西北桻一副得意。
「至於男扮女裝的理由?誰記得……」一時想不起米小蝦究竟有沒有提及的西北桻老實說, 「咱只記得,他應該是想當大俠的,浪漫吧。」接著說到此,他笑得燦爛,好似欲成大俠的是自己。
「哇啊!賣雞哥好厲害喔!我想吃!」蕭寶貝再次用自以為正確的稱呼,最後一句的跳脫話語卻是明顯嘴饞地指吃魚,崇拜的神情和語氣卻十分地真誠。
墨夏曲笑得意有所指地打趣道:「你哥才厲害,叫他給你吃啊,吃個夠。」
「唔……我我我又沒說他不厲害……」
成功地讓蕭寶貝臉紅閉嘴陷入異樣的沉思後,墨夏曲才又對西北桻笑問:「想當大俠當到混青樓,這是什麼浪漫法?」
聽見賣雞哥,西北桻的第一反應就是仔細瞧眼前墨夏曲的神情,沒有看蕭寶貝。
「咱厲害是當然的。……誰知道?也沒有當大俠就不可去青樓之說,也許是另類大俠。」
想到什麼,西北桻又說: 「你知道不,不可對我友人有奇怪想法,連輕視也不可,咱看你只是覺得有趣,你也是我友人,放你一馬。」雖神色僅是困擾,但語氣充斥敵意。
「桻弟對中原人情還不夠熟悉啊。大俠自能上青樓玩樂,但堂堂一個大男人去青樓作丫鬟,非合乎常理,必有其苦衷,這其中源由又豈能是浪漫二字來形容?而他卻願將真實身份透露你知,不怕消息走漏身敗名裂,雖信任你,然桻弟可認真看待此事?」墨夏曲斂起笑意,神情十分平淡,「他於你是友人,於我僅是陌生人,我對一個陌生人作何感想,與他人何干?桻弟若在乎世人對他特殊身份的想法,又何以趣事說笑之?」
「………你想說我矛盾麼?」感覺受教,又不想承認的西北桻聞言,挑眉問墨夏曲。
「咱從表面上看來有趣的事,實際上充滿苦衷是吧……為何以趣事說?他的這個願望很好,不是嗎?我是不會說他是誰的。」
「桻弟覺得這願望好便是你覺得好,還需世人皆認同嗎?我倒覺作大俠不如作小武師愜意,也無須要求他人不可對這毫無大志之心抱有輕視,人心又豈是你想便如何的?」墨夏曲笑道,神情像是在看年輕孩子般。
「何況即便桻弟未說他是誰 ,然青樓龍蛇混雜耳目多 ,只要了解你常去的青樓、常要好的姑娘、常來往的丫鬟,再稍加打聽,當真以為推敲不出是誰嗎?」墨夏曲雖說得平淡,眼底卻隱隱有著似曾遭遇的感慨,「江湖人,心難測,計難防……」
默默聽著大人談話的肉包想起了什麼事,神情飄忽,蕭寶貝似有察覺,竟也放下碗筷,拍拍肚皮說:「肉包,我吃撐了,咱們出去逛逛吧。」
「嗯。」
墨夏曲立即叮嚀道:「半個時辰散步消化完就回來,別玩瘋了。」
「知道惹!」兩師兄弟應完就牽著手往門外去。
『你覺得好便是你覺得好,還需世人皆認同嗎?』
這話將西北桻拉回過往,他頓時緊縮的雙瞳,依舊對著墨夏曲那漆黑的眸。
……『我要成為像努爾那樣,被部落裡的人崇拜的人!』
為了被認同?還是為了被理解?
『你太自大了,巴坎。你以為大家都會如你所願?』
我覺得害死他的是我,而不是你,吐爾……
突然想起些什麼的西北桻,聽得有些落寞,從話中也聽出他的情緒。
「我知道了,咱想慶幸聽的是曲哥。喝杯茶緩緩情緒怎麼樣?」
「喝茶不如喝點小酒吧?趁孩子們不在。」墨夏曲忽然從桌下拎出一小壺酒,眼底的笑意略帶狡猾,顯然是事先偷藏好的。
「難得桻弟過來吃飯,這滿桌菜肉怎能不配酒?剛孩子們在,我都不敢拿出來,這下總算有機會了。」墨夏曲說著,就給兩人杯子斟上了酒,一邊偷瞧門外,倒完了又將酒壺藏桌下。
西北桻看了看,只覺有異議。
「可不是要你藉酒澆愁,不過行,曲也喝吧。」但嘴上說歸說,他還是率先將黃湯飲下肚。
「我哪來的愁要澆?何況就這點酒。」墨夏曲失笑地將酒杯放至唇邊啜了口,卻見西北桻牛飲,便說:「就這點酒,桻弟這喝法豈不浪費?」
「你不都叫咱大口飲的麼。」
他停下喝的動作,凝視墨夏曲。
「也得看情況不是?」墨夏曲無奈,又取出小酒壺斟上,「來吧,好酒好菜莫浪費了。」
有的酒也是不多,若要豪飲,曲哥就沒得喝了。西北桻這才想起這點,他繃著嘴角,甚至快咬起嘴唇來了,到了墨夏曲開始倒酒時才浮出笑意: 「好!咱們來享受吧!」吃起肉、搭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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