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晴笑笑，態度仍是那樣從容不迫，進了下個房間，毫不遲疑地走向寫著規則的紙條。
太過聰明，這是新增生出的想法，子晴整個人都帶著種鋒利的狡獪。明瞭情勢，知道先掌握規則的重要性。雖然微笑，但是那樣的笑容並無法掩蓋這人散發出的威脅感，無聲魄力。形式上地露出笑容，形式上地做出偽裝，他總隱約地意識到這點。
讓人不安的傢伙。

傑克湊上去一同閱讀規則。
他聽見亞蘭說話，瑩妮輕聲詢問的聲響。
他覺得空氣好悶，那些聲音也滯澀了，模糊的聲質傳進耳裡。

他看見角落的「東西」。僵硬的，毫無生氣的東西。並不是第一次看見，但他實在不想跟這玩意兒靠得太近，也太觸霉頭。
亞蘭說還沒壞掉，手指隔著布料按壓，像是鑑定肉質新鮮與否一樣稀鬆平常。
但他真的真的覺得空氣裡有腐敗的氣味，些微地，一定有東西爛掉了，壞透了，噁心噁心。
他離所有人遠遠地，離那東西遠遠地。雙手環胸，把滿是冷汗的背交給牆壁。

伊娃走進，莫名所以地嘻笑起來。笑聲短暫地在房間低低迴旋，詭譎震盪。不安啊。
他覺得房間好擁擠，人太多，東西太多，好擠，好悶，那個女人剛剛到底笑什麼呢？冷汗涔涔，背部濕涼一片。
他想他該去看看規則，確定怎麼離開這個房間，他不想跟那「東西」共處一室。腳的動作卻又微妙地凝滯住了，這端那端都有人，往任何一邊邁步好像就打亂了某種平衡。他覺得這片牆跟這個位置很好，達到平衡，他想把自己留在這個極舒適的端點。

「陳小姐。」
子晴喊聲，往瑩妮走去，平衡打亂。
他安靜地讓眼珠追隨著每個動作的行進。

「子晴大哥你叫我?」
「沒甚麼，有事要請你幫個忙......」
在最後一字尚未道盡，動作就先一步完成。

子晴一拳往瑩妮腹部揍去，沒過幾秒瑩妮就成了一具無意識的肉囊袋。

情勢變化太過迅速。
子晴拳頭陷進瑩妮腹部時，他幾乎聽見受到衝擊時，腔內血肉紮實的悶響。
那疼痛的意象鮮明而暴力地在腦內被描繪出，內臟被非理性而紊亂的劇痛翻攪，血肉模糊，那是目前腦海浮現出的新想像。
「啊啊……。」儘管有些嘶啞，依然成聲的微弱驚呼。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怎麼使用這樣的發聲方式，他以為，但身體記得。

「搞定。」子晴說，臉上是笑容。

搞定什麼？為什麼要揍人？男人怎麼可以動手毆打女人呢？無數問題冒出，他不確定問哪個好。
身體動起來，他走向房間另一端，去閱讀這次的規則。是什麼樣的規則促進這樣的行為產生？他得弄清楚。

『一個人的犧牲換取鐵門開啟。』

規則閱畢，只差手上沒有閱畢的紅色木印章。對於子晴的行為了然。
他不知道這樣對瑩妮是否是錯誤的，他不想死，不想被犧牲掉。有人先動手了，很好，至少不是對自己動手，可是不代表以後不會。
額角滲著冷汗，心裡一同涼涼的。
憂喜參半。

他繼續靜靜地看著子晴、傑克與伊娃。談論怎麼處理「東西」，亞蘭很安靜。
瑩妮沉默，終將變成繩結上懸著的「東西」，默默地發臭腐敗吧。

一切都好陌生，有些抽離感。
仍是無法確實地扎根進這現實裡，自己彷彿也變為麻木不仁的「東西」，眼前在上演的到底是哪齣戲？
看著他們拉著瑩妮的偶身，舞不和諧的戲碼，腳步凌亂，光線是凝重的紫灰，偶爾是冷靜的藍。耳邊滿是讓人不愉快的笑語，語氣輕鬆地說諷刺，聲質愉快地談惡意。

「哼哈、別讓我覺得你囉嗦呀傑克叔叔。還是你想代替這位小姐讓我好好嘗嘗你的味道我也不介意、嗯？」
「都省點力氣別跟我計較，老實安靜地待在旁邊看我表演，免費不收錢還算你有賺呢。」
「隨便你，總之給我時限內解決條件。」

所以是什麼呢？吃的嚐的演的賺的。
他茫然地盯視，兩個男角鞠躬下台，台上剩下伊娃與瑩妮。
接下來的景象兒童不宜，他找不到半個小孩遮住他們眼睛。

談論情色呀，那些凹陷與突起。裸裎，那些乳房，乳頭，臉龐細緻的毛絨巍巍顫。試探地摸，挑逗地觸，輕柔地捏，大膽地探。
用口舌，用手指，全身肌膚去品去嚐，過度淫靡的濕潤水聲，廝磨。褪去的衣物如同卸下理智，肢體交纏，綑綁的性，被性綑綁。
插入與納進，從這端到彼端。用呻吟，用喘氣訴說慾望吧，那些是用語言無法承載轉述的，定是溫熱的鮮紅色。
她吃的嚐的，同時演的。
他們賺的。

臉上熱潮湧起，他不想再看。
他不懂這些年輕人在想什麼，為什麼能在一堆人面前做這樣大膽的事？女孩子這麼不檢點怎麼行？
他沒說，從他沒制止犧牲瑩妮那刻起，他就感覺失了發話能力。
房間好熱，好悶，時間還有多久？他不再流冷汗了，被升溫。好熱，吐息也是。

他抱膝坐著，用手臂環住發熱的臉，想睡，但是亢奮地難眠。
他閉起眼睛，等待時間過去，他一向很擅長消磨時間，但是這裡的時間流動好慢好慢。

「喀鏘。」鐵門終於開啟，他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

※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