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擺擺地進入交誼廳,錫爾嘆了口氣,連普等巫測的成績都沒眼前這事困擾他。他隨意挑了個有靠背的沙發坐下,手肘靠著扶手,煩惱地撐起因思考而快燒壞的沉重腦袋,懷中抱著一個小提籃,內容物看上去是因特意收好的而整齊排列。
他居然沒考慮到在經歷這一串事件後該怎麼面對克萊兒──雖然嚴格來說是他單方面在鬧彆扭──暑假時想著的都是茉伊亞的事情,卻沒有一句如何化解他對克萊兒築起的那道牆,過了一段時間要怎麼重新搭上話也是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明明對方沒有錯的,
那時候跟克萊兒說話的語氣好像在遷怒一樣,明明是出於好意,能被這樣關心還對她這麼說話──而且就年齡來說克萊兒還是前輩,還是魁地奇的現任隊長──
錫爾晃了晃腦袋,思考著克萊兒會用什麼反應面對他的抱歉,他覺得該如何開口這項任務好像更艱鉅了。
唉。
單手捧著陶瓷茶盤,少女一邊保持平衡一邊用魔杖敲打木桶。
結束了重要的普等巫測的剛開學時期、球隊也還沒開始訓練的克萊兒現在正處於心情十分輕鬆的狀態。
穿過圓木桶組成的通道,她走進充滿暖意和黃色的交誼廳,左右張望著卻發現可見的範圍中似乎僅有一個五年級後輩所處的位置有寬闊的空間。
「錫爾,介意我坐下嗎?」露出溫和的笑容,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與少年見過面的她像是沒有把「上次的談話」放在心裡一樣。
柔和的嗓音在身前響起,熟悉的聲音點到了他的名,錫爾愣了下,掛上半張笑臉面對好久不見的學姐。
「……請坐。」
居然在這種時候遇到了,他還沒想好要怎麼開口,但本來待在交誼廳就是想碰運氣找克萊兒的。錫爾低頭搔搔腦袋,用瀏海掩飾尷尬的表情。
看克萊兒的表情似乎沒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他也多少知道笑容比面無表情更能隱藏真實的內心,先開口不讓凝滯的空氣更窒息或許是比較好的選擇。
「那個……克萊兒?」
在對方坐下後,錫爾先喚了一聲,待那雙藍色眼眸望過來前仍緊張了下。
「……嗯?」
把壺裡的熱紅茶倒進茶杯中,帶著遲疑的叫喚聲使克萊兒抬起頭,淡藍的眼睛疑惑地看向他。
她以為錫爾不會想要跟她說話。
畢竟無論怎麼說,去年在這交誼廳中的那番話,不能不說是她多管閒事了一點,那是茉伊亞和他的私事——雖然說重來一次她還是會找他談話就是了。
「有甚麼話想說嗎?」她微笑地問。
錫爾的視線快速轉向瓷杯,閃避克萊兒的目光。
茶杯中熱氣氤氳,光斑在不平穩的水面載浮載沉,卻從來不會被溫潤的透明暗紅吞沒。有時候他會覺得那像一個人的心緒,擺盪船槳劃出波紋,曾經燙得沸騰,也會隨著時間歸復冷寂。
必須在仍溫熱的時候說出口。他催促著自己,必須在心緒還沒凝成冰、那麼容易破碎的時候遞出歉意。
錫爾站起身,撫平袍子上的皺褶,望向那雙雲淡風輕的、看著他的目光仍然帶著同樣溫度的藍色眼睛。
「克萊兒。」他又重複了一次,讓自己的語氣堅定起來。錫爾垂下藍綠色的腦袋,心情有點緊張,或許是害怕不被原諒,仍堅持為自己之前的任性道歉,「對不起。」
少女平靜而不顯情緒的臉有一絲的愕然,接著又回復原來的平淡笑容。
「為了甚麼道歉?」喝了一口熱茶,白色的蒸氣成了一片屏障,像是要把她的心思隱藏起來一般,「我不記得錫爾有做過要向我致歉的事。」
克萊兒打從心裡如此認為,他和她之間,如果硬要說真的有一個人需要道歉,那個人也許是她。
——而她只是單方面地對他感到不滿。
他早預料到會收到這種回答,與否定他的舉動不同,反而是從來沒想過原諒與否。
錫爾低頭看著克萊兒,遮蔽少女容貌的白色矇矓,他卻能毫不遲疑地投注視線,他有些驚訝於自己的勇氣,但也立刻將這種難以言喻的心情壓下。
「因為我……遷怒了。」回想著當時對克萊兒的態度,他斟酌措辭,拉長漸弱的語調沒有絲毫退卻,停頓了下才將句尾延續,「我因為沒辦法處理好自己的情緒,對克萊兒遷怒了。」
這應該是要道歉的,錫爾心想。無論對方認為他是否有錯,因為他在乎,他在意別人對他的感想,他理所當然地在乎克萊兒因他而產生的情緒,他重視身邊所有善待他的人。
唇角微微彎起,少女的表情是一貫的柔和,沒有接著詢問、也沒有反駁,她僅是默默點頭。
雖然她並不在意對方當時對自己的態度,可是對他來說,也許便是一個不該犯的錯誤。
「我明白了。」克萊兒放下手中還散發餘溫的空茶杯,正色地回望著錫爾不退縮的金色眼瞳,她說:「我接受你的道歉。」如果這樣會讓他覺得好過一點的話,少年的「對不起」並不是甚麼她不能接受的事。
「那時我的態度也不太好,也請你原諒我。」他們彼此都沒有把對方的過錯放在心裡。
既然如此,乾脆互相道個歉吧。
沒想過自己會從少女那邊收到相同的話語,琥珀金的眼微微瞠大,困惑的情緒已經快溢出嘴角,但在看見對方和煦的淺笑時又將之嚥下,他沉默了兩秒,像是第一次學會該如何放下自己背上的重擔,也露出了與少女相似的、卻略顯生澀的笑容。
如心照不宣而重重的點頭,舉止伴隨著一聲肯定的鼻音。
「……啊,還有這個,」眼角餘光瞥見剛才放在身邊的提籃,錫爾將之提起遞給克萊兒,帶著一點期待對方收下的雀躍,從口中墜落的話語有些急迫,像是急著表現誠意的孩子,「我問過茉伊亞女孩子應該會喜歡什麼東西,我們想克萊兒應該會願意接受這些?」
三個外表看似馬克杯的小瓷杯內,鋪滿柔軟細顆粒的土,彩色半透明的碎石覆蓋其上,從中抽出的綠色碩大而飽滿,種植多肉植物的小盆栽靜靜地躺在籃子裡,乍看之下是杯墊的集水盆小心地托起了生命的重量。
茉伊亞、我們……?
聽到其中的關鍵字,克萊兒不著痕跡地加深了笑意,這一點點多添上去的笑容,在少女本來就表情溫柔的臉龐上自然是極不明顯。
——看來他們倆是沒問題了。
垂首望向錫爾遞過來的提籃,即使對多肉植物沒有特別偏愛,可是與生俱來對植物的喜愛卻還是讓淡藍眼瞳驚喜地散發出耀眼的光輝,「好可愛呢。」
食指碰了下圓圓胖胖的翠綠葉子,力度輕柔得生怕會把表面弄破一般,「我就當作是一份禮物吧,謝謝。」
僅僅是一點小事,她可以接受他的一句道歉,但是再更多地表示歉意她就不能接受了。
「事出突然,我身上也沒有甚麼適合回禮的——」打開勾在腕上的手挽袋,她在裡面翻出兩個包裝得如小白兔一樣的點心袋,從透明的那一面能看到裡面放著十數個迷你甜甜圈狀的巧克力,「這兩份送給你跟茉伊亞。」她微笑說道。
他能從少女的笑容中感覺到瞭然和曖昧,雖然本來就沒有要隱瞞的意思,但在表明之後的尷尬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右手握拳抵在嘴前輕咳了聲,看見克萊兒發亮的眼眸,遮住半張臉的拳頭也掩不住因放心而微勾的唇角,他很慶幸自己有將這件事情預先跟茉伊亞討論過,一個人煩惱許久總是比不過兩個人一起分擔。
「啊……謝謝,我會交給她的。」看見克萊兒遞來的回禮,錫爾愣了下,道謝的同時也順便屈膝坐回原本的位置。
他與克萊兒關係不像一般前輩後輩的拘謹,也不似無所不談的密友,像是隨意地找一個地方休憩,發現對方剛好在身旁的空位,相視而笑,泡一盞茶,便坐下聊了起來。
淺嚐生活中發生的事情,鮮少提及自己,即使有也只是少少地澆灑在某頁日常,讓那些瞭解一點一滴的累積,不冷漠也不過分強求,這麼恬淡自然的緣份。
他們又繼續編織話語,從魁地奇到植物,從藥草學到萬聖,偶爾僅沉默地保持的微笑,恰到好處地留給彼此填入色彩的空間,用一抹微笑輕柔地繫起句尾,待垂地的記憶結成累累華實。
感謝克萊兒又陪錫爾接了一段交流(艸)!雖然是接場內時間去年的事情,接到後面看見克萊兒的那抹附有深意的笑(?)還是有點難為情啊XDDD
相處起來平平淡淡的兩人
偷偷說其實克萊兒那時沒想得那麼深入,覺得沒問題是認為兩人至少談開了,錫爾心虛想太多了XDDD
感覺克萊兒之後也會知道自然而然就嗯(?)所以表現得很坦蕩豁達XDD(???)
腦內跑過了君子之交淡如水這句話,不過裡面是君子的只有克萊兒呢(錫爾:
不要這麼淡如水啊QQQQ錫爾我們快繼續多熟悉一下!!話說回來,錫爾原來不是君子嗎XDDDD
我怕騷擾太頻繁會被黑名單XDD,既然如此以後有梗的話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慢著
因為他的中之太小人了,我想他大概也君子不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