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頭往懸崖下方望去,那株植物就這麼長在狂風呼嘯的懸崖邊緣。無奈這裡由下往上的風壓實在太強,他估計以掃帚飛下去光維持平衡就會耗費掉他所有精神,因此諾將木杖縮小收起,捲起衣袖緩慢地爬下峭壁。
攀爬半途都還算順利,直到植物近在眼前,巫師打算伸出手摘採的那瞬間、
一陣強風好巧不巧地襲來,僅剩單手支撐的諾根本無法穩住平衡,就這麼視線一歪,往下墜落而去--
巴克納不常到霜禾山脈,因為那離聖都—伊卡諾得太近了,那邊代表了教廷,還有大量人類。
這次他會到這座森林附近純屬意外,他忍受著飢餓不斷流浪,看到野兔和禽鳥就追個幾尺遠,累了就倒頭就睡,這樣的生活已經持續了好多年。
到底是幾年?騎士甚至忘了確切的時間。
他穿越了樹林,來到一處比較空曠的草地,眼前是一堵懸崖底下的岩壁。這座懸崖高度不是很高,巴克納仰望觀察了一下,環顧四周思索著,或許他可以飛過去,或著繞開……
接著一道空氣被劃破的疾風聲從頭上呼嘯而來,野獸的直覺和敏銳讓騎士的身體馬上做出了反應,但他仰頭發覺高空墜落的物體有著人形時,巴克納的良心——是的,這或許已經是他變成使魔後唯一的優點了——讓他的身體馬上停止撤離,而是決定待在原地接住那個東西——
想當然爾的,一陣沉重的聲響伴隨地心引力和下墜造成的強烈重擊通通砸在巴克納的身上。他和那名人形一起被撞倒在地上,而這個決定造成的巨大痛楚蔓延在全身的肌肉和骨頭,而他只能發出吃痛的悶哼聲。
事情來得突然,巫師根本無從取出自己的掃帚。在那段墜落中,喪失過去的腦內僅剩一片空白,接著最後......
粉身碎骨並未如他所想的到來。
衝擊給予的反作用力入骨的痛,但耳邊響起的悶哼與包裹住自己的體溫讓諾確信有誰接住了他。
巫師在暈眩稍退後趕忙抬起臉,以聽覺追尋發聲者的頭部看過去:「那個、您沒事吧?!」
他該感謝這個懸崖沒有高到被掉落物砸中會變成肉泥的程度,但也已經夠疼了……身下緩衝的翅膀在斗篷下痛的發麻,巴克納眨了眨眼,稍稍抬起頭,發現壓在身上的人型的確是名人類,且對方因為自己的墊底似乎沒什麼大礙,讓騎士鬆了一口氣。
「我沒事……」他的頭靠回地面,輕輕地低聲回應對方的問話,「……大概吧。」
「真、真、真的非常抱歉,您有哪裡受傷嗎?請讓我瞧瞧!我是個醫生!」愧疚外加擔心的情緒讓男子言語結巴起來,他一邊挪開自己的身體,一邊翻找隨身攜帶的背袋找尋藥物。
許多玻璃瓶清脆的碰撞聲和布料摩擦聲從身旁傳來,為了忽略身上的疼痛,騎士開始觀察起對方——清秀的男性、一頭金髮往後紮起、愧疚慌張的模樣、說自己是名醫生——這麼說起來,巴克納的確感覺到對方身上隱隱流動的魔力。
對方似乎一片好心要治療傷勢,但讓醫生檢查自己身體這種事還是免了……巴克納稍稍防備地想,他可不想背後那雙翅膀被陌生人發現。
「不用麻煩了,我真的沒事……就當我特別壯吧。」他嘆了口氣,花了點力氣讓自己坐起身,伸出手放在醫生的背袋上要對方停止動作。
「你才是,怎麼會從懸崖上掉下來?」巴克納看著對方因為高空墜落而有點凌亂的模樣。
「這個...」巫師看著對方的動作些微一愣,隨後才抬起臉迎上目光:「因為想摘懸崖上的一棵藥草。」回答的同時,他順勢塞了一罐膏藥到男性按壓在背袋的手裡。
「那個請您拿去,跌打損傷都有效用的。」意外堅持的目光。
「只為了摘一棵藥草?」巴克納沒有意識到自己皺起眉,這對他來說有點不可思議。
騎士低頭看著被塞到手的藥罐,沉甸甸的,玻璃瓶面被陽光反射閃爍,他聽見對方的口氣溫和但不容拒絕,忍不住因為男子的好心而微微一笑,然後沉默地垂下眼。
「醫生,為什麼你要不顧性命,摘那株藥草?」他低頭把玩著那瓶藥罐,「如果我剛好不在這裡,你有可能會受重傷,這也沒關係?」
「唔、」他頓了頓,隨後露出帶著歉意和自嘲的笑臉:「……是啊...要是就這樣死去也什麼都做不了...但這又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我……」原本似乎想再多說什麼,但他臨時收口:「啊啊,無論如何,真的很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笨蛋都看得出來說者身上似乎背負著什麼事,巴克納看著男子欲言又止的模樣和道謝,心想對方或許是個帶著沉重心事過日子的好人罷了,而在這個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的時代,這樣的人實在太常見。
「我來幫你取那株藥草吧,」巴克納仰頭看了看懸崖頂上,「算是我對你問了那麼多問題的歉意。」
「咦?」才剛被對方問即懸崖的危險性,現在馬上又提出要去摘採的意願,諾有些茫然。
「可是您...這個...怎麼做...?」他不是沒察覺男子身上的魔力,但論風勢要接近還是有一定的難度。
「你不用擔心,」巴克納一隻手撐地緩緩站起身,視線從懸崖上方移到男子滿臉疑問的臉上,接著向對方伸出手拉對方起來,「只是我有一點堅持。」
「醫生,請你等等背對著我,在我叫你前千萬不要往這邊看……」巴克納緩緩地說,「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被牽引著站起身後微瞇了眼,諾臉上的神色並非質疑,只是一種"這樣就行?"的疑問。
過一會兒他頷首並轉過身:「那麼就麻煩您了。」
確認對方轉過身,巴克納盯著男子的背影有好幾秒。
一個為了採藥不惜爬到懸崖上的人,會因好奇心轉頭嗎?不過,就算被這個男子發現翅膀的存在,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巴克納這麼想著…對方的醫者態度使他卸下了一點防備,又或者他情願選擇相信這個前面不停道歉的醫生,而不是懷疑。
巴克納解開了披風背後的細繩,脊椎兩側龐大的翅膀像是得到解放般展了開來,他面向懸崖,一根根黑色帶點血紅的羽毛隨著翅膀難耐地顫抖,它們期待飛行有好一陣子了。
飛翔、攀升、採取……過程沒有耗費太多時間,重回地面上的巴克納手裡緊緊握著那株藥草,他的翅膀像個野獸般重新被細繩綁住,接著穿上斗篷掩蓋一切。
「醫生,」他出聲喚著仍背對他的男子,緩緩地將手上的植物向前遞,「你要的藥草,我已經拿到了。」
在感受到男子身上的魔力時,諾確實有臆測過對方的身份。但在對談以及聽見巴克納提出的要求後,他理解到眼前的人並不願意透露訊息、甚至是為自身化做的存在而苦惱......所以當確信的同時,他又盡可能讓自己遺忘掉所有推論。
他聽見卸下斗蓬的聲音、他耳聞翅翼展放的騷響、
於是他摀起耳朵。
也因此直到對方近乎將藥草湊到自己臉旁,諾才回過神來。
他趕忙垂下手,在正式轉身前小心地問了一次:「...我可以轉過去了嗎?」
看到醫生不只背著他,連耳朵都緊緊摀住的模樣,讓巴克納忍不住輕輕笑了,「嗯,你可以轉過來了。」
挪動腳步轉回正面,巫師注意到對方嘴角的弧度...看來是沒有感到不愉快呢,諾微笑接下藥草後垂首行禮:「謝謝您,真的、各種方面都是...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恩情才好。」
「報答就不用了,你方才給的藥一定會幫我一個大忙的。」巴克納輕輕地搖了頭,視線移到對方手上那束好不容易取得的植物,長年在野外流浪的他,自然有聽過這株藥草的功效。
「希望這株藥草能讓你的病人好起來。」他緩緩地吐出一句。
接著他發現兩人所站的地面上,散著方才自己開展翅膀時掉落的幾根稀稀疏疏的羽毛。
「那麼醫生,我先離開了。」巴克納沒有特別掩飾什麼,只是輕拍了幾下斗篷上的灰塵,「下次找藥材,請一定要衡量自己的能力…不然,這個世界少了一名像你這樣的醫生,一定很可惜。」
但就在騎士正要邁開腳步時,醫生想起什麼似地急忙叫住他。
「那個!我叫做諾,請問怎麼稱呼?」
聞聲,他轉頭注視著對方。
「巴克納,」他稍稍遲疑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很高興認識你,諾醫生。」
接著巴克納走進了森林,融入了樹蔭之中。
諾將草藥小心翼翼地放入玻璃瓶之中,再次向背影躬身致意。
嗚嗚嗚謝謝諾中願意和對文超慢的我交流
!!! 原本新手任務差點要放置了諾中根本神助攻!!
(乾喔) 這兩人相處真的超有禮貌XDDDD魔女之花世界和平不是夢(快醒醒)希望有機會再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