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髒。
有潔癖的實木色青年稍稍皺起眉頭,空氣中隱約傳來的灰味讓他內心冒出有點沒教養的想法。
但還是保持著還算可以的表情跟著人走。
然而進入了正廳卻又是與方才極盡奢華而又頹敗的光景截然不同的佈置,廣大的待客廳點著溫和精巧的壁燈,天鵝絨製成的沙發沉穩而又內斂的鎮這這方淨土,燭臺被擦拭的閃閃發光,精細的雕琢著低調的美麗。
「啊啊,請坐,隨意就好,我不常回來,索性也就這個客廳能夠見人。」女孩毫無避諱的說,笑容依然甜美可掬。「不嫌棄的話,小葉紅茶好嗎?」
「?」場景差異之大讓他不禁有種是在劇院的錯覺,台前台後的差別。
至少是不必坐在髒兮兮的地方了,想到這點就安心不少,向人稍微點頭表示禮貌後才找了椅子坐下。
對於另一個問題青年依舊是點點頭作為回答,平常都是自家使魔或鳥兒替他應答,自己一人時就顯得生疏,看在外人眼中可能是失禮的行為吧。
女孩姿態隨意的取出魔法道具,幾乎可算是憑空取出了滾燙的熱水以及茶具,就當著青年的面沖泡起來。不消多久,一盞茶便被遞到了對方面前。
「請用,小葉紅茶不建議添加牛奶或是糖,不過如果喝不慣,還請對我直說不用客氣。」女孩的口吻聽被出她所受的優良家教,動作和態度卻更像是訓練有素的貴族女僕,不論從那個角度看都是一幅精美悅人的畫面。
觀察著對方的動作流程感到有趣,像這樣的瑣事在家也都是仰賴使魔處理,原來魔法也能拿來做這般用途?
或許對一隻只知道窩煉金房搞藥水跟爆炸的巫師來說這是可是個大發現。
『謝謝,這樣就好,無須讓您費心。』大概是意識到只用動作實在無法表達出禮儀,青年取出紙筆刷刷寫了幾個漂亮工整的字作為應對,利迦是這麼教他回答的,應該。
默默在青年對面落坐的女孩笑臉吟吟的歪頭。「我的年紀可有這般大,你需要對我以敬稱尊之?」
自見面起,尤其入宅以來女孩都用著微妙古意的詞語和人溝通,她這麼問當然是故意的,卻又裝作好奇。
「茶,還合你的口味嗎?」
青年思考了下後露出困惑的樣子,畢竟魔女巫師的年紀看外表並不準確,而依他實際年齡來說基本上大部分的同伴都算是他的前輩,為了不要失禮而盡量用敬稱。
『家中一向如此教導,實在不好意思。』他所知道的禮儀都是利迦說的算,所以不太能分清楚玩笑話和真話的差別。
對於後一個問句以微笑點頭表示正面評價。
「家?閣下可有其他家人?」女孩興味盎然的單手托腮,眸中的燭火閃爍著深淵般的光芒,明明滅滅。「我可以為魔女都是孓然一身,你確定那是血緣上的親人?還是那人自以為是的強求?」
『是的,雖然沒有血緣,不過感情上像真的家人一樣。』那對琥珀輕輕轉了轉後誠實回應,但他忽略了一件事情,那是他是真正的家族 ,只是他早以遺忘。
『就算血非同源也能是家人的,還有比血緣更重要的東西。』
「真是可愛的孩子……」她像是自言自語的抿了一口茶將下文和翻湧的情緒一起吞入腹中,纖細芬芳的茶葉彷彿在口中舒展一樣連著她的情緒一起舒了開。放下茶杯以後,女孩又是方才那樣似笑非笑的神情,細著一雙溫和若水的眼睛。
「你啊,成為巫師沒有很久罷?」
對於這樣的形容只是輕輕眨了眨眼微笑,那神情幾乎和孩童一樣純白無垢,雖然對生人有防備,但那也只是從教育學習而來的,本身並不懂何謂堤防。
『嗯、大概是十五年前的事情,很短的時間。』就以平均年齡三百歲來說,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竟是初生之犢啊,怪不得會隨我回到這幢魔窟。」女孩嬌巧地笑著,儘管看來妖異而魔性,卻沒有幾多殺傷力,彷彿只是對人打招呼一樣的感嘆,自然而然的氣場。
「……要再來一杯嗎?」見對方的杯底漸空,女孩提著茶壺善意的詢問。
『正因為年紀不大才更需要闖蕩,我的老師是這麼說的。』淺笑著給出這番回應,字句間沒有褒貶,純粹是想到就寫出了。『好的,不好意思麻煩了。』小動作地將空杯稍微向前推讓人方便倒茶。
「別把自己賣了還替人數錢啊,孩子。」女孩取笑的說,替人添滿了茶盞以後將茶壺放上溫座,以燭火微微保溫。漫不經心道:「如此天真的想法,想來你的老師和你的親人,會很辛苦的,別這麼笨。」
就算葉迦再怎麼單純笨,也能聽懂這話的意思,臉上泛起了應該說是尷尬或者什麼的紅暈。
認真說起來他被保護地太好了,對危險的認知少的可憐,如同一張沒有痕跡的白紙。
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回應,只能拿起杯子用靜謐來應付這個情況。
「這樣一說就更想見見你口中所謂的親人啊,最好老師也能見見,比方當面數落他們一頓,必然會是風趣的光景。」女孩著迷的研究著自己手上的茶杯花紋,彷彿上頭金線繡紋的圖案下一秒便會龍飛鳳舞的舞動起來。
「護的了你一時,可又保的了你一世?」澄火色的目光迷離,飄飄然的洛在對面的青年眼中,「比方現在,你不就落在了我手裡?我若有意要你,你是離不開這座宅子的。」
女孩的上身半臥在桌上,相當不成體統的躬著背脊,手指在上好的骨瓷杯圓滾出一節又一節刺耳的聲音,妨礙了她的雙唇開開合合震動的空氣。
「他們真的重視你,就該學著給你自由信任你的堅強,而不是將你看做籠中鳥處處看著守著——逝者如斯,留下來的生者又當如何。」
原本純粹的蛇眼在特定字眼出現後變得銳利,天真無邪的另一面是毫不遮掩,太過單純的心靈中連惡意都會變得強烈,且只是為了輕微的理由。
他不喜歡身邊的人被批評,更甚於自己被傷害。
再者他能活到現在也不完全是那幾人的保護,自身的力量也是因素,小毒蛇終究還是猛獸,能人於死的。
至此女孩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音,隱忍而輕輕細細的,埋在雙臂裡的聲音。幾乎讓人以為那是啜泣的顫抖,嬌小的肩膀不斷顫抖著,顯然是憋笑憋得很辛苦。
對那幾乎已經掩不住的笑聲,眼神又轉為困惑,他不太明白對方笑的理由。自轉化後便很難理解自己以外他人的情緒,從剛才話語聽來應該是責備,為什麼對方卻笑了呢?
發出了幾聲輕哼像在思考一樣。
總算是笑夠了的女孩擦去眼眶略紅的眼角笑出來的淚水,那竟是給人方才她是否不是在笑而是在哭的錯覺,但種種跡象都表示著方才的狀態比起哭,怎麼樣都更像難以抑止的笑意,她提起杯子潤了一口茶水才總算緩過勁來開口。
「你呀,還是少跟女巫接觸吧,任何陣營派系的都一樣,弱點和軟肋,習慣和脾氣……我的個性還不算太差呀,今天戲弄戲弄你便得了,被摸清楚了你的底細,對魔女來說可是重大傷亡事故。」
「...」無法反駁。
確實和其他同伴比起來,他太單純了,就像小動物一樣。可有些地方他並不苟同,就認知上同類是應該被信任的,而也真的有能被信任的個體存在。
『受教了。』利迦是這麼教他的,此時該如此回答,他似乎在轉化時就喪失了人心,做為人應有基本的心機。但同時也代表他無法用常理去被理解,會做出意料之外的行動,是另種意義上的危險。
「呀、別客氣了,繳點學費上來吧,如此正直的巫師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你最重要的人又身兼弱點,實在是辛苦呢。」女孩一邊重新添滿茶水,一邊淡淡地說著,現在又是那副莫測高深的模樣了。
聞言青年默默掏出了幾隻精巧的小瓶,裡頭的液體淺淺閃爍著微光,像是縮小在玻璃瓶中的星河。姑且先不論對方邀請自己來究竟是什麼理由、目的,好歹也要給個回禮才是有禮貌的,利迦這樣教過,當然…僅限於同類。
「嗯?這是甚麼?」喝著茶的女孩伸手戳了離自己最近的一支瓶子。
『幽靈蘭的香水,有驅逐飛行魔物的效果。』簡單扼要寫了功能,女性應該不會討厭香水?至少在他工作的地方觀察起來是如此。
「哦噢。其他的呢?」女孩似是起了點興趣的抬起頭,星光閃閃的眼眸饒富興味地凝視人。
『左邊的是加利安奴,右邊是甜菊,很適合放在茶飲中。』雖然是鍊金派但做出來的藥劑更像是藝術品,或許正因為心思單純才能做出這樣美麗的事物,或許。
「哼嗯?」女孩挑眉,明顯對最後一罐比較有興趣的將之拎起。「你自己喝過了?」
『自己做的東西,沒自己嘗試過哪敢拿出來見人呢。』藥劑再怎麼說也是他擅長的領域,不會容許自身做出不合水準的事物。
「如此甚好,我就試用看看吧,要是難喝的話,你就連杯子一起吃了我就饒恕你。」女孩巧笑倩兮說著不知是認真的還是玩笑話的台詞,附送一記可愛又調皮的媚眼。
她熟練的扭開瓶蓋,循著自己知曉的程序儀態優雅地開始泡茶。
對於這句話僅僅是回以淺笑,他還不致於做出莫名其妙的保證,天曉得對方會不會突然又想作弄他。視線安靜的順著對方動作移動,他其實挺好奇他人對這些作品的反應,所以正靜靜觀察著。
女孩嫻熟的將茶葉置換重新沖了一壺,不動聲色的換上新的茶具,除了原先的小葉紅茶以外,另外又添了一杯給陌生的客人。
「來吧,我不確定比例呢,喝喝看?」
『謝謝。』安靜優雅的端起杯子輕啜,稍微看著對方,一面在內心咀嚼花草的香氣,他和其他鍊金同伴比起來算是有良心的了,不會拿人當實驗品的。
對方這麼做是怕自己下毒嗎?
給人添了新茶以後女孩也很快替自己添了一杯,幾乎和對方同時將杯子送入口邊,接著發出了短促的驚呼。
「喔呀。」
「?」那聲驚呼將他的視線拉起,從茶杯移轉到對方身上,怎麼回事?
「呀,沒事,只是香氣略刺激,對老人家的舌頭不好啊。」說穿了就是喝太快燙到,但女孩自是沒打算自曝其短,她笑臉吟吟的放下茶杯。「說起來好像還有些點心,你想嘗嘗嗎?」
『實在不好意思,下次會帶清淡一些的花種來。』似乎沒發現對方的狀況,或者不打算說出來,淡笑寫字回應。『不用了,多謝您的好意,使魔在呼喚我了…』刻印傳來了感覺,不趕快去找的話…
「那你就帶走吧。」魔女取出了一個餐盒推給人,裡面裝著精巧可愛的點心。
「在會。」她說得很淡,邊又捧了方才嫌棄的茶杯就口。
『非常感謝。』微微頷首致謝後拿起了盒子,接著做出道別的手勢,大概是後會有期的意思。用著一開始那種輕緩的腳步慢慢離開。
女孩注視著人離去的背影,默默地放下了茶杯。
歛去人聲的這裡一下子安安靜靜。
中:謝謝交流
這孩子感覺不太有教養(遮臉)實在丟人
不會啊妳家的沒教養我的魔女怎麼出來見人XDDDDD
中:
真的嗎XDDDD
感覺他好像小孩子喔超不世故的
我家的魔女是太世故了啦,而且很爛欸欺負小孩算什麼漢子啊(啊不對她不是漢子
漢子WWW
這傢伙被人欺負根本活該XDDD除了魔力強一點其他能力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