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
今兒晚上的生意不太平靜。
昨天雪回到樓裡,雖然神情與往日一般照樣對自己撒嬌笑鬧,可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招過桃紅來問了話,也只知道昨兒個雪出去時遇見了一個長相艷麗的女子,可是站得遠了也什麼都沒聽清。
正皺著銀白劍眉思索之時,侍女慌張的呼喊便打斷他的思緒。
「主子、主子不好了,樓下來了好多客人,嚷嚷鬧著要指名珞公子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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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啦〞
用力推開了紅檀鑲貝母的太師椅,連貼身服侍多年的夏蘭都為了看見的表情而下意識退後兩步,他想,他此刻的表情肯定像是要殺了人般地猙獰。
「......從雪來到瞿北以來,我從沒讓他在任何官家或是商家的宴會中露過臉,消息是怎麼走漏出去的?」
嗓音衝出喉嚨,低沉宛如野獸的咆嘯。
「這....奴婢也不知......主子,這下該怎麼辦.....?」
冷哼一聲,他踱步至書房一角的鏡檯前,取過胭脂以指沾了淺抹上唇,略施脂粉將眉宇間屬於男子的戾氣掩去。
夏蘭知機地取過繡有彩鳳的繁錦外褂,為人披上,並熟練地打理起披散於背後的雪白,挽起慵懶髮髻,簪上點綴了琉璃珠與雲母的鳳釵。
站起身,讓夏蘭扶著轉過身子,以粉黛飾過的豔麗臉龐上,彷彿結了三尺堅冰。
「走。」
「大人!往這邊!」才從舞堂步出身沒多遠便發現掛上燈籠的那頭莫名嘈雜,影約還能聽見幾個男人正在對倌人們咆哮,嚷嚷著自己的名字。心裡一沉有了底,才正想繞過大堂,翠雲便從暗處趕了出來,半拖半拉的直往樓內最深處走。「咱們先別回房,小桃紅才說縹公子找她問話,奴婢正擔心著,果然事情還是來了。堂前一群流氓,直嚷著要點您的台,咱們還是先到縹公子那兒避一避。若不行,春梅還能領著咱們走暗門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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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曜呢?」聽人說著心裡不急,反倒掛念起琉曜。今晚要是琉曜掛了牌,這會兒不在客人面前炸毛才怪。
「縹公子還未掛牌呢,方才奴婢聽見騷動,應是差人過去通知他了。」翠雲看自己扭身要走,急得一拽自己的衣袖抱住了整條手臂。「大人,算奴婢求您了,別靠近那兒攪和,會生是非的!」
聽見人還沒掛牌,這時辰應該是在書房,也不管翠雲阻擋,望著書房那兒趕去。女婢見攔不住自己,惶惑的提起裙襬趕在身後。
在臺階上一陣踉蹌,好不容易跑上了樓,正好迎上理好妝容的琉曜,人僵著臉,擦過身卻沒停下的腳步讓自己也不住恐懼。卻耐住那種害怕,回身闖過雙臂護著胸膛把人摟了個滿懷。在人寬厚的背上埋下臉,趁著人還沒就著氣頭掙開便悶聲。「我不是攔你,別生氣。」
強調似的加重了語調,緊緊的揪著人。「別生氣,生氣就讓她稱心了。她就等著你在大家面前出醜。你只要、只要否認我在樓裡就好,沒有外人會知道珞夜雪在水月樓的消息是真是假。沒人會相信的。」
低低的嘆息,只有他們彼此能夠聽見。
「......在慶南我尚且能夠保你周全,」溫柔卸開懷抱,轉過身面對惶然不安的人,帶著笑意的眸有如清波蕩漾。「更何況,咱們是在瞿北。」
滿載柔情的寶藍色在下一秒冰寒,瞳孔縮成細線,就像每一次獸化時的狐眼,銳利而充滿掠食者的殺意。
「原來昨天你遇上的是海棠麼?很好。」
在雪還沒對自己的話語反應過來之前,往那雙唇上輕啄了口,便回過身毫不猶豫地踏下階梯。
--既然給了那女人面子她不要,那就別怪他不留退路。
「在下道是誰呢,原來是楚公子。」
佇立於階梯中央的高台上,清朗嗓音隱約著揶揄笑意,讓哄亂的大廳霎時靜了下來。
耀眼的人、耀眼的存在,僅僅是站在那,所有的目光都只能定格於人的身上,奪目地無法忽視。
「楚公子並非頭一回來這水月樓,莫不是太久不見,竟連樓裡的規矩也忘了?」
『唷,沒想到竟然琉曜親自下來迎接,在下實在是不勝榮幸。』
輕浮的笑聲伴隨誇張肢體動作,被稱為楚公子的男人在看見盛裝打扮的人時,眼底赤裸裸的慾望令他不著痕跡地皺起眉。
「來到水月樓便是貴客,」舉起華美衣袖掩住唇,輕輕笑聲流洩,眉眼間剎那的風情,艷麗不可方物。
而男人被這樣的景色迷得失了神,只能怔愣看著人朝自己緩慢走近,雙手輕按上胸口。
「可不遵守在下規矩的,請恕在下無法奉為上賓。」稍稍施力便將男人推得後退數步,彈去袖口不存在的塵埃,精緻臉龐上笑意有些冰冷,使周遭的人都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哎呀,雖然琉曜確實美,可身為瞿北之華,在下想要一親芳澤可能還做不到呢。』
為著那無以言狀的氣勢怔愣半晌才回過神,男人哈哈大笑著,撫著下顎眼神流露出淫狎之意。『不過慶南冰雪......聽說已經賣身給琉曜你了?既然如此,想必價碼不會太高。俗話說得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開個價,在下也想嘗嘗這清倌的滋味是有多好,竟能讓身為花魁的你如此傾倒,啊?』
一旁樓裡熟知雪跟自家樓主關係的人聽見這番話,霎時噤若寒蟬,水月樓中一時間靜得彷彿落根頭髮都能聽清。
「......既然賣給在下,那便是在下一個人的,再多銀兩也不讓。」
臉上的笑還是一樣雲淡風清,甚至有些揶揄,但身旁服侍的夏蘭卻下意識地退了幾步,嬌俏臉蛋滿是畏懼。
--侍奉了主子這麼多年,主子什麼都好,唯獨遇上了珞公子的事,發起怒來便是下手狠絕、一條活路都不給。
......要是這時有珞公子在旁邊哄著主子該多好....
『哈哈哈,我說琉曜,身為樓主卻不做生意,這可不像你的性子,啊?』
男子朗笑著,下一刻便狠狠踹開腳邊錦凳,身後跟來的隨從也把周遭客人倌人推開,一付預備砸場的架式。
『不過就是隻低賤的狗,靠著賣皮肉敞開大腿給自己贖身,竟然就以為自己登了天,敢拒絕我,蛤?』惡狠狠啐了口,男人的臉色陰沉地可怕。『難道你忘了?我可是定國公的世子,你這低賤的妓不過是隻半獸,不怕得罪我麼?』
大堂裡霎時充滿了倒抽涼氣的聲響,只見被指責威脅的人垂下細長鳳眼,臉上笑意更深,竟是隱隱睥睨著,像完全不把男人放在眼裡一般。
「楚公子這話,琉曜早已聽過無數遍了。琉曜在水月樓這麼些年,從來不曾掩藏自己的身分,而如今還會以這樣言語明目張膽地對在下說的人,不用楚公子說,在下知道、在場各位貴客也都知道是誰。」
瞿北花街最大的青樓:水月樓、與第二熱鬧的天香樓一直水火不容,這早已不是新聞;自然,以海棠那張揚不服輸得管不住嘴的性子,自也是人人皆知了。
「楚公子素來與那位相好,這更是咱們瞿北眾所皆知的。」這海棠也傻得可愛,竟然是煽動自己最有權勢的恩客來鬧場,難不成真以為沒人會知道箇中緣由麼?
「楚公子若真是為那位好,建議她管管自己。這關於半獸的戲唱了這麼多年,水月樓的生意還是不曾受過動搖,也該是嘴累歇歇的時候了。」
『你!』
男人大怒之下便踏上前惡狠狠揪住華美衣襟,瞪著那完全不改神色的臉龐。『縹琉曜你、』
「對了,」語氣仍舊是不疾不徐,凝視男人的寶藍瞳眸甚至含著笑意。「定國公兩年前出使慶南,曾來鏡花閣與在下品茗,看了夜雪的舞說是極好、十分喜歡。在下預備明兒攜著夜雪,與樓裡讓夜雪調教舞藝的孩子們到定國公府獻藝,還請楚公子回府後代在下向定國公轉達,明兒未時會至貴府拜訪。」
一番話說得男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高舉的拳頭霎時尷尬地懸於半空,如何都無法放下。
「自然,這消息方才應該已經傳到天香樓了。」揶揄笑語回響在耳際,有如惡魔。「不知那位聽見了,會怎麼想呢?」
--還能怎麼想?生平最憎惡、最想踏在腳底下的人,竟然能夠如此堂堂正正地進出自己手邊最有權勢的恩客的府邸,光是這個事實就足以氣得嘔血三升了。
『......我們走!』
只能怒得牙癢卻什麼都不能做,男人只能大吼一聲,幾乎可說是狼狽地逃出了水月樓。
噙著笑意目送逃遠的背影,他環伺大堂,歛眉福了福身。
「擾了各位貴客的興致真是對不住,今晚水月樓無論是酒菜還是姑娘,皆不收任何銀兩,各位爺便好好享受這一晚,就當琉曜給各位賠罪了--」
盈滿笑的眸子一挑,剎那滿溢風情。「自然了,今兒琉曜可沒掛牌,若是想點檯的爺可要失望了。」
「還有,如同方才所言,以女形舞藝聞名四國的夜雪正應邀於水月樓作客,給孩子們指點排練,還望之後各位爺多多捧場。」
此言一出又是一陣嘩然,他勾起唇角,將或興奮或驚訝的等等言論拋諸身後,上樓回到書房。
- 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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