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沒他的倒不是水,而是不知從何傳來的乾柴燒裂的嗶啵聲,聽到那聲音南半風才像是記起要呼吸一般,換了好幾口氣,難言的睏倦同時湧上,將身體各處給佔據。
霎幾下眼,先看見的是繪在木板上頭的雲鶴騰飛圖,摸摸身上蓋著的被褥不似往常的柔滑,帶了幾分粗糙,身上的衣衫亦被換過,嗅進鼻腔內的藥香味聞起來卻是如此熟悉。
轉動頭顱便看見紅小樓蹲在床邊不遠處,拿著扇子搧著一小爐,上頭擺著煎藥用的陶土藥壺,燒紅的炭火給房間裡增添暖意。
眼珠轉溜了下,環視房中的環境,並不大、方正的格局裡架子床頭那側兩扇大窗、梨花木圓桌和四張小凳,兩只方型花架一左一右擺在窗邊,上頭植著小松樹,床側邊一大面繪著山水的屏風,光是如此房間就被佔去大半。
「…。」南半風試著支起身子,身體各處卻痛了起來,讓他只能維持著躺在床上的姿勢,過一會才緩過勁來,用著虛弱得像是會消散的聲音喚道:「小樓…。」
「大師兄耳力真好...。」南半風啞著嗓子笑道,說完便咳了起來,原本紅潤幾分回來的臉色又失了幾分血色。
「我還以為這次會死呢...。」
「我明日便會好了,大師兄一個人跟著隊我不放心...。」南半風拉拉紅小樓的衣襬,一雙黑目眨巴眨巴的。
扣、扣!此時兩聲敲門聲傳來。
「樓......爺,南爺醒來了嗎?農兒煮了點八寶雞湯,不知道現下該不該送進去?」站在房門外的劉農敲了敲門等待裏頭的人回應。在有外人在的場合劉農還是繼續喊著之前對紅小樓的稱呼,就怕紅小樓女扮男裝一事是絮柳的機密任務。
「樓姐姐,南爺還好嗎?」劉農見紅小樓前來應門,用著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極小音量擔心的提問。
南半風聽著紅小樓的話不免苦笑,剛才他將手貼在自己額頭上時分明是關心自己的,可這嘴上就是怎麼也不饒人。
「南爺您還要跟著鏢隊嗎?這可不好,小病未除可會留下病根,快些喝點雞湯暖暖身......」聽到紅小樓的話後劉農緊張的向前準備將雞湯端給南半風,才剛起腳走了一步,劉農像想到什麼似的又轉回來將雞湯塞入紅小樓手中。
「那個......樓爺,南爺才剛醒怕氣力還使不上,您就幫個忙餵一下南爺如何?」劉農心想兩人關係本就親密,再知道紅小樓的真實(?)性別後更覺得如果是由自己動手餵南半風說不準會不小心叫紅小樓誤會了。
「多謝農兒姑娘,在下實是起不來,失禮之處勿見怪...。」南半風見了劉農便沒有方才那般示弱的模樣,除了臉色蒼白、聲調虛弱了些再無其他不同。
「大師兄願意餵在下就願意喝...。」南半風現在連抬手都會顫抖,真要不小心將湯灑了想必是讓劉農難過。
待在一旁的劉農見紅小樓願意餵食南半風於是鬆了口氣,但是現在的情況又好像有股說不出口的尷尬。她該靜悄悄的退出房間將時間留個兩人相處就好,還是應該合乎禮節先告知兩人再離開?這......
現下出聲不是,不出聲也不是,只希望兩人能夠進入忘我境界忘記她的存在才好......
南半風含著笑意,將嘴邊的雞湯慢慢喝下,飲盡湯匙上的雞湯後,看著紅小樓笑道:「多謝大師兄。」
雖知這般會讓紅小樓不太愉快,可難能有讓紅小樓吃鱉的時候,他也樂得調侃他。
「對了...來襲擊的那幫人如何了?大夥有受什麼傷麼?」
聽到南半風的提問,劉農才回過神來望向床邊這頭。
「回南爺,那幫人有些逃了,有些被鏢師們捉住,被總鏢頭下令交給最近的衙門辦理了;至於受傷的鏢師們已經送去醫館就醫,其他人則在大廳開慶功宴......」
「是麼,大夥沒事就好了...再往北去,那兒大概會遇到更多這種事情罷...若是在這就折損過多會行不至伽納,所以在下定要隨著去。」南半風繞了一圈仍是在堅持著自己要跟著往北的意願,他看著紅小樓,雖經過此次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是讓他對於往北有些躊躇,可要讓他不隨著紅小樓一起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看著紅小樓動怒,劉農本欲向前勸架還是忍了下來。紅小樓說的一點也沒錯,雖然光聽內容看似在羞辱人,但更多的是關心,於是劉農不動聲色保持沈默,只是有點擔心那湯碗會不會不小心了撒了燙傷誰?
南半風皺了下眉頭似要發怒,但下一秒他反而漾起笑意,喝掉一口後道:「有大師兄給在下餵湯喝,這簡直比每天過年都還稀奇了...再說,這北國寒冷,在下怕是大師兄凍壞身子沒人照顧該怎麼著?」
「農兒......」劉農想要開口說點什麼緩和氣氛,不過又怕越描越黑。紅小樓說這些自然都是氣話,南半風當然在他心中存有一定份量,才會讓他拉著她當檔箭牌。劉農希望南半風自個兒可以聽出這話中有話,於是咬下了唇又忍了下來沒繼續搭話。
南半風盯著雞湯好一會,喝掉之後囁嚅道:「可是在下不能沒有大師兄...。」還眨巴眨巴的看著紅小樓。-紅黑
「你這是打定主意要把我丟在這兒?」南半風斂起笑意,目光盯著人,眼中滾滾怒意在翻騰。-藍綠
「好......」劉農接過紅小樓手上的湯碗遞補床邊的位置,向南半風點個頭權充告知後拿起湯匙舀口湯湊近稍微吹涼後再遞到南半風嘴旁。
「多謝農兒姑娘。」南半風飲下雞湯,方才這麼喝了幾口似乎身子暖了些,連帶著亦沒方才睏倦了。
「那賊子?大師兄是說鞭麼還是何物?」
「不會,南爺客氣了......」待南半風喝完一口劉農再繼續舀下一口。對於紅小樓的話劉農分神聆聽,但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歇過。
「不曉得...。」南半風看到那布包時不免一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不是沒聽過,倒是還真沒實際見過,現下見到了又不免擔心起紅小樓是不是被傷著哪了。
思及此,一碗雞湯也沒心思喝了,撐著身子便坐了起來。
「...。」南半風抿著唇,不發一語,確實、落入水中之後他慌亂得分不清方向,直覺的認為破口應當就在上方,沒想到其他的可能,而且聽來是紅小樓將他救上岸的,那湖、那麼冰冷,想來對於紅小樓這畏寒的身子更是加倍的難受。
低著頭沉默了好半响,他開口:
「我待在這。」-紅黑
「我...先回去罷。」-藍
「再讓我想想。」-綠
「沒見著大師兄回來我就不安心...。」南半風抬眼,看著眼前的紅小樓,他定然是不想離開他身邊的,可是跟著去,他江湖經驗沒紅小樓豐富勢必會給人再扯後腿...。
「你會回來罷?」語氣中似有懇求,而非問句。
「沒有!我就算是一輩子、不,千百個輩子也都想見著大師兄的!」南半風一聽紅小樓這麼說便急道,說完才注意到一旁的劉農而羞恥的看向他處。
「呃……農兒回灶房看看其他菜燒糊了沒?」聽到南半風近乎訴情的搶白,劉農微愣了一下後隨即收回剩半碗的湯碗起身,就怕打擾了小倆口。
這句話當然半假半真。這客棧可是開門做生意的地方,人家願意讓她煮鍋雞湯就已經夠勉強了,再有其他要求可得另想方子。
「是,樓爺。」劉農應允的點點頭,然後推開房門離開。
被這麼一吻南半風倒是有些搞不清楚紅小樓究竟是在想什麼,口中散著的藥湯氣味以及舌上嚐到的淡淡苦味,那藥必定是比起現下更加苦上許多,這是為了讓他嚐這味道?或是?
南半風不明就裡但還是接受了這個吻。
「我不想再只是等了,所以我會去找你。」南半風環住紅小樓的腰背,暖熱的體溫抱起來很是舒適,讓他不禁想將人拉上床偎著睡。-紅黑
「我在這兒等你,我有一些想法想要試試看...。」南半風環著人的上背,觸上紅小樓的後頸,將吻印在人頸側。-藍綠
「不會的,小樓,相信我。」南半風就著這擁抱,依靠在人身上。
「你以前不是經常說我是『錢袋』麼?那麼我就多賺些錢給你用...至少賺錢這件事情我還是較拿手的。」
「北方這兒的礦產豐富且比起他地價格低上許多,南方那兒雖也產礦但這兒的礦並不比那兒的差,只是北方這兒的亂事多、假貨亦多...大師兄若還想聽的話,我可以帶你一塊去看看。」南半風談論起這些事,眼中閃爍著熱情,對於經商的事情他鑽研了好些年,自十八歲時出外行旅便多加關注著這些事,只是這些計劃沒怎麼對誰說出。
「那處礦場我一直想去看看,現下這也算是因禍得福罷?若是我賺的錢夠多,你也不必出門做事,就可以一直待在一塊了。」南半風拉住紅小樓的衣衫角,靠近人的頰側輕碰了下,他原以為紅小樓興許會對於這件事情不太看好,可他沒有反對,就足夠讓南半風開心上好一段時間。
「掌櫃大爺、小二哥,你們都喝啊,喝!」
劉農離開廂房後本欲向掌櫃的商借灶房一事,方才行至大廳就見鏢師們酒興正濃胡亂抓著人灌酒。這......有人挨了過來也要劉農跟著喝一杯,有的人抱著酒罈酣睡,那麼任務目標中的皇子和其親友呢?劉農在大廳逛了逛,發現兩人正和蠍胡笛青拚酒,似乎對附離人千杯不醉的本事很感興趣的樣子?一旁錢紀風笑笑的看著眾人玩樂,御少封不以為意的搖頭,既然鏢頭們都在,暫時不用管這方是否會有危險了。
「那日樓姐姐全身溼漉漉的扛著南爺回來,不知道身子骨要不要緊?」
劉農繼續向前走離開了大廳來到位於偏廳的灶房。廚娘早就不知道跑哪溜達去了?於是劉農自動自發的準備餐點。是要做紅小樓最愛吃的湯牢丸呢?還是為了他著想煮點驅寒的補湯?嗯,南半風方才轉醒肚子應該也餓了,那就煮點兩人現況都能吃的。於是劉農煮好兩人份的甜酒釀蛋湯圓後又返回原路往兩人所在的廂房走去。
「我有些倦了,大師兄跟我一塊睡罷。」南半風扯著紅小樓就倒回床上,從剛才就一直感到睏倦,談話一番更是到了極限,沒問人的意願,擅自將人摟進懷裡權當成暖爐用了。
「樓爺、南爺,農兒進來了......」
劉農走到房門口後本欲敲門,卻發現房門並未完全帶上,呈現虛掩的狀態。於是不疑有它直接端著餐點走了進去......
然後就看到了......
「抱歉......」劉農羞紅了臉將餐點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後,慌張的想要退出房間。這下真的打擾到小倆口了。
「唔?嗯...。」南半風聽到有什麼聲響,稍微提起精神半睜開眼看了下,但也沒看得真切,又閉上眼,摟緊紅小樓又閉上眼。
不、不對!女孩子最重要的還是清譽,就算紅小樓平日作風再怎麼像男子,可也不能這樣隨隨便便被輕薄。於是劉農又轉了回來走到床邊向南半風行了個禮一臉認真的提問:
「農兒失禮了,農兒想請教南爺平時都很緊張著樓爺,是否可曾想過與樓爺共結連理?」
劉農的聲音聽得不甚真切,南半風實是睏得有些半夢半醒,摟著人也沒動靜,開口道:
「嗯?...小樓?共結連理?我們已經完婚了啊...?」-紅黑
「無論有沒有共結連理,小樓都會在我身邊罷...?」-藍綠
「完......婚?」劉農聽完南半風的回答後露出疑惑的表情。如果兩人已經完婚,那麼為什麼紅小樓還做著絮柳的機密任務?或許南半風愛屋及烏不在乎紅小樓做什麼工作,但到底是在刀尖上舔血。
「農兒再請問,南爺知道樓爺平時都做些什麼工作嗎?」地下鏢局的事不能浮上檯面,但紅小樓這樣與鏢隊同進同出的,南半風都不曾懷疑過什麼嗎?
「工作?不知道...小樓喜歡做什麼,便隨他去罷...我相信他沒問題...。」南半風越說到後頭,便越來越含糊。
「嗯。」聽完南半風的話後劉農的表情明顯柔和許多。能得到自己所重視的人的全面支持是好的,這樣不管做什麼事都不會綁手綁腳舒展不開。但即然完婚了還師兄弟互稱,不免又叫人狐疑有什麼貓膩?
「可是樓姐姐......」劉農還想向南半風提問,就見紅小樓跳出來圓場討飯吃,最重要的清譽一事可不能就這麼含糊帶過。
「樓姐姐既然已經和南爺完婚了,怎麼不見南爺宴請賓客,八人大轎的將妳娶過門呢?」
「是私定終生嗎?」劉農擔心的向紅小樓提問,就怕紅小樓吃虧了。
「可是方才南爺明明抱著妳......嗯,男女授授不親的......」雖然這種話從在繁花樓裏工作的自己口中說出來很怪,但紅小樓又不是青樓女子,這樣子被白佔便宜好嗎?
「嗯?女子?小樓...什麼時候成姑娘了?」聽到那話南半風快沉底的意識倒是醒了幾分,他不知道劉農的誤會從何而來,而且他剛才似乎說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
「這......南爺不知情嗎?那您抱著樓姐姐......樓爺是何故?」若說是兄弟情誼也太不一般了。
「......。」南半風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回應,無論承認哪邊似乎都不太對勁,況且他睏倦的腦袋也無法給出什麼正確的答覆,沉默著沒說話。
「那好,農兒最後只想問南爺,南爺對樓爺可是真心真意?」見人沉默不說話,劉農扳起臉孔嚴肅的提問。
「是真心真意。我這人不會說什麼漂亮話...可是只要小樓願意,我這兒會一直都是他的家...。」南半風揉揉額角,試著提起一點精神。
「不......是?」劉農聽到紅小樓的話中有話,才意識到離開京城當日那房裏也有麟止的兩位頭兒,所以?紅小樓是另一邊的人才對?
「是農兒誤會了,農兒要怎麼補償兩位才好......」一解開誤會,劉農才驚覺她方才的提問是多麼的失禮,於是又向南半風與紅小樓行了行禮。
「我不介意...。」一放鬆下來南半風便又闔上了眼睛,過沒多久呼吸便趨緩,睡得深沉,怕是要再叫也難以叫醒。
「這......」劉農看向南半風,那麼那句真心真意也是胡說的嗎?但南半風看似不是會拿這種事說笑的人,還是?打從初識一開始她就完全誤會了兩人的性情?
「好......樓爺。」劉農又望了望一眼熟睡中的南半風,然後轉身依紅小樓之言來到圓桌旁。這感情之事也不是她這個外人可以說嘴的,總有一天他們會願意告訴她事情始未吧?這全看自己能不能走入他們心裏,成為知己了?
覺得農兒豪可愛><!!!!!!!!!!我也想闖小樓和球ㄍ的房間
╰(´︶`)╯農農就是單純的可愛!八人大轎超級好笑的XDDDDDD
闖進來只會看到昏睡的球哥跟無奈的小樓
嗯?!之前不是娶過了嗎
看來我超級錯過了....
窩去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