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
思葛在欄杆緣盤腿而坐，藍眸無神地瞥下一樓的人們。
為什麼會在夢中對如哥哥般存在的安斯做出那種……難道正是因為他像是哥哥嗎？
為什麼思葛他總是陷入亂倫的套中……
該怎麼辦？安斯一向能看透自己，如果被他發現心底齷齪的－－

來到了賭城，慣性的抬頭向二樓尋找著那個小小的身影，只希望自己來得及，還沒有讓人被謎傷害。
卻不知已經…來不及了。

死寂的海眸中漾出一抹左右盼顧的人影，瞳孔倏地急縮。
人的名字卡在喉間，喚不出來。
指甲深陷入手臂的皮肉，幾滴微小的血珠湧起。
『安、安斯……』

抬著頭張望著，並沒有在意身旁走過的人群，蹙著眉忍耐著身上的疼痛，好不容易看到自己所希望看到的孩子。
安斯勾起一抹淡笑，伸手朝人揮了揮，用嘴型問著：『我上去，或者你下來？』

「安斯－－！」
按奈不住的思葛直接從二樓翻下，並朝人衝去。
『你真厚臉皮啊，都幹出這種事還想繼續和人普通相處？』
尖細的戲謔嗓音在腦袋迴盪。
思葛不理會幻聽，緊緊抱住安斯，把臉埋進他的肩膀。
太好了……他還在。

「這次看見我這麼開心，看來小思葛有想通了呢。」安斯淡淡的笑著，輕輕拍著思葛的頭，也不管身上的傷口是否被人抱得生疼。

「你沒事……太好了。」
思葛在對方頸脖摩蹭，盡全力地吸取安斯的氣味。
是熟悉的味道。
安斯身上慣有的草藥氣味揉合了絲絲的鐵鏽味－－思葛瞠大雙目。
「你受傷了？！」

「沒事，一點小傷，當玩家的本來就很容易受傷的。」保持一貫的淡笑，安斯可不希望讓懷裡的小傢伙擔心自己太多。
「倒是你，最近沒有在受傷了吧？有沒有誰來找你麻煩呢？」雖然他更想問謎是否有來找過人，但還是打算委婉一些。

「……」
思葛抿著唇，接著快速地搖頭。
不是的，那個絕對不是。
嗯，絕對不是，也不能說出口。
不能讓安斯知道自己居然在夢中……
如果讓他知道了，不論再怎麼大度的人肯定都會覺得噁心，然後遠離自己吧。
我不要……

「真的沒有嗎？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的，畢竟小思葛就像是我的親弟弟一樣。」思葛的表情真的很容易讀透，明明就是有事的模樣，卻硬要說成沒事。
擔心人像上次一樣鑽了牛角尖，才會如此誘哄著男孩說出。
「或是小思葛覺得這裡人太多，那我們去沒人的地方說，嗯？」

「沒人的地方……」
思葛想起夢中的場景，頓時感覺熱流衝去下身。
「不、不可以去沒人的地方，我會……的！」
那場沾滿血戾氣的春夢至今變成思葛的夢饜，任何和那場夢有關的事物……都會帶起他的情慾。
「……真、真的沒事，沒事的。對了，安斯你有包紮了嗎？」雖然轉得很硬，但思葛真的不想在討論這個話題。
－－不然他會忍不住。

「小思葛不願意跟哥哥說啊…」輕輕的說著，安斯半眯著眸看著懷裡的小人兒。
「放心吧，我有簡單的包紮過了，如果你擔心，可以去你的房間裏幫我檢查，嗯？」安斯輕輕的笑了，他不動聲色的套著思葛的話。

「……好吧！」
思葛實在擔心，因為他發現血味有逐漸加重的情勢。
絕對不只是輕傷。
於是思葛帶著安斯艾爾再次來到那間被他充當臥房的儲藏室，叫人在氣墊床上坐好，便去擺滿雜物的鐵櫃上去找急救箱了。

坐在氣墊床上，四處打量著男孩的臥室，希望能找到人想要掩藏的東西的蛛絲馬跡。
卻意外的發現了屬於謎的氣息，蹙起了眉，謎已經來過，但是思葛還活著，看來那時說的話確實恐嚇意味高於實際操作，畢竟依照謎那惡劣的個性，沒有玩到他高興又怎麼可能放過所有人？

好不容易在不顯眼的角落找到急救箱，用左手撫去久積的灰塵。
轉過身，看見正打量著四處的安斯艾爾，頓時思葛有些心虛。
「安、安斯……怎麼了嗎？」
應該已經把慘烈清乾淨啦……

「沒什麼，只是之前來都沒有好好看過小思葛的房間，有些好奇而已。」人的問話讓自己收回視線，望著人微微一笑。
「其實真的沒有很嚴重，我也用過我自己配的傷藥了。」不想讓人擔心，再一次的強調著。

「其實我的房間只有氣墊床那塊，其他都是賭場的公物。」
接著思葛微歪了頭，眼底充滿的反問，「沒有很嚴重嗎？那為什麼血味那麼重？！」
該不會抓到把柄的謎先生對安斯做了什麼……如真是這樣，思葛會恨自己一輩子。

「沒有很嚴重，有一些不是我的血。」自己說的可是實話，只是先是謎後是醫生的情況下，能夠逃出來已經算是幸運了，所以傷都不能算是嚴重。
「當然我也不介意你檢查就是了，知道思葛這麼關心我，我很高興呢。」微笑地說著，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看著人無畏的微笑，思葛只是坐在安斯艾爾身邊，放下急救箱。
「真，的嗎？騙我怎麼辦？」語氣十分的不以為然，接下來手放到安斯艾爾的下腹，隔衣觸摸著暖熱得燙人的腰身。

「那就讓你處罰囉。」微微一笑，安斯並不在意思葛的動作，只是思考著那些皮肉傷在自製藥物的治療下，大概還剩多少會被看見。

「……」
瞥了他一眼，「那－－我不客氣囉。」
緩緩把手伸進衣服，冰涼的指尖輕戳著緊實的腰。
發燙的觸覺害得思葛吞嚥唾液。
……思葛，忍住，你是在驗傷……

「小思葛，你這樣摸不到甚麼的。」無奈的笑了笑，讓思葛把手伸出來，直接的脫下上衣，身上多處都有著繃帶，有些地方還泛著血跡。

思葛瞪著殘破的上身。
「……你這樣叫沒事？」字句間飽含隱忍的憤怒。
明明傷得那麼重，不好好在心之房養傷而是來賭城找自己幹嘛？！

「嗯哼，上過藥了，大部分的血也止住了，剩下的只是癒合，都是皮肉傷。」伸手揉揉思葛的頭，自己是真的這樣認為的，雖然這大概是進入遊戲以來最狼狽的一次。

思葛扣住頭頂的手腕。
他是真的生氣了。
「你說過能懲罰吧？」思葛難得勾起甜甜的笑容。
比起自己受傷，他更討厭看見自己在乎的人受重傷還假裝沒事。

「嗯.....可是，我不覺得我有騙你。」安斯的表情很認真，他真的不覺得身上的傷很嚴重，應該說更嚴重的時候都有過，在醫生的手術檯上的時候。

思葛挑高銀灰色的眉毛，「安斯艾爾，我發現我們之間有很深的代溝。」瞧，全名都出口了。
這樣不算嚴重，難道安斯艾爾認為的嚴重是瀕臨氣絕的那種嗎？

「嗯？」偏頭看著人，故意露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伸手將繃帶開始慢慢地拆下，身上的傷口不少都開始在收口了。

「別這樣看我，我是不會心軟。」
思葛抿平薄唇，雙手環在胸前，「告訴我怎麼受傷的。」
眼底浮起不明顯的暴戾，「老、實、說。」

「欸？雖然沒想過要讓小思葛心軟…但是聽到這句話還真讓人傷心呢…」輕輕地笑著，盡量的讓氣氛輕鬆一些，不過本來是自己要套人的話的，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簡短的說了一些是因為誤食自己做出來的藥，然後被NPC抓去，又逃出來這樣。

冷眼瞧著對方，似乎正考慮要不要相信。
最後思葛長吁一口氣，算了，反正自己也分辨不出來。
「是哪個NPC抓走你的？」思葛語氣放軟，並小心翼翼幫人重新上藥，「抱歉害你拆藥，我再幫你包紮吧！」

「嗯？應該是新來的，以前沒有遇過，是個向醫生的人。」無所謂的讓思葛幫自己重新上藥包紮，軟軟的小手摸在身上的感覺挺舒服的，安斯瞇起眼享受著思葛的服務。

「醫生……」
思葛蹙著細眉，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雖然沒遇過其他同類，他記得這世界最著名的醫生NPC是瘴絲病院的那位，負責替受傷玩家治療包紮。
為什麼會捉走安斯……是隨著謎的出現而異變了嗎？
「好了，動動看吧！」思葛常常得自己重新綁好繃帶，所以對自己的包紮技術很有信心。
……哪天去病院勘察看看好了，反正NPC應該不會對NPC出手。

「嗯，是個醫生。小思葛如果要去，記得找人陪你，醫生跟謎很像。」垂下眸輕聲的說著，安斯還希望能在現實找到小思葛，他可不希望思葛莫名其妙就被人殺了。
「思葛包紮的真好，比我還厲害。」安斯很少傷這麼多，因此包紮可以說都是亂包的。

「跟謎先生很像嗎……」
思葛瞇起海眸，眼底閃過一些想法。
接著甩甩頭，露出有些羞赧的微笑，似乎是對於安斯艾爾的稱讚有些不好意思。
「因為熟能生巧嘛！」

坐回床上將衣服穿上，然後平視著思葛。
「該你了，到底隱瞞了什麼不好的事，請照實的告訴我，好嗎？思葛，我很擔心你。」輕聲的說著，帶著安撫更有著誘哄的成分。

果然還是會問到嗎……
「安斯艾爾，我問你喔。」思葛伸出細舌，潤濕乾烈的薄舌，總算開口。
「謎遊的NPC有分兩種，一種是從第一版就有的電腦NPC，一種是由玩家投靠謎的投靠者。」
「你猜，我是哪種呢？」
沒有直接解答，而是先丟另一個問題。
思葛得先曉得答案，才能確定該不該說出實話。

「這個嗎？小思葛會這樣問應該就是後一種吧。」雖然不懂為甚麼思葛要這樣問，不過安斯還是回答了思葛的問題。
「怎麼了？這跟你隱瞞我的事情有甚麼相關嗎？」偏頭看著思葛，安斯輕聲地問著。

「……有關。」
果然，必須對安斯說實話啊，「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後一種。所以……我在進入謎遊限境前，有一些過去。」
思葛粗暴抓著自己的手臂，用力了直接弄破皮、滲出血，「我在現實中是人類首富之子，那時的我為了成為正式接班人，無所不用其極……結果，我、我和我的親哥哥發生性關係。」
「也就是我們……上床了。」
這是思葛第一次跟第三者講，也才發現這種亂倫的事是多麼噁心。

「我自己也覺得我很噁心……」
思葛完全不敢看安斯，他感覺得到安斯也對這樣的他感到噁心。
「你對我很好，簡直把我當作親弟弟來疼。」安斯再溫柔，肯定也無法在包容自己這次了，「可是我卻在夢中對你…做了噁心的事。還被謎先生看見，變成了把柄。我不能反抗他，因為謎遊限境……是我唯一的容身之處。」
「他最近一定會去找你……對對、對不起，，不但沒幫到你，每次都造成你的困擾。」

聽完了思葛的話，安斯確實有些驚訝，他沒有想過思葛對他會有這樣的心思。
但也僅僅只是驚訝了一會兒，他並沒有對思葛有厭惡的感覺，所以，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把思葛一把抱進懷裡。
「放鬆，我的小思葛，在我面前你還這樣故意弄傷自己，是想要我對心疼你才夠，嗯？」輕聲的，溫和的說著，他並不認為思葛的做法有什麼錯，畢竟在這個時代本來就是亂的可以，在貴族間也不乏近親相姦，這等亂倫戲碼，所以安斯真的不覺得有什麼。

「至於你所說的，小思葛我要你知道，當我說出把你當作親弟弟一樣的時候，就是我願意包容你做一切任性的事。包括你在夢裡所做，當然也包括替我惹麻煩。」安斯用著極溫和的聲音說著，他就是這種人，當確定了將對方劃入自己人的圈子以後，就不在乎對方做的事有多麼誇張。
但若是在外人面前，就別想他會給一絲好臉色，甚至這樣溫和的態度。

安穩地安在對方的懷抱中，思葛有點想哭的衝動。
「安斯你這個笨蛋、白痴！對我那麼溫柔幹嘛……」
原來梗在心頭的疙瘩終於落下，思葛一瞬間覺得飄飄然。
太好了……
安斯沒有討厭他，真的太好了。
「能做你的弟弟，我很開心……」

「嗯哼，我就是這樣笨阿，所以小思葛以後就不用胡思亂想了，如果真的還想對我做出甚麼，你知道怎麼找到我。」安斯低笑的調侃著思葛，且不說兩人沒有血緣關係，就算真的發生甚麼也不算亂倫，就算有血緣關係以安斯護短的個性，他也會覺得沒差的。
「能當你的兄長，我也很開心啊。」

「……你這，是說，以後夜襲你也可以？」
雖這麼說，但思葛的話語間也沒什麼躍躍欲試，更多的是無奈。
要不是上次看過安斯為了思葛他，跟那不知道叫幽星還冥星的傢伙槓上，還真的會以為安斯艾爾他是那種對自己發生什麼事都毫不在乎的人。
現今，他知道安斯艾爾不是不在乎，而是更看重家人，如思葛。
所以－－「安斯，如果你最終的願望是回去現實，那我會祝福你並竭盡所能地支援。」

思葛加深擁抱的力道，在安斯耳邊輕語，吐出微熱的吐息，「假如你達成了……哪天，能去探望我的身體嗎？」

「如果你真的想夜襲也無所謂，不如現在我就將心之房拿出來，設定讓你也可以進入吧？這樣要夜襲也比較方便。」安斯微微一笑的說著，然後頷首，理所當然地回答著思葛的問題。
「當然，我一定會去探望你，並且也可以當你現實的兄長，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安斯並不知道思葛現實的情況是有多麼糟糕，就算知道了，等他出去以後也會想盡辦法幫思葛的身體復原的。

「不需用。」思葛輕啄著安斯的臉頰。
雖然這種行動代表安斯真的毫無保留地相信著他，思葛對於這樣的關係感到愉悅。
只是思葛怕未來哪天……
下頷扣在安斯的肩上，不讓他發現自己臉上的苦笑，「嗯，說好囉！一定要去看我。」
不論現實的他是多麼的悲慘。

「當然會去，小思葛不用擔心，你只要確定會讓自己活著，直到我們在現實相聚。」安斯低沉的嗓音充滿著無限的安撫，請拍拍思葛的背，低聲的說著。

「放心的，」
閉眼享受著人溫和的撫觸，「我會活著的。」
抱緊眼前的安斯艾爾，儘管內心仍然有些不安畏懼，但因為安斯，思葛仍能堅定開口。
「我們都要活下去，然後在現實中見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