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嗚!」
手上傳來了毛茸茸觸感的同時,也一如所猜想著的聽見了那到現在也還是沒能搞清楚是什麼生物的小動物所發出的叫聲。
「哎呀——就算不特別用陷阱也能這麼容易就抓到,就算是寵物、這麼沒有警覺心可也是不行的唷?」
單手環抱住了那被抓住後理所當然的掙扎個不停的小東西、另一手則隨意的將身上的斗篷稍微的揮開了些——解除「無貌之王」的寶具效果時的習慣動作——一邊將臉龐埋進了手中的小動物那身蓬鬆的毛裡輕蹭著、一邊也用著有些戲謔的語氣如是說道。
「芙嗚、芙嗚——!」
不知道是在反駁自己、還是對於自己在牠身上蹭臉的動作感到不滿,小動物揮舞著沒什麼殺傷力的小爪子,發出了急促而些許拉長的叫聲。
正要往中央控制室的方向去,卻先在走廊上看見了……一個相當神奇,但又莫名有趣的畫面。停下腳步,打算看看接下來的發展。
那隻白色的毛茸生物,該說是對方被召喚到了無綠意的地方的唯一寄託嗎?印象中在卡爾提亞的某些地方好像見過,不知道是否有人豢養。
「話說回來、你有肉球呢,所以你到底是貓科還是犬科動物啊......」
在小東西那柔軟的長毛裡磨蹭了好一陣子、這才滿意了似的稍稍抬起臉,轉而抓住了小東西仍在揮舞著的前腳準備仔細的觀察一下,但很快就被使勁的掙脫了開來。
「哎、好好好,這就放你下去哦——」
猜想著大概是小動物的耐心被自己磨耗殆盡了——就算是寵物、通常也都不會喜歡被人類長時間抱著干擾行動——於是也就輕聳了下肩、稍稍彎下身打算把懷裡的小東西「放生」回地面上,只是在正要鬆開手的前一刻,略微低下了的視角卻是不經意的瞄到了一個直到剛才應該都還未出現在走廊上的、屬於某個人的鞋尖。
「欸、」不是吧,剛剛明明沒看到有人的啊......
自己並沒有隱藏氣息,可見對方剛才注意力完全在那隻生物上,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我可沒有偷窺別人的壞習慣,只是剛好路過而已。」朝著對方說,「不過我還是得說,剛才還以為你在虐待動物呢。完全沒想到來自森林的獵人,居然有這樣的癖好啊.....」
「——我有說你在偷窺了?急著自己拉椅子坐也不是這樣的啊。」
在抬眼與那顯然因為自己察覺到了他的存在而這麼說著的男人對上視線之前,已然收起了方才那些微的驚訝、轉而換上了一副明顯的不悅表情,同時也打消了原本要將小東西放回地上的想法、重新將那團毛球抱了在懷裡,「還有、誰在虐待動物了,只是在玩而已,這你也看不出來?」
——不過自己也真是太過大意了,居然會玩得太過入神而完全沒有發現到這傢伙的出現......
希望沒被看到什麼會被這個傢伙碎嘴的畫面才好。
「哦?不先說的話先被質問了才辯解不是更糟嗎?」朝著對方走去,「小動物掙扎得看起來像是被虐待了一樣,我有說錯嗎?」微皺起眉頭,嘴邊卻彎起了弧度。「畢竟沒有動物會喜歡被人用臉蹭肚子啊,森林的獵人。」
「————、」
本想著了不起也就是在捏小東西前爪的肉球時被看到罷了,結果居然是連一時任性的在小東西肚子上蹭臉的樣子都......
應該是要做點抗辯、但一下子也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麼,直覺閃過了腦海的想法就只有眼前的傢伙那抹隱隱帶著嘲諷的笑意看在眼裡實在是扎眼——
完全是出自於無意識動作的,一個反手就將還抱在手上的小動物朝著那張笑臉上砸了過去。
「啊、糟......」
即使在出手的瞬間就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傻事,但眼下也早已來不及把那像顆毛線球般被自己甩了出去的小動物搶救回來。
「?!」沒想到對方會直接把小動物扔過來,只來得及伸出雙手接住這隻毛茸茸的生物。
啊......觸感不錯,應該有主人悉心照料,才會有這麼好摸的毛........
「就算再生氣,也不該丟動物吧?」將這隻白色生物好好的抱在懷裡,一手托著牠的臀部,一手按住牠的背部。「這樣就是真的在虐待動物了呢,沒想到來自森林的獵人會這麼不擅於對待小動物啊......」
「又、又不是故意的啊,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
——儘管是百分之百的事實,但就連自己都覺得這反擊弱的可以。
「啊——算了算了,原本還挺開心的,真的是你一出現就全毀了。」忿忿的撇過了頭——連帶著也將想上前去向對方懷裡那顯然受到了點驚嚇的小生物道歉的想法暫時扔進了腦海深處——沒好氣的拋下了一句怨懟後,旋即轉身打算就此離去。
之後再拿個點心收買一下小傢伙、順便跟牠道個歉好了,當然要找這個紅色的傢伙不在的時候。
「我有說過吧,我是路過的。」走到對方面前,「真是搞不懂你。你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我們在過去的聖杯戰爭裡應該是互不相欠也毫無糾葛,我就算有也不是跟你。」是跟另一個金色的弓兵跟藍色的槍兵才對。並沒有把這句說出,是認為對方沒有必要知道這件事情。一手按住對方的肩膀,「怎麼,扔了動物還想逃跑?連聲對不起都沒有,就打算這樣離開?」這次一定要把這件事情搞清楚。
「毫無糾葛」啊——或許也是,在「月的裏側」發生過的那些事情,要說是糾葛好像還太抬舉了點。
「不——知道吶,看到你就有種不高興的感覺,這個答案你滿意否?」冷冷的哼笑了聲、順勢抬手將對方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甩脫了開來,「要道歉也不是對你,小東西才是那個最無辜的受害者吶,因為你的關係害牠成了出氣筒。」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索性也就稍稍傾下身、伸手在仍被對方單手抱著的白色小生物鼻頭上點了一點:「剛才真是抱歉啊,要怪的話、就怪這個現在抓著你的傢伙吧?」
「嘛,你要繼續維持這樣的關係我是無所謂,不過......」把應該是松鼠狗的生物放回地上,小生物被放下來的順煙立刻跑走。「就別怪我在接下來戰鬥中『不當個稱職的隊友』了,畢竟我沒有必要繼續對一開始就表露敵意的人繼續釋出善意。」
雖然大概知道對方不滿的是什麼,不過那個連糾葛的邊都算不上。「不過你的心情我多少能理解,畢竟你在成為一個成熟的人之前就成為英靈了,自然對什麼事情都會比較敏感一些。」嘆氣,將雙手環在胸前。「往後的戰鬥可是沒那個時間給你任性的,可別到時候又說什麼看我不順眼的話而不配合進行援護啊。」盯著那雙眼睛,不成熟的人應該說什麼都聽不進去吧?不過也罷,至少自己有說過了。
輕輕扯起了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但略略沉下了的眼底的神情卻是只能用冰冷來形容。
「『表露敵意』?看來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你才對吶。我如果真的有意要和你為敵,你覺得我會這麼毫無防備的就讓你踏進這麼近的距離?」
就算為了避免波及無辜所以不會在這座觀星所裡設置陷阱,隨身攜帶著的玩意兒也絕對夠自己整慘面前這個紅色的傢伙了。
「雖然我的確是不喜歡你,但再怎麼說現在跟你之間也是必須站在同一陣線上的關係,所以看在御主的面子上、要我暫時放下那點私人恩怨也不是不行,事情總是有輕重緩急的吶。」
「——不過,在那之前。」輕輕淡淡的語氣在這個轉折詞出現的當下也隨之一轉、換成了低卻極沉的聲音,一開始的冷冽眼神也進而透出了絲毫不加以掩抑的殺意:「也許你該考慮收起你那副好像很了解我的態度?從月之裏側那個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所以我才討厭你。如果你的同一陣線是建立在我必須忍受你那種老想對我指手畫腳的態度的前提上,那我寧可當個派不上用場的從者。」
敏感、任性、不成熟......自己就是這樣一路戰鬥過來的,到底憑什麼、站在什麼樣的立場上,才會覺得評判他人的戰鬥方式是很高尚的行為?
果然生氣了。「畢竟我們都是弓兵,而我經歷過的戰場遠遠超出你能想像。」不管是活著的時候接觸的,或是成為英靈後被世界以抑止力之名送去的戰場,絕對遠超出這個年紀約莫十八二十的年輕弓兵所想像得到的。
「選擇當個無用的傢伙,又何必回應御主的召喚?」投影出干將莫邪,「如果是一起做戰的話我倒不會多說什麼。倒是你,那種戰鬥的方式是無法跟上我的。」稍微退開了些,「花點時間證明給你看也無妨,不這麼做的話,似乎也難消你心頭之氣?」
「怎麼、這是要打一場的意思?」
亮出趁手的武器、退開足以應戰的距離、還有那什麼「證明」的,想來也就是那樣的意思沒錯了吧。
「所以說、御主要我試著和你和平一點相處什麼的,果然是強人所難啊……」後面的這句話,呢喃著的聲音極輕極低的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清。
「——也好!怯戰那種事可一點都不是我的風格,剛好藉著這個機會名正言順的修理你一場!」
揚聲做出了宣戰布告的同時,愛用的那把十字弓也隨之出現了在原本空無一物的手臂上,扣上了箭的弓口就彷彿瞄準了獵物的猛禽一般、冷峻的閃著虎視眈眈的銳光。
從距離的取捨上退得有些遠了,弓未必是遠程使用的武器。在這種空間,基礎上對遠程來說較為不利,只要堵住對方的後路,剩下的就是逼進死胡同裏了。握緊雙刀擺開架式。「你的那份不成熟與對自己的攻擊抱持過高的自信,就由我來擊落吧,皐月之王。」
「過高的自信這句話、就讓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對方製造出的距離可是給了自己絕佳的空間設置拿手的陷阱。要在走廊這種窄狹的地方戰鬥、除了靠火力讓對手動彈不得之外,鎖住對手的行動空間也是一種方式。
揚手、讓身上那件斗篷猶如花綻般畫出了銳利的弧度,無數個小小的金屬物件也在這個瞬間彷若流星雨般的落了在地上。
「小心點啊,紅色的傢伙——踩到這個玩意的話,可不是染紅衣服那麼簡單的唷……?」
當然不僅僅是地面。刻意提醒以顯出自己游刃有餘的同時,空著的那只手也將類似的金屬物件往兩旁的牆上扔去、三兩下間便設置完成。
雖然只是用能夠在這座觀星所裡收集到的廢棄金屬零件做成的小型鉗制陷阱,但用在這裡、應該還算得上是綽綽有餘了。
「你已經知道我是紅色的,」將重心放在雙腳蓄力,「為什麼還要擔心我的血會染紅我的衣服?比起那個,先擔心你自己吧,羅賓漢!」躍出的同時發動了心眼,依靠靈巧的閃避以及牆面的輔助朝著羅賓漢的方向前進。
目測走廊寬度三米,樓層高度約四米半——大概是因應日後如果召喚到身形巨大的狂戰士所設計的,感謝這過度挑高的空間讓自己多了點機會。
即將來到對方面前時用力往上一跳,往羅賓漢的正上方攻下。
強制且快速的縮短戰鬥距離,達到使用近身武器的目的。
「擔心?我為什麼要去擔心你,自我意識過剩也要有個限度啊。」
這麼明顯的誘引居然能夠這麼輕易的讓這傢伙踩進來、還真是順利的讓人有那麼點微妙的擔憂吶。
直線是自己刻意留下的空間、上方則是對方喜歡的攻擊點——也是啦,那個精心鍛鍊過的壯碩體格搭配上由上而下的落擊,所造成的物理加成確實不容小覷。
但…身體滯空的同時也是全身上下的弱點都最為暴露的時間點這件事,這傢伙該不會都沒有想過吧?
些微壓低了身子後一個短促的彈跳、朝後閃避著的瞬間,也隨之順勢的從斗篷裡摸出了一個手掌大小、繫綁著透明細線的球體,「…雖然這東西不是這樣用的,又只是個試作品…不過就當作是實驗一下效果,也是不錯的吧?」
細碎的低語間,動作卻是一點都不含糊的俯首銜住了那條細線、使勁的朝後一扯。
被扯去了細線的球體旋即炸彈般的爆破開來,無數的釘子等尖銳鐵器緊接著就這麼散花式的朝前飛射了出去。
「就連土製炸彈也做不好嗎......果然......」沒有將剩下的話說出,而是放掉手中的雙刀,「Trace on。」投影了一面盾牌擋掉噴射出來的鐵沙,落地不到一秒立刻起躍起,投影出干將莫邪朝著對方揮砍而去。「是弓兵就給我好好使用你手上的武器,少做這種一點用處都沒有的玩具。」以自己的方向來說,只要再前進一點,就能通過那些在地板上的大量陷阱了。
「倒是很有嘴說我,身為弓兵你怎麼不看看你現在用的是什麼......?」
雖然是意料之內的事,不過這兩把刀果然還是怎麼看怎麼討厭。
才剛藉著鐵砂地雷爆開後的後座力往後滑了幾步、甫站定正準備端起手臂上的十字弓予以反擊,但在鐵砂地雷沒能發揮預想的拖延效果的情況下、也只得放棄原本的想法,用著極其勉強的角度與動作抽出了佩在上衣內側的薄薄匕首,硬生生的格開了那揮砍而來的刀刃。
雖然藉由承接下這一擊的力道順利的再度往後拉開了一段距離,但付出的代價也算是超出了自己的預想。
不僅應急用的匕首在這一擊之下頓時脫手朝外飛去,就連握住匕首的那只手也被震的發麻、一時間完全使不上力氣。
「呿、還沒完呢......」忍著手腕處的痲痹感與疼痛、恨恨的低啐了聲後,想也不想的用牙齒咬開了纏在手臂上的繃帶,直接將幾乎失去了知覺的手縛綁到了另一手的十字弓上。
在手的知覺恢復之前,至少用這種方法讓自己不至於失去反擊的能力。
十字弓的優勢就在於射擊所需要的動作並不大,而且可以連射。
確認繃帶不會鬆開之後,猛的壓下了單膝、將身體的重心壓低以穩住現在姿勢極其彆扭的身軀,藉著扯咬繃帶的動作帶動麻痹的指尖、迅速的射出了數支箭矢。
就算不會命中也無所謂...只要擦出一道傷口,箭頭上淬著的毒素該是也足夠把眼前的對手放倒了。
「嘖,要是有砍中的話,手應該要掉下來了。」出刀打掉射來的箭矢,「一點都不優雅的攻擊,粗暴跟沒耐性......似乎是最加的形容詞了。」持續朝著對方靠近,看來不能採取堵去後路的策略,既然無法從空中躍到背後,就只能從正面想辦法擊破了。往前一踏,再次朝著對方揮砍。這次沒有了近身武器的阻擋,應該能達到自己要的目的。
「別開玩笑了、哪會這麼便宜就把手給你啊!要的話好歹也拿一條手來換啊!」
優雅?那種東西在性命交關的時候是能拿來當武器還是當備用糧食?
藉著現下那彆扭的身體姿勢一個倒身、稍嫌有點危險的再次避過了揮來的刀鋒,而後乘勢在地上滾了幾圈、再度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了開來——
「這次試試這個如何?」
鬆開了嘴上咬著的繃帶、讓尚未完全恢復的手從十字弓上滑落以應對之後的動作,仍能自由活動的那只手則再次探進了斗篷裡,扯出了一串隱隱透著詭異光感的球狀物,毫不遲疑的扔出。
球狀物落地的下一秒、薄紫色且極其嗆人的煙霧旋即在空間中迅速瀰漫開來,自己也在這陣煙霧的掩蔽下重新發動了「無貌之王」的效果,讓自己的身形乃至氣息完全的從此地消失無蹤。
「躲起來了嗎......」退開了些,放掉手中的雙刀改投影了弓,射了幾支箭讓煙幕散開,果然不見蹤影。要是就此逃跑的話自己可會--不對,應該不會這麼快。
對方畢竟是弓兵,而且還在氣頭上,絕對不可能做出逃跑這種示弱的行為。放掉手中目前沒有用的弓,靜靜等待接下來的反擊。
雖然有點、不、是極度的不甘心,但自己的確是差不多無計可施了。
並不擅長近距戰和消耗戰的自己,體力也幾乎要到極限了。
「——......」無聲的做了幾個深呼吸,讓在方才的一陣交戰中急促了起來的喘息稍微平復下來之後,在斗篷——「無貌之王」——的掩蔽之下緩緩抬起了手,讓那架由紅豆杉的材木打造而成的十字弓貼上了自己正隨著呼吸起伏著的胸口。
多虧了「黃金律」的效果,由這座觀星所所提供的魔力已經蓄積了足夠的量。
「...這是最後了唷。接得住的話就來吧......?」
剛勁的幾許箭簇破空聲間,煙霧悄然的拂散開來。恰似拉開了布幕的舞台。
在煙霧完全散盡之前一個箭步踏出了暫且躲藏的隱身之處,稍微恢復了的手也隨之扯下了斗篷——解除「無貌之王」的效果——而後反手搭上了早已箭在弦上的十字弓,將方才累積的魔力盡數灌注到了那鮮紅的箭上。
「弔唁之木啊、磨利尖牙吧——」
看起來蓄勢待發了,轉眼間投影出弓,迅速的連射了幾發,將對方的詠唱跟動作一起阻斷,逼得對方必須因應自己的箭停止寶具的準備。
「準備的時間過長,應該要在真名解放的瞬間同時解除無貌之王才是正確選項,還是說你覺得憑你的寶具就能牽制住我?」冷哼了聲,「別惹我笑了啊,羅賓漢,以一個善長遠攻的你對上一個無論距離都能得心應手還擊的我,現在的你是不可能打贏我的。」
「呃、......」千鈞一髮之際硬生生的閃開了突射而來的箭、真名解放的詠唱因此被中斷,來不及藉由寶具解放釋放掉的大量魔力因此被迫重新蓄積回體內、所引起的強烈不適感猛然的讓自己失神了那麼一瞬間。
雖然還是勉強聽見了對方剛剛到底都說了些什麼,但一時間卻是無法好好去思考所聽見的內容。
——為了將全部的魔力凝聚在孤注一擲的祈願之弓上、所以才選在真名解放之前解除了無貌之王......敗筆、在這裡嗎......?
使勁的眨了眨眼,將有些渙散了的視線重新集中了起來。祈願之弓所需要的魔力還在身體裡騷亂的流竄著。
「...你啊、沒有在剛才那一擊之後馬上定勝負...是不是太過『優雅』了點吶......?」
就算詠唱被中斷,只要所需要的魔力沒有消散掉、隨時都可以再重新解放寶具。
即使沒辦法達到方才那樣的力量,但要搶在對方重新投影出箭並射擊之前重新解放祈願之弓......辦得到!
『——不過、如果這次強迫解放寶具之後還是沒能分出勝負的話,就真的是無力回天了吶......』
將那氣泡般浮上的想法狠狠埋回了意識深處。說出喪氣話這種事可是被禁止的啊——
「能不能牽制住、就給我接住一次試試看吧!——祈願之弓!」
得了便宜還開寶具,真是........有些過火了哪。「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在箭即將接觸到自己的同時--「Law aias!」
畢竟寶具等級的攻擊,不使用正當防禦的話還是會致命的。在對方的箭抵達的同時往後一跳,不等那顆魔力形成的毒樹出現就藉由牆壁為著點,用Law aias擋著攻擊往對方的方向躍去。
畢竟是一發定勝負的寶具,那棵毒樹也是依靠魔力來計算存續時間的。要是能在毒素影響到自己跟自己的行動前擊倒他,或許就有機會。
從左邊的牆面繞過樹根,接著往前一躍掠過地上殘餘的陷阱,接著在往右邊的牆面去。要一邊屏住氣息一邊移動非常消耗體內的養氣含量,將要到達對方面前的時候差不多也到達憋氣的極限了。
看見了開完寶具一臉疲憊的羅賓漢,落下的同時解除了盾,露出嘲諷的笑容。
「真是抱歉,不過殺死你不是我的本意,我想御主不會樂意聽見我殺死了別的同陣營英靈的事情......」投影出白刀,用刀柄朝著對方的頭重擊。「倒是對著我開寶具的你,讓我多了個理由跟御主耍賴說不想跟你共鬥啊。」
完全超過了負荷。
眼前所見的一切早已糊成一團色彩的漩渦,僅能勉強辨認出那急遽接近了的紅色影子、以及在眼前一閃而過的刀刃光影。
但...要說是幼稚的執著也好、不肯服輸的執拗也罷,不想在對方面前顯露出任何弱敗的決心硬是撐住了彷彿被誰吊上了鉛塊的沉重身體,驅動著疲軟的手抽出了身上僅剩的最後那把匕首、掙扎著的擋下了那向著自己的頭擊下的刀柄。
承受不了力道而飛彈出去的薄刃在地上敲擊出了過於刺耳的聲響。
「......那樣...正合我意......」
究竟吐出了些什麼字句呢?好像連自己都搞不清楚了吶。
...好熱啊。熱的難受。
「......抱歉啊、我又......」輸了呢。
到達極限的身體終於無法僅靠著意志力繼續撐持下去,對著空無一物的眼前如此低聲呢喃過後,這才氣力用盡的閉上了眼、朝前仆倒在地。
「愚蠢至極,果然還只是個不成熟的傢伙。」過於意氣用事,即使已經是同個陣線的人還是如此嘴硬跟不肯放下過去。「要道歉還是等清醒的時候再重新說一次吧,玩笑開得有點過火了哪,說到底還是你的思想太幼稚才會變成現在的結果......」一邊碎念著一邊把對方扶起,確認祈願之弓的效果散去後,扶著羅賓漢去離這裡最近的醫務室。
用腳推開醫務室的門,沒想到卡爾提亞內部的醫務室居然連一般的醫療人員都沒有。有些失望的嘆氣,原本盤算著把對方丟在這裡就離開的想法看來是無法實行了。
應該只是因為大量魔力耗損的關係導致過負荷,因此暫時失去意識。依照設施內強大的魔力,應該過不久就會醒來,除此之外對方身上並沒有自己造成的任何刀傷。
在醫務室的深處找到幾張病床,把羅賓漢身上的斗篷解下,將整個人抱起後小心的放在病床上。
「同陣線的英靈怎麼淨是給人找麻煩的傢伙......」一邊碎念著,一邊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床旁邊等對方醒來,確認對方身上沒有傷之後就會離開去原本的目的地:中央控制室。
這兩個夥伴也真是不可靠,一個內鬨就夠麻煩了,另外一個的狂化機制則是完全摸不清頭緒,要跟這樣的兩人一起去面對敵人,還真是有點靠不住呢。
一直感到高熱而不適著的矇矇矓矓間,似乎夢到了些什麼。
英靈是會做夢的嗎?不知道。就像到底在那樣的意識迷茫間看到了什麼樣的人事物一樣的模糊。
但——不知怎的,有種很懷念的感覺。
「——......」在某些話語夢囈而出之前,意識卻又以某種詭譎的方式突兀的清明了起來。
直到方才都那般讓人難以忍受的熱度令人措手不及的迅速退去,連帶著也忘記了自己剛才究竟是想對誰說些什麼。
「......」緩緩撐起了還有些沉的眼瞼,迷濛的對著眼前看見的陌生天花板眨了眨眼後,下意識的朝著身旁轉過了頭。
映入了眼裡的是雙手環抱在胸前的坐在椅子上、像是在等候著什麼般的紅色身影。
——對了。自己剛才可真是輸的...有夠難看。
不想面對那些迅速回溯進腦海裡的記憶畫面,索性再次閉上了雙眼,打算就這樣繼續裝睡到旁邊坐著的那傢伙離開為止。
「沒事的話就給我起來,少躺在那裡讓人擔心。」親眼看到對方醒來卻又像是不肯面對什麼一般的閉上雙眼假寐,皺眉。「都放水給你了,連勉強打成平手都有問題,還讓你開了寶具,總該明白我們之間了實力與經驗上的差距了吧?」嘆了口氣,「現在想放棄戰爭的話,倒不是不行。去跟那個御主說你不幹了也還來得及。這麼不想跟人好好相處,就去解除契約關係放棄吧。」
「這次的戰爭會關係到人類能否存續的未來。雖然有些誇張,但至少我是不能坐視不管。」盯著那張臉,「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到的話,還不如放棄算了,」眉頭皺得更深,「由其還是因為某些幼稚的理由,像是做不到關係上的休戰之類的。」
「…你除了說教之外到底還會些什麼啊……?」
既然瞞不住了,也就只好不甘願的重新睜開眼、和那緊蹙著眉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雖然想讓語氣聽起來更嘲諷一點,但剛被自己粗暴對待過的身體所能發出的也就只是那樣有點虛弱的聲音:「『不想跟人好好相處』、『做不到關係上的休戰』,反正千錯萬錯都我的錯就是了,你就有想要好好相處過了嗎?溫柔兩個字知不知道怎麼寫?」
該死的、愈想愈氣,被要求要好好相處的人是誰啊?為了這種問題像個白痴一樣苦惱的人又是誰啊?相較之下只需要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說風涼話的傢伙又是誰?
「——……」或許還想說些什麼,但總覺得最後肯定只會流於沒有交集的爭執而放棄了的將那些字句都吞了回去,「…算了吶,說這些也是白搭。」
自暴自棄般低喃過後,索性翻過了身去。
「嘛,至少我不會像某個人一樣,明明不是自己召喚的英靈,卻在一開始想激烈的退貨;吃了別人煮的東西也沒有任何感謝的意思;見面就是惡言相向跟丟小動物,甚至是對著同伴開寶具呢。」攤手搖頭,「要是我剛才沒有防御就這麼死了,你要怎麼對御主交代呢?既然你自己是主張溫柔的人,那麼你覺得用針刺一樣的態度對我會得到溫柔的回應嗎?別傻了,我可不是那麼沒神經的人,還是會按照別人的態度來決定相應的態度的。」
其實還是有不少可以反駁的地方的。對一個有過不好印象的人、會想退貨也是理所當然的吧;那個時候是誰連個說話的空檔都沒留就自顧自走了的啊說謝謝那種事也是需要氣氛的吶;說到這個惡言相向和丟小動物那更要抗議了、說我在虐待動物的還真不知道是誰哦;開寶具那件事也不知道是誰先提出挑戰…不、是挑釁才對,對於主動求戰的對手全力以赴是有什麼不對?……
但或許是尚未完全恢復的身體覺得累了,到頭來這些抗辯也就只是在心底轉了那麼幾轉。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反正呢錯全都在我這個不成熟、不配當個英靈和你平起平坐的傢伙身上就對了,我道歉、那些有的沒的全都算我帳上,這樣你滿意了沒有吶、衛宮先生?」
刻意的加重了最後那個稱呼的語氣作為那麼一點無力的辯白。
不知怎的又開始感覺到了令人不舒服的燥熱感,因而不自覺的縮蜷起了身子。
嘆了口氣,從椅子上起來,走到病床邊。「不全然是你的錯,既然你知道我就不追究了。」思考著怎樣的話語才能緩解現在的狀況,但自己能想到的只有順著他的意溫柔點。而這對自己來說……有點難,還有點羞恥。
能盡可能不太苛刻應該是自己的極限。「好了好了,我會試著溫柔點,拜託下次別再一碰頭就自個生氣起來了,被御主看到的話可是很丟臉的。」微微皺眉,一邊伸手在對方頭上揉了幾下。
「......、?」
原本的打算是不管怎樣都不再予以回應的。反正除了讓人生氣的冷嘲熱諷和說教以外也不會聽見什麼好話。
但在察覺到對方那在自己頭上搓揉著的舉動後,本來的拒絕回應一下子變成了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是該揮開?避開?還是?
——這麼說來,過去似乎也曾經有過這樣的......
雖然不一樣、差的多了,但...倒也不討厭就是了。
默然的眨了眨眼後,默許了這一切似的輕緩垂下了眼瞼、讓眼睛微瞇了起來。
「...嗯。」用著肯定的語氣,短促的做出了表示著同意的應答。
收手後羞恥感隨著面部發燙的感覺一起上升,在可能會被發現之前轉身。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做如此多餘的動作?況且就算這麼做也難保他會乖乖聽自己的話下次不要這麼難相處。「身體沒有不舒服的話,我先走了。」快步離開醫務室,有些急促的關上門。
「......」
維持著側躺姿勢的又躺了好一陣子、確定應該是不會再有變數之後,這才慢慢的撐起身子、盤腿坐了在床上,抬起手搔抓起了自己那頭亮橘色的短髮。
仍然低垂著的眼瞼下,綠色的眸子像是在思索什麼般來回游移逡巡著。
這樣到底是讓事情往御主希望的方向發展了呢、還是讓問題更複雜了呢?
下意識的想拿出菸盒點起根煙來幫助思考,接著想起菸盒擺了在斗篷的夾層裡,而自己是有些懶得下床走過去、就只為了拿個菸盒。
「嘛、算了...這樣應該也、沒什麼不好的吧?」希望如此吶。
再次將雙手背了在頭後的躺回了床上,自言自語間、也打算再小睡個片刻似的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