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幾日前，他殺了人。

縱使當時再怎麼逼不得已。對於自認是個醫者、將拯救性命作為生存意義的諾來說仍是十分強烈的打擊。為此他渾渾噩噩地瑟縮在住處，僅以鳥信使作為分送藥物的手段。

但一封鳥兒帶回來的求救信使他如夢初醒：某位農戶的妻子在生產後極度虛弱，甚至到了危及性命的程度。

望著最重要的藥草幾乎見底，諾搖搖頭一把抓起外衣往外跑。
「繼續消沈下去也改變不了什麼的...！」

前往藥草園的路途他再熟悉不過，但很快巫師匆忙的腳步便因眼前不尋常的景象而停止。
——那是個伏倒在地的男性。

稍微接近後，就可以發現對方身上遍佈了挫傷和瘀血。
「這是...從哪裡掉下來嗎？？」附近並沒有懸崖或任何地勢高的地方，因此諾對傷勢的成因有些一頭霧水。

「...也不能這樣放著。」看對方處於昏厥的狀態，森林巫師趕緊將對方挪到小徑旁的樹蔭下，做起了緊急處置。

「……誰？…」緊急治療後，男子微微張開了雙眼並訊問你是誰。

「啊，您醒了嗎？我只是正巧路過這裡，卻見到您倒在這兒。」諾以手勢示意對方不要有太大的動作。

「…是嗎…謝謝…」
「面具！面具在哪裡？！」男子突然站了起來，並且神色慌張。

「等、請別突然站起...面具？？？」來不及阻止對方的動作，諾單手騰在半空中，楞楞的發問。

「先生謝謝你，但我要走了…好痛！」男子張開了背後那不起眼的黑色翅膀，打算飛走但被痛楚終止了。

「翅、...」由於這舉動才終於注意到那對翅翼，這麼說的話...是巫師或使魔嗎？
諾擺手撇去對目前來說無關緊要的思考，輕扶著人的肩膀說道：「您主要受的都是內傷，現在有任何身體拉扯的動作都會擴大傷害的。」

「謝謝告知，但我不能休息。」男子緩緩站起來，並面帶難色地飛起來。
「抱歉了，先生。」

「能請問您如此著急的理由嗎？也許我能幫上忙。」畢竟也不太可能無緣無故跌落在這裡受傷。諾仰望男子因傷難受的臉龐，不忍的發問。

「……不， 人類去了，會很危險。」

推測是受傷與疼痛的關係導致人無暇察覺自己身上的魔力。諾淺淺苦笑，將手中木杖輕擊地面，製造出一兩株藤蔓。
「謝謝您替我顧慮，但我不是...您所謂的人類。」

「……好吧。」說完之後，男子飛得更高。
「如果你可以追上我，我就先暫時休息。」

「欸？這、這個？...我明白了。」握於手中的木杖隨主人有些微楞的反應，遲了幾拍才打橫漂浮起來讓巫師得以升空跟隨黑翼男性。

看到你飛起了，他馬上加速飛行，而且沒有絲毫等待的意思。

檢查過所以知道對方的傷勢，諾不免還是為這樣的行動感到擔心。但既然都答應了，且也不清楚他著急的理由，現在說什麼都只是局外人的意見而已。
巫師只能盡力維持飛行的速度，緊跟在人後頭。

「……」又一次加速，不但比上次快多，而且對方的外傷似乎流出少許血液。

「...先、先生...！」這情景讓他忍不住出聲呼喚男子

沒有回頭，也沒有減速，反而加速。

其實他不太明白，對方是打算甩掉自己，還是純粹掛心急事...？
無論如何他實在不願意見到傷者為此持續受傷：「先生...就算不停下休息，也請別讓傷勢擴大啊...」

沒有反應，繼續飛行。
但維持不久之後，墜下了。

「！！」
雖然飛行的次數以手指頭都數得出來，但人墜落當下他也管不了那麼多。
將大量魔力灌注於掃帚上，巫師全力地衝上去試圖將男子接住。

當快接近地面時，他伸出雙手總算成功承接住對方身體，但加諸上來的重力加速度卻使諾一個不穩直接由掃帚上摔落。
「唔...！」

他緊緊護住傷者，讓自己成為接受撞擊的緩衝。
幸虧距離地面已經不是會造成重大傷害的高度，但依然在森林巫師皮膚上刻畫下不少擦傷。

待作用力完全結束，他才鬆手檢視起對方的傷勢。
「......您還好嗎？能聽見我說話嗎？」

「唔…還好…」雖然這樣說着，但他面色蒼白，身上的外傷也更為嚴重。
「我還…可以飛…」

「不行，這個真的不行。」諾語氣稍微強硬的搖頭，「您再繼續飛行下去，可能會對身體造成永久傷害。您有想做的事情或想去的地方的話，我帶您去！」

「拜託了。」
一口氣說完後又意識到自己無權替人下決定，因此巫師軟下了態度。

「……不用，那是我的錯，所以不能勞煩別人。」
「而且這可能也是贖罪旳一環…」
他拒絕你的好意，而且小聲說了甚麼？

「但...至少讓我送您一程可以嗎？」
「雖然這麼說有些傲慢跟多管閒事，但我身為醫師，不想就這麼放著您不管。」

「咦？你是醫師！」
「……好吧，拜託了。」

「謝謝。」自己是不是應該早些報上醫生身份呢？
...雖然也只是發覺自己有醫療知識，並以此作為生活方式罷了。

諾轉身撿起剛才被落在後方的木杖，重新讓它漂浮。
「您是使魔，對嗎？」

「使魔嗎……」
「是的，我是鳥型的使魔。雖然現在不能飛所以沒有甚麼功用。」

「請別這麼說。」諾朝人探出手掌，「總之...介意我將您縮小嗎？這樣等等飛行途中應該會比較舒適。」

「當然，麻煩你了。」汎閉上眼，等待你施法。

握上彼此的手，森林巫師依循與月光俱來的智識，誘導使魔的外型發生變化。眨眼間男子就只剩巴掌大小，安穩的站在巫師手心。

男子環顧四周，最後抬頭看着你並坐在你的手心上。
「其實巫師先生比我強吧，連縮小也做得到。」

「不...您太看得起我了，縮小是幾乎所有巫師女巫都能做到的事唷？」什麼是強大、而什麼又是弱小呢？
至少對只記得遺憾情感的諾而言，自己完全不值得被讚美。

「啊，我就不多耽誤您了。請問要前往的方向是哪裡？」

「大概在殞星之湖，可以過去嗎？」

點點頭表示理解和應允，巫師迅速啟程往目的地前進——

以飛行來說，現在地與殞星湖兩者相距並不算太遠。
當那片毫無生氣、死寂如鏡的湖面映入眼簾時，諾開始緩緩下降，等待男子給予進一步指示。

「抱歉，可以飛往湖的中央嗎？」

「好，我明白了。」諾順著將掃帚挪往廣大湖面的中心點，往下看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平波。

「……這樣就好了。」男子用縮小的身軀毫不猶豫地跳下水。

「？！」又是不及阻止，他只能揮手解除對方的變化，並摒息等待。

男子潛入湖中久久還沒有出現，反而湖面多了些較為鮮明的紅色，而且漸漸變多...

「..............」他很希望那些色彩並非他所想，但隨時間分秒過去，他不得不去考慮最糟的情形。

湖水是如此之深，他無法一眼看透底下有什麼，更遑論在那樣的能見度下找人了。
諾眉頭緊蹙苦思辦法...

湖面的紅色不再擴散，但依然沒有動靜。
“吼……”這時，遠方有一聲疑似魔物的聲音？

「？？」下意識順聲音轉過了視線。

你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一個像是人的黑影伏在岸邊，以及……一個魔物。

無論怎麼看，那魔物的舉動和吼聲都充滿了攻擊性，渾身濕透的人影卻一動也不動。
...怎麼辦、該怎麼辦...？？

——「荊棘啊...！！！」
巫師大喊，拼命呼叫出大量荊棘構築成牆來阻擋魔物與男子。並在飛行到他身旁時一把將人給縮小帶走。

那個人影縮小之後可以看得出是跳進湖中的使魔。
他昏迷一段時間然後睜開了雙眼。
「…又是你啊，先生…」

「是的...又是我。」諾帶著苦澀的笑容回應，「您還好嗎...？」

「還好…只是失血有點多…不過找回了，面具…！」他舉起空無一物的雙手，呆了一會後站起來。
「咦…！我明明有拿到的……」

「啊，抱歉...為了替您包紮所以先暫時收在我這裡了。」諾邊說邊遞出了那副他在熟悉不過的鳥面。

「給我！」你遞出面具後他馬上搶走了它，並緊緊地抱住。

...真的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呢。
「能協助您找回來真是太好了。」他邊說邊起身拍了拍身上剛才因奔波而沾染上的塵土，注意到自己挫傷的部分滲出斑斑血跡，森林巫師這才想起自己一開始出門的目的。

「啊、...糟糕。」慌忙向男子點頭行禮，「對不起，但我差不多該走了。您的傷口最近還請小心照顧，我有留一些膏藥給您。」

「唔，謝謝你。」
「不如我送你出去吧，反正使魔的體質加上包紮之後，已經不會痛了。」

諾搖了搖頭婉拒。
「我還是希望您能多休息一些...就請當作我的任性吧。」說完他乘上掃帚看似就要離去。

「這樣……哪可否告訴我你的名字？」

「啊，當然好，我的名字是諾。」由於對方專心於尋找物品的態度，會被問起名字其實他是訝異的。
「那先生您呢？」

「我叫…汎。」
「沒有姓氏，只有汎。」

「很高興認識您，汎先生。」
「希望有機會能再見面，當然是您平安無事的時候再好不過了。」

「是的，我會好好調理身體。」
「期待下次的再會。」

朝汎笑了一笑，他察覺自己前幾日的陰霾心情似乎也被拋到九霄雲外。
森林巫師蹬腿騰空，往他的日常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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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汎中的交流～～

這邊才是
感謝諾和諾中會接受兒子的任性！

None2333: 哪裡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