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上次那頓難堪的晚飯,定雄就沒再跟莫辰說過話,或說有意無意地避開對方。
不知道莫辰酒醉後對於說的聽的話,能有幾分記性,要是都記著,見面也忒尷尬。他是挺討厭目前狀況,一切都曖昧模糊,說不清道不明。搞不明白,也想不明白對方,知道自己底細,接下來呢?要來笑他嗎?要脅他嗎?要是乾脆地給他一刀痛快倒好,現狀不明朗得叫他鬱悶。
不過自己把對方扔在家,自個兒就人間蒸發了定是挺讓人感到怪異。
今日當班,前頭櫃檯的要他幫忙取物。走進倉庫,打開幾個花梨木大箱,一面校對著物品名錄,一面翻箱倒櫃。正專心做事,不知不覺身後多了道人影,接著是再熟悉不過的嗓音響起--是莫辰。
渾身僵了僵,頓時出了些薄汗。背著對方繼續翻找東西,裝作若無其事。莫辰開口詢問自己上次上哪去,聽對方口氣似乎全然不記得當天發生什麼事情--那真是太好了。
暗暗鬆了口氣,這幾天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對方不記得,他倒是起了惡整人的心。
「沒,你說你喜歡我,嚇得我奪門而出了。」隨口說著,極為稀鬆平常的語氣。
好不容易終於找到機會跟定雄說到話,他自是有發現對方從那天之後就像是刻意躲著他不交集似的。就算碰了面也會以忙錄或者各種原因為由減少與他交流機會,雖然還觀察不出來有什麼令人在意之處,但內心就是有股感覺,不找本人問個清楚是不行的。
誰知才問了一句對方就脫口說出令他有點意外的回答。
「我真的那麼說了啊?你不會信以為真吧?」
想不起來發生什麼事又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有點覺得焦慮。
「你說得太認真,還抱我抱得死緊,讓人挺心慌呢。」儘管不是同個時間內發生的事情,仍是隨口扯在一起。知道對方厭惡與同性的接觸,雖然自己是個不陰不陽的,但仍是拿自己去噁心對方。
噁心死你,他想,心裡有些許復仇的快意。
眉頭皺得死緊,不能理解自己喝醉後的行為。
不過看定雄一臉淡定敘述這些事,心想對方大概不是那麼介意,反正是喝醉後的行為定也不會當真,乾脆就順著對方的話故做驚訝的配合。
「那還真是困擾哪,喝醉後竟然把真心話都全盤托出了。」做出一臉困擾樣,陪著對方胡扯一通。
「除了這個還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總覺得還是有點莫名心裡有個疙瘩。
原是跟對方胡扯,誰知對方居然大大方方地認了沒發生過的事兒。
倒換他一臉不自然了,詫異地往對方斜上一眼。
「……你別鬧我。」正經八百地警告了一聲。
「哦!莫大少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兒麼?真可惜,除了那些驚人的告白之外,沒從你嘴裡挖出半點其他事兒。」他配合著淡淡瞎扯了一句。
既然對方沒打算跟自己攤牌,或是拿著自己的事要脅,目前看似也沒有什麼惡意,那就靜觀其變罷。
「唉?喝醉後怎麼去你家,怎麼換了衣服在你床上醒來我可是半點印象都沒有,你說怎樣就也就是怎樣了。」聳了聳肩,他是認為定雄不會對他做什麼。
不過半點記憶全無還是讓他內心擔憂當時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
觀察著對方的反應,暫時看不出來哪裡有異。.....也就當作沒發生過好了。
「除了那句喜歡你啥的,沒怎樣那是最好。」對方沒當真他也就不在意了,倒認為這並不是那麼嚴重的事。
「哦,是呢是呢,挺方便的,我怎麼說你也只能怎麼信。」冷哼一聲。
原是還想噁心對方,但是再肉麻點的自己都說不出口,太臭美自己的話他還真不會說。
「……你姐夫揹你來的,不信可以去問問他。換衣服就,某個醉鬼說要表演用身子喝茶給我看呢,你說多有趣,哼。結果沒拖你去洗澡就讓你滿身酒氣躺我床上……。」突然翻起舊帳地恨恨唸了一句。「然後醉鬼醉到不會換衣服,所以我代勞了,就這樣。」
「姊夫那......對,我問過了,他說你看起來挺可靠,說會保證安全。他便放心的把我送到你那後回家去。」他還記得姊夫轉述當時定雄說的話跟行為,對比現在滿是在挖苦他的舉動,還真是有點難連結在一起。
「我當時真那麼做了?」他不是沒見過別人喝醉後的各種奇葩舉動,但發生在自己身上還真不想去想像。
「喔,那還真對不住你,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喝醉......連你當時晚餐煮什麼好吃的都不記得有沒有吃,還有味道美不美味了。」
覺得就跟沒吃到一樣,感覺挺吃虧。聽到定雄幫自己脫過穿上衣服面部表情有些複雜,雖然彼此之間無分男女這樣沒什麼好扭捏,但被對方脫衣服這種事情怎麼想還是覺得古怪。
瞅你表情精采的,他想著。
在敘述脫穿衣物那段,他就偷偷留心起對方表情。是呢,定是有被噁心到罷。他也算是做了微小的報復,雖然自己當時隨口討了求公平,也是對莫辰做了過分的事。不過他還是心裡不快,就是想跟對方置氣,說話一直酸溜溜地,像是非要惹對方著惱不可。
「你不記得就算啦,反正我可有好好煮一頓……哦,對啦,我還挾菜餵你吃呢,一口口塞你嘴裡,恩愛得我都怕了。」繼續噁心對方。
「夾菜餵....」聽了這段確實是讓他意想不到,想像起來那光景就讓他渾身不自在。
「你要是真做這種事反而讓我不信了。」他要是真的對定雄說了那種胡話,對方還這樣配合演出這段濃情蜜意互動,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
「哈...聽起來那晚咱做的事像個夫妻似的,只差沒睡過一晚了。」不知是自嘲還是回擊對方,總之跟定雄說話免不了就要拌嘴一番。反正他對這些都沒印象,那就不算數,默默在心裡安慰著自己。
「哦?脫你衣服換你衣服倒是信,夾菜餵你就不信?標準在哪啊,我倒不明白了。」挑眉,望了對方一眼,他不否認自己有刻意加重脫衣換衣幾字的語氣。
噁心死你。
聽到後頭的話,神色有些複雜。他得提醒自己,這人一向感覺就沒害沒臊的,要噁心對方容易,要噁心對方到受不了可不太容易。
他頓了頓才繼續說話。
「夫妻……至於麼?你要把自己說得這麼犧牲?哦,不過聽起來我倒是個沒人愛的黃臉婆,煮了一桌菜苦等,丈夫在外花天酒地,回來還得伺候人家吃飯,而人家連吃了什麼都不記得……至於睡,年夜飯那天不就睡過了麼?手腳爬上來真是嚇壞我了,瞧你記性真好?」自嘲地說了幾句,順帶酸了幾句。
「醒來衣服都給換了還能不信嗎?...我不認為你會做夾菜餵人這種肉麻舉動。」皺眉看著對方,這傢伙臉皮可不如自己厚,還是對方某方面進步開竅了?真不明白。
聽了定雄接下來那讓他覺得幽默的形容忍不住爆笑出聲。「唉!這敘述可真生動啊!好歹丈夫還是掛念著妻子回家,要真的不愛妳早在外頭不回來了。」認真回應定雄敘述的那段小劇場。
「雖然並不重要,我的意思是夫妻間的睡非單單共眠一晚吧?......不懂也無妨,你對這種事我看也沒什麼興趣。」最後一句眼神複雜似意有所指
「算啦!信不信隨你,反正看你一臉饞嘴樣又吃不到半口,可憐兮兮地,也就隨手幫你一把……我想那丈夫也只是掛念她煮的菜罷,關於她這個人怎麼樣都無所謂,反正說點……。」聽到對方最後那段像是終於聽明白了些什麼一樣,愣住了。
約莫是指床笫之間的事。
「哦!你又、」一時氣結,又閉上了嘴。雖是想說又知道什麼,但對方確實什麼都知道,無論是自己的殘缺還是某種必然性的結論,致命的恥痛。
柳眉豎起,緊緊抿著唇角,一臉不悅。他也不是沒注意到對方有些複雜的神色,只覺羞憤難堪。「……睡?睡你大頭啦!沒害沒臊沒臉沒皮的……。」原是想說睡你媽,不過這句確是太損人了。
而他心裡突地又靜了,他扯開一個冷笑。「哈、不過你才睡不起我,等下輩子吧。不過睡不睡的話題是該結束了,還不噁心死你了。」從前面的氣急敗壞又轉瞬歸於平淡,裡頭不知轉了幾個念頭,面容平靜,恢復往常的無表情。
「你又知道他只是掛念你的菜了....」對方固執得很,但知道有關他私事之後,比起之前對他態度是有些寬容了,雖想接著說些什麼,但心裡轉念一想又覺得哪裡不對勁而便沉默下來。
「哈!只是舉例形容罷了,還真當真啦?」剛剛那話是過份些了,跟對方比較熟悉後拌嘴起來總有時不會收斂,定雄定氣得要命。
聽得出最後那段話的意思,心裡替對方感到難過,但這是不能跟對方提起的事,「是呢,大概只能下輩子了吧。」閒扯到奇怪的話題去,他隨口替這尷尬的爭吵做了個結論。
「哦,不掛念菜難道還能是掛念人麼?怎麼可能。外面風花雪月的場所多得是美女,隨手就軟玉溫香抱滿懷,外頭多好,回家面對黃臉婆,又醜又沒身段,看了就嘔氣,覺得自己一定值得更好的,最後一定會拋棄糟糠妻的。」態度冷靜堅定,說得理所當然。究竟是談論他與莫辰還是那對夫妻的故事已搞不清了,混在一起談,彷彿煞有介事地認真說著。
聽到最後奇妙的結論,皺了皺眉,喃喃不知唸了什麼,看嘴型似乎是粗話。
「……下輩子個頭!我也就隨口說說,憑什麼下輩子我要給你睡!難道沒有我睡你的狀況嗎?」糾結在奇妙的點又不滿了起來,沒意識到爭這個話題其實蠻奇妙的。
「我看那妻子最後與丈夫分離並非是丈夫不忠,而是不信任丈夫愛她,也不信任這段夫妻情。」有點意外對方對這隨口提的事情談論這麼熱衷,思索了一下,眼神認真的表示了自己看法。
「什....」原本以為剛剛那話題就這樣結束了,對方竟然還要繼續爭論,而且爭論的事情出乎他意料外。
「等下輩子可是你自己說的,噗...!下輩子我若還是男人當然就是讓我睡,你想睡我?除非我是個女的。」這吵架實在挺沒營養,但逗得他拼命忍笑,「我是男兒身你就休想這麼想。」擺了擺手,他可無法想像那種情況。
「若自己都沒辦法愛自己,要她怎麼去相信誰會來愛自己?也或許那妻子是信任過丈夫的,只是自己年老色衰,她知道本身條件不好,也只能努力用食物留住那人,但是那丈夫還是在外頭尋花問柳,那談什麼信任?何況愛又是什麼東西,看不著也摸不著,能感覺到但有時又全是虛假的,那妻子到底能相信什麼?」見對方同樣認真地回覆,便繼續談論。話題雖仍是談論那對子虛烏有的夫妻,不過也或多或少扯進了自己的疑問。
見莫辰忍俊不禁,挑眉,好似不認同對方的話,正要出言挑釁。後來卻又想到什麼似地,斜斜地往向一旁。
「……哦,要是下輩子也與今世一樣那就吵沒完啦。這問題就下輩子再吵罷,不過當人忒累,下輩子我可不想當人了。」淡淡地表示著。談論下輩子也是空談,先活完這輩子實際些,而無論對下輩子有什麼期待,他的現況仍然不會改變絲毫。
想到這裡,他就覺得沒勁拌嘴。
聽了之後陷入沉默,他至今也不算真正談過什麼愛情,皆只是稍縱即逝的緣份,沒有深愛過誰自是無法說什麼讓對方認同的話,「那就先從愛著自己開始吧。至少這是比起挽回丈夫或是得到別人喜愛,最容易做到的事兒了。」同樣的疑問並非只有定雄才有,這個世界上不管是誰,也或多或少對他人存著懷疑,何況又是愛情這種看似美好卻也脆弱的東西。
「誰又能保證那虛幻的事呢......我也不是個多愛跟人說什麼大道理的人,但既然這輩子是如此,也只能接受或者放棄擇一吧?」他明白對方為何這麼想,只是覺得與其陷入那情緒,不如找些開心事轉移注意力。
「甭想那些了,乾脆去找些事情尋樂子吧?」
靜靜盯著對方短暫地沉默,思索著什麼的神情。
確是個子虛烏有的話題,不過對方倒也認真地陪著自己想,就算是沒得出什麼頭緒倒也無所謂了。
「愛自己談何容易,有些人並沒半點值得自己喜歡的部分,而又無法接受也無法放棄這輩子……尋啥樂子,我有工作就開心了。」說完輕輕哼了一聲,側過頭,雙手抱胸,逕自走開了。
是說我好喜歡子虛烏有夫妻的對談
反應出兩個人的價值觀(?)
感謝辰辰陪定雄談人生(真的是到處跟別人談人生欸定雄
談人生(X
性騷擾(O
雖然是無意識講話油可是還是蠻靠北的XD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