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終將是要來臨的了。紫陽花一簇一簇開落,一點的紫一點的藍,映在湖面上,好像讓所有都變得不真切。後藤藤四郎一個人躺在本丸的長廊,燠熱的空氣滯留不散,將後藤悶出一層薄汗。一期一振帶著幾把等級比較高的短刀遠征去了;另一些短刀們跟著審神者去万屋,每次審神者去万屋的時候總會帶上短刀們給他們買喜歡的點心。
後藤看著天空,烏雲盤繞,或許會下雨或許不會,這個季節總是讓人捉摸不定。
本丸庭院裡的紫陽花開的盛大,後藤站起身,他想他可以用那些花做成花圈,送給他的矮冬瓜弟弟們。他走進花叢裡,步伐輕快愉悅。
他停在一棵蔽天大樹下,周身被紫陽花叢圍繞,清淡花香一陣一陣縈繞,摻雜甘草的氣味,和屬於夏季的溼熱。
腳邊一個毛茸茸的觸感讓他縮了一下──是黏在五虎退身邊的五隻小老虎之一。後藤搔搔幼虎的下巴,小老虎立刻露出一個滿足的表情。「怎麼會跑來這裡呢。亂跑的話五虎退會擔心的吧。」腦中浮現那個有時候畏畏縮縮的弟弟,好幾次掛著眼淚的,在本丸裡奔波尋找亂跑的幼虎。
偶爾他會想到這個世界。審神者,歷史,將不同年代的刀劍們集中在一起的這個世界。
度過了近乎永恆的時間,洶湧的年華襲向他們,卻沒法從他們身上帶走什麼。生為一把刀而存在著,見證歷史過往。
那是在擁有血肉之軀後的事了。遇見一期哥,遇見藥研和亂,遇見矮冬瓜弟弟們,以及從沒想過,會和同樣擁有人形的他在這樣的場合下相見。過去曾令他費解的人類的行為,執著與慾望,明瞭何謂感情之後,那些模糊的事物都變得清晰。
後藤看著幼虎在他腳邊乖順的躺著,手中的花圈是藍和紫的交錯。雀鳥飛來低回盤旋,然後在枝頭上停歇,一會又隨即振翅。
夏天的雨往往是說來就來的。一股涼意落在後藤鼻尖,大雨傾然而至,猝不及防。後藤不加多想,一把抱起小老虎,離開了大樹的遮蔽衝進雨幕裡。
走廊拖著一條長長的水痕,後藤渾身濕透,水滴順著髮梢滴落沒入後頸,衣服黏在皮膚上的冷意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開在雨裡的繡球花讓一切都那麼不真實,他忽然想到在一陣慌亂之中被自己遺忘在大樹下的花圈。遠方的響雷渺不可聞,只有雨落下的聲響充斥耳際。
長廊的一端傳來趴搭趴搭毫不掩飾的腳步聲,「後藤君,找到你了!」物吉貞宗快步走向後藤,「哇後藤君怎麼那麼濕,得趕快換衣服才行,不然感冒了就不好了。」物吉拉起後藤的手,溫熱透過掌心傳遞,似乎還有些許懷念,和一些依戀。
記憶像潮水,而他是岸,毫無防備地向他撲來。自己曾經也被對方這樣拉著,向前奔跑,奔向不可及的什麼,或許是在夢裡,又或許是在比夢還遙遠的年代。
「…」後藤無語看著物吉,甩了甩過長的袖子,身上穿的明顯不是粟田口的內番服。「照理來說不是應該到我的房間嗎。」
物吉迎上他的視線,「當下的反應就是往我的房間跑,後藤君不也一路跟著我來了嗎。別計較那麼多了,我是帶來好運的刀呢,穿著我的衣服的後藤君說不定也會得到好運喔。」物吉揚起一個輕淺的笑,拿起乾燥的毛巾移動到後藤身後,「我來幫你擦頭髮吧。」
兩人都沒有說話,他為他擦頭髮,物吉將毛巾覆上後藤的髮,毛巾吸附多餘水分,動作輕柔,像是會打碎什麼似的。兩人間無聲的空白被雨聲填滿。
「就先大概這樣吧。後藤君的頭髮都變得塌塌的了,不過這樣子也很可愛喔。」
「什麼啊…」後藤抬首撞上物吉被陽光眷顧似的笑容,從過去到現在,好像對方都是這樣子笑的。充滿朝氣與自信,傾洩的陽光般帶著暖意。
「雨就要停了吧。」
「是吧。雨停之後說不定有彩虹呢。」
我終於登進來了
...........謝廢苔大澆灌貧瘠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