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分，梅雨不停歇的落著。

九笙直到指尖都被雨水浸濕而變得冰冷也沒有離去，他不覺得冷，因為即便到現在他還是很憤怒，無法體諒要他收手的他們，也無法原諒害死他們的他們。

霓丹送完花回途上正好趕上狐宗這兒下雨，感念過人的悲痛讓她忽然很想見到她心尖上的那道暖陽，胸口中的紙狐狸顫了下，像是在回應她似的，她淺淺莞爾。

回想起自個出門那時，九笙並沒有與她說會出遠門或是會待著看家，便猜想著他是否正待在狐宗，苦著沒傘遮呢？

正想著她便先看到熟識的人，「櫟姊姊！」高興的撲著人，「啊，姊姊有看到九笙哥哥嗎？不知道哥哥帶傘了沒？吾出門時沒雨的。」她有些擔憂。

櫟沒像往常調笑她只是揉揉她的頭，柔聲說：「那孩子這天是不帶傘的，去接他回來吧？往那兒杏樹林走，半山腰處，他這天總會在那的。」

「還有……這兒很早就下雨了。」櫟苦笑的聳肩，「山上路滑——」
只見叮嚀的話語沒說完，就見小姑娘急忙跑走了。

櫟嘆了口氣，她其實也不知該不該說，畢竟他們倆思維終究是不一樣的，她總忍不住擔心。

「九笙哥哥……」一到半山腰，霓丹便見著了九笙，濕透的斗篷與沒有綁束任何造型的頭髮令她心揪成一團。
直到小手將傘撐著高高的九笙都沒有回頭。

事實上九笙其實是感受到接近的氣息是霓丹才無所動作的。

拿著傘，霓丹手都痠了。
空的那手拉上九笙夏用斗篷。到現在，同床共枕過、同住同吃…卻不曾聽過他有過的悲傷，主動提及的過往基本都是聊些愉快的回憶，是不想讓自己擔心還是不想讓自己知道，霓丹沒多提問過。
就靜靜的陪著他站。

「霓丹，給自個撐著就好，哥哥都濕透了，撐了沒意義。」對著霓丹九笙還是習慣笑著，即使那張臉沒望著她，只有聲音聽得出虛弱地笑意。

「不要吶」硬撐著: 「要是哥哥染風寒，吾是不會照顧的…」說的無情。
耳裡聽他聲音寂寞難過，自己心上是揪緊的不行。昨晚夢見好姐妹已經夠難過，現在又見九笙這般傷情，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那霓丹借我暖下。」九笙蹲下，是不想讓霓丹撐著手痠，他一手懷著霓丹的腰，頭也靠著人，被細雨淋著的衣服就這樣貼著對方，不細心也不體貼，是往常九笙不應該沒注意到的。

濕冷感貼上沒有不悅，多了擔憂，擔憂她心愛身子是發冷的。

「恩……」傘是撐不住的往一旁地上掉，抱著最愛的九笙人，陪著他一同淋雨。

九笙無奈的笑了笑把雨傘拾起，他不想撐，可怎麼也不能讓霓丹陪他不撐，「抱太緊就全濕了。」頭蹭了蹭撒嬌著。

「九笙哥哥…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墓地前別親愛的嗎?」苦笑，並不討厭九笙這對自己撒嬌愛蹭，可地點不妥: 「衣服濕透了還能回去換，不打緊，要緊的是哥哥這副模樣，吾看的不捨了」直接說出，伸了雙手，貼在九笙雙頰上。

「不要緊，小傢伙們會諒解的。何況是霓丹先抱著我的呀，我只是想靠著妳而已。」九笙說，他望著眼前簡易的墳，娓娓道來，「這墓是兩個小傢伙的，可愛的青梅竹馬～雖然小青梅已經有百來歲，小竹馬是人類才十來歲呢。」

轉過頭看那簡易的紋墓，比香蓮的還要樸素許多。

小青梅?小竹馬?霓丹大概聽懂了。想到什麼，鬆開九笙往墓前走去，雙手合十，嘴裡呢喃向再問好的。

放下手後轉頭看著九笙: 「你不早點說，讓吾好打招呼吶」微微的笑著。

九笙微微笑著，沒多說什麼又是起身摟著她。
「小青梅是很可愛的妹妹，是大雜院的妹妹……她第一個認識的人類朋友就是小竹馬，我還跟他們一塊玩過，兩個人真的十分要好可是……」九笙哀痛的話語藏著憤怒，霓丹悄悄懷抱住對方，九笙稍微冷靜了下，「可是竹馬讓家人們知道了，村裡的人把妹妹當做是妖怪，挑撥離間……竹馬信以為真為了村民，傷了妹妹……竹馬最後也為了保護妹妹也身亡了，遺體被人類帶回，我只好將竹馬殘剩的衣物與妹妹葬在一起……」

「霓丹……！我是想殺了他們的！」九笙沉聲憤怒的說，「我是想殺了他們的啊！」

聽他聲音悲傷敘述這墳墓的由來，也只能嘆有些人類總將他們當做萬惡看待，確有少數人類認同他們….雙方矛盾。
九笙的激動使霓丹是嚇著，還多了…
「嗚嗚…」悶聲，昨日從劍靈取回的力量中負面情敢多的不得了，間接影響的是自己。緊緊的抱住九笙: 「不行!!」大喊。

九笙也被霓丹的聲響給嚇著，輕拍了拍人安撫，以為對方是怕自己想去尋仇去了，但他要尋也早尋去了，「百年有了，沒多少人類活這麼久的。」九笙苦澀的說。

閉眼消底那股衝上來的負面情感。緊抓著九笙。
「九笙…萬不可…」自己何嚐不是為了好姐妹報仇，而仇恨輪迴，會回到自己身上，這點霓丹清楚。開口輕柔看著九笙:「三生輪迴，他們必定能在哪裡遇上彼此」

「妹妹當時就不讓我去哪……」九笙哀痛著搖搖頭，無法理解，「妹妹不讓我去，淌著血說是臨終之人的話語不能不遵守，說是怕髒了我的手……」

『哥哥別往心裡去，妹妹不要緊，報仇了也改不了什麼不是嗎？妹妹最喜歡哥哥笑著了，大夥們都覺得哥哥最明亮最乾淨了，所以不能染上血腥、永遠明亮著好嗎？』

「我不怕殺人！因為這雙手過於乾淨，我連為妹妹報仇的資格都沒有嗎！？」九笙懸著淚光，像是苦求著霓丹給他一個答案。

操動劍身，刺穿心臟，臉龐血水的溫熱、窒息的腥味。吊掛雙雙，慘虐生命，引來仇恨。使放狐火，尋仇者灰飛煙滅，腦海光景回到過去。甩甩頭。
「終究這仇是為誰報去?是已逝去的人?還是為了活著的人出那口氣?」這幾百年霓丹沒中斷這心中的問題。握上九笙的手，緊抓: 「………」沒有言語，壓著心底竄上的恨意。

靜了下，再開口便是這種話
『如連指引自己的光都消失，那吾便墜入黑暗，永不復返，成魔吾也甘願』

「九笙哥哥當初去為妹妹報仇，現在在你眼前的就不是狐人霓丹」苦笑。

「霓丹喜歡我是因為我的乾淨嗎？」九笙聞言如此猜想著，以為此時的霓丹看著比他還痛苦，九笙反倒冷靜了下來，緊抱著霓丹，即便答案是何者他大概也放不了這雙手。

「如說是、哥哥會討厭吾嗎？」

「哥哥永遠不會討厭你。」他太現實，所以其實不太說出永遠二字，但他不認為自己會有討厭對方的一天。
「但是哥哥會有點沮喪吧……」明亮又如何？乾淨又如何？他不覺得為了親愛的妹妹染髒了雙手會是錯事，他認為即使他以前這麼做了，現在的他依然會是現在的九笙。

「傻哥哥，永遠是多久吶，下秒吾走了，難不成你做和尚去?」無奈笑笑，拉著他手，靠在他胸膛上。

自個害死多少命，用的自己多少痛苦。不是為殺而殺，不是想殺而殺，可回神時奪去他人性命的自己，到底是什麼，從來沒答案。唯一有答案的是，因果報。

「那九笙哥哥且繼續沮喪吧?」想壓熄亂竄腦海的悲恨，說的話都悲觀起來: 「為了他人染髒自己請別嚐試，到頭來空了一場，只會失落。妹妹肯定不想因為自己讓九笙腥紅滿身……」

「永遠是……直到我也離去哪。」輕輕揉搓對方的手。
「霓丹曾經後悔嗎……？」他雙手貼在霓丹的臉上撫摸疼惜，他也不曾聽過霓丹述說多少過往，但是看到她的悲傷他就會心疼。

「傻蛋九笙…就喜歡吾這一世吶」就算被雨淋成那般九笙的體溫也還是比自己高。
「不後悔」金眼瞧自己的心愛: 「可是很空虛，最後什麼都染成黑紅的，他們都沉眠可是吾還醒著，接受現實」手抖著，是懼怕的: 「閻王爺面前吾絕對是重刑犯，或許九笙只喜愛吾這世是對的…」灰暗情緒，眉頭皺。

聽不太懂霓丹此世是指什麼，九笙輕撫她的頭，淡淡的說「我與霓丹不同，報仇的結果是空白，我很明瞭，那只是自我滿足的私欲。」所以他不覺得自己會殺紅雙眼。「但，連妹妹都不恨了，我又怎能讓她難過？」九笙苦笑。
「傻霓丹，只要是霓丹，我都有自信會喜愛著的。」

「你的私慾可真暴力…」

從初學入道開始就被師尊教唸，七魂六魄終有歸，十世輪迴造神明。所對俗語有認知…
「你的好妹妹都能放的下，九笙又在這煩惱給她瞧，不是說明九笙蠢笨嗎?好妹妹又怎能安心歸去?」昨晚就沒睡好今日早晨就出遠門來回，又雨淋在外頭，疲倦露在臉上: 「九笙哥哥到底哪來的自信吶?就不怕吾變心?」

『那我呢？！我的憤怒呢？！我會一直憎恨他們的！也會一直生妳的氣！』
『呵，好的，請一直生我的氣、生他們的氣吧？但我與哥哥的約定，哥哥一定不能毀諾，不然妹妹會難過的。』

九笙憶起他與妹妹臨終的對話。

「就你們最壞心……」委屈的眼淚掉著，「要哥哥保持乾淨，自己又惹出事來……反正只要你們一難過就贏了嘛——還好意思說哥哥良善……」鼓著嘴，九笙也瞧見霓丹的疲累，「對不起，累了哥哥帶妳回去？反正今年的抗議也做過了。」他撇頭生悶氣的樣子像個孩子。

「聽錯了。哥哥的自信是，哥哥不會變心的。」捏對方鼻子。

見九笙掉淚，睡意都消了，急忙著伸手替人擦去。又瞧人氣鼓鼓的模樣，是那麼可愛。

「不累…沒關係」覺得還能撐一下子: 「九笙說的都是，是吾們不好，總把你藏後，自個在前頭做亂…以後做亂都不讓哥哥知道了，免得都惹哥哥生氣，嗯?」

雨嚇風吹，天色漸晚，空氣變得冷冷。霓丹摸摸九笙，臉上露擔憂:「變不變怎樣都好，但是吾們早點回去，哥哥身子越來越冰涼了」

「唔唔～～！造反了妳！」捏住對方雙頰抗議，「是保證別讓哥哥擔心才是！想氣死我！」
聽聞霓丹的擔憂，才發覺她輕薄的衣裳也被自己的濕衣服搞的濕漉漉的，「嗯，回家洗澡。」說著
紅黑/牽緊霓丹的小手。
藍綠/打橫將人抱在懷裡。

臨走前他對著石頭墳墓彈了個指頭，「壞妹妹。」他不悅的說著，隨後又沒轍的笑笑，悲傷憤怒，終是比不過對他們的憐愛。

「如吾乖乖聽話，九笙哥哥才會覺得奇怪的」像怕自己跑了一樣，那握力和熱度讓霓丹笑了出來:「讓哥哥擔心吾，哥哥才會想吾吶」笑的不行。

「」
「旦大概也燒好水了?回去是能馬上洗」誰叫她家那浴池大的可以，要花時間: 「回去哥哥直接去洗，吾去替你取衣服」就怕對方風寒/紅黑
「恩，吾再去替哥哥刷身子」沒害羞很平常的說: 「且泡暖些再出來」/藍綠

就要離開時霓丹回了頭，看著那墓碑。無法用言語的心情，自己用了微笑敘述。

『妹妹…謝謝妳』
緊了些握著的那手。

「那可不行，妳若不先去洗，就只剩咱們一起去洗的選像了。」九笙鼓著嘴是表示著這點是不可退讓了。
而討價還價的結果則是被看家的小小一起推進浴池了。

往年的悲劇並沒有讓九笙厭惡人類，他雖然憎恨那些害死妹妹的村民，但看到村莊留下來的後代仍會想到小竹馬的樣子，那也是他極喜歡的弟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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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霓丹中陪我對這段U////U其實要不要對這個我一直狠擔憂的XDDDDDD要自己寫完還是要對考慮很久~~~~~><很怕小個小傢伙互相傷害到TT

其實這設定也是之前BZ問過的XDD其實本來就設定九笙應該沒染過血~~然後BZ果然很恐XDDD大家都不想讓他染血~~真得是被百般照顧的孩子TT...

抱緊九笙處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