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絲塔手裡抱著受其他部門所託遞給隊長的文件,徑直往隊長辦公室走去。
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她的腦袋裡不時浮現起前幾日學長們出隊時吵架的模樣——儘管出隊位置在隊伍的後尾,她還是有注意到威普學長和賽特學長耳語交談的動作,想必那時的威普學長,又提及了"安森"的事情吧。
在進入守備隊後就常常聽到"安森"這個名字,但芭絲塔從來也沒見過這個人,也沒有聽過他的事蹟,即便常有人懷念般地道出安森的名字,但也僅只至此,再沒有更深一步的談論。
她曾經以為這個人的故事是個禁忌,但從學長們的反應來看又不是這個樣子……好像沒有人問,所以就沒有人說。
——然而,也不會有人問,因為與她同梯的隊員們,對於學長們噤口不談的話題,是絕對不敢越觸的。
她與同梯隊員們不同,她的好奇心倒是隨時隨地都要從口裡迸發,只是礙於平常工作時間不該詢問與工作無關的事情,所以才沒有開口。
不過在幾天前的吵架事件之後,芭絲塔開始認為了解這位"安森"也是工作的一部份。如果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學長他們這麼在意他……至少在賽特學長和其他人吵架時自己也不至於像個笨蛋一樣杵在一旁不知所措?她或許可以做點什麼,或許。
腳步未停,芭絲塔繼續思忖著和手上事務毫無干係的事情,迎面而來的紅髮男人注意到她,抬手稍微招呼了一下便要從旁邊經過。沒有多想的她也欠身回禮,但下一秒她像是倏地決定了什麼,急忙地抬起臉喊了對方。「那個……霍威爾學長!」
「……嗯?」被喊住的男人側臉望向她,發聲疑惑。
開口提問總是最難的一件事。
芭絲塔躊躇半晌,蹙起眉間,唇瓣一啟一合,那最關鍵的問句還是沒辦法出口。她的遲疑太久,甚至讓霍威爾開始做一些無端的猜測,然後誇張地變了臉色。
「應、應該不是我想的那樣吧?」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面對霍威爾不知所措的話語,雖然不知道對方所指何事,但芭絲塔回給一個毫不耐煩的表情。「我想問霍威爾學長關於安森的事情。」
多虧對方的反應,這次很順暢的把叫住對方的目的表明。
太好了不是要告白嚇死我……
霍威爾的表情明顯鬆了口氣,但馬上因為對方的問題而愣了愣。
「安森隊長?」
他下意識複述了一回,訝異著對方提出的出乎預料的問題。
不過霍威爾的驚訝沒有維持很久,他很快恢復了普通的表情,只是多了一絲複雜。
「就……我不知道妳想聽什麼,不過他是前任掌旗的守備隊隊長,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原來是在迪凡德學長之前的隊長嗎……那也是學長了?
雖然霍威爾學長連迪凡德學長那樣柔弱的人也會尊敬,不過她還是挺好奇所謂的"了不起"是什麼意思。
芭絲塔沉默,沒禮貌的想法在腦袋裡轉了一圈,又順著對方話問道:「了不起的人?」
「是啊,他跟迪凡德隊長的謹慎不同,安森隊長擅長觀察周圍狀況,大膽判斷那一次出隊該使用的結界效果……也會針對不同隊員的狀況做能力增幅,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隊員落下。」霍威爾平靜地說著,露出以往隊員們提及安森時的懷念眼神,
「迪凡德隊長經驗還不夠,所以沒辦法做到和安森隊長一樣好,不過畢竟是安森隊長欽點的繼任掌旗者,我相信他以後會和安森隊長一樣厲害的。」
靜靜地聆聽對方對於"安森"的想法,至少可以確定安森學長在霍威爾學長心目中有著不可動搖的地位,或說羨慕、或說崇拜,又或說兩者皆有吧。
芭絲塔聽著不禁在想像中勾勒起安森領隊時的模樣,不知道那時的守備隊是什麼樣的感覺呢?是否比現在要來得強盛?
說起來,為什麼……
「為什麼安森隊長現在不在隊裡了呢?還有賽特學長他為什麼每次都——」
「……我哪知道他在發什麼神經病!安森隊長不在隊裡還不都那個不合群的傢伙害的!」
芭絲塔的提問被霍威爾的怒言硬生截斷,但她似乎已經習慣對方突然的忿怒,在對方破口大罵的瞬間將文件舉在臉前擋去對方的火爆。
「……嘖,我要走了。」
在芭絲塔將文件抱回胸前時,映入眼裡的是霍威爾仍帶有怒意的面容,他擺擺手,沒什麼好氣地說完,雙手抵在褲袋糾著眉頭離去。
望著對方遠離的身影,芭絲塔才後知後覺地記起霍威爾和賽特一向不合,前幾日先挑起話端的也是對方,要是方才沒有提到賽特的話,也許就能聽到更多有關安森的事情了。
覺得有些可惜,但也沒辦法再攔住對方,芭絲塔小聲嘆了口氣,繼續往隊長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怎麼啦、怎麼啦,霍威爾你在哪裡吵架!?」隨著急促腳步聲迎面而來的,是一抹橘色身影,那人頭上戴著屬於他標記的風鏡,某方面而言是芭絲塔十分熟識的學長,萊德。
「欸?這不是小學妹嗎?……剛才不是你們在吵架吧!?」萊德瞪大的綠眼在芭絲塔及霍威爾遠去的方向來回瞧看。
剛剛那個應該不算吵架吧?
「……不是。」芭絲塔側首想了想,回答。
既然人都來了,問問也無妨,印象中對方是迪凡德隊長和霍威爾學長的前輩,知道的事情應該會比較多才是。
較萊德略為暗些的深綠眼眸不客氣地在對方身上打量幾回,才徐徐開口:「萊德學長有空嗎?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啊既然不是吵架的話那就好啦!他欺負妳一定要跟我說哈,學長立刻給妳報仇去。」說著萊德咧開嘴嘿嘿地笑起。面對一軍——α小隊中難得的女性,萊德一向特別照顧著,不管任何事情只要有關她的他總要插上一腳,然而對芭絲塔來說,對方的『照顧』亦可以說是多餘與不必要……
「問,都可以問!從房間號碼到我的三圍,全~部都可以告訴妳唷!嘿嘿。」
看,很多餘吧。
「那些通通不需要。」皺了眉頭,但也只是一瞬間的動作,芭絲塔很快又回到原本的表情,並在對方話剛說完就接著拒絕。
她歛眼深吸了口氣,忍下想一掌推開對方的衝動,畢竟在向人開口詢問前就知道對方的愚蠢,這就是萊德學長的特色,沒辦法。
「我想問你關於安森隊長的事情。」芭絲塔睜眼望回對方,輕聲說道。
原本做好防禦動作的萊德也在對方接著的問話中斂起姿勢。他歪頭不解的望著面前的小學妹:「知道他的事情對今後的隊上氛圍也不會有幫助哦,妳確定要知道?」
畢竟是與安森他們同梯的人,他確實是比一般人知道的還要多……但事到如今,他覺得沒有傳下去的必要。
「……嗯。」對方一眼就識破自己的意圖,芭絲塔雖然不意外但還是怔了下才回話,不愧是笨拙的萊德學長呢,總是在自己認為不該聰明的地方聰明。
「你不想說就算了。」她從不強迫也不死纏爛打,尤其是探聽這樣的舉動一向不是由動作的那方說了算,芭絲塔只是收回眼神,準備繞過對方離開。
「欸欸欸——」然而就在芭絲塔要繞過的瞬間,萊德卻急忙的張手將她擋了下來。「唉,說實在的,妳會想知道也不能怪妳好奇……」畢竟前幾日出征時的狀況,大家都看在眼裡,尤其是賽特叛逆的行為更是有目共睹,也難怪新兵會好奇了。
「關於他,我只告訴妳一定要防的好嗎?耳朵湊過來……」說著他表情嚴肅的彎身向人招招手。
唉……
所有學長裡就這傢伙最莫名其妙,偏偏這人又是隊上最常與自己說話的人,她抿抿唇,由著對方停住自己的步伐。
「一定要防?……什麼意思?」
冷艷的面容轉了向,直衝著對方,芭絲塔微微揚起眉,不敵好奇心地湊向對方,耳朵依去。
然而芭絲塔真心誠意的請教,卻換來這樣的答案:
「安森的手指有毒,被摸到,就會懷孕哦!」
語畢,萊德很快的撥亂少女的瀏海後發揮敏捷的特性逃之夭夭,僅於“惇惇教誨”於走廊空間迴盪:「所以遇到的時候要逃得越遠越好唷,嘿哈哈——」
「——!」來不及伸手揮向對方的臉頰,只能望著腳程極快(特別是在逃跑上)的男人笑嘻嘻地離開,留下那討人厭的聲音、亂糟糟的劉海,還有剛才悄語掠過耳際而帶起的澀紅。
下次見到先給他一腳好了。
芭絲塔一邊想著一邊簡單地理好額前的髮絲,繼續前進,不過一會兒便走到辦公室外頭。原本想直接敲門示意後走入,但是眼睛捕捉到佇在辦公室門旁的熟悉人影,腳尖換了方向就往人影走去。
「威普學長。」
「嗯?啊,是芭絲塔啊。」
身著墨綠制服的黑髮男子,以不離手的長鞭握柄頂了頂面上的眼鏡,低頭予小幾梯的學妹一個溫和的淺笑:「送資料給迪凡德嗎?有勞了。」
「不會,這是我份內的事。」芭絲塔將臂裡的文件收緊了些,向對方點點頭。經過方才萊德的反應後她莫名有些退縮,雖然也知道可能是因為對方是萊德所以才會有奇怪的回應,不過她也默默擔心起打聽的行為是不是真的一點益處也沒有……畢竟原意也不是為了探聽八卦,只是希望能有所幫助。
方才萊德說著"不會有幫助"的話語還在心裡縈繞不去,形成她站在威普面前,卻是低頭不知道該不該發問的狀態。
而芭絲塔一反常態的模樣,反而引起威普的注意。身為α小隊中最為年長的他,很早開始便對其他隊員有著莫名的責任心,特別是安森那花蝴蝶般的個性,難免顧及東卻忽略西,使得他養成了幫忙注意細節的觀察力。
他側頭望著看來落寞的少女,語調不自覺的放輕:「怎麼了?妳看起來有心事。」
安撫似的溫柔語調弭平她原本慌亂的思緒和心情,芭絲塔彷彿出神被喚回般顫了顫,但抬首又回復了本來的模樣。「……威普學長,你願意告訴我關於安森隊長的事情嗎?」
威普聽聞的瞬間,一向平靜的面容也閃過一絲錯愕,但他隨即恢復冷靜。以持鞭的手臂環胸,另手靠於下顎思忖了會,才開口回應:「……當然,想知道什麼?」
「什麼都……可以,可是像萊德學長說的那種就不需要了。」沒有漏看對方短暫的表情變化,或許自己知道"安森",甚至於知道他曾經是"隊長",而且還問出口了的這件事,讓對方感到意外吧。
芭絲塔把方才從霍威爾和萊德那聽來的消息(雖然萊德的根本不能說是消息)告知給威普,然後闔口等待他的反應。
好好的聽完少女的報告之後,他閉上雙眼整理腦中的資訊。再睜眼,他邊開口邊推開隊長辦公室的門:「關於安森,妳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至於他的特別,我想……妳直接問他的信徒會快一些。」
未等芭絲塔回應,他便接著低聲補充:「迪凡德是安森從鬼門關搶下來的人,再多的,妳問他吧。」語畢,威普便留下少女,逕自離開了。
「……」信徒?搶下來的?這又是什麼意思?
向威普頷首,以眼神送別對方後,芭絲塔緩步走進辦公室,那抹漂亮的銀探入視野,她鞠躬致意,把一直揣在臂裡的文件遞上。
「迪凡德隊長,我送調查組上月蒐集到的境外魔物資料過來,等隊長過目後我會再送到威普學長那裡。」
辦公桌上的書冊高高疊起,以致迪凡德需得站起身才能讓芭絲塔看見。明白對方的來意後,迪凡德隨即漾著笑容從裡頭走出來:「謝謝妳,芭絲塔。」他走到少女的面前從對方手中接過文件,然後邊翻閱邊走往一旁的客椅坐下。
似乎需要做什麼心理準備,芭絲塔站在原地盯著對方許久,才邁步走近他們的守備隊隊長,雙手食指相互圈繞都要揪成結了。
「迪凡德隊長……我聽說你以前曾經被安森隊長救過。」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雖然面前的男人脾性溫順,可是芭絲塔也不想因此碰觸對方的逆鱗。「我想知道安森隊長對學長們來說為什麼特別。」
「……欸?為什麼?」面對“安森”相關問題,迪凡德有與其他人一樣的反應,但不同的是,那白皙的臉蛋竟浮起了兩坨紅暈,接著似是發現自己的不自然而以文件夾掩住自己的下半臉,僅留那雙淺眸羞澀地眨著:「唔……安森先生嗎?嗯……」應是躊躇著不知該從何說起,但這畫面看來就像是被問起『喜歡誰?』似的反應,看著有些……煩躁。
好一會,迪凡德才冷靜下來輕咳兩聲,抿了粉色的唇後啟口:「……芭絲塔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呢?是不是,很弱?」
至少不是生氣的反應,芭絲塔登時放鬆下來,不過迪凡德的反應和回問免不了讓她一陣困惑。
對芭絲塔來說,只要是事實的事情,她一向都是直話直說,不認為對於上位者道出這樣的話有什麼不對——所以她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很快地就回答對方:「嗯,很弱。」
預料內的回答倒是讓迪凡德呵呵的乾笑起來,但是不打緊,他就是知道自己現在的能力在哪才這麼問的,他也欣賞芭絲塔實話實說的個性。
「我還是新兵的時候,在一次出征裡受了很嚴重的傷,那時的狀況十分危急,差一點我就不會在這裡了……」憶起當年的事,他手揪起胸前的衣料,那頻死的窒息感他是記憶猶新的:「戰場上只有強者才有資格活下去對吧?可安森先生連這麼弱小的我都救,還讓我不可以放棄……明明像我這樣的人,死了也不會有影響的。」說著他感覺一陣苦澀梗上喉頭,但他不能在隊員面前失態,而以笑容強忍下來。
「安森先生並不只是一名出色的領導者、治療師,他還是我生命的導師,是指引我人生方向的貴人——這就是我認識的安森先生。」語畢,迪凡德含笑的雙眸瞇起,露出一反平時懦弱形象的自信笑顏:「所以,雖然現在隊上的氛圍如此,我的能力也不足,但我相信,安森先生的精神會被繼承,我們有天會再創高峰的,我有信心。」
迪凡德的一字一句充滿著無法計量的崇拜與感激,芭絲塔突然想起剛才霍威爾說起安森時所用的詞語和語氣,腦中的"安森"形象輪廓越來越顯明,想要見識對方的心情也越來越強烈。
『想體驗安森隊長所帶領的守備隊』——在想法慢慢堅定的時候,迪凡德自信的發言蓋過了她的念頭……她沒有回話,只是目光繼續縮聚在對方身上。芭絲塔發現她似乎也還不夠認識他們的隊長,他似乎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懧弱、那麼令人擔憂。
方才霍威爾沒有回答的問題,芭絲塔本來打算在隊長辦公室重述一次,不過……
「我也相信迪凡德隊長一定會讓守備隊越來越強大的,因為你是我們的隊長。」泛起少有的微笑,芭絲塔輕聲說道。「謝謝迪凡德隊長,聽起來安森隊長是個很好的人……有機會的話還希望再跟迪凡德隊長聊聊,我先離開了。」
微微躬禮,她轉身離開辦公室。
到底為什麼現在安森隊長不在隊裡,賽特學長又為什麼每次說到安森隊長就很難受,這些問題,就留待下次探詢吧。
今天的她,已經從現任隊長的口裡聽見很好的話語了。
芭絲塔離去前的話,讓迪凡德染上欣喜的色彩。這半年來,只有安森曾經的鼓勵與威普的關心支撐他到現在,如今終於有個不一樣的聲音給予他“肯定”。
迪凡德覺得充滿決心,在批閱紀錄報告之後,他回到辦公桌內,繼續埋首於成堆的魔法書冊之中。他相信有一天,也能獲得賽特先生的肯定的……
一定會。
這次用小學妹芭絲塔的視角來看每個隊員對安森的看法
接下來也會讓小學妹揭開更多的謎題………
(偵探嗎
小學妹好可愛
小霍整個腦補
由小學妹揭開安森跟賽特不能說的祕密嗎
Briac: 小學妹是我們守備隊最寶貝的一枝花
只是不是乙女game氛圍就是了www
judy005113: 看見黑影就開槍
(不是這樣用
小學妹應該只會揭露一部分,其他的由其他隊員來發覺
我已經在想像當團員發現賽特竟然位居人下時的表情
兄弟超棒…呼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