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MPII。訓練家 天草逸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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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之四】金色暖陽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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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來夏日,草日沐浴於艷陽薰出獨特的乾燥香味,午後的暖風使人犯睏,許多寶可夢窩藏在森林的庇蔭下,慵懶作著眠夢悠閒地度過一整個下午。
逸樹將量尺收束起來,拿出水杯啜飲,雖然茂密的林葉讓森林顯得陰涼,但一日復一日逐漸攀升的氣溫還是讓人有些吃不消,這種時候就特別想吃鎮上婆婆賣的山藥粉圓刨冰。
將枝頭上翠綠的鮮嫩輕輕摘下,眼前稚幼的獨角蟲一口接一口緩緩啃食,不遠處黃與黑交織的身影來回飛舞勞動,分工著覓食、防衛和戒備,大針蜂群體忠於各自份內的工作,絲毫不受氣溫影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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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角蟲的體型已經成長達到平均值的尺寸了,食慾與活動力持續下降,也許過陣子就會進化囉?」將觀測紀錄填進筆記本裡,逸樹輕合上本子對靠近的大針蜂說道。
與爺爺一同生活數年,從認知至熟悉,甚至到親近,曾幾何時他也能與這群大針蜂打成一遍了,昔日還卡在樹枝上扭動的獨角蟲,至今也已經成熟進化,並且有了自己的家族。
「健康狀況應該是沒問題,就不用太擔心了。」伸手安撫自己的朋友,逸樹從包包裡拿出罐裝的蜂蜜遞上,「這個是謝禮,多虧幫忙,學校報告作業的觀察記錄也順利完成了。」
百芍是個靠近山區的小鎮,因此許多機構設備顯得陽春,普遍規模都不大,所幸靠近山下還有學校機構設立,讓他學習不至於需要前往其他偏遠城市,不過要是選擇繼續升學的話,未來的事情就充滿了變數。
將東西簡易收拾妥,逸樹察覺空氣中傳來一絲不安的震動,連身邊附近的大針蜂都變得焦躁起來。
「這個是......」藉由翅膀高速拍擊所形成的鳴聲,四周迴盪著蜂群之間的警告信號,大概是有什麼又入侵了領土吧?
逸樹暗自猜想著,背上包包便追上蜂群前往的方向,在紛擾中心被黑黃色身影重重包圍的,是個年幼的男孩,這樣的情境就像當初的自己一樣。
「我說,先放下手中的木棍比較好喔?」人在危急時後,總習慣隨手拿起身旁的物品揮舞抵禦,卻因為這樣反而刺激了野生寶可夢,容易被誤解為是懷抱著敵意。
「可是牠們......」盯著燒紅目光 兇猛的大針蜂,壟罩於不安與恐懼的男孩顯得有些遲疑。
將男孩反應看在眼底,逸樹張開雙手,試圖讓男孩信任他,「只是迷路了,對嗎?是那樣的話就放下武器,會沒事的,我不就好好站在這裡嗎?」
或許是表現的和諧安逸與劍拔弩張的蜂群成了強烈的對比,也可能因為有了他人出現而感到些許安心,男孩沉默一會緩緩蹲下身,將木枝放置在地上,忐忑地凝視蜂群的反應。
當侵略者的防備鬆懈,蜂群眼裡的敵意亦漸漸消彌,見兩者之間瀰漫的緊張感消散,逸樹目送著大針鋒成群返回森林,然後低下頭來審視有些狼狽的男孩。
「哈......得救了。」看著危險遠去,男孩鬆口氣癱坐在草地上,好奇地打量眼前的大哥哥。
「我沒看過你呢,叫什麼名字?」與鎮上大多數的鄉民都熟識,即便不熟悉的也有打過幾次照面,對於陌生的臉孔印象就特別深,逸樹猜想他應該是來自外地。
「我叫樽一,羽田樽一。暑假到了所以來爺爺家玩幾天。」平緩了氣息男孩起身拍去身上沾染的泥土,一面介紹著自己,倏然一陣刺痛,才注意到手掌上有一道口子,可能是方才被尖銳的樹枝所傷。
「所以是羽田嬸嬸跟伯伯的孫子嗎?我叫逸樹,天草逸樹。」鎮上居民姓羽田的就只有住在自家鄰近的那對老夫婦,想起有陣子那對夫婦好像特別開心,隱約耳聞在外地的兒子已經結婚成家的事情,但不知道原來小孩都這麼大了。
「我送你回去吧,剛好離我家也很近,你的傷口得先處理一下。」從背包拿出清水,逸樹
拉著男孩的手輕輕地倒水洗滌血漬汙泥,並塗抹上傷藥做簡單處理。
「那個......大哥哥是什麼人?」盯看著年長的大哥幫自己療傷,樽一忍不住好奇的目光詢問。
「嗯?怎麼這麼問?」將傷口處理好後,逸樹收拾著不禁露出困惑的笑容,剛剛他應該作過介紹了?
「因為你好像不怕大針蜂?我家附近的七草公園也曾看過大針蜂,有次朋友也是被成群追著跑,超嚇人的。後來被大人告誡,就很少靠近那裡玩了。」
「這個嘛......一開始也怕的喔。」領著樽一往山下的路走,逸樹回想起自己曾經也有同樣的恐懼,露出一抹輕笑。
「經過長時間相處,現在已經像朋友那樣了。」由於性情上領地保衛意識比較強,所以大針蜂經常被認為是具有攻擊性的寶可夢。
「雖然生性兇猛,但真實的牠們很照顧自己的家族,驅趕入侵者也是為了保衛巢裡幼小柔弱的孩子。」逸樹從蜂群生態裡看到許多不同的層面,兇悍的外表之下,有著比誰都愛護家族的一顆心,為此相互合作、團結,有時會讓他感到一絲欣羨。
「只要獲得牠們信任,便親切相待,甚至像家人一樣保護著,不覺得像武士一樣,很酷嗎?」走向通往鎮上的下坡,談笑間連腳步也變得輕快。
「嘿欸~武士啊?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說,逸樹哥哥說的事情很不一樣呢!」
進入小鎮沿著綠油油的農田與藥草田步行了一段路,就能看見羽田夫婦木建的老房,門口佇立的身影不時左顧右盼,當見到男孩的安然無恙的模樣,羽田嬸嬸才大大鬆了一口氣。
「你這小崽子怎麼跑出去玩也不說一聲,你爺爺還跑出去四處找人了呢!」
關心地碎念了幾句,老婦人轉過身來不停地道謝,「謝謝你啊,逸樹!還好有你的幫忙,真是越來越可靠了!」
「別這麼說,鄰居互相幫忙應該的,樽一手上的擦傷我已經先處理過了,如果還有需要,就來爺爺的店裡吧。」
逸樹點點頭示意,敵不過嬸嬸熱情的心意,硬是被塞了自家栽種的新鮮的蔬菜,才被順利放行。
經過後院的小舖店面,門口已掛上休息的牌子,逸樹拉開木門一腳踏入,就嗅到空氣中飄散的香氣,廚房不時傳來金屬碰撞與燒煮的炒菜聲響,爺爺正忙著料理一桌好菜。
將鞋子脫去整齊放入櫃子,幾年來聽著這樣熟悉的聲音,總能讓人感受到家的暖意。
聽爺爺說他大部分的手藝都是跟奶奶學的,只可惜奶奶離世得早,有許多懷念卻還沒學成的菜色,只能循著回憶裡的味道,一點一點慢慢摸索重新呈現,堆疊了那些回憶與經驗,手藝逐漸進步,如今總是說只要看他吃著飯菜露出滿足的神情,就能覺得自豪。
「爺爺,我回來了!」
鑽進廚房,逸樹把蔬菜放進冰箱邊述說稍早前的經歷,由於爐火的溫度,讓夏日室內更增添幾分難耐的熱氣,揮舞著鍋鏟的身影不時拿起肩上的毛巾擦拭沁出的汗珠,連臉頰也被熱氣燻得通紅。
「剩下的部份我來弄吧,天氣這麼熱,爺爺還是去客廳休息一會。」將洗滌乾淨的蔬菜分切好,逸樹硬是接過木鏟搶著幫忙。
「欸,就差兩道菜就好了,你這孩子怎長大了,就老搶著爺爺的工作......」友樹忍不住發了幾句牢騷,但嘴角卻藏不住笑意。
「趁這機會試試我的手藝不好嗎?」有些玩笑地勸說,逸樹將蔬菜快炒起鍋,鏟入盤中端給老人,「爺爺就先到客廳準備吧,一會就吃飯了。」
其實他的擔憂顧慮並不是沒有理由,隨著溫度的攀升,近日爺爺的食慾似乎不怎好。
當自己接受照料關愛而成長茁壯同時,歲月亦一點一滴流逝了爺爺強健的體魄,昔日步行於山路的穩健步伐逐年變得蹣跚,負重也開始顯得吃力而吁喘呼息。
雖然居住於百芍的長輩們普遍身體強壯硬朗,但爺爺臉上明顯變得深邃的刻紋,皆張揚著這些年自己所帶來的種種辛勞。
既然現在開始有了能力,便想要去承擔、支撐,他是這麼認為的。
關閉火爐,陶鍋裡悶煮的湯物溢著香氣,逸樹把熱湯端往客廳的桌几,爺爺早擺好碗筷等待著他。
「爺爺多吃點吧。」夾了幾樣菜色到對方碗裡,仔細一看桌上簡單的家常菜,幾乎都是他喜歡的料理。
「行了,爺爺自己來,你自個也多吃一點。」老人因笑意而曲折著眼角歲月的痕跡,「暑假作業還順利吧?我看你最近好像又長高不少吶。」
「作業弄得差不多了。長高......有嗎?」扒了幾口飯菜,逸樹想起上一次量身高幾乎跟爺爺一樣高,那陣子正值發育的年紀,又頻繁往來山野有足夠運動量,因此抽高不少。
「爺爺是老了,可眼睛還沒花呢,不然等等吃飽飯後去量量。」就像急於證明沒看走眼,友樹興致勃勃地提議。
「當然沒問題。」他知道爺爺向來對自己的眼力很有自信,也因此能夠在山野間輕易找到那些隱匿生長的藥草,敏銳辨別樣貌相似的植株。
考量健康與安全,其實他希望爺爺能減少上山採藥的次數,畢竟那並不是件輕鬆的工作,但對於熱愛藥草工這份職業的爺爺,肯定是不會答應的,況且因老邁失去了所能做的事情、意義,對長輩而言無非都是種現實的打擊。
放下碗筷,逸樹從口袋掏出了一條用細繩繫綁著木雕的項鍊,流線的木雕刻劃著鹿帶來生機奔躍的姿態。
「爺爺這個給你,這是之前我在市集看到的,攤販老闆說這是百芍藥山的守護神,希望給你帶來平安。」將木雕輕輕置於佈滿厚繭的手掌中,心裡才感到一絲踏實與安心。
雖然爺爺忍不住叨唸有這份心意就足夠,不用特地花錢,不過見他細細審視木紋上的生栩雕刻,應該是相當開心的吧。
用過午餐後收拾了一會,他跟爺爺來到簷廊,結實的木樑上殘留著每段歲月的刻印,從腰間的高度慢慢往上衍生。
「站好啊。」
爺爺拿著雕筆伸長手臂,將他齊頭的高度刻劃在樑上,新的刀痕顯然又比舊的莫約高上一吋,從小爺爺就用這樣的方式幫他留下成長的紀錄。
「我說的沒錯吧,你這小夥子一下子就比爺爺高了,以前才這麼高而已吶。」
爺爺舉起手比了個高度,感嘆裡混雜著些許欣慰,他靦腆地揚起嘴角,「記得小時後,爺爺總說我瘦巴巴的,拼命地餵養,也好在是直的長,不是橫的長,是爺爺養的好。」
長期和年長的長輩相處,知道他們普遍都耳根軟,只要說上好話、稱讚,便能哄他們開心,爺爺雖然一直擺手說他誇張,但笑聲卻比平常更加爽朗。
夏日的微風帶點溫熱,使人昏昏欲睡,在簷廊乘涼了一會,想起了日常的習慣,「爺爺你要喝茶嗎?我去燒壺水。」
「爺爺來弄就行了,你幫我跑個腿去朝陽婆婆那買份報紙吧。」
朝陽婆婆是在附近街道轉角經營雜貨店維生的老奶奶,販賣各種生活物資跟零食,由於鄰近方便,他們也成了老顧客。
「我知道了。」
帶上幾個銅板,逸樹穿過街道樹蔭下光影搖曳的流光,來到位於轉角的小店鋪,跟朝陽婆婆打過招呼,等待時間還輕輕逗弄了一旁打盹的向尾喵。
待婆婆將當日的報紙交給他,他才注意到報刊版面上有著偌大的字樣,是關於自己父親研究發表受獎的事蹟。
天草天樹-他的父親,總是忙於醫學研究的工作,記得剛來到百芍鎮時候,對方每隔幾周就會抽空前來探望,但隨著在這裡的生活逐漸安定、自己的年紀增長,見面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少了。
偶爾像這樣,能在新聞報章上看到父親一些訊息,他或許和過去一樣,是個人們口中讚許與感謝的存在,為社會帶來貢獻也是不爭的事實。
但作為一個父親是怎樣的感覺,他已經有點記不起來了,過去那些歉意的話語、擁抱,都如同母親的臉龐,在他的記憶中漸漸消彌,變得模糊而不真實,連帶久違的相處都越發顯得生疏。
將報紙收捲在手中,逸樹加快腳步返回家中,爺爺正沏好茶直盯著老舊的電視機,陳舊的色彩放映著的發表會的節目,裡頭的父親侃侃而談關於專研的成果與心得,或許是透過電視的關係,總覺得相當遙遠。
「你回來啦,應該也看到了吧?你爸爸這次的成果好像相當受肯定啊。」
爺爺拉著他到身旁坐下,確認報章內容的面容更是藏不住喜色,過去只要是有關父親的報章,他總會小心地裁剪下來,逐一貼在本子裡連同照片一起珍藏,想起時便拿起來翻閱回憶。
以父母的立場,有了傑出的孩子必然會感到欣慰與驕傲,但關於那份愛,感受到更多的應該是思念吧?
那份寂寞,就像父親曾經給予母親的,爺爺也同樣品嚐著,數年來凝望照片昔日的身影而期盼,將這份念想默默無語地陳放在心中。
即便爺爺從來不曾說出口,可是從那目光所流洩出來的情感,他是知道的。
「等這次發表結束,爸爸或許會比較能抽空,要不約他一起吃個飯?」拿起陶瓷壺為爺爺喝空的杯子添倒熱茶,逸樹臆測著對方的心思提議。
他並不理解父親對於職責的執著,也不懂得追逐理想的遠大抱負,只是在年幼時期歷經多次分離,去珍惜與保護這份溫情對他而言便顯得重要。
「你父親很忙的,研究就跟學習一樣沒有盡頭,待發表結束應該還有許多學術交流及研討的安排。」友樹輕輕品啜茶葉泡開的甘醇,瞇起眼睛笑說,「逸樹是在擔心我嗎?」
溫潤目光的凝視,赤裸而深層,一眼就被看穿似的,逸樹低下頭來露出些許靦腆的神色,雖然爺爺有了年紀,但觀察方面總是細微敏銳,對他也相當了解。
沒等到回答,友樹露出了然的笑容,掌心沉穩地拍上逸樹的肩背,「有時也要多考慮自己的事情啊 ,不然爺爺也會擔心的。」
「自己的事情......」望著咖啡色的眼瞳裡的流波,逸樹困惑爺思索爺爺所指的含意,難道自己也會讓人感到擔心嗎?
「呵呵,你還年輕,正值不應該有太多煩惱的年紀,盡情過想過的生活就可以了。」將杯子裡所剩的茶喝盡,友樹起身輕鬆地伸了個懶腰,「時間差不多,爺爺就先回店裡了啊。」
目送爺爺哼著輕快的小調走向後院的鋪子,難道爺爺指的考慮自身是關於追逐夢想之類的事情?
就像父親那樣......逸樹不禁盯看進入節目尾聲的畫面,隨後輕輕搖頭笑了,其實他早就決定好了啊。
未來的日子,可以的話他並不想離開這片土地,不同於那些離開百芍追尋各種夢想與理想的人們,他想選擇停留在至親至愛的身旁。
比起夢想那些更讓他值得珍惜,他是這樣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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