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糟了,不小心把女僕長交代要製作果醬的果子都吃完了……現在人又走不開。」
「啊,宋先生!雖然是不被允許的行為,但是能不能偷偷地幫忙我一下呢?」
「請幫我到溫室附近的果樹那摘取一些回來好嗎?還要注意別被管家與女僕長發現了!」
從剛才他便注意到了正在廚房門前慌張著的瑪莎,卻沒料到在發問之前,對方就先對自己提出了請求,當下他其實有些訝異,從來到這裡到現在儘管女僕之中還是有不乏會出錯的人,但會將食材吃光、甚至讓客人替自己勞動還是刷新了他對這名女僕的認識。
多數時候其實宋一佑是不喜歡幫這種忙的,但這段日子他悠哉得幾乎快把勞動的感覺給忘了,加上對方確實很迫切的樣子,他決定幫了這一個忙。
「行的。」他點頭回應。
「太感謝了!」瑪莎向他鞠了一個躬,然後趕緊從廚房拿了一個較小的籃子出來,交給他後才多囑咐了一句。「對了,要是摘太多容易被發現偷吃的事情,麻煩客人不要拿得太多。」
他敷衍地回應後便提著小籃子出外了,事實上被拜託後還要注意這個注意那個他覺得挺麻煩。
從大門出去第一眼就能看到清澈的湧泉噴水池,在哪之後隔了一小段路便是鐵門,而在那之後是來路不清的曲折小路,有時候這樣看著他總會想自己是怎麼、從哪裡走過來的,有時候他卻會什麼都不想、更貼切的說法是已經忘了去思考去懷疑,現在的他便是後者的情況,他沒有特別將視線停留在外頭,轉過身便朝溫室所在的那個方向前進。
越過溫室之後就是種著一小區域果樹的地方,宋一佑觀望了一下確認沒人才開始動手,為了不弄髒衣服他將中長的袖子捲起,偏白的手臂過於纖細袖子還得捲到很高才不會再掉下來。
隨意相中一棵枝幹長得不太高、果實又較多的果樹,他便動身到那裡去,小心翼翼地摘下幾個,摘下之前還不忘觀察一下果實的熟成度。
卻沒想到某顆果子上爬著蟲,被蟲爬到手上時他大叫了一聲,手上那蟲蛀過的果子連帶那隻昆蟲一起被甩飛出去,這麼丟臉的姿態還好沒給任何人看見,還好……?
「宋先生,您在這裡做什麼呢?」或許是正好聽到了叫聲而趕過來的,質疑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轉過頭來便對上女僕長嚴肅的表情,或許是宋一佑的害怕導致,他似乎從女僕長臉上看見了一絲不悅。
「——」他倒抽了一口氣,久違的恐懼感來襲他招架不能,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重拾從容開口。
「沒什麼,我就是聽說了這裡的果樹長著很好吃的果實,便想摘一些來試試。很抱歉,我並不知道不能這麼做。」
「…宋先生,我絕非要責怪你。」不明顯的停頓之後,女僕長恭敬地回答「這裡的果實您自然可以任意食用,但摘採果實的工作更應該傳達僕人代勞。」
「我明白了,之後一定會那樣做。」順著對方的意思回應「但這些我也已經摘下了,就通融一次吧。」他盡力讓自己笑得親切,話語卻有一點強勢,並不希望將果實交還。
「當然。」說到這份上了,女僕長不可能違抗客人的意思,只得看著獲得首肯後有點不自然地快步離去的身影,或許精明的她也察覺到蹊蹺了吧。
*
將果實交給瑪莎後,他因為在意而問了果醬的用途。
「將預定的料理告訴客人不是稱職的傭人會做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對方是這麼回答的,他很努力地忍住了想回答「在妳偷吃食材還請求客人幫忙做事的時候便已不再稱職」的慾望。
之後便從瑪莎手中得到了一小盤司康餅,他端到餐廳後不久瑪莎也將他要求的紅茶送來。
雖然瑪莎表示這是學習的成品,賣相卻非常不錯,這段日子中也不是沒聽說過他人對她的手藝的讚許。
先喝了一口茶後他才將司康吃下,他並非特別喜好茶點的類型,但味道確實很好,讓他想起了家裡奶奶的辣炒年糕,明明兩者是完全不一樣的食物。
小時候他不太吃辣,生為韓國人卻不喜歡泡菜或辣醬等的東西,直到大了一點,吃了奶奶做的辣炒年糕才開始去接受辣食。
稱不上多麼美味,當時他還是被嗆到了,可能是因為奶奶為了讓他嘗試而故意做得很甜、少了些辣的心意令他很感動吧。
在這裡的生活他一切悲傷都被洗潔,不管是最終令他崩潰逃離生活的事情、還是一些曾經經歷過的難受。
曾經認為人類只會將悲傷放大化而忘記一切美好的他一定會嚇一跳,雖然是被某些不知名的因素驅使,他卻變得很豁達,或許是“忘記”導致的。
就如宋一佑房裡的紅書上記載的故事內容一般,忘記能夠帶來美好,反而讓人能夠更加看清那些好的事情。
儘管宋一佑早已連自己忘了什麼傷痛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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