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夜/shiratsuyu
凌宮站在日向的辦公桌前,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所以說為什麼調查酒廠的任務需要麻煩到籬……」
「以防萬一嘛,反正她每天都很閒,完事了還有報酬拿,她肯定樂意的。」
凌宮完全找不出話來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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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他拿著任務單,捏了捏皺著的眉心,一邊走出了辦公大樓。沒想到到了門口一個不注意,竟然與一個人迎面撞上。
「啊……不、不好意思!沒事吧?」
「啊,沒關係。」按低帽沿正踏出機構一步,鎮日忙碌的十紋難注意路況也無從苛責。在兵卒有禮地道歉之後,順道端詳了對方的模樣。
又歸營時間之故,除方完成任務歸來或自己這般特例外,鮮少會有人此刻才正踏出軍營,「有任務嗎?」狀似關心地問道,但望四周並無「小隊」規模的集聚。
「是的,調查酒廠的任務。」凌宮注意到對方的軍階,顯得更是小心翼翼,「雖說用不著整個小隊一起出勤,但長官要我去找一個人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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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嫌棄的話,我來協助您吧。」饒是面對下屬,他依然沒讓敬語落下一分。今夜霧靄凝重,頗有怪異出行之勢,既然特意尋夜出訪──即令是小可也非是一名兵卒足以解決的問題。
沒有聽出對方語中已有協助人選之事,微笑著毛遂自薦。
「咦?這樣不會太麻煩您嗎?」凌宮有些惶恐,畢竟在他看來,櫻野已經算是十分強力的後援,實在勞煩不到其他人。
他不禁在心裡想到,這真的只是一個調查酒廠的任務嗎?
「沒問題。」百鬼潛伏之夜,即使在是後援,放任一名兵士執行危險度相當的任務亦無從放心。隸屬特殊怪異對策大隊的少年平時不會受理普通的事件,甚者不會傳入耳畔──然近日他亦對酒廠的異常略有耳聞。
就兵士的言語判斷,僅是止於調查的工作但誰也無法預料突發狀況的襲擊。
「那麼,請先和我去和本次的協助者會面吧。」在外人面前,他不敢隨意稱呼和櫻野是情侶關係,只好先以「協助者」代替……不過,這個稱呼也沒有錯。
面對軍階比他高的人,凌宮還是有些拘謹,他只希望這不是一個仇視怪異的人。
「好的。」低聲應允兵士的計畫,步伐隨在對方之後。
文明鞭策人們入夜也不許沉寂,燈火向星辰宣戰,層層架起守護圈。黑衣厄除隱於晚霞,對抗怪異者必須身處黑暗。
櫻野的宅院外圍沒有照明,一片黑壓壓的看來有些嚇人。
原本十分懼怕隱藏於暗夜之中的飄渺事物,但凌宮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輕敲了幾下大門,有特定節奏的聲響在夜裡格外清晰,吱呀一聲,陰森森的木門開啟,一雙紅眸在黑暗裡窺視。
「在這個時間來訪,真是罕見。是與主上有約嗎?」男子清淡的嗓音傳出,彷彿被幾層布料包裹住,顯得有些模糊。凌宮點了點頭,那兩點紅光倏地消失,打開的大門卻並未合上。
怪異。
不必義眼提醒,不必直覺低語。隨在十紋兵士身後,不脫警戒地直視虛掩門戶的無垠黑暗。與怪異交好的厄除時有所聞,連他亦有數名故友,然而,此是兵士所言的「協助者」?
薄雪草白露靜靜地佇立夜風中。
二人並未等待多久,一隻如玉般白皙的纖細手臂將門推得更開些,凌宮往後退開一步,看著出現在月光底下的狐妖。
一雙黃眸奕奕生輝,垂落至腰側的櫻色髮絲晃出幾個弧度,看起來就像是個無害的女子……若是未看見那雙未隱藏的狐耳的話。
「晚上好。」她朝戀人及後方看似是上級的人笑笑,眼中有一絲意外,看來不是第一次見面。
「啊,晚上好呢。」帝都人妖橫行,一期一會之事在所難免,繼而他亦未想是否有能與一面緣之人再遇。然女子與兵士為故知、又於此夜連袂共行,許可謂之命運。
「您就是『協助者』嗎?」不倚左眼也可得知狐妖並非泛泛之輩,難為兵士願意孤身前往。
「協助者?」她此時剛從凌宮手中接過任務單,一眼掃過大致內容,從語句中推敲出前因後果後,點了點頭。
「是的,算是吧……呵呵。」不知為何她輕笑出聲,一旁的凌宮看起來也有些窘迫。
「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們就出發吧?」
頷首迴轉步伐。基於習慣殿後,指尖撫上腰際刀柄,黑白交錯的輪廓在夜靄中若隱若現。酒廠自不位於人聲喧鬧的市街,盛夏塵囂漸遠,孤鳥彷彿為啼盡長夜而歌。
小店面業已歇息,正見一身飛白布的中年男子散心似的逡巡左近,神容愁苦,晚風亦拂不去。
身為經常執行巡邏勤務的兵士,凌宮一見那人,立即熟練的掏出紙筆,上前詢問那男子為何在此。男子倒也配合,將所知一五一十全盤告知,卻也只是得知最近酒廠產量大減等十紋機關早已調查清楚之事。
凌宮收起物件,向二人搖了搖頭。看來若是想得知真相勢必得潛入酒廠,但廠房大門深鎖,看來必須得靠些特殊技巧……

相偕來至大門前,沉默蔓延三人間。十年軍旅經歷,他亦不是非得正當進攻之人,想來怪異當更深知其理──餘下的,便是誰來動手的問題。
並無多思,身為指揮不可為此瑣事面面相覷。與凌宮、櫻野交換眼神,盡可能不敲出大聲響地破壞了門鎖。
原本櫻野是打算直接翻牆而入的,見白露已經破壞門鎖,眨眨眼便跟上。
廠房內寂靜無聲,相較於凌宮的步步為營,櫻野顯得十分自在,聞著酒糟的香氣,抬手揮出狐火照明,就是染上青藍色的景象顯得有些詭譎。
他的步伐則介於櫻野之泰然與凌宮之警戒間。狐火籠罩酒香氤氳朦朧,蒼色暈染整片昏暗雲煙──少年的白色與空間的界線模糊不清。
警鐘從方才就巨響不斷,愈是深入酒廠,搭上軍刀的左手就無閒暇走馬看花,及至窸窣在黑暗中蠢動,始將警戒提升至最高層級。
白露驀然止步,以智略見長的他立然開始運轉思緒。
「怎麼了嗎?十紋大人。」面對不認識的十紋皆以大人稱呼,櫻野發覺對方駐足,自己也停下腳步。狐妖並非未發覺那愈發混濁的空氣,只是這種程度還引不起她的警戒。
一旁凌宮見櫻野仍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但他知櫻野的反應不可與一般而論,反倒是跟著白露一起警戒,右手悄悄搭上武士刀。
「只是先擬定策略罷了。」半是直覺半是經驗,隱蔽在煙幕後方的怪異無法準確臆測實力,然非小妖則是肯定事實。白露不慌不忙地說明,在不知凌宮作戰之能的情形,將保護置為方針之一。
「……上頭的命令是『討伐』還是『驅逐』呢?」繼而回首詢問凌宮。
「……只說了要調查,其餘則隨機應變。」凌宮為任性的上司無奈嘆氣,不過依凶險度而言,能直接消滅或許是最快的方法。
「好像有什麼東西來了。」
靈敏的狐耳比二人先行捕捉到不同的聲音,櫻野說不上那股感覺,就像是布料在地上輕輕拖行發出的沙沙聲,也可能是由喉嚨傳出的低咳。她總算擺出像是警戒的姿態,邊塞了一疊符紙給身旁的凌宮。
依憑可以望見突兀氣息的義眼,淹至咽喉的警戒心使軍刀出鞘。既有強力怪異助陣,他也不必硬是居於指揮位,依照習慣地──沉於黑暗中,等待目標現形。
見一個雪白的人竟能夠藏於黑暗之中不露破綻,櫻野有些驚奇,知曉對方肯定經常與黑暗為伍。
來物逐漸顯出身形,幾乎與暗夜融為一體的黑色羽織下擺輕輕擺盪,腰際插著毫無裝飾的脇差,那比起常人長上許多的腦袋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怪異。
滑瓢,傳說中的妖怪之主。
既是如此高等的怪異應當具有溝通能力,就不知道對方有無這個意願了。
男子悠然提酒而出,香氣化為濃烈的色彩蔓延。夜中大膽現形以示其穩重之勢,見著兩名厄除亦無慌亂跡象,嘴角噙笑看似自得。
迅速判斷形勢,若果臆測為真,單櫻野一人甚或自己皆有一戰實力,雖環境不利於軍刀作戰……不趕盡殺絕,自信則尚在。
「我等的來意,您想必明瞭吧?」
「老朽耳朵不好,聽不清年輕人在說些什麼了。」
滑瓢挖了挖耳朵,那輕率的態度讓櫻野皺眉,卻也知道對方的確有如此動作的實力。不知這算不算是拒絕溝通,但櫻野仍是明白,看來眼前的怪異是不會輕易離去的了。
「頂撞長者並非我的本意……」隱沒黑暗中纖細的少年聲線冷靜依舊,甚而譬似與人閒談時的口調。白瀑仍未輕易現形,惟出鞘軍刀的鋒利光芒幽微地輝映與狐火。
既然凌宮所言上級沒有指定驅除方式,討伐便不在計畫外。溫柔的本性與環境塑成的好戰性格造就少年沉穩含笑地發下殺戮指令的面貌,以致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滑瓢仍不住發出自信的詭笑,櫻野和凌宮交換了一個眼神,凌宮率先衝出,為的是引開對方注意。櫻野捏住手訣,口中不住念念有詞,看來是準備做出能困住眼前怪異的空間。(bzzz)
紅黑-滑瓢注意力順利被引開,滑出詭譎的步伐,無論凌宮如何攻擊就是傷不到他分毫。
藍綠-滑瓢目標明確,知曉真正的威脅乃後面的女子,身子一矮就要鑽過去。
見二人配合天衣無縫,白露斷然決定方針,限度內地揮動軍刀步步將滑瓢逼入櫻野易於施術的死角。
同刻,亦在觀察凌宮的作戰能力。
將左近地形深深刻入腦海,任何一處酒槽皆烙印於視網,以確保退路與臨機應變。一俛仰,異國軍刀的刀尖指向滑瓢的額頭,趁怪異楞然後撤,製造出絕佳的圍困機會。
法術在此時成形,與平時圍困怪異的簡易結界不同,這次竟是將所有人覆於其中的幻境。視野瞬間明亮,怪異再也無法利用黑暗藏身,眼前模糊多變的幻象使他怪叫一聲,再無法維持游刃有餘形象。
影響視覺的術法只對滑瓢有效,其餘人雖置身於幻象之中,也只不過見到光亮寬敞的酒廠罷了。
身經百戰致使他多少明瞭幻術的運作原理,酒廠為異樣之光點亮,提供容易作戰的環境。倏然籠罩全局的幻象調整對峙的節奏,滑瓢拖著長長的腦袋緩下腳步,試圖釐清現況,妖力附著的脇差已然在手。
少年不確定幻術干涉現實的效益多寡,亦不急於輕舉妄動,名為策略的羅盤積極尋覓正解。再度掃視凌宮與櫻野。
幻象所呈現之場景大致與原貌無異,以方便人確認地形。凌宮早有多次經驗,毫不猶豫衝出,踢翻酒桶以干擾滑瓢辨認方位。手中附魔的武士刀輕鬆將脇差擋下,所製造出的空檔足以讓另一人發動攻擊。
凌宮朝櫻野所在方像掃去一眼,見她微一點頭,滑瓢再度痛苦出聲——眼前所見景象更加混亂不堪。
終究寡不敵眾,少年迅捷捕捉破綻將之劈劃而開,揮動軍刀的力量無半分留情──循目光而去,模擬人類形貌的手臂脫離本體後化為黑煙蒸發飛散。
許是為之可惜,進攻亦不忘盡可能保護酒藏,雪白的身影幽幽現於怪異之後,手起刀落。
滑瓢的內心想必正為自己的輕敵而後悔著。
他跌跌撞撞想尋出口而去,然而既已被幻境困住,九尾狐自不可能讓其逃脫。所見之處全是虛虛實實,連懷中藏著掖著的酒壺都不穩落地,陶器裂聲刺耳,酒香味更加濃厚。
凌宮猱身而上,原本要砍下另一手臂的刀刃終究是被避了開,然而那長長的腦袋被削去一些,黑煙飄散,引來怪異的慘叫,可謂得不償失。
「真可惜……」
嘆息揉合醉香,輕柔地溜進盛夏夜的涼意。黑煙滑入視野。刀光再次化身無形阻礙逼迫滑瓢不得不退,舞蹈般的靴底巧妙避開陶壺碎片,在拖長的哀號尾音擲地之前引出另一番殘酷響聲。
漸趨虛弱的滑瓢攻勢不如適才凌厲,少年反掌似的抵禦了脇差劈開的殺意,見凌宮與櫻野持續干擾,義眼亦敏銳地令每一條破綻現形──
軍刀貫穿滑瓢之時,白練色也絲毫沒有為黑煙汙染。
滑瓢的動作驟然停止,眼中滿是不甘。沾染迷醉氣味的衣袖垂下,嘴中念念有詞,卻是想展開同歸於盡的術式。凌宮見狀況不對,抽出符咒,一拍拍在那蠕動的嘴唇上,這下是再無花招可耍了。
櫻野右手緩緩握成拳狀,滑瓢脖子出現一圈勒痕,漸漸沒了呼吸。
在術式未起時眉宇輕蹙,見二人已壓制之則作罷。從容收回軍刀,俯視氣息散盡的滑瓢,忽地利刃又嵌入屍骸的咽喉。
最後確認執行畢,浸染無數怪異鮮血的軍刀才依主之意回鞘。平靜柔和的五官似乎沒有乘載激進情緒的機制,然現下似稀鬆平常的模樣教人更退卻三分。
知曉十紋上級多半是浸染於鮮血之中的,凌宮對對方的舉動沒有吃驚的表示,只是往後退了一步,避免滑瓢傷口噴出的黑色物質濺到自己。
櫻野撤下幻境,一瞬間黑暗下來,詭譎氣息卻已離去。櫻野聞著酒香,突然冒出拿酒來喝的想法。
「應該不會對您的報告帶來麻煩吧?」整妥軍帽與斗篷,笑容不知何時重新掛上,與適才堪稱殘酷的模樣判若兩人。雖則討伐不在凌宮應受的命令之外,只憂其不易交代。
倘若需要,由自己出面為凌宮擺脫麻煩亦無不可。
「我想應該是沒事。」其實他知道日向一向對自己寬容,何況這次本來就是上頭指令給的不完全,也不能怨他們。
「說起來還一直不知道您的名字。」櫻野笑笑,他們竟是在戰鬥過後才想到交換名諱,「我是櫻野籬,那邊的那位上等兵是凌宮真寺。」
「我自己會說……」
「薄雪草白露。」素來沒有報軍階的習慣,不過軍營門口撞見凌宮時已暴露身分,就更無贅述必要。
「隸屬特殊怪異對策大隊。」因此,這類案件平時與自己無關。
「那個……這種案件平常與您應該……」顯然凌宮也是知道這點的,吞吞吐吐說了幾句,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原來薄雪草先生這次不是與凌宮組隊的嗎?」櫻野對於特殊怪異對策大隊也算是略知一二,因此感到有些好奇,看了看凌宮,似乎也是剛才才知曉。
「應該……說是『偶遇』比較恰當。」簡略轉述向櫻野,關於稍早情狀之大略,適才回應凌宮的疑慮, 「平時確實送不到我手裡。不過既然對手是滑瓢,也不算業務範圍外了。」
的確,滑瓢也能算是在特殊怪異裡面吧。就是不知道消滅了所謂百鬼之主的怪異會有何影響,不過身為九尾狐,櫻野自然是一點也不怕。
「下次若是遇到特殊怪異會記得通知您的,透過凌宮小弟。」
「我可不是傳聲筒……」不過怪異無法進入十紋屬地,找人傳話也是理所當然。
「隨時恭候。」當然還得交付大隊長裁定,興許還也輪不到自己制定策略──而三中隊其一將會樂意效勞。他憶起稍早與市川千明的會面,倒是極其放心。
「那我們回去吧。」
戰鬥過後的酒廠一片狼藉,櫻野勾勾手指,破碎的壺甕陶片自動組合成小小的人偶,幫忙清掃環境。
真的好想喝點酒啊。櫻野舔了舔唇,為那些潑灑於地的佳釀感到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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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想說是要我拉嗎(幹
shiratsuyu: 對不起哇接的也超慢的 果然不該跳三個企劃我快死了(靠
沒關係沒關係,休止期再戰(還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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