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樺沒有想到有一天會看到菩提生氣的樣子,一直以來牠都是溫和得趴在她的肩膀上,都快令她忘記牠本是一介之王了,而今日,她徹底想起了,也被眼前的畫面嚇得不輕——菩提正和一隻刺蝟對峙著。
為何會如此?這得從早些時候說起。
晨光乍起,她便背起藥簍,喊上菩提,往已熟如自家後院的岐岭後山前去,而今日,她的目標是冬蟲夏草。冬蟲夏草在這森林倒是不少,只不過,她前些日子看到一株長得最好的便想採得那株,這才起了個大早,想去探探它是否還在。
就在她看到那株冬蟲夏草仍在原處,開心地正要採摘時,忽然從旁竄出一隻刺蝟,鼓起尖刺,像是要和她爭奪似的,秧樺一時不察被扎到,輕呼了一聲,菩提便立刻順著她的手臂爬了下來,耀武揚威地對著刺蝟,豎起尾巴,一雙鉗子喀喀地開合著。
「菩提!不行!」
她趕忙出聲阻止菩提出手攻擊,然而即便她制止了自家孩子,也無法停下刺蝟的動作,就在她以為菩提要被刺蝟攻擊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飄了過來,讓刺蝟止住了攻勢。
——「平安。」
與偶然遇見的平安如往常一般在山間四處採藥,想來這有靈性的刺蝟對於尋找草藥已經有一番心得了,叼來的不再只有馬尾草,自己先前教導牠的其他草藥也不時會被叼上來,偶爾甚至還有自己未曾提及的稀有藥材。
……實在是神奇的一隻刺蝟。
在心底給平安下了這般定義,突然間,原本努力邁著短腿跟在他身後的平安竟開始往另一處衝去,速度之快令他一時間沒能回過神追上去。
好在不久前剛下過一場陣雨,土地上頭可以清晰看見小小的腳印,讓他可以慢慢跟在後頭追上,豈料一望過去便見到劍拔弩張的景象。
「平安。」
三步併兩步地走上前去,為了避免小傢伙來不及收手傷著了人,他趕忙走到平安的面前擋著。
眼前的一切發生得飛快,她還來不及將菩提護住,就見一雙鞋擋在了前頭,抬起頭便對上琥珀色的眼眸,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是這人阻止了刺蝟,趕忙作揖道謝,「謝師兄幫助。」雖不認識來人,但會出現在這森林且背著藥簍的也就只有岐岭莊的弟子了。
一回身,無波的瞳眸對上眼前的少女,上下審視了一番後定在那被刺傷的手指,蹲下身,他看了眼傷口的狀況,隨後抬頭問道:「刺沒刺太深吧?」
「沒事,只有一點小傷口而已,等會兒上點藥就可以了。」出來踩藥為求方便,她未攜帶藥粉在身上,想著等等回去再處理即可,反倒是好奇起眼前這位看起來來有些冷然的師兄和刺蝟的關係,「方才聽見師兄喊了聲『平安』,是這隻刺蝟的名字嗎?」
「是。」
點點頭應是後,沒主動說起刺蝟為何是起這樣一個詭異的名字,他向面前的少女掌心朝上地伸出手,簡單扼要地說了一字:「手。」
而說話的同一時間,青年自隨身的包袱中拿出一瓶藥粉來,琥珀色的眸子直視著你。
「……呃、」本想著自個兒處理就好,沒想到眼前的人打算替自己上藥,還噎了口口水,才順利說完話,「謝謝師兄。」
說完就將受傷的那隻手伸了過去。
茗泉從下方將對方的手給輕輕捧著,在執行包紮的同時,方才傷著秧樺的小刺蝟主動湊了上來,閃著大大的黑眼盯著瞧.模樣看上去好不可憐。
見那罪魁禍首湊了上來,不住地彎了眉眼,也順道將注意力從對方那雙好看的手移開,怕是在看下去都要成不禮貌的登徒子了。
「嘿、小傢伙,這是來認錯的嗎?」她打趣道。
卻不料原先安分下來的蠍兒又再次耀武揚威了起來,一條尾巴舉得老高,緊剔極了。
「……他看見好的藥草就會衝上去搶,對傷著姑娘這事,在下感到十分抱歉。」
仔細地把手帕打結,他看了眼應急處置,雖不算太滿意,可眼下也沒可以用的紗布,只得用帕子湊合一下。
聽見秧樺的話後又見蠍子是這般模樣,刺蝟的頭竟垂了下來,滿眼的委屈彷彿下一刻就會化作眼淚落下般,模樣好不委屈。
「不要緊的。」她笑了笑,順道伸手拍了拍菩提安撫一番,才終於讓蠍兒接受刺蝟,乖乖地垂下尾巴,趴在她的肩頭上。隨後也對刺蝟點了點頭,露出燦笑,雖說她挺想摸摸牠的,可還是有些顧慮,「小傢伙,我不怪你的,就是挺想摸摸你的。」
說完後便將手收回後,她看了看帕子,「師兄的包紮手法真好。」
平安一歪頭,用那小腦袋沉思了好一段時間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往秧樺那兒走了兩步挺直了身子,像是準備接受什麼儀式一樣認真無比。
「應急罷了,回去後還是得記得好好處理。」
回了話後,他注意到身旁刺蝟的小動作,緩緩眨了眼後,看著面前的少女解釋道:「還有,他這樣應該是答應你摸摸牠了。」
「謝謝師兄。」她向青年點了點頭,笑道,「也謝謝平安。」
收回手後,她伸手撫了撫小刺蝟,眉眼柔和地彎了起來,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她是高興了,可菩提卻不。
見主人因為摸了那隻傷了她的刺蝟而如此開心,菩提顯然有些吃味,舉了舉鉗子作抗議樣,試圖引來自己主人的注意。
「噗哧,菩提你這是吃醋了?」正專心摸著刺蝟,就瞥見肩頭上的蠍兒揮舞著自己的武器,像在呼喚她,她歪頭略一思索,便笑了出來,「有什麼好吃味的呢,平安可是師兄家的呢,你還怕我帶牠回家搶你的地位嗎?」
「這蠍子真有靈性,師妹方才是喊他.....菩提?」
輕輕地喚了聲蠍子的名,似乎對於眼前這蠍子起了點興趣:「感覺上岐岭谷內的靈氣不光是孕育了許多藥草,還助長了動物們的靈性。」
本正享受撫摸的刺蝟發覺茗泉對蠍子起了興趣似乎也不高興了起來,啾啾叫了幾聲後回到青年的腳邊轉起圈子,似是努力地想要凸顯自己的存在感般。
「呵...師妹誤會了,這刺蝟的名字確實是師兄所取,可牠不算是我家的.....」給一人一蠍的互動逗樂了,他輕笑一聲解釋道:「頂多.....算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