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都不唱歌了呢。」側坐在窗台邊,精明的母親永遠第一個感受到孩子的不對勁,自從男孩參加了一場富人為小孩舉辦的生日派對後,已經過了三天,約書亞表面上無異常,但一如以往趴在窗邊時,卻不再隨著鳥兒的歌聲而唱。
事後再談起這場派對,才知道這大概是最糟糕的一次經驗,沒有被現場拆開的禮物,小孩群中突然出現金色挪塔而草率結束的生日歌,興奮聊著關於挪塔閒話的大人,不打算吃蛋糕就離開的約書亞,約書亞看著壽星的眼神,大概明白他不歡迎搶了風采的小孩,在孩童無知的譏笑聲中,約書亞逃離了宅邸,反正他也清楚,這派對有沒有他都無所謂。
回到窗邊,少年沮喪的垂了眼角,思考好久後才淡淡的問了一句,「媽媽,為什麼只有我唱歌的模樣這麼奇怪呢?明明你們...還有大家,都不會這樣的...」
母親靜靜聽著男孩吐出的苦水,並沒有太意外,她當然清楚兒子的與眾不同,也知道遲早有天,約書亞得面對自己挪塔的能力,她笑了笑,為此早就演練過很多次,讓約書亞坐在自己大腿上,兩人一起靠在窗邊,享受著下午的金色陽光,「約書亞不喜歡嗎?你覺得這是上帝給你的懲罰嗎?」
後者沒有講話,小男孩或許是在沉思,但母親繼續說著,「還記得知更鳥吧,就是你最喜歡的那群孩子,」邊說邊指了指窗外,依稀可見紅色的羽毛,證明牠們才剛剛離開,每到下午窗外就會有許多知更鳥在外頭歌唱,這本來是約書亞每天最期待的事。
「傳說知更鳥在上帝痛苦時,飛到祂耳邊為他唱歌,舒緩痛楚,而上帝的血濺染到了知更鳥的羽毛,讓原本如麻雀斑黯淡的知更鳥,變成了現在這麼漂亮的顏色,約書亞,難道你覺得對知更鳥來說,這是一種懲罰嗎?」男孩安靜的聽著故事,並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還沒意識到母親想要說什麼。
「因為上帝信任知更鳥,才給牠們這麼美麗的外貌與歌聲,繼續安慰這世界需要音樂來療傷的人們,但只靠知更鳥的力量是不夠的,所以上帝把稱為『挪塔』的力量也分給了凡人。」母親說著說著就笑了,前半段的故事屬實,但後段只是講給自己兒子聽的,歌者的出現是為了找尋靈魂的另一半,是不是上帝的禮物也說不準,但小小年紀要理解到「曾經的半身」實在太困難了,因此便捏造了一個更直白的故事。
男孩聽著,又低下頭,童言童語的問了,「這麼困難的任務...為什麼會選擇我呢?」眼神盡是不理解,句點還未落下,母親便將他緊緊抱在懷裡,似乎是在給他勇氣一般,她心疼自己的孩子,並不是特別機靈,無法建起一道堅固的保護牆,深怕約書亞在外頭受到的任何委屈都比自己想的還要嚴重。
「因為上帝相信你能克服困難,我也相信你,會成為一位最棒的歌者,幫助上帝愛著每一個人,而最後那些討厭你的,也一定會為你的歌聲鼓掌,你說是不是?」母親露出最溫暖的笑容,見狀,約書亞似乎理解了母親的意思,終於卸下心防...
如果上帝真的是這麼期望,那男孩願意用一輩子對時間,為了完成祂賦予的任務,繼續歌唱下去。
「鈴鈴、啪!......」按下了比太陽還要早起的鬧鐘,又是新的一天開始,清晨四點半也只有約書亞這樣的農夫家庭需要開始工作,醒了醒雙眼,對於早起已經感到習慣,不用多少時間就離開床被。
而今日卻異常的沒有直接下樓盥洗,反而側坐在窗台邊,外頭早晨的雨水打濕了窗戶,使玻璃格外冰冷,但約書亞卻沒有任何顧慮,臉頰直接貼上窗邊,尚未對焦的雙眼與思緒不清的大腦,只能慢慢吐出一句,「又是這個夢......」
約書亞進入青少年時期的夢很特別,並不是多麼奇異驚悚,正好相反,非常的現實且無趣,盡是一些曾經發生過的日常,這些片段們就好像約定好一般,時不時輪流來約書亞的大腦敲門,看似普通無規律的夢境,只有一個共通點,約書亞恨不得想把它們遺忘殆盡。
不得不感嘆,上天就是這麼捉弄凡人,越是想逐出腦袋的東西,越是不斷放映在夢中,每一次的回放都讓記憶更加清晰,思緒也更加痛苦,到最後連本人都看開了,或許就是自己的人生太平凡,有趣的回憶並不值一提,反倒痛苦的記憶才深刻到可以被留下。
想到這,似乎又更沮喪了,這樣悲慘的狀態再繼續呼吸空氣似乎有點奢侈呢,拿起床頭櫃的書籍資料,要不要帶下樓?又一次的對自己提問,但不用多久,約書亞搖了搖頭,這是第七次將它放回原位,隨後便一如往常地拿件薄外套,離開房間,準備幫父母完成今日的工作。
簡單的盥洗後,走入冒著香氣的廚房,幫忙將早餐端上桌,「早安爸爸、媽媽。」在餐桌的母親,將早餐佈置的非常豐盛,是家人最喜歡的英式早餐,香腸、培根、蛋、番茄、烤豆子,還有約書亞手上的吐司,等自己也坐下,就可以開動了。
約書亞並沒有兄弟姊妹,但這個家卻還是很熱鬧,除了爺爺奶奶與父母外,叔叔一家也住在這,還有舅舅與他的太太,但清晨四點多的餐桌,只有約書亞與他父母而已,其他人都需要上學或者上班,整個小農村漸漸轉型成一般社區,約書亞家大概是最後一個農舍了,但男孩並沒有多少怨言,他不討厭務農,也不討厭親戚們在這熱鬧借住,唯獨母親要煮三次早餐比較辛苦了點。
邊想邊挖了一口荷包蛋就送進嘴裡,這看似平凡無奇的動作,卻驚動了同桌上的兩位家長,「...約書亞?」 還沒意識到狀況的少年,聽到疑問的驚呼立刻抬頭,看向母親的手勢,才驚覺自己的錯誤,立刻將叉子放下,「我、我很抱歉。」表情看起來委屈不已。
「真的很抱歉...我只是不小心、忘記了,真的...」看著家人們狐疑的眼神,忍不住又多說一兩句解釋,對啊,明明十八年來都不會忘記飯前禱告的,難道只是做了個討厭的夢,就被影響了嗎?約書亞現在只能找到這個理由安慰自己。
「你今天是怎麼...」母親的質疑尚未說完,約書亞就立刻雙手合握,似乎想證明自己並非故意的,並希望家人不要多問趕緊開始禱告,誰知道這動作觸怒了家裡的主人,父親一聲「放下。」約書亞的手立刻貼回膝蓋上。
「沒有這個心意,乾脆別做了。」
「爸爸,我真的是...」
正想解釋時,又沒底氣的把音量縮回,父親說得沒錯,如果是誠心,才不會輕易忘記,約書亞尷尬的呆坐在原地,等家人將禱告詞念完,才一起用餐,氣氛降到冰點的飯桌,過了十分鐘都沒人再開口,直到母親終於忍不下去,才又說道。
「約書亞,你學校的修女昨晚打電話來詢問,問你是否要回去把最後一年的高中讀完,畢竟你都休學一年了。」
聽到這約書亞的心情又更糟了,母親短短的一句詢問與擔心,約書亞都差點把荷包蛋翻成炒蛋,焦慮的手指好不容易停下後,才故作冷靜的開口「我留在家...不好嗎?」他淡淡的發問,口氣像小溪流一樣緩和,「我幫你們工作,家裏甚至不用花錢請那些不負責任的工人...」
「我知道,你幫了我很多忙,我沒有要錯怪你的意思,但這樣真的好嗎?」母親抿起嘴,這不是第一次的勸告,但每每都希望會是最後一次,「媽媽希望你能升學,修女都說依照你的成績,絕對能進英國最好的音樂學院...你是一位歌者,就這樣留在農村裡,難道不可惜嗎?」
母親一直不理解,在他兒子突然說要休學之前,她想不通是哪件事讓約書亞放棄了唱歌,明明高中也上了最喜歡的合唱團,這之中一點異狀也沒有,「我希望你可以去外面看看,不要被我們綁在這死氣沈沈的地方...」
母親的關心變成了泡沫,消失在自己腦海中,約書亞只是安靜的聽著,並沒有說話,他清楚這裡一點也不悶,這是個很有活力的小鎮,每個人都過著平凡且充實的人生,悶的是自己,一個像是死人一般的黑影,被歌者的稱號束縛著,人生注定被標上三個標籤,「怪異、失望與可惜」
是稀有的挪塔快看他歌唱時的怪異模樣;
是稀有的挪塔但歌聲卻讓人感到失望;
是稀有的挪塔可惜他只打算繼續待在農家...
到底還要花多久的時間為上帝工作,才能讓那些嫌棄、標籤自己的人們,為這樣的歌聲鼓掌呢,約書亞已經找不到答案了,求學生涯奉獻給了唱詩班,在最後的最後卻又是一場空,他甚至不敢回憶起一年前在合唱團發生的所有可怕經歷,這或許真的不是禮物,只是一個將你抬到高塔上,再讓你重重摔落的懲罰,不管躲到何處,都不會有所改變。
如果這真的是一種罪,那上帝能容許人們不去面對嗎?這十八年的人生很明顯對這個問題表示否定,假使自己連拋棄身份的資格都沒有,人生還有什麼事可控的?若要一輩子與神賦予的挑戰相處,約書亞寧願當個普通人,逃到神找不到的地方...
一個被不可思議的屏障保護的地方?
音樂之都 —『音咲市』廣告單上過目多次的地名,像閃電一般打入自己腦內。
『如果是那裡,或許會有所不同』,強烈的思想與渴望貫入體內,明明之前已經看著關於音咲市的介紹,心動過很多次,但都沒有勇氣想要去實現,為什麼這次卻覺得可行了?
就在日出緩緩升起時,窗外知更鳥開始騷動,第一句響亮的歌聲傳進約書亞的耳裡,瞬間似乎明白了,早在方才忘記說禱告詞那一刻,束縛著人生的多道鎖鍊,已經被拆卸了一條。
「如果你們支持的話,我想去日本......試著再好好生活一次。」
偷偷在半夜發劇情 這裡文章喜歡用貼的 希望不會傷大家眼睛YY
稍微描述了一下約書亞決定來到音咲市的轉折點,主要是想寫有挪塔能力的人,可能一生會受到的三種傷害,這次寫了一個!是關於家人的期望
解釋一下好了XD我很擔心自己寫的不清楚,在劇情中,連約書亞都以為自己是在意信仰的,但其實心底深處,只是不想讓母親傷心與失望而已,真正拘束他的,是約書亞的母親。
母親用他無來由的保證鼓勵著約書亞,但現實並沒有這麼美好,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使他早就不相信母親當年那句話,也因此才這麼想把年幼的那場回憶忘記。畢竟跟指責無惡意的母親相比,忘記這種束縛確實好受多了YY
之後也會用回憶的方式,讓約書亞把過去發生的事補完XD來到音咲市就像一個療傷之旅XD(復健 但大概也只有回憶的劇情是比較喪的,相信大家還是能在音咲市看到開朗的約書亞XD(想在市中心讓他開口唱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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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好想給約書亞一個大抱抱哇,立刻派出金田一!(繼續偷摸
提到知更鳥讓我想到鵝媽媽的知更鳥之歌,當知更鳥的死來臨時,其他鳥兒卻像報名一樣地參與、見證,重複性的歌詞彷彿對知更鳥的死早已預知,麻木地等著即將到來的小鳥審判,好似根本不在乎知更鳥的死去。
雖然跟小亞中引用的傳說不同,但看完感覺就像漠視被關心包裝著,雖然總是關切地詢問,但實際上卻沒有真的觸及到約書亞的心。
抱歉哇講了奇怪的東西,因為提到知更鳥,所以就查了一下,摸摸約書亞!
先隔空摸摸約書亞
看完之後覺得有種揪心之痛,是有點鬱悶的那種,有種好像能夠體會到當下約書亞的心境的感覺(抹臉)外人的期待太過的時候就會變成無形的壓力,對於心靈又比較溫婉的人而言又會因為不想讓他人失望而給自己更大的壓力(抹臉)
希望約書亞日後在音咲鎮能夠不受任何形式的約束、自由自在的歌唱
D_ZSP:
不用道歉哇> <謝謝金田一中提到!!
其實我在做資料時就是先找到Who Killed Cock Robin?這首兒歌,才決定約書亞的主線要圍繞在知更鳥與上帝信仰這類的TAG,因為仔細做研究才發現知更鳥其實已經算是英國的國鳥,又因為與上帝的傳說被稱作上帝之鳥,明明要是最受大家稱羨的名號,卻被同伴們無情的扼殺,一副被看好戲的模樣,覺得跟約書亞在歌者身份上很相似,就這樣寫了XD沒想到金田一中有看出這之間的關係,覺得很開心!
(之後也會引用這首兒歌做回憶的主題
kamina_kanaru: 刻意寫得很灰暗的感覺,有讓人感受到真是太好了YY 家人的期望真的有時會變成無形的壓力,尤其當他們越是善意,約書亞就好像被照得越暗淡,因為無法找到出口去怪罪任何人
不過放心約書亞會在音咲鎮過得很開心的
希望可以幫他在這裡認識一堆朋友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