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小心，他出門又早了。
昨日會談後他難得睡了個好覺。對於會談的印象雖然只停留在被捏了臉頰後賭氣灌下酒，再醒來便是結束時間了。但如席爾維斯特評級上那亮眼的成績，那之後哨兵的精神振作許多。
昨日會談後他難得睡了個好覺。對於會談的印象雖然只停留在被捏了臉頰後賭氣灌下酒，再醒來便是結束時間了。但如席爾維斯特評級上那亮眼的成績，那之後哨兵的精神振作許多。
之後得好好道謝才行。提著琴盒，青年邊這麼想著，踩著輕快的腳步在教堂周邊隨意閒晃。嚮導友人不喜歡唱歌的樣子被看見，得等到彌撒結束才過去......然而今天的優美樂曲之中，似乎少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才這麼想著，轉過彎便看見種在牆角的嚮導一枚。雅爾維斯愣愣的看了兩秒，而後......把自己也種到友人的旁邊。「席維？」
直到哨兵在身邊坐下出聲，席爾維斯特才驚覺有人靠近自己。
他錯愕的回過頭，第一反應就是先確認自己總是張開的警戒網是否還在－－警戒網沒有任何問題，甚至是因為他的情緒而比平常更尖銳了幾分。
也就是說，他對雅爾維斯竟然不設防到這種程度……？
這個意外的發現與昨天的事件重合，讓席爾維斯特不得不正視他這段時間真的漸漸在改變的事實。
也就是說，他對雅爾維斯竟然不設防到這種程度……？
這個意外的發現與昨天的事件重合，讓席爾維斯特不得不正視他這段時間真的漸漸在改變的事實。
－－帶上惡意，不要對任何人好。
熟悉的話語再次在耳邊響起，如同揮之不去的夢靨。他用力把頭撞回膝蓋上，想著要和雅爾維斯拉開一點距離……然而身體沒有動，嘴上倒是開口先問了：「……你好點了？沒宿醉吧。」
「沒有。精神好很多了，昨天晚上也沒有做夢。」像報告成果一樣回應自己的身體狀況，夕色的眼看著對方多了分擔憂，忍不住將手搭上對方的背脊輕拍：「你看起來更像是宿醉的那位.....還好嗎？」
「沒事，老子這輩子還沒宿醉過……只是昨天遇上了個機掰郎，心情很差。」本來只想回兩個字就結束，但想到青年總是對他擔憂過度，於是又避重就輕地為自己的失常補上了理由。
深呼吸，調整好情緒後他抬頭讓視線掃過對方以及對方手邊的琴盒，「彌撒還有兩小時才結束，先找個安靜的地方讓你練琴？」
「.....是嗎。」唇齒開闔，最後還是將不願相信的疑問嚥下，將自己從牆角拔起身。
總是受到對方幫助的自己，似乎從來都幫不上對方什麼。
重新提好琴盒，往前幾步讓開位置，離開陰暗角落重回陽光下似乎並沒有讓人心情比較明朗。雅爾維斯移開擔憂的視線，他一點也不想惹人煩了。「不方便的話，也沒關係的......你今天狀況不好的樣子。」連彌撒都沒有出席。
「沒有什麼不方便的，況且……」站起來，活動一下僵硬的筋骨，席爾維斯特跨過陰影的邊界，走到青年所在的陽光下。他彎腰偏頭讓自己對上那雙移開的夕色眼瞳，嘴角微微揚起：「我想聽你拉琴。」
在對方回過神來前便直起身，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指著遠處一條較偏僻的巷弄說道：「那邊怎樣？」
還沒來得及從嚮導的笑容中回神，反射點頭的青年愣愣地跟著對方走。
席爾維斯特真的沒事嗎？綜合昨天會談和更之前的日常讓他很想問，總覺得面前的人各種不對勁......沉默的想著，無法揮去的憂慮在前面嚮導的背上掃視，隨之為遠遠傳來的喧嘩分散了注意力。
席爾維斯特真的沒事嗎？綜合昨天會談和更之前的日常讓他很想問，總覺得面前的人各種不對勁......沉默的想著，無法揮去的憂慮在前面嚮導的背上掃視，隨之為遠遠傳來的喧嘩分散了注意力。
這個聲音......他想起這年來拜訪教堂下熟識起來的男孩，有些緊張的扯了下友人的袖口。「席維，孩子們在吵架。」
「啊？孩子？」突然被拉住袖口害他愣了一下，直到腦袋消化理解雅爾維斯的意思後，席爾維斯特深深皺起眉頭－－可惡，他怎麼有不好的預感。
「在哪？過去看看。」
「在哪？過去看看。」
沒有多說，哨兵拉起嚮導直直往傳來聲音的巷子跑去。
孩子們的爭吵隨著距離越來越清晰：『可怕的人』、『不對、才不是』、『很溫柔』...爭吵的喧鬧聲聽的到這些關鍵字，以及，席爾維斯特的名字。他的眉眼糾結在一起，不著痕跡的掃了身後的人一眼，加快了腳步。
孩子們的爭吵隨著距離越來越清晰：『可怕的人』、『不對、才不是』、『很溫柔』...爭吵的喧鬧聲聽的到這些關鍵字，以及，席爾維斯特的名字。他的眉眼糾結在一起，不著痕跡的掃了身後的人一眼，加快了腳步。
距離已經夠近，就算不是哨兵他也能聽見巷子裡越來越大的吵架聲，嚮導的感知讓他得知雙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再這樣下去……！
席爾維斯特咬牙爆出最快的速度衝過那個轉角，同時喊出他所熟識的孩子的名字：「比爾！」
席爾維斯特咬牙爆出最快的速度衝過那個轉角，同時喊出他所熟識的孩子的名字：「比爾！」
然而映入他眼簾的，卻是男孩在爭吵中被人推了一把，小小的身子因失去平衡而倒下，就像是神開的玩笑似的，迎接那一頭柔軟褐色髮絲落下的，是冰冷又尖銳的石頭。
血色漫開。
血色漫開。
瞳孔瞠大，越過身旁的嚮導他立刻就衝到了倒地男孩的身邊。血液的腥羶味濃郁的令哨兵有些不舒服，然而此時此刻不是在意這種小事的時候。
「比爾？...比爾！」叫喚著少年的名字，焦急的聲音也沒有喚回平時的朝氣回應。雅爾維斯看著他暈開的血液，脫去外套蓋好在少年身上，並小心翼翼地扶起頭顱，將人翻成側臥、頭部後仰的姿勢。
還有呼吸。意識到這點的青年迅速地撕開襯衫袖口成長條布料，將男孩出血部位包紮起來。然而這些做完也不夠，必須趕快送醫......一股燒焦的氣味突兀地灌入鼻腔，雅爾維斯一愣，下意識尋找這氣味的來源——「席維......？」然後終於注意到，站在巷口動也不動的嚮導。
視野扭曲了。
對於哨兵衝過去抱起男孩的事完全沒反應，他只是直直盯著那幾個與比爾爭吵的孩子們，被汗水浸溼而落下的髮絲在眼睫上落下陰影，原本在光照下能看出是如同夜空般暗藍的眼瞳，現在只剩下深不見底的黑。
推倒比爾的少年在發現事情不對之後本來想跟同伴一起逃走，一股令人從腳底冷上來的殺意卻將他們釘在原地，就像被蛇盯著的青蛙，除了顫抖著看著那股殺意來源邁步朝他們走來之外什麼也做不到。
一步、兩步……他的步伐與往常一樣平靜，只要忽略掉那股腥黑的殺意，那席爾維斯特看起來也不過就是飯後吃飽了在散步而已。
一步、兩步……他的步伐與往常一樣平靜，只要忽略掉那股腥黑的殺意，那席爾維斯特看起來也不過就是飯後吃飽了在散步而已。
最後，嚮導停在雙方距離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朝著帶頭那個少年的臉伸出手－－
哨兵對氣息是敏感的，何況如此殺意。
「席維？！」及時抓住了嚮導伸出的手，儘管他不知道對方想怎麼做，直覺驅使身體先擋在了嚮導的面前。右手握住少年的肩膀，他用力地搖晃了一下，錯愕地對上那雙混濁的夜色。
「席維？！」及時抓住了嚮導伸出的手，儘管他不知道對方想怎麼做，直覺驅使身體先擋在了嚮導的面前。右手握住少年的肩膀，他用力地搖晃了一下，錯愕地對上那雙混濁的夜色。
濃烈的燒焦味嗆的他幾乎無法呼吸，雅爾維斯這才意識到、這是自面前的人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或許是被稱為信息素的氣味。和記憶的一部分重疊，一瞬晃眼，彷彿又看到了那燃盡夜空的金紅......咬破唇角，較於常人放大數十倍的痛覺令他微微一顫，血液的鐵鏽味將意識從虛實交錯中拉了回來。
被抓住的瞬間，席爾維斯特下意識想直接攻擊接觸自己的人，卻對上了那雙夕色的眼睛。漆黑的眼瞳動搖著，似乎有那麼一瞬間就要恢復清明……
後面那幾個因雅爾維斯闖入而得到喘息空間的少年看情況不對，想趁哨兵還攔在嚮導與他們之間時趕緊逃跑，卻不知他們的動作刺激了席爾維斯特的神經。
後面那幾個因雅爾維斯闖入而得到喘息空間的少年看情況不對，想趁哨兵還攔在嚮導與他們之間時趕緊逃跑，卻不知他們的動作刺激了席爾維斯特的神經。
使勁甩開對方的手，原本淡去的殺意再次爆發，他衝著眼前的路障大吼：「讓開！我要殺了他們！！」
「席維、等等......你清醒一點！」哨兵真沒想到自己的手會被甩開，繞是愣了一秒才堪堪拉住了人。強忍著巨大音量在耳中嗡鳴，這次好好地抓住了少年的肩膀，總是平靜而輕的音量難得提高了許多，狹帶著些許怒意：「現在必須要先送比爾去醫院啊！席爾維斯特！」
就像被按下了停止鍵一般，他定格在被雅爾抓住的動作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按著青年的手將對方置於自己肩上的力道卸下，黑色的眼中如同被大火燃盡，除了灰燼之外什麼也沒了。
「雅爾……拜託了、把比爾送去醫院…………」
將男孩託付給能夠信任的哨兵，他連轉過頭去看一眼孩子的傷勢都不敢。
「雅爾……拜託了、把比爾送去醫院…………」
將男孩託付給能夠信任的哨兵，他連轉過頭去看一眼孩子的傷勢都不敢。
席爾維斯特仰望刺眼的藍天，不知道接下來自己還能去哪裡。
看似恢復冷靜的嚮導並沒有讓他安心。
帶點苦的灼燒氣味漸漸淡去，轉而成了一種發酸的腐臭，像放了多日的廚餘一般，在嗅覺加成下顯得異常難以忍受。然而雅爾維斯只是順著動作鬆開少年肩膀上的箝制，轉而交扣著牽起那略為冰冷的手心，一手拿出通訊裝置來快速撥出通話，在幾句交談後結束。
帶點苦的灼燒氣味漸漸淡去，轉而成了一種發酸的腐臭，像放了多日的廚餘一般，在嗅覺加成下顯得異常難以忍受。然而雅爾維斯只是順著動作鬆開少年肩膀上的箝制，轉而交扣著牽起那略為冰冷的手心，一手拿出通訊裝置來快速撥出通話，在幾句交談後結束。
「比爾的撞到頭不能亂移動，救護車五分鐘後會到。」值得慶幸的是醫院離這裡不遠。哨兵用拇指輕輕摩挲著握著手背，希望能將自己的體溫分一些過去，目光則停留在安置地面的男孩身上以確保任何情況突變的可能性。
席爾維斯特只是沉默著。
沉默地讓人牽著自己的手、沉默地等待救護車到來、沉默地看著穿著白衣的人將男孩抬上擔架。
本來他只打算待到男孩被送醫就離開，但青年依舊牽著他的手，讓他只能跟著對方搭上救護車來到醫院。看著來來往往忙碌的醫護人員，坐在手術室前等著結果的席爾維斯特只覺得自己與這裡格格不入。
沉默地讓人牽著自己的手、沉默地等待救護車到來、沉默地看著穿著白衣的人將男孩抬上擔架。
本來他只打算待到男孩被送醫就離開，但青年依舊牽著他的手，讓他只能跟著對方搭上救護車來到醫院。看著來來往往忙碌的醫護人員，坐在手術室前等著結果的席爾維斯特只覺得自己與這裡格格不入。
直到手術燈的點亮，他才終於有機會分神去好好注意嚮導的狀況。青年在嚮導面前蹲下身，由下往上覷著嚮導的表情，悄悄地伸手將對方的覆在掌心之下，輕聲喚道：「席維，會沒事的。」
「……哈、」眨眨眼，順著雅爾維斯的話輕笑出聲，他不著痕跡地將手從對方掌中抽離，「是啊，他會沒事的……只要老子這個瘟神消失了的話。」
拉出掛在衣服裡的十字架，將其用力握在掌中，青筋浮現在蒼白的手背上，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似的，席爾維斯特彎起嘴角：「那些孩子其實一個字也沒說錯啊，老子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比爾居然為了這種鳥事受傷，哈、蠢死了。」
雖然沒有哨兵那種等級的聽力，但在距離接近之後，孩子們吵架的內容也傳入了席爾維斯特的耳中－－看來他昨天在街上幹的好事有被其他孩子撞見，明明他們說的都是事實，比爾卻不願意相信。
方才在朋友面前極力維護他的男孩現在躺進了手術室，而那個被孩子堅決相信是溫柔的人的他，昨天才剛無故折斷了一個人的手、今天又認真的想殺掉一群孩子們……真是可笑啊，這是報應嗎？是的話，為什麼不是報應到我身上呢？
嘴角的笑容逐漸扭曲，他讓而額頭扣上自己交握的拳頭，嚮導以細不可聞的聲音囈語著：「啊啊，果然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對任何人好……」
「席維......」
雅爾維斯現在真恨自己的嘴拙。理論的話，怎麼樣都能想出什麼來反駁或論述；安慰的話語，知道的就反覆就那幾句，而他才不相信那對席爾維斯特會有什麼實質的用處。
雅爾維斯現在真恨自己的嘴拙。理論的話，怎麼樣都能想出什麼來反駁或論述；安慰的話語，知道的就反覆就那幾句，而他才不相信那對席爾維斯特會有什麼實質的用處。
胸口一抽一抽地疼，像是五臟六腑被揪緊似的，喉嚨乾澀的像有什麼要湧出、卻什麼都說不出口。他不是嚮導，不應該會共感對方的情緒，那為什麼會這麼難受呢？
「席維、不是這樣的......」聲音裡帶上了連自己都沒發現的近乎哀求，青年握住了那雙緊抓信仰、彷彿只有那才是唯一救贖的手。「席維.......！」
四周突然變了景色。
雅爾維斯茫然地看著空無一人的面前，虛握著什麼的雙手彷彿還殘留著嚮導的溫度，此刻卻騙人似的，什麼都沒抓住。
察覺到突來的訪客，刺蝟從田裡探出頭來。
抖掉身上的泥，牠邁開四隻爪子、朝傳來人類氣息的方向奔去。
黑髮的青年站在田地外圍，遠處磚瓦建築中的暖光沒有照到他站的地方，青年整個人茫然的、看著就像要融進了背景的夜色裡。
抖掉身上的泥，牠邁開四隻爪子、朝傳來人類氣息的方向奔去。
黑髮的青年站在田地外圍，遠處磚瓦建築中的暖光沒有照到他站的地方，青年整個人茫然的、看著就像要融進了背景的夜色裡。
刺蝟跑到對方面前，先是繞著青年轉了一圈，接著又靠在他腳邊蹭了蹭，「啾啾」的叫聲從小動物的嘴裡發出，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人類聽不懂牠的叫聲。
爬到離人類有點距離的地方，刺蝟的身形在夜色下以打破質量守恆定律的方式拉高抽長，慢慢變成了人類的輪廓。
爬到離人類有點距離的地方，刺蝟的身形在夜色下以打破質量守恆定律的方式拉高抽長，慢慢變成了人類的輪廓。
－－那是個跟席爾維斯特十分相像的男孩，莫約是十到十二歲左右的年紀，與嚮導本人唯二不同的、大概是那頭咖啡色的短髮和溫潤的黑眼睛了吧。
男孩小跑上前，笑著拉起雅爾維斯的手，聲音還帶著孩童時期的稚嫩，「你怎麼跑進來了？」
男孩小跑上前，笑著拉起雅爾維斯的手，聲音還帶著孩童時期的稚嫩，「你怎麼跑進來了？」
壓下空虛感帶來的苦澀，瞳孔慢慢聚焦。
「......我.......」目睹了精神嚮導的轉變過程，哨兵看著面前的男孩似乎有再一次發愣的趨勢，趕緊將自己意欲神遊的意識抓回來，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也不知道.......」
「......我.......」目睹了精神嚮導的轉變過程，哨兵看著面前的男孩似乎有再一次發愣的趨勢，趕緊將自己意欲神遊的意識抓回來，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也不知道.......」
抬頭望了望四周，夜色下的修道院有中金黃璀璨的錯覺，明明是樸實的建築，或許是乾淨的空氣加強了這種獨特氛圍。被周圍色調壓暗的金紅如今剩下低調的紅褐色，整個人多了分抑鬱感。回握著掌心的小手，看著眼前與友人相似的少年，微微斂眼：「......我得出去才行。」
這裡是那個嚮導的精神世界，不是他可以隨便進來閒晃的地方。何況這裡的主人，現在不是自己能放著一人的狀態。想到席爾維斯特的表情，他有些焦急的閉了閉眼。
「……你是怕被席維發現他會生氣嗎？」男孩不解地歪頭，這裡幾乎沒有過訪客，可以的話，刺蝟希望這個人類可以再待久一點，「你放心，席維他絕對不會進來這裡的，而且連看都不會看一眼，所以不會被發現的哦。」
「不是，但他現在看起來不太好......」露出些微困擾的表情，才意識到男孩說了什麼的青年一愣。「...他從來不進來這裡嗎？」
精神世界之於自己，是能平靜下來的地方，誰都不在，只有雅各陪他欣賞永不日落的餘暉渲染。或許對於每個人來說精神世界都有不同的意義，但絕對不進來精神世界什麼的......
這裡面，有什麼嗎？
雅爾維斯沈默了一會兒，正與反的思緒在腦袋中拉扯，掙扎的情緒佔滿瞳孔。想幫忙，但這不是他有資格去碰觸的、席爾維斯特最重要的部分。落寞的斂下眼來，望向和嚮導神似的面孔，抬手摸了摸那顆褐色的腦袋、喃喃自語：「我該怎麼做、才能幫他呢......？」
「……因為席維是個膽小鬼啊。」蹭了一下青年的手掌，接著刺蝟後退幾步，伸手指向腳下的田地、後面的修道院、以及深藍的夜空，「這裡、那裡、還有那裡，這些全部都是席維最喜歡的，也是被他自己丟掉的……就像他丟掉了『我』一樣，所以、他才不敢回頭。」
因為看一眼就會掉淚。
因為看一眼就會掉淚。
與嚮導相仿的孩童臉上沒有表情，只是平靜地陳述著早已不奢望改變的事實。
沉默了許久，那雙溫潤的黑眼睛像是下定了決心，對上雅爾維斯在夜色中顯得有些黯淡的金紅，「你……想幫他？」
沉默了許久，那雙溫潤的黑眼睛像是下定了決心，對上雅爾維斯在夜色中顯得有些黯淡的金紅，「你……想幫他？」
順著男孩所指的望過去。抬頭、如墨夜色如同哨兵所熟悉的那雙眼睛，妝點著漫天發亮的璀璨星子；夜晚的田地沒有沒有白晝日曬下的金黃璀璨，寧靜樸實的低語又是另一種風情；宏偉的建築不比他每週去拉琴那座教堂的細緻雕琢，卻帶著令人肅穆的威嚴，靜靜佇立在田間天空下，彷彿目送著時間的流逝、站穩不變的立場。
這些、都是席爾維斯特最喜歡的，也是被遺棄的。精神嚮導的話語是那樣雲淡風輕，反倒突顯其中滿含的情緒，是多麽的需要被重視、珍惜。
向前邁步，在男孩的面前單膝跪下，雅爾維斯將那雙小手包覆在手心之中，總看似哀傷的眸子此時靜如止水，漾盪一絲憐惜：「一直保護著這裡，辛苦你了——如果這個我可以的話，請讓我幫忙。」
「……」沒想到人類會做出這種動作，刺蝟愣了半晌，才紅著臉轉過身拉著青年朝建築物的方向奔跑起來，「唔哇啊啊啊－－不管了我要全部給你看！席維之後會害羞到想跳海就給他去吧！！」
越過農地、進入建築、跑過幾條迴廊、來到教堂的大門前面，像是察覺到訪客的到來，整個精神世界像是活起來似的，到處都能聽到聲音。
人們農活時的交談聲、孩子們的嬉戲聲、修士授課時的講解聲、彌撒時的祝禱與歌聲……那些席爾維斯特最珍視的一切，都在這裡以聲音的形式保留了下來。
人們農活時的交談聲、孩子們的嬉戲聲、修士授課時的講解聲、彌撒時的祝禱與歌聲……那些席爾維斯特最珍視的一切，都在這裡以聲音的形式保留了下來。
刺蝟拉著青年停在教堂門口，牠轉頭看向那張端正的臉，聲音略帶猶豫：「你要是不想看了就立刻叫我……叫『席爾維斯特』，我會馬上來把你送出去的。」
還沒搞清楚男孩叫喊中的意義，跟著穿過流動的景色，直到停留在門前。各式各樣的聲音在耳邊交雜繚繞，青年試著想要聽清楚每個聲道的內容，精神嚮導的話語提醒他該把好奇心給收回來。
「謝謝你。」輕輕抱了男孩一下，儘管不了解席爾維斯特和刺蝟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亦不清楚這麼做到底是不是友人所能接受的結果——然而來到這裡了，他也沒有退卻的打算。毫不猶豫地推開門、舉步踏入，倏地來到不該存於建築房內的場所。
小鎮的市集有著純樸的鄉村色彩，攤販搭著五顏六色的遮雨棚，販售鮮甜水果或雜貨，店主們熱情接待著客人們，客人們挑選商品。雅爾維斯目光流轉，很快地訂在一個深棕髮色的少年身上：無論那雙夜色瞳孔抑或與方才精神嚮導幻化的形象幾乎相同的外表，都讓人感到熟悉。
男孩的表情有點困擾。
圍在他周圍的兩個孩子拉著他的袖子，帶著渴望的眼神看著不遠處一個賣甜點的小攤，一時間市街裡其他的味道都消失了，只剩小攤上頭的奶酥餅乾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男孩沉默著、沉默著，最後皺著眉頭將兩個孩子打發回去，他自己卻留了下來。
圍在他周圍的兩個孩子拉著他的袖子，帶著渴望的眼神看著不遠處一個賣甜點的小攤，一時間市街裡其他的味道都消失了，只剩小攤上頭的奶酥餅乾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男孩沉默著、沉默著，最後皺著眉頭將兩個孩子打發回去，他自己卻留了下來。
接下來不只味道、連市街上的其他景色也都消失了，只有神情略顯恍惚的男孩正對甜點小攤，冷汗從他頰邊流下，腳步僵硬地向前邁出。
地面開始震動起來，一跳一跳如同心臟收縮，隨著男孩與小攤的距離越近，震盪的幅度已經大到令人無法站穩，耳邊充斥著劇烈地鼓動聲，連四周的空氣都漸漸讓人感到窒息。
地面開始震動起來，一跳一跳如同心臟收縮，隨著男孩與小攤的距離越近，震盪的幅度已經大到令人無法站穩，耳邊充斥著劇烈地鼓動聲，連四周的空氣都漸漸讓人感到窒息。
接著，世界扭曲了。
在一陣翻天覆地暈眩感過後，眼前出現方才那兩個孩子開心吃著餅乾的笑臉……然而劇烈的鼓動聲與窒息感都沒有散去，甚至是隨著三人前進的腳步越來越重，直到修道院出現在畫面裡，一切變得漆黑。
他站在黑暗中沈默。
覺醒後強加身上的那些優異硬件讓這些外部感受都格外強烈，搖晃摩擦的聲響、歪斜的視野，空氣的密度、視覺的刺激，像男孩最切身的感覺一般，投映在自己身上。
或許在某些方面有所缺失，但判斷物事、還不至於如鬼遮眼的盲目。
跟著閉上眼，青年靜靜感受著流淌腹胸的情緒，直到一切消化平息，睜眼、夕色仍是一片悠然的清明，清楚的倒映扭曲的教堂在面前現形。
跟著閉上眼，青年靜靜感受著流淌腹胸的情緒，直到一切消化平息，睜眼、夕色仍是一片悠然的清明，清楚的倒映扭曲的教堂在面前現形。
攥緊了自己的衣角，男孩一人孤獨的坐在長椅上，四周不見其他人影，只有長椅上一片片濃深的黑。扭曲的無人講台上傳來十倍放慢拉長的、應該是祝禱詞卻像是地獄呻吟般的東西，隨即響起的管風琴樂音像是一把鋸子來回刮在神經上，原本令人熟悉的聖歌旋律化成了繩索，緊緊勒住脖子不讓空氣流過。
想逃離的衝動在他身周叫囂，然而雙腳像是被灌了鉛似的動彈不得。
想逃離的衝動在他身周叫囂，然而雙腳像是被灌了鉛似的動彈不得。
不知過了多久、在男孩幾乎要被黑暗吞噬之前，有什麼溫暖的東西環住了整個世界。
『席爾維斯特，是什麼讓你感到如此的痛苦呢？』
『席爾維斯特，是什麼讓你感到如此的痛苦呢？』
畫面不再扭曲，神父溫和的笑臉和修女擔憂的面容浮現在背景裡，一個對男孩手掌來說略大的十字架被塞進他掌中，明明散發著屬於金屬的冰冷，卻讓整個空間平靜並回暖了起來。
男孩趴倒在神父的膝蓋上，畫面轉黑，只剩下細細的啜泣聲回響在空間中。
男孩趴倒在神父的膝蓋上，畫面轉黑，只剩下細細的啜泣聲回響在空間中。
或許這時候該感謝黑暗中依舊運作優良的視覺，即便其他感官傳來的刺激是多麽劇烈的煎熬，至少——能看見那個身影，多少分散了對不適感的注意力。
何況這些是席爾維斯特曾經承受的。
哨兵無法接受到情緒的共感，但當這些情緒化作物理的刺激時，那便是刻骨銘心的記憶。他想起那數個冬雪中的黑夜，而至今仍期盼著哪日會將到來的黎明，是否就如撒落男孩的那片光海那般溫暖呢？
哨兵無法接受到情緒的共感，但當這些情緒化作物理的刺激時，那便是刻骨銘心的記憶。他想起那數個冬雪中的黑夜，而至今仍期盼著哪日會將到來的黎明，是否就如撒落男孩的那片光海那般溫暖呢？
黑暗再次降臨時，雅爾維斯握緊了一直以來藏放胸口不離身的、那兩枚本來並非墜飾，想起友人掛在胸前的十字架，發現或許、他們掛在脖頸上頭圈束命脈吐息的、是相似的東西。
意識到這點，重新睜開夕陽餘暉，即便到來的是劇烈晃動的空間，青年也只是更加攢緊手心，咬著牙看下去。
隨著震盪整個空間的衝擊，男孩的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帶起了地板的震動，高大的男人衝過來，想朝地上的孩子繼續揮出拳腳，但是男孩在最後一刻翻滾著躲開，男人打上地板的聲音響得令人耳膜生疼。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帶起了地板的震動，高大的男人衝過來，想朝地上的孩子繼續揮出拳腳，但是男孩在最後一刻翻滾著躲開，男人打上地板的聲音響得令人耳膜生疼。
『你這小偷！』
男人巨大的吼聲像是要霸占整了空間，接著被男孩聲嘶力竭的叫喊壓下。
男人巨大的吼聲像是要霸占整了空間，接著被男孩聲嘶力竭的叫喊壓下。
『我沒有－－』
稚嫩的嗓音消失在下一輪的拳腳中，衝擊力讓畫面閃爍不清，整個世界在撞擊下不斷晃動，有時甚至上下顛倒。
稚嫩的嗓音消失在下一輪的拳腳中，衝擊力讓畫面閃爍不清，整個世界在撞擊下不斷晃動，有時甚至上下顛倒。
血腥味漫開，充斥著鼻腔與喉管。
然而男孩掙扎著，哪怕聲音被痛楚封住，他仍然堅持自己沒有偷東西－－只因他早已承諾過不再偷竊。
然而男孩掙扎著，哪怕聲音被痛楚封住，他仍然堅持自己沒有偷東西－－只因他早已承諾過不再偷竊。
來自救護車的尖嘯貫穿而過，一陣顛簸中、男孩被送往醫院。
蒼白的窗景、蒼白的病房、蒼白的臉色，蒼白的手緊抓著蒼白的床單，男孩垂著頭，身體顫抖著。
直到聽見病房外傳來修女的聲音，像是終於找到白紙上能專注的那個點似的，抬起頭，暗藍的眼死死盯著門板不放，等著有人推開門板－－
然後，他見到修女眼中的悲傷與失望。
蒼白的窗景、蒼白的病房、蒼白的臉色，蒼白的手緊抓著蒼白的床單，男孩垂著頭，身體顫抖著。
直到聽見病房外傳來修女的聲音，像是終於找到白紙上能專注的那個點似的，抬起頭，暗藍的眼死死盯著門板不放，等著有人推開門板－－
然後，他見到修女眼中的悲傷與失望。
世界安靜了。
任憑人在眼前來來去去，那些嘴巴開開闔闔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有雪落在窗沿而後消融。
從溫暖到寒冷，從光亮到黑暗。
在沒人注意的雪夜中，有一個男孩安靜地從醫院裡消失了。
在沒人注意的雪夜中，有一個男孩安靜地從醫院裡消失了。
複雜的情緒靜靜的流過心頭，閉上眼，目睹過的景象仍深深烙印眼前。
他聽的參雜各種的在耳邊恢復靜寂，握緊的全頭微微發顫著，而後無力地張開發白指節。
發酸的臭味刺激著嗅覺神經令他反胃，然而掀開眼簾，除了仿若天生的憂鬱、還是平靜。
他聽的參雜各種的在耳邊恢復靜寂，握緊的全頭微微發顫著，而後無力地張開發白指節。
發酸的臭味刺激著嗅覺神經令他反胃，然而掀開眼簾，除了仿若天生的憂鬱、還是平靜。
比剛才更大了點的男孩摔進廚餘桶裡。
他本來是攀在桶邊尋找還能吃的食物，卻在一個蹬腳的過程中失去平衡跌了進去。
雨水的潮味與餿水的酸味混合充斥在鼻腔中，嗆進喉管的液體讓人反射性想咳嗽，可在開口只會喝進更多液體的情況下只能選擇閉緊嘴巴。
他本來是攀在桶邊尋找還能吃的食物，卻在一個蹬腳的過程中失去平衡跌了進去。
雨水的潮味與餿水的酸味混合充斥在鼻腔中，嗆進喉管的液體讓人反射性想咳嗽，可在開口只會喝進更多液體的情況下只能選擇閉緊嘴巴。
窒息感越來越強，視野的邊界染上黑色，四肢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小，最後－－一股扯住後頸的力道將他整個人桶裡拖了出來。
男孩錯愕地回頭，然而滿臉液體模糊了他的視線，能看清的只有一頭背光的金髮。
男孩錯愕地回頭，然而滿臉液體模糊了他的視線，能看清的只有一頭背光的金髮。
畫面漸漸轉白，就像男孩頭髮的顏色－－過去的深棕已被留在醫院裡，只餘下與那夜飛雪一樣的灰白－－而後，一長一幼的聲音迴盪在空間中。
『不要叫我小鬼！我有名字，叫做席爾維斯特（Silvester)！』
『哈？你一個小鬼叫這麼長的名字也太囂張！決定了，從今天開始你就叫銀（Silver），沒得抗議！』
『不要亂改別人的名字！！』
『哈？你一個小鬼叫這麼長的名字也太囂張！決定了，從今天開始你就叫銀（Silver），沒得抗議！』
『不要亂改別人的名字！！』
『你問老子的名字？哈、那種東西老子才……不、老子就叫金吧，聽起來挺不錯的。』
『明明就很奇怪……好痛！不要隨便敲我頭！』
『明明就很奇怪……好痛！不要隨便敲我頭！』
周遭的景色並非純白，細看能發現有些小小的雜質隨著某種波紋向後流逝。男孩與男人的交談聲沒有停過，時而歡笑、時而爭吵。
男孩教導男人讀書認字，而男人則告訴他該如何活在這腐爛的最底層，即使每次說到最後都會受到男孩的拒絕，但男人從沒理會過，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
男孩教導男人讀書認字，而男人則告訴他該如何活在這腐爛的最底層，即使每次說到最後都會受到男孩的拒絕，但男人從沒理會過，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
直到一扇殘破的木門隨著流向逐漸靠近，交談聲才漸漸淡了下去。
在距離哨兵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木門的移動嘎然而止，一抹人影憑空出現擋在門前－－是刺蝟。
「你確定還要繼續嗎？」
在距離哨兵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木門的移動嘎然而止，一抹人影憑空出現擋在門前－－是刺蝟。
「你確定還要繼續嗎？」
夕色的的瞳孔緩緩的掀開睫羽，漾蕩的流光將交雜的情緒收進瞳孔深處，最後倒映男孩的面孔。
或許、自己真的不該再繼續看下去了。
那個人的記憶或許不堪、但一定是最重要而無可取代的，才會封存在這個世界而在放映時如此清晰。一個外人的自己、或許還是帶刺嚮導最防備的哨兵，繼續深入下去，真的好嗎？
顫抖著唇吐不出言語，青年緩緩握住精神嚮導的小手。「我.....想了解他，但、真的可以嗎？」
抓起青年的大掌放到臉旁邊蹭了蹭，刺蝟的視線落在好遠好遠的地方，「……那一天，『席維』在這裡把『席爾維斯特』丟掉了。」
黑色的眸子轉回哨兵臉上，男孩的眉眼間充滿擔憂，「這個房間『席維』出不來，而『我』也進不去，所以……只有這裡，你要是進去的話，我就沒有辦法保護你了。」
「如果『他』不讓你走的話，你……就算這樣，你也想了解他嗎？」
「我會努力回來的。」指腹微微刮搔少年的臉頰，雖然對自己的精神力完全沒有自信......面對的還是高自己一級的優秀嚮導。不過......
青年微微一笑，收回了手，毫不猶豫地越過刺蝟、舉步向前。
「如果他真的不想讓我走的話，就陪到他滿意為止吧。」
「如果他真的不想讓我走的話，就陪到他滿意為止吧。」
即便打開門後、是濃烈的血腥味。
『金－－！』
在昏暗的巷弄中，穿過哨兵身邊，男孩衝向坐倒在牆角的人－－男人的腹部被腥紅暈染，赤色的液體在他身下聚成了一個小水漥，那雙原本已經渙散的眼神，卻在聽到男孩的叫聲時恢復銳利。
在昏暗的巷弄中，穿過哨兵身邊，男孩衝向坐倒在牆角的人－－男人的腹部被腥紅暈染，赤色的液體在他身下聚成了一個小水漥，那雙原本已經渙散的眼神，卻在聽到男孩的叫聲時恢復銳利。
金髮的男人吃力地扶著牆站起，然後用力推向飛奔過來的孩子，吼出來的聲音就像破了洞的風鼓，『……滾！！』
沒料到會被推得那麼大力，男孩往後一摔又順勢起身向對方撲過去：『我不滾！讓我幫你包紮！』
『哈、包紮！？』在笑的同時重重咳出一口血來，男人的表情扭曲，『老子說過很多次了吧！叫你丟掉那種沒用的溫柔，那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男孩的肩膀被用力抓住，那是垂死之人燃燒生命最後的力道，滿是鐵鏽味的嘴在他面前張開：『聽好了銀，帶上惡意，在確認對方是白的之前不要信任任何人，也不要對任何人好！』
在男孩嘗試做出任何的掙扎與反駁之前，男人笑了－－
『你要記得，老子今天會死在這裡都是因為你太軟弱！所以你得活下去……踩著屍體都要給我活下去！！』
『你要記得，老子今天會死在這裡都是因為你太軟弱！所以你得活下去……踩著屍體都要給我活下去！！』
四周安靜了下來，彷彿一切凝固似的，在男孩終於消化了那句話的涵義後，暗藍的眼睛徹底失去生氣，宛如一尊壞掉的娃娃。
『⋯⋯跑吧、銀，不要回頭。』
邁著搖晃的腳步，男孩轉身，安靜地奔跑起來。
邁著搖晃的腳步，男孩轉身，安靜地奔跑起來。
男人的那句話，彷彿重鎚狠狠擊在心頭。
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想起嚮導友人的拒人千里、想起那總是推開自己的手；想起對方築起的防衛、以及身為嚮導依舊不靠他人的戰鬥風格——
他想起嚮導友人的拒人千里、想起那總是推開自己的手；想起對方築起的防衛、以及身為嚮導依舊不靠他人的戰鬥風格——
就像刺蝟一樣，把最柔軟的藏在裡頭，用堅硬的刺來隔離外在一切的意欲觸碰，只為了不想再受到傷害。
男人說、他的死亡，是因為少年太過軟弱。
『我果然一開始就不該對別人好.....』
雅爾維斯想起友人悲痛的自語。那個實際上溫柔的男孩，是為了遵守和男人的這個約定而痛苦著嗎？為了不想再傷害到身邊的人，藏起溫暖的心、刺傷別人的同時，柔軟的內在也受到了傷害。
「但現在已經不需要這樣了、席維——」
哨兵將胸口翻騰的情緒嚥下、邁出腳步追著少年的身影而去。然而下一秒、突如其來的景色扭轉、只覺面前一片慘白，再睜眼時，青年仍跪在地上，手握著嚮導的溫度。
哨兵將胸口翻騰的情緒嚥下、邁出腳步追著少年的身影而去。然而下一秒、突如其來的景色扭轉、只覺面前一片慘白，再睜眼時，青年仍跪在地上，手握著嚮導的溫度。
「……雅爾？」抽出一隻手撫上哨兵的臉，嚮導的眼中帶著近乎神經質的擔憂，「你剛才意識消失了幾秒，發生什麼事了？」
「......席維。」搖盪的眼瞳終於在嚮導面前聚焦，顫抖著覆上嚮導的手，對方的溫度傳了過來。
啊......這次、是真的碰到了，不是空無一物的幻想。
「...席維，你還記得一年前我們分到一組的野外訓練嗎？我躲了你一個星期的那次。」想到往事他笑了一下，偏頭，輕輕蹭著頰邊的掌心。「我.....很擔心身邊的人消失，或許也有哨兵的本能作祟....總覺得、不好好保護身邊的人不行。」
所以他努力鍛鍊，一是為了那個目標、二是為了珍視的人們。為了不想再看到喜歡的人們在面前消失，為了抓住重要的人的衣襬。「這在你眼裡大概太過自以為是了，但.....那時候、你向我展現嚮導的戰鬥方式時，我覺得很安心。你有足夠的實力保護自己、甚至給予支援，說真的、我覺得你很厲害。」
「所以、我認為現在沒什麼人能傷害到你的。」即便有，我也會守在你的背後.....即便別離，我也會盡力幫助你——當然，這不是能告訴對方的事。
這也是雅爾維斯同時給予自己的承諾。
看著那雙夜色的眼，彷彿能在裡頭望見一點的、夕陽餘暉。
「席維的話、對別人好也沒有關係的。你不會再被傷害的。」眨了眨眼，眼匡酸澀的好像有什麼要泉湧而出。揚起唇角，描繪溫柔的弧度。「照著你想去做的做就可以了。」
「……哈？」被哨兵突如其來的話搞得莫名其妙，如果現在眼前有面鏡子，席爾維斯特覺得應該可以看見自己一臉白癡的倒影，「你他媽的到底在說什麼東東？」
「傷害什麼的，老子……」老子才沒有被傷害。
「傷害什麼的，老子……」老子才沒有被傷害。
他的話語斷在口中，這些年來已經用慣的、他從另一個人身上學來的自稱，讓回憶突然浮現在他眼前－－
一頭金髮的男人在背光中回過頭，哪怕渾身髒污、哪怕吃著餿水、哪怕幹著令人唾棄的勾當，那個男人卻總是對他露出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怕的笑容。
一頭金髮的男人在背光中回過頭，哪怕渾身髒污、哪怕吃著餿水、哪怕幹著令人唾棄的勾當，那個男人卻總是對他露出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怕的笑容。
席爾維斯特愣住－－不只是因為突然出現在腦中的畫面，同時也是因為他發現，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金渾身浴血以外的樣子了。
焦距重新落進那雙夕色的眼底，他突然覺得想笑。
而他也真的笑出了聲。
而他也真的笑出了聲。
將額頭靠在雅爾維斯頭上，他笑得雙肩都在顫抖，眼角甚至能看見一點透明滲出，似乎是要將這些年沒笑過的份都笑回來似的，「哈哈、你這傢伙，怎麼會突然講出這種話來？腦子撞到哪裡了嗎？…………啊。」
想起哨兵剛剛有幾秒的恍神，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等等……幹！你剛剛那幾秒神遊都跑去哪裡了！？快給老子招出來－－」
「等等……幹！你剛剛那幾秒神遊都跑去哪裡了！？快給老子招出來－－」
就在他抓住哨兵的領子準備狂搖之前，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在嚮導笑出聲的那剎，哨兵難以形容心底放下重石般、是為什麼會令他心跳加速——同時帶有奶香的烘焙物氣味越過兩人之間的距離，竄入鼻腔。
有種、被安撫著，想要索求更多的衝動。
發現自己不自覺地、手搭上少年的臂膀，意識到哪裡不太對勁的雅爾維斯正想開口，在耳邊的怒罵聲造成耳鳴的同時將事情帶向另一個不妙的發展。還在思考對策、手術室的燈按下，白衣的中年人子帶著略為疲憊的表情，看見反射性迎上迎上步伐的他們後露出微笑。
「沒事了。」醫生說。他們幾乎同時鬆了口氣。
與後來趕到的比爾父母做交接，在確定孩子好好地睡在病床上後，他和哨兵一同離開了醫院。
正午過後的陽光暖暖地落在身上，街上行人紛雜的思緒像是篩網攔不住地液體進入他的腦袋，席爾維斯特才想起他該重新加固差點潰散的精神屏障……啊。
在意識到某件事之後，嚮導一路從脖子紅到耳根，他捂著嘴，瞪像哨兵的眼神充滿驚恐：「你……！你都聞到了！？」
「？」先是露出一個困惑的表情，而後意識到對方指的是什麼後......哨兵悄悄地拉開與嚮導的距離，準備好隨時閃避來自暴力人士的攻擊，才戰戰競競的應聲：「......嗯。」
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
最終，下定決心的席爾維斯特伸手越過那點直接被他無視的距離，抓住青年的肩膀把人拖過來，看似要跟往常一樣拿腦袋搥下去，卻勘勘停在要撞上的幾公分前。
最終，下定決心的席爾維斯特伸手越過那點直接被他無視的距離，抓住青年的肩膀把人拖過來，看似要跟往常一樣拿腦袋搥下去，卻勘勘停在要撞上的幾公分前。
在那雙夜色裡可以看見金紅的倒影。
「雅爾，聽好了。」嚮導臉上的熱度還沒退，眼底卻帶著豁出去的覺悟，「我不管你今天都看到什麼、聽到什麼、聞到什麼，這些事只有你……這世上老子只准你一個人知道！所以你絕對不可以說出去！聽懂沒！！」
被拉過去的瞬間哨兵下意識放鬆了力度，直到至近距離才想起該重拾戒備——而後下一秒被那霸道的要求打的反射點頭答應。「嗯、不會說......」
出口的話語停在半途。
嚮導的身上突然傳過來很甜、很甜的味道。
大部分的哨嚮都會隱藏自己的信息素，青年也不喜歡被那些堪比費洛蒙所影響。雖然不是沒有聞過別人身上的氣味，大多會自己避開的雅爾維斯或許還真是第一次靠誰這麼近、被他人的信息素所包圍。
不自覺的、想要索取更多——手臂纏上面前對象的肩背，緊貼的胸腔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而在將唇貼上少年脖頸前、身體猛然一震，觸電似的哨兵一下子拉開那過分的距離，往後踩了兩步差點沒跌在地上。
「......」金紅色的瞳孔帶著茫然和錯愕，僵硬地盯著面前的友人，一時無語。
「＃︿＄％＃＠％＠％︿％＄％＠＃－－！！！」
完全沒想到他信任的青年會突然做出這種舉動，席爾維斯特才意識到，就算再溫和，雅爾維斯也是個哨兵－－未結合的哨兵。
幾乎是在瞬間把自己的信息素全數收回，在他要給哨兵一記重擊之前，對方卻自己踉蹌著退開了。
那張茫然的臉看上去何其無辜？席爾維斯特攥緊的的拳頭懸在身側，幾次抬起又放下，就像他的嘴開開闔闔卻吐不出一句話。
那張茫然的臉看上去何其無辜？席爾維斯特攥緊的的拳頭懸在身側，幾次抬起又放下，就像他的嘴開開闔闔卻吐不出一句話。
時間無聲流逝，直到幾乎都以為沒人會再開口了，略帶沙啞的聲音才終於響起－－
「雅爾維斯你他媽是不是活膩了！早上沒吃嚮導素就不要出門當禍害！！」
「雅爾維斯你他媽是不是活膩了！早上沒吃嚮導素就不要出門當禍害！！」
自顧自為對方找了個理由－－哪怕他知道以青年的個性應該不會忘記這種事－－他轉身邁步、近乎逃跑似的離開了現場。
－－等等一定要給哨兵213室寄一箱嚮導素。
結果沒想到，是對方先逃跑了。
還未出口的道歉硬生生卡在喉嚨、哽的他無法呼吸。下意識伸出去的手舉在半空，直到視線焦距從遠去的背影上拉回，才注意到而將手緩緩的收起胸前。
......果然、什麼都抓不住啊。
終究、都是會離去的。轉而按住隱隱作疼的心口，青年緩緩地嘆了口氣，那股甜餅味還在鼻間飄散不去，嗆的他窒息。
不過、真是太好了。
他可不敢想像那恐怖的萬一......萬一、不受控的自己做出了什麼無法挽回的.....
他可不敢想像那恐怖的萬一......萬一、不受控的自己做出了什麼無法挽回的.....
決定好未來道路的自己、沒有拖累他人的資格。
「......該死的本能。」
哨兵咬著牙，不顧來往路人的目光，將臉埋進雙膝之間，抱著頭無聲呻吟。
哨兵咬著牙，不顧來往路人的目光，將臉埋進雙膝之間，抱著頭無聲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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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雅爾中陪我任性地接了這麼長 
網路抽到厭世，其他想說的話請容我之後再補
本次終於破萬了，10950可喜可賀（喔反正，嗯，就是這樣（詞窮＋胃痛）這次真的辛苦席維中的大量劇情，席維的過去看得我心疼Ｙ＿Ｙ 總之....繼續，加油......（消逝
噎——！蹲守現場看告白刷出來簡直超、滿、足 
心動的瞬間好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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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記錄一下flag：傳說地表最強嚮導、樹洞裡的妖精先生、說好的寧願死在戰場、味覺崩壞的黑暗界神廚、818突然出現的奶香甜餅味、被抱了不打回去而是害羞的戀愛酸臭味(?)
NightsNight: 謝謝金桔中蹲守現場ＸＤＤＤ 是說告白.....告白？ＸＤＤ 這些ＴＡＧ也太多ww！如果席維是線上遊戲的角色，光是稱號都能屏蔽視線了ＸＤ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