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巡✁杰里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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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通事件一:白色斷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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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杰里米發現他錯過最後一班末班車時,他就知道他該面對的是什麼了,天色已暗下,長髮吸血鬼不得不嚴肅地承認,他母親的小心思終究還是派上了用場。他垂頭看向還抱在自己懷中熱騰騰的紙袋,裏頭的麵包正散發著陣陣香味——

別誤會,他指的不是麵包,而是麵包裡的內餡。

看著空蕩的月台,橙黃的燈盞一晃一呼地照著明明暗暗的月台,杰里米四處觀望,便尋了個就近的位置坐下,從紙袋中拿出麵包,張嘴就大口地咬下。

為了長途飛行回到自己在霧都的居所,他得先儲備足夠的體力。

而此刻正在專心儲力的長髮吸血鬼似乎沒注意到,他有一個同樣沒趕上末班車而在月台上逗留的「同伴」……
眼看末班車已過,溫徹斯特轉身就要離開車站,哪怕是到酒館去纏著有錢人家的千金借輛馬車,或向刑警廳的夜巡者們耍賴求帶一程,都必須在十二點前回到古堡。一直以來,他不缺天馬行空的想法,更不缺付諸行動的勇氣。
蒸氣火車幾分前剛駛離,空氣中瀰漫煙塵和煤氣味遲遲未散去,對於有著敏銳感官的吸血鬼來說是挺嗆人的。青年搓搓鼻子打了幾個噴嚏,隱隱約約,一股香氣竄入鼻腔,那是令血族狂熱的代替品—龍血,而這味道的源頭正巧就在斜前方,溫徹斯特移動視線,盯住坐在長板凳上的那個男人,幾乎無視了月台上的其他人。

他走得越近,龍血味便越發強烈,但才剛到方便交談的距離,另一位打扮時髦的男子就先一步靠過來打招呼。在簡單的寒暄後他表明自己也是同路人,且剛好請下人們備了馬車,若不介意的話能載兩人一程。
……什麼??

杰里米迷茫地聽著兩人交談的聲音,閉著眼的長髮吸血鬼正疑惑著怎麼人一個兩個都跑來他身邊,就聽其中一個聲音說,他願意和他們共享他溫暖又便利的馬車。

上帝,這真是最美妙的話語。

長途飛行十分耗費吸血鬼的精力,若不是到了窮途末路,杰里米還是想能盡量避免這個萬不得已的選項。「先生,你真是好人。」吸血鬼十分誠心地對那位出借馬車的人類說道。

即便是夜晚,但只要外出就會戴上墨鏡的杰里米顯然被好心人類當成了看不見的盲人(雖然他的狀況的確跟盲人差不了多少),他細心地伸手過來扶起剛吃完麵包的長髮吸血鬼。「您看起來需要幫助?」

杰里米張張嘴,幾度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沉寂下去,讓誤會繼續延伸。「好的……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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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攙扶的舉動令溫徹斯特感到不解,他腦袋轉了一圈才會意對方口中的〝幫助〞是指什麼。血族畏光,為保護眼睛戴個墨鏡也挺正常的,不過也有可能真的在視力上有困難,總之當事人都沒說話了,他也不便多嘴。

火車站距離馬車待命的街口有一小段距離,步行約十五分左右。溫徹斯特與人類男子挺投緣的,再加上兩個人都是話匣子類型,這一路上話題幾乎沒間斷,直到接近馬車才停下來。
那是一輛由兩匹美麗棕馬所牽引的暗色馬車,整體設計簡約有格調,說不上富麗但絕不平凡;馬車伕則是位蓄小鬍子的中年人,他向男子和兩位客人點過頭,連帶之後主人所交辦的事也以點頭代應聲,是位寡言人。
長髮吸血鬼想,這位好心人真的是十分有涵養,在與另一位青年交談時的空隙,也不忘關心及關注跟在一旁的他有沒有狀況,渾身散發著雍容感,顯然是在大氣的貴族家庭才能培養而出的。

因視覺資訊無法發揮作用,杰里米一般都會比較注意聽覺、觸覺及嗅覺帶來的回饋。好心人名克拉克,另外一位和他一起搭順風車的青年名艾麗榭。長髮吸血鬼在這個難以迴避的自我介紹環節中,選擇報上了自己的教名,儘管這讓他有些難言的突兀:「我叫杰里米,有需要直接喚我就行。」

他迴避了姓氏。誠然,現場不會有人緊追他如此的根由。他們上了馬車,杰里米與那位艾麗榭先生在同一側入座,與馬車的主人相對,他聽見馬鞭抽打後空氣中的回響、聽見馬蹄鐵落在地面的響聲。

車廂被拖動而稳健地行駛上路。
馬車離開了夜幕下繁華的城市,噠噠噠規律駛於郊外,直到車廂也跟著崎嶇不平的地形搖晃,溫徹斯特猜想他們大概正往山區前進。
上山的路較小坡陡峭太多,但良好的避震沒讓乘坐者受到太多影響,且真正進入深山後坡度反而平穩下來,除了偶爾會輾過碎石和淺坑。

話題難得停頓,克拉克摸出懷錶看看時間,又從暗袋掏出小簿子核對;溫徹斯則特憶起車站裡發生的事,他側過臉瞇起眼看向杰里米,神秘兮兮的往人耳邊低語:「忘了跟你說,你的麵包散發出一種令人熟悉的香味,如果我沒聞偏了,咱們的食性應該差不多,都是……。」
話才要說到重點,雷暴般劇烈的轟隆打斷了一切,馬兒高昂的嘶叫緊接在後,幾秒間,整輛車在一陣騷動中滾落斷崖。
早在金髮青年向他湊來說悄悄話時,杰里米就敏銳的注意到了車廂的顛簸,他在霎那之間的下意識判斷,只來得及將手憑藉記憶摸向車廂邊緣。

而墜落的過程不過短暫幾次呼吸間,長髮吸血鬼似乎被車廂內的什麼砸中了腳,又喀著了腦袋,只覺一陣頭眼昏花。在馬車支離破碎的同時——

他也不省人事了。

……
山崖底部,側躺在地面上喘氣的金髮青年意識茫然,他在關鍵時刻利用穿牆的天賦逃過一劫,沒什麼大礙,就從陡坡上滾下來時受了點皮肉傷。
濕冷山風中夾雜的濃郁腥味刺激了吸血鬼的精神中樞,讓溫徹斯特在極短的時間內恢復理智,詭異的是他明明沒出這麼多血。
啊、該不會……。
一個很不好的預感產生,他單手撐地支起半身朝馬車的方向望去,且那個很不好的預感隨即被應證。

幸好車體的結構再連續撞擊時被破壞,溫徹斯特才得以找到突破口,好搬開變形的車門將裡面的人救出來。第一個被半拉半抱出來的是杰里米,他讓對方平躺在一點距離外、自己褪下的大衣上,確認呼吸脈搏均正常後再回到案發處,只不過後面救出的兩位人類,連帶兩匹馬都已經死亡。克拉克不幸被鐵桿刺穿了腰腹,馬車伕則受最嚴重的傷,溫徹斯特認定空氣中的血味幾乎都來自於他。
通常情況下,吸血鬼的體質高於尋常人類許多,而純血又尤其為最。杰里米只短暫昏迷了幾分鐘的時間,有些迷茫地想著腦中的暈眩感究竟從何而來,就聞到了不遠處濃烈的血香。

墨鏡在這場意外中不翼而飛,感覺不到鼻樑上的重量,靜得幾乎只有風迴盪在耳邊的呼嘯。杰里米撐著地面坐起身,並嘗試睜開雙眼。

幸而他們是在夜晚中墜落斷崖,崖底此時一片漆黑,連月光都透不下來,杰里米的雙眼適應十分良好的看見金髮青年正在馬車邊救援。他想起墜崖前金髮青年在他耳邊的悄語,當時事態緊急沒能細細推敲,現在自然什麼都理解過來了。

以及好心人是香醇的A型血,他的最愛。杰里米厭厭地想。

長髮吸血鬼遲鈍的痛覺系統令他沒注意到自己也是香味的來源之一,他垂頭看向滑落的披蓋著他的大衣,花了三秒的時間,認出它原本的主人是此時正在馬車邊勞動的艾麗榭先生。
實在是太香了,溫徹斯特掙扎到最後還是抵擋不了誘惑,埋頭吸吮馬車伕身上不斷冒血、深深淺淺的傷口,當初蹲下來只是想幫遺體整理儀容,結果竟然是吮吻著把人給從頭到腳舔乾淨了,真是諷刺。要不是注意到杰里米的動靜,可能連那兩匹馬的血他都會忍不住想吸。

剛從地上爬起來時,青年的動作因為疼痛而笨拙,一瘸一跛的,現在吸了點血補充體力,回到同伴身邊的步伐很是輕盈。
「你還好嗎?應該說,有……什麼地方不好嗎?」溫徹斯特往人身邊坐,從西裝口袋摸出印著方格紋路的淺色手帕,一手捏住杰里米的下巴轉向自己,尾指指尖則輕輕撥開他的瀏海,小心翼翼用手帕角擦去對方額上流下的血柱「抱歉啊,這裡弄得我心神不寧,雖然很想舔不過太失禮了啊。」
原來流血了,怪不得總感覺暈呼。「有點暈。」

長髮吸血鬼對於金髮青年的照顧絲毫不感彆扭,但說也奇怪,分明不是多大的傷口,血液似乎卻止不太住的從皮膚的裂口中滲出,擦了一會兒,對方的淺色手帕都要被染成深色手帕了。「他們都死了嗎?」

斷崖的高度甚至連月光都透不下,而且鼻中老環繞著生鮮血液的香味,對於現場存活的兩位非人類來說,這個問題的答案都是不置可否的,長髮吸血鬼問出口後,也覺得自己問了廢話。

「你有什麼打算?這崖——」杰里米說到這,抬頭估算了一下,都覺得飛上去是一件累得慌的事兒,「有點高。」
或許是心有靈犀,溫徹斯特從鼻腔發出一聲輕輕的「嗯。」就帶過問題。
他繼續手上止血的動作,卻發現手帕上的血跡越暈越開「晚點再擔心回去的事吧,你撐得住嗎?我想現在是有個補充體力最實際的方法……。」順著漸弱的尾音,溫徹斯特轉過頭,引導杰里米的視線到克拉克那裡。克拉克腰腹上的穿刺物尚未被拔除,這也意味著寶貴的血液大部分還留在他體內。
「唉,我至少想把他們的遺體打理乾淨,馬車伕的部分差不多了,就剩克拉克。」他有些脫力的看向克里米「你要嗎?不然……。」我要享用囉。
杰里米短暫遲疑一會兒,搖了搖頭。看得出來他在一時間有些猶豫糾結,不像是不喜歡,但不知出於什麼因素,還是拒絕了生鮮的美食。對方的手帕被他糟蹋得可以,杰里米表示歉意地讓艾麗榭先生可以先不用忙著替他止血,手撐著地板調整姿勢就要站起,卻感左腳也有怪異的無力。

長髮吸血鬼奇怪的垂頭看去,這才發現他身上的口子竟不只一處,他踩著腳原地踏了幾步,痛覺系統長期罷工,杰里米只覺走起路來有點腿軟,也礙事得狠,二話不說就漂浮了起來。瞧著好心人的遺體,他格外迅速地接上了同伴的思路,回道:「腳有些麻煩,我先飄著。你去吧,我研究一下這裡的地形。」

飛行並不是原地搧搧翅膀就能直接直線飛上天,更何況現在還多了一個大齡青年要帶。從沒想過扔下這位非人同類的杰里米,估算著自己的體力,又想著大致的飛行路線,眉頭微蹙,在四周飄盪了一圈。
見對方一拐,他下意識伸手要去扶,對吸血鬼而言浮空和走路一般自然,但在宅邸之外、人類的活動範圍中,溫徹斯特也就自動忽略了還有這項能力。
「那麼麻煩你啦,可別逞強喔。」他將疊好的手帕隨意一置,就動身去克拉克身邊。慢慢抽出金屬桿的同時,雙脣也覆上了不斷冒血的傷口,比以往更濃郁的血鏽味在口腔中擴散,生命能量流入胃袋時全身都暖活了起來。溫徹斯特不貪心,整理後的屍體依舊保持血色,只是不再出血。

為克拉克扣好衣襟,他環視左右一圈,尋找杰里米的身影。明明經歷了一場災難、失血量也比自己多,是什麼理由讓對方忍住誘惑,良知?原則?
「我晃了一圈,感覺這裡的斷壁很整齊平坦,沒什麼崎嶇不平的石岩。」正好不影響到羽翼張開。

長髮吸血鬼飄回同伴身前,這才想起既然同是非人類,他或許該問問對方的特殊能力,說不定能有什麼進展。畢竟以他現在的狀況來說,不進食又被開了瓢,還得帶著人一起飛,他真怕飛一半會體力不支而墜機。

「雖然有點失禮,但我能問問你覺醒了什麼能力嗎?」杰里米單刀直入地發問,又說了自己目前的狀況,「我能『飛行』,雖然帶著一個人飛不是什麼難事,但……十分耗費體力。」

停頓了兩秒,他順帶解釋了一下他為什麼會飛還選擇搭火車的原因:「尤其是長途飛行。在車站時我原本已經打算……所以,我才會在那裏吃東西補充體力,沒想到後來遇上克拉克。」
「不失禮啊!」溫徹斯特擺擺手笑了笑「我能穿牆,所以才沒受多大的傷,只是衣服勾破了而已。」
他盤腿坐在遺體旁,由下而上望著漂浮的杰里米,邊聽人說明邊點頭表示理解,接著捏起下巴沉默了幾秒,別開臉嘆了口氣:「要是覺醒能力心電感應就好了啊,還能請人來幫忙……。」

待視線回到對方身上,溫徹斯特已經起身並直視著眼前人,懇切而誠心的「抱歉,我知道事態緊急,但我有個不情之請……。」
他稍作停頓觀察杰里米的反應,得到默許後才小心翼翼的繼續說下去:「基於某些原因,我希望在十二點前回到宅邸,一般情況下我十分鐘十分鐘穿山走回去都沒問題,只是時間……。」

到此,青年解開藍綠色襯衫的前兩顆釦子,鬆鬆領口微微偏頭,露出脆弱的頸子「如果是純血的血族,你能接受嗎?」
杰里米掏出褲袋中的懷表,堅硬的外殼使它在這次變故中毫無受損。錶鏈從他的指縫間滑落,杰里米摁下卡鈕,在黑暗中看見了上頭顯示的時間。

晚上十一點十四分。

他將懷錶小心放回褲袋中,看著金髮青年露出頸子的舉動,表情顯得意外極了:「……若你沒問題的話,我也是沒問題的。只是,你不介意嗎?」杰里米一般不直接進食,但在他人願意、而現在情勢又十分特殊的前提中,他也不是那麼矯情的吸血鬼。
為遵守門禁,他無意間養成了對時間的預感,這當然不會準確到幾分幾秒,但誤差最多也只有加減十分鐘。

溫徹斯特不作聲,以點頭代替回答。
此舉無非是背水一戰,但除此之外他也沒別的東西能表達決心。
「我準備好了。」他闔上眼,又立刻不安的睜開一個縫「呃,我不是那種會亂性的人。嗯,還是……不閉眼吧,請。」
好吧。杰里米想著。

他飄至金髮青年身前,禮節性地伸出雙手挽住對方的肩,垂下腦袋湊近艾麗榭先生白皙的頸子,他的獠牙露出,本能地找準位置刺入。甘甜的鮮美順入他的喉端,杰里米計算著到達艾麗榭所居古堡的里程數,在最適當的時機停止了進食。

白群色的髮絲有幾縷從肩後滑落,長髮吸血鬼在收回獠牙,同時舔了舔他在艾麗榭先生脖頸上製造出來的牙口。「謝謝,我想,這樣應該就夠了。」杰里米禮貌地退開,也將雙手收回。

「等你稍微……平復一些後,我們再走吧。」他邊道,邊飄盪到前不久他剛選好的合適的位置上。長髮吸血鬼雙腳緩緩落地,取而代之的是肩胛骨處生長出一對巨大的黑色翅翼。

它伸展開來,暖身似地微微搧動著,掀起崖底的砂塵。
另一位吸血鬼的氣息淺而溫熱,當它們噴灑在脆弱的頸子上,一種“即將被吸血〞的微妙恐懼讓溫徹斯特蹙眉,哪怕是心甘情願。
利牙快狠準的刺破皮膚,他在血液隨之湧出時倒抽一口氣,接下來便是一陣斷續的無聲輕喘,雖說能量正緩緩流失,體內剩下的血液卻叫囂著躁動。
正如同青年所說,他自始至終都沒闔上眼,因為只要視覺感官一關閉,體內的燥熱感便會瞬間膨脹,最終沸騰,這是情動前的徵兆。
待傷處被濕軟的舌面覆上,溫徹斯特知道結束了,但同時也清楚是自己的情求為難人,於是順從的回應:「……如果你覺得已經可以了的話。」言下之意就要杰里米隨意取用別客氣,不過他發話時已經明顯少了分底氣,大概是努力壓抑著什麼。

心跳很快的恢復正常,臉上的潮紅也逐漸淡去,溫徹斯特將襯衫重新扣好,抓著大衣的領子再次披上肩,心想杰里米真是個溫柔的人。
「唔哇,每次看都覺得好羨慕啊!」他湊近,孩子般的盯著那雙美麗的羽翼左瞧右瞧,只差沒偷偷摸幾把或偷抽一根羽毛下來。
「那麼就要麻煩你啦,雖然告訴你位置了,但需不需要我指路呢?」
「嗯,應該沒問題。」雖然是沒怎麼去過的方位,但他對自己的方向感及認路能力還是挺有自信心的,偏著頭想了想,杰里米補充道:「如果我飛錯方向的話,你就提醒我一下吧。」

看著金髮青年似乎已經準備完畢,杰里米等著人走到他面前,後對他伸出了雙臂,將人打橫抱了起來,「那就出發囉。」

「不好意思……因為背後有翅膀不太方便。」瞧見對方不自在的樣子,長髮吸血鬼這才想起對方是男性,被抱起肯定會不自在,只得歉意言:「或是你有其他想法,想調整姿勢?」
「……呃、嗯,好的。」話嘮如他竟然也會有只能發出一個音節的窘況。
肩膀還僵硬的聳著,溫徹斯特做了幾個呼吸好放鬆身心,平常以浮空代步是一回事,被人抱起的浮空又是另一回事,總覺得有些難為情,不過這些小障礙很快被厚臉皮的本性排除了。
「沒關係的,」他挺起上身單手摟住杰里米的肩頸,希望這個配合的姿勢多少能讓杰里米別掛心自己「我也是真的沒什麼想法,總之你方便就好啦!也希望我不會重到讓你飛不起來,嗯?」

還在陸地當然有餘力開玩笑,真的躍上半空就又有些緊繃了,溫徹斯特餘光瞄見那些漆黑的羽根在對方振翅時落下,帶著零星微光。
「待會我可以跟你說話嗎?會不會干擾到你啊?」
配合著漂浮,杰里米使出比平時獨身飛行時還要多雙倍的力氣搧動翅膀,第一揮起飛還微微生疏,路徑稍稍偏移,但第二次振翅就已經順暢地斜線向上飛去。崖中低溫的夜風掃過臉頰及毛髮,說話都能瞧見淺淺的熱氣隨之散出。

「當然可以。」除了得用雙倍的力量揮翅之外,杰里米各方面來說還算輕鬆——這種心情和想法只維持到他飛出斷崖。月明如晝,今晚月亮特別的亮潔,杰里米終於想起他模糊中忘了什麼。

——他的墨鏡在這場意外事故中遺失了。
眼球酸澀帶著強烈灼熱感,杰里米差點沒帶著艾麗榭墜回崖中,還好他只失控了短短一秒,很快就找回了節奏。但已受到月光「迫害」的雙眼無法時光倒流,鹽水紛紛湧出眼眶、滑過雙頰,滴滴砸上懷中的同伴。

杰里米忍無可忍地闔上雙眼,隱忍著說:「我忘了……因為崖底照不進月光,我一時間沒有想到。沒有墨鏡,我無法在有光線照射的環境中睜開眼……這只是一點小麻煩。……一點。」

「我們可能需要你指路才能繼續前進了。」放任濕濕的臉,杰里米不知自己的雙眼最近到底受了什麼詛咒,三不五時就留幾臉生理淚。長髮吸血鬼調侃道:「現在,就算你後悔不想說話,也得說個不停了。」
冷光為兩人蓋上了半透明薄紗,溫徹斯特打從心底讚嘆月色的美,猝不及防就被抱著顛了一下,趕緊重新摟好人,這次雙手都用上。
「抱歉,是不是我太重?而且好像下……雨了。」他仰頭,卻是先看到對方流淚的模樣。那雙香檳色的瞳中閃過一絲驚慌,連忙張口支吾著想問些什麼,只是話還沒說清楚杰里米便先一步解答。

了解緣由後溫徹斯特斂下眼,語帶歉意「……對不起啊,辛苦你了。和你有多一點認識是在崖底,我是真的沒發現你對光這麼敏感……。」尾末,他打起精神「真是,早知道就多帶一條手帕給你擦眼淚啦!或是你願意接受我沾了血的袖口啊?」
接下來的路程,青年暗自感謝在宅邸荒廢的那些歲月,無聊到他睡前看著地圖數羊數小山數景觀,才能在這種關鍵時刻不認錯路。且那座古堡實在是偏遠得礙眼,整座烏漆媽黑的山頭就那棟建築物亮著微光。
不過空中和地面的距離感終究有差,遠遠看到了不等於幾分鐘後就能抵達,他最後還是調皮的用袖口去擦杰里米臉,當然是用乾淨的那一塊。
「直直的飛就行了,等要轉彎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不,我自己也一時間忘了……」這件事推情准理都是他自身的問題,杰里米也著實沒理由將這鍋甩到艾麗榭身上,「不要緊,風吹吹就會乾的……」話雖此言,但這不受控制的淚腺,杰里米也沒底氣判定這回他究竟會哭多久。

好在杰里米雖重新變回了「盲人」,但他精敏的方向感依然正常發揮著作用。長髮的吸血鬼照著同伴的引導,精確地飛往指定的方位,視覺對他來說似乎無足輕重。「好的,麻煩你了。」

持續飛行一段距離,杰里米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不好意思,糾結著問:「我目前的居所位於市中……離的有些遠,在一天之內我可能無法進行兩次長途飛行,所以……呃、雖然冒昧,但請問你能收留我一晚嗎?否則我大概只能睡在樹上了。」
「可以啊,當然!你想住一個星期、一個月、一年都不是問題!」他的回應絕對不是客套,反倒像抓到把柄,緊咬著不讓人反悔,就差沒有幼稚的蓋手指印章。

途中溫徹斯特忘了杰里米此時沒有視力,還問他看見山頭那裡的光點沒,事後才乾笑著解釋,說因為太期待訪客所以失憶了,為彌補自己的迷糊,他詳細描述起鳥瞰的夜景,也希望對方能藉此一同感受。

空中沒有道路或建築擋路,他們幾乎是以抄近路的方式直線前進,溫徹斯特形容這種清爽的感覺就是穿牆。最後他引導人降落在古堡庭園的一處,那些被精心整理的景觀植物作息就和它們的主人相同,只在夜裡綻放,散發出醉人的迷香,不過那便是這裡唯一有溫度的東西了。
幽香竄入鼻腔,繁複卻又不失協調的馥郁香氣環繞著他們,不須雙眼,他已經能在腦海中勾勒出花草鬱鬱錦簇的景象。歷經長時間的風吹,杰里米的淚腺已獲得控制,他沒有冒然地再睜開眼,畢竟聽艾麗榭的描述,他的城堡晚上是會開燈的。

長髮吸血鬼將金髮青年放下後收起了翅翼,他發現他又有些餓了,但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值內,經歷此般勞動,也算情有可原。
希望艾麗榭的城堡有吃宵夜的習慣。杰里米在內心想著。

「我們趕上十二點了嗎?」杰里米沒忘金髮同類最開始的說詞,雖不知有什麼緣由,不過杰里米從不是喜歡打探他人隱私的人,只因同理,他也不喜被人打探私事。但只就單純發出關心,他覺得還是可以的。
重新踏上地面的感覺是有幾分不真實,溫徹斯特下意識用腳尖踏踏地,順手整理頭髮與衣服。
對於杰里米還掛念著那件事兒,他驚訝又感動,不過依然誠實答道:「如果以我的直覺來判斷應該是恰巧趕上,或許會超過五分鐘,但我內心的感激依然不減,真的……。」尾末,他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雖然對方目前是看不到的……?

停頓半晌,青年主動拉起人的手向大門帶「外頭涼,先進來吧!晚點我再吩咐小傢伙們把燈關上。嘿嘿,今晚就讓我好好報答你,如果喜歡這裡的話也歡迎你多住幾百天?」
幾、幾百天?

還愣神於艾麗榭意外的說詞,杰里米被對方帶領著向前走,儘管他不需艾麗榭如此費神(他可以聽對方的腳步聲判斷前進的位置),但還是沒有出言婉拒同類的好意,畢竟他可以少費些心神去專注聽那些細微的聲音。

「如果艾麗榭你不介意的話……我希望可以多住兩天讓翅膀休息一下,那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了。」原本杰里米的預定是休息一晚後看看翅膀的狀況,實在不行再另作打算,沒想到艾麗榭如此好客。聽對方的語氣,杰里米感覺對方絕對不是禮貌及客氣——而是真的希望他住上幾百天。
「兩天?那我可得想點辦法讓你愛上這裡。」他毫不避諱的說,甚至邊回應邊計劃著,差點就下意識想穿牆越過障礙,幸好發現得早,在把人拉進去前就退一步把路線給導正了。

月色下華美的拱頂迴廊,兩人拐過一個又一個彎,終於能看見連接宅邸的大門。
溫徹斯特在拉開門前側過臉:「杰里米,剛剛忘了提醒你,吸過血之後咱倆就不是普通關係啦,所以別見外啊,之後就喚我的名吧!」

「我的全名是溫徹斯特,溫徹斯特・艾麗榭,同時也是這座城堡的主人,歡迎你的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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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巡✁杰里米
6 years ago @Edit 6 years ago
謝謝溫徹中我們長達也半個月多的交流協作(爆笑)
真的是一瞬間就發完了呢 少爺好可愛哦,我也想去他的城堡住上個好幾百天……(少爺困擾)
致親愛的杰里米中: 
謝謝您邀請我一同共度這美好任務的夜晚,讓我們先為死去的馬車伕與好人克拉克默哀五秒。
(五秒到囉)
還記得當初與您在談論劇情走向,那些充滿笑容與淚水的時光,這一刻將亙古不朽並永存我心中。

oo(現在想到還會笑...除了鞋子掉下去會砸死人以外..)
您真會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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