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背包完成時,確實如熊谷推測的已經到了深夜,眾人便按計劃在地下室過夜,足夠多的棉被和暖和的熱水讓他們度過了還算溫暖舒適的一晚,缺乏的水份也獲得補充,所以大家目前還算挺有精神。
雖然在這座島上,即使是早晨的時間天空仍舊是黑夜,但人還是會下意識地照著原本的時間活動,也許以目前來說生理時鐘也還是和原本一樣吧。
當然,若是待得更久的話可能就會有所影響了。
從緊急逃生門回到一樓,他們又在附近稍微搜索了一下,仍然沒有發現其他的出口,最終還是只能往大門的方向前進,所幸路上也沒有遇到太多的喪屍,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沒有找到其他的出口,看來我們還是得想辦法從大門出去了。」熊谷走在隊伍最前,他沒有回頭,只是一邊警戒前方一邊說道:「但我們並不清楚那是什麼樣的陷阱,拆除的時候一定要格外小心。」
擁有高智慧的殺人鬼,也許對方的思維並不是他們所能理解的。
一上來地下室就聞到了濕氣,望向窗外倒是沒看到下雨,只是記得剛下來的時候還能藉月光視物,現在已經是漆黑一片。
大門嗎……記得天花板上面那一堆喪屍,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不要從那邊走比較好……雖然這麼想,但的確就像熊谷說的,都沒有找到其他出口,似乎只剩那裡了。
就只是歐緹拉心底深處覺得這座醫院似乎還有些未解的謎,而且她還是很想知道更多關於島上的一切,就這樣離開實在覺得很可惜……但沒有什麼比生命還重要,身為孩童的自己還是待在有力量的大人身邊比較好。
想了很多卻沒有說出來,歐緹拉從在地下室的時候就一直挺安靜。
『所以才說宿主太孤僻了這樣不行啦!!這樣下去真的會不能回去喔!宿主難道都不會想念妳的爸爸媽媽嗎?』
嗯……那個對於現在的情況來說不重要吧?
『哪裡不重要啊???!!!!!』
總之別吵,你還不如幫我們想想怎麼解除陷阱。
『系統權限不夠我哪知道啦--!』
「陷阱我去處理吧,目前看起來是單純開門就會觸發的陷阱,但我想應該沒有那麼簡單。」
渡瀨毛遂自薦著,雖然自己當初並不是隊伍中最熟悉拆解裝設陷阱的那個,但如果不是太過複雜的電子或機械裝置,應該都還能解決。
渡瀨走在隊伍最後,邊回答邊警戒著周圍。
『宿主你看渡賴先生毛遂自薦欸!!真的是很能幹又勇敢的人啊……』
這倒是真的,比一般人都還看得遠,有經歷就是不一樣呢。
『宿主你看你對人家這麼有興趣,還不多表示一下好感!』
歐緹拉又看向窗外:「還好有找到塑膠袋,不然看起來又要下雨了。」
『宿主不要無視我--!!』
熊谷也感受到了空氣中的濕氣,他隨著歐緹拉的話,轉頭看向窗外。
「背包裡還有不少從地下室拿的包棉被的大塑膠袋,怕待會還會繼續下雨,我們可以弄個簡便的雨衣。」把塑膠袋收到最緊並不會占太多的空間,而且防水的材質對現在的他們來說非常好用,正好可以拿來防雨,簡單的弄個雨衣也不會花太多時間。
對於渡瀨的自薦,熊谷思索了一會,才緩緩點頭:「待會我和你一起去吧,兩個人的話有狀況也好做應對。」若是複雜的陷阱他沒什麼把握,不過多一雙眼睛注意狀況也是好的,拆除陷阱的部份就交給渡瀨處理吧。
果然昨晚還是繼續下嗎?
擔心的看了看窗外,身上的毛衣因為吸收了濕氣,黏膩的觸感讓凄感受不太舒服。
聽見渡瀨的自薦,眉頭輕蹙想著是否要阻止對方然後找找其他出口,畢竟那樣實在是太危險了──不過,在這短時間以內,除了從二樓跳下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出口了。
而且對方似乎本身就對這些事情有一套的模樣,明明看起來比自己年輕許多......凄反而覺得自己沒用了起來,在這種時刻這種地方,他發現自己很容易悲觀。
「小心一點。」做不了什麼事的凄也只能這樣囑咐對方。「有什麼事情就回來,不要勉強。」
『喔喔喔!吾主!就是這樣去刷好感度啊!』似乎看得到Zero-Eight開心地揮手的模樣。『回來的時候、就可以進戀愛EVENT了!!』
沒有那種東西,你小聲點......。無奈地心想。
「我同意兩個人比較容易應對,只是可以的話,熊谷先生就踩著我的步伐前進吧。」回應熊谷前進著,一行人前方就是大廳,渡瀨加快腳步走到眾人前頭。
「沒事,倒是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們才要小心自己的安全。」回應伊東的話,渡瀨往大門的方向走去,「如果可以,就麻煩大家幫忙警戒了。」
門前仍然是一片狼藉,渡瀨繞過那堆血肉,觀察腳下確定沒有別的陷阱,前行到門邊。
連接著門把和陷阱的是細細的釣魚線,目測只是一轉動就會滑掉的設計。
「這陷阱明顯到感覺像是看不起人。」
渡瀨低聲說著,上下觀察了那條釣魚線一會,又仔細觀察了門的上下左右,伸手輕碰門板。
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也幸好如此。
仔細觀察了一下門把,上頭有改造過的痕跡,很有可能只要光移開上頭的釣魚線就會觸發到什麼機關。
但上頭另一個開關就沒有被動過的跡象,渡瀨遲疑了一下,還是小心地伸手先把另一個鎖轉開。
「喀。」的一聲,其中一道鎖打開了,依然沒有觸發陷阱的跡象。
過於順利讓渡瀨有些不安,但他將專注力放在門把的陷阱上試圖解決。
「熊谷先生,記得還有衣架可以用吧?另外還需要固定用的布條。」渡瀨看著那個橫向的門把,只差這道了,就算門把被固定起來,應該還是可以靠類似卡片的薄片涮開門鎖。
「還有要是有能增加摩擦力的東西就好了……」他觀察著門把的轉軸,「啊,放文具的那個包裡應該還有幾條橡皮筋。」
站在遠處視線看著走向大門的兩人,雖然有點擔心陷阱拆除不知道會不會順利,但現在更應該做的是警戒,稍微四處走走看看,確保萬一上面那堆殭屍要是掉下來的話的逃生路線。
在其他人的關注力都在陷阱之上時,因為被吩咐著不要靠近也不要觀看的竹見顯得特別空閒,他無所事事地四處觀看著除了大門之外的地方。
「……?」
竹見忽然瞇起眼,偏過頭看了忙碌的眾人一眼,他想了想,還是打消了叫人一起的念頭,獨自一人往有發現的窗邊走去了。
這是一扇完好的窗,和其他生鏽嚴重的比起,它的氧化程度似乎相對沒那麼高。竹見輕聲推開它,很快地就注意到了這個窗口外的鐵欄似乎有別於其它的不同之處。
他稍作思考後,伸出雙手握了上去——
『宿主主不叫其他人一起嗎?』006說,『那樣也會比較安全吧?』
『不了,大家都很忙,我也盡量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畢竟是拆除陷阱,隨時都可能會有突發狀況,大家保持警覺。」熊谷知道他的同伴們一直都有專注的警惕著危險,所以他沒有特別回頭確認,只是提醒了聲後便和渡瀨往大門走去。
他依照渡瀨所說的,踩著對方走過的位置小心地往前進,一路上堤防著天花板懸掛的喪屍,還有從喪屍身上滴落的體液。
然後就在靠近大門時,熊谷也看到了那用釣魚線繫著的,明顯的像是在挑釁他們的陷阱。
釣魚線的另一端延伸到了天花板上,推測是和那些正在半空不斷掙扎扭動的喪屍有關。
把視線落在散佈著肉塊和血水漥的地板,既然天花板都有陷阱了,他不禁思考著地板也被動過手腳的可能性。
就在渡瀨伸手轉動另一個開關的同時,熊谷拉回了自己的注意力,他緊繃著身體,專注的觀察周遭的動靜。
接著聽見,「喀。」的一聲,鎖被順利的打開,沒有觸發陷阱。
稍稍舒了口氣,再來就是另一道鎖了。
「有,我拿給你。」聽見從前方傳來的詢問,他從渡瀨揹著的背包內拿出一支衣架和布條,在從放文具的包裡拿出幾條橡皮筋,接著把幾條布條相互打結繫緊以增加長度。
熊谷扯了扯長布條兩端確認結不會鬆開後,和衣架、橡皮筋一起遞給對方。
渡瀨接過東西,先在門把的轉軸上纏上尚未老舊膠化的橡皮圈增加摩擦力,接著用衣架和布條做成的布繩將門把和上方的門鎖開關綑在一起,避免取下綁在門把上的釣魚繩時會使門把轉動。
確定了布條足夠堅固,他才開始試圖解下牽連吊燈喪屍陷阱的釣魚線。
他從口袋取出另外收起備用,好像沒有墨水了的原字筆,小心地使釣魚線從門把上滑開,讓原子筆的筆桿能替代原先的門把被釣魚線圈起。
「再給我一條布條,我要把牽繩延長綁在這裡。」渡瀨又請熊谷幫忙拿了一些布條,從筆上端的釣魚線開始,順著原先拉繩的角度延長綁在毀損而斷裂的門框上,接著才用原子筆將拉繩從門把上帶下。
「待會盡量不要動到這條繩子,也不要碰觸到門把,接下來我要試試看用金屬薄片把有圓弧的門栓推開,要是還有陷阱的話就只剩下最後這裡了,大家稍微注意一些。」他從口袋拿出之前鋁罐燈切下來的側面鋁片,摺疊增加厚度後,伸手破解門鎖。
「喀。」「碰磅!」
伴隨著門鎖打開的聲音,大門確實稍微滑動了一下,但更引人注意的是那聲從門外傳來的巨響。
是什麼東西落下了?
知道後頭有同伴們在注意,於是渡瀨專心面對正門,他手扶著門板向外一推——
不動。
紋絲不動。
大門才開了一點點就停住了。
是被方才門外掉下的東西卡住了嗎?
剛才檢查過,這道門上應該沒有其他的陷阱了,渡瀨把整個身體都靠上門,用力向外推。
側過身體,雙眼沒有閒下地望向後頭,遠處走廊的喪屍開始搖搖晃晃地往大門這聚集過來。
再度將布條綁好交給渡瀨,熊谷看著對方將布條延長的拉繩綁在斷裂的門框上,固定好之後,接下來就要解除最後一道陷阱了。
點了點頭回應同伴的提醒,他背對著渡瀨小心的提防著任何突發狀況。
沒過多久,「喀。」的一聲,身後響起和方才相同的開鎖聲。
熊谷正想鬆口氣,接著卻聽見了門外倏地傳來「碰磅!」的巨響。
意識到似乎是陷阱觸發的瞬間他馬上抬起頭,然而頭頂上的喪屍們仍舊掛在半空不斷的晃動著手腳,並沒有落下來的跡象。
難道是別的陷阱?!
才剛這麼想,熊谷就看見走廊的遠處有許多的身影拖著不穩的腳步往這裡接近。
『大哥!因為剛剛的巨響,從走廊的各個方向有眾多的喪屍正在往這裡過來,請快離開這裡!』同時腦海內也傳來小太郎的警告。
他回過頭望向大門,以眼下的情況和距離,如果門鎖已經順利打開的話從這裡離開是最快的方法。
「渡瀨,門鎖...」詢問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了,他看見渡瀨已經順利的將門鎖和陷阱全部解除。
然而,大門並沒有打開,或者該說是,打不開。
熊谷也試圖用身體撞了幾下門板,仍舊沒有任何動靜,似乎是從外面卡住了。
而周遭喪屍移動時發出的拖行聲也越來越近。
——糟糕,會被包圍。
看著不斷接近的喪屍群,他們已經無路可退,熊谷果斷放棄從大門突破的想法,他一把抓住渡瀨的手臂轉身就拉著人往同伴的方向跑去,一邊避開那些滴落的液體,同時對著同伴們大喊。
「我們快走!放棄大門吧,趁它們還沒有密集的聚集起來,也許還能從數量較少的地方突破包圍。」
「什麼東──」跟在後頭抬頭注意那些喪屍的凄的聲音,被外頭那掉落的巨響蓋過去。
發生什麼事了,臉上帶著疑惑,但心裡也大略有底了
──又是那該死的陷阱!!
伊東咬住下唇,看著眼前步步逼近的喪屍們,雙手握緊高爾夫球桿,直接給擋路的喪屍臉上一棍,頭骨碎裂聲與泛紫的血肉直接如爆炸般噴灑在一旁,無頭的屍體直接跪倒在地。
「快走吧!」用力甩掉高爾夫球桿上的血肉,凄右手緊緊抓住拿著球桿顫抖的左手,似乎想制止自己不由自主地發抖。
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還不是。
浩大的陣仗同時也引起了專注作業的竹見的注意力。
他回過身,瞧見熊谷捉著渡瀨的手與伊東一同跑離了出口處,聚集起來的喪屍在霎時間,粉紅色的腦漿及黑色的血液由跟著後頭的伊東手中的球桿上甩下。
『他們失敗了嗎?』
『好的宿主主!經本總統掃描,是觸發了門外的擋石陷阱囉,宿主主快和隊友們進行一場翅雞的愛的大逃亡吧d(`・∀・)b!』
『你到底是在供三小。』
「這裡!」
原本就在一旁不遠處的竹見抬高了音量呼喚著夥伴,他手上正忙著拆下窗戶外頭的最後一根鐵欄,崩裂聲與鏽屑飄落的聲響一起發出時,眾人也來到了他面前。
「我拆了窗戶,從這裡出去吧!」
『天啊,宿主主有夠666666——』
竹見沒心思理會腦袋中006的聲音,看著喪屍大軍密集地湧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才剛晃回門口,就發現陷阱被啟動了,一瞬間雖然閃過:「為什麼一沒注意好馬上就出事了?!」的想法,但現在不是究責的時候。
聽到竹見的聲音便先跑了過去,看到被拆掉的窗戶對竹見讚許地點頭:「那就趕快出去吧!能先把我抱出去嗎?」
渡瀨把背包塞給伊東,抓起竹見放在一旁靠牆的床桿,並移動到大廳的另一端。
「你們先走!我把他們引遠一點!」他喊出聲音,讓近處幾個原先注意力放在同伴和鐵窗上的喪屍抬起頭。
「宿主!你就算找死好歹也先脫個處啊!」
『這種時間是在說什麼啦!』
明明是緊急的時刻十一號卻講了讓渡瀨忍不住在腦內吐槽的台詞。
「你們這些東西過來這邊!」拿起長桿敲擊地板,渡瀨試圖讓更多的喪屍往他的方向移動。
用平底鍋敲向身旁喪屍的關節處,讓那本就站的不怎麼穩的身軀因為失去重心而倒地,熊谷注意到渡瀨引開喪屍群的舉動,雖然覺得危險,但在其他人爬窗出去前他們確實是需要讓喪屍遠離這裡。
「渡瀨,不需要引太多,別離的太遠。」深怕對方因為引走的喪屍太多反而被困住,他出聲提醒道。
情況緊急,應該先讓最小的孩子先出去,熊谷也是這麼打算的。
看了眼窗外並沒有其他的喪屍,他沒有多做猶豫,一把抱起窗邊的歐緹拉,讓女孩的腳可以順利踩上窗框。
「小心一點,妳先到外面等我們。」確認女孩踩穩之後他便轉過身,伸手要去拉竹見:「夏,你也先出去。」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同時——
低頭確認地面高度,腳才剛踏上地面就聽到巨響:「唧--蹡!!」
什麼都還來不及說,應該說喉嚨被破壞掉了也不能說。
兩條巨大的鐵桿從上下兩個方向用力夾住歐緹拉的脖子,頸椎瞬間被打斷,然而腦部還是有意識的,只見她慢慢瞠大了眼睛。
眼前變成白茫茫的一片,許多回憶片段開始播放,在最後看到了好幾個人的身影。
爸爸……媽媽……
又是「匡啷!」的巨響,固定鐵桿的裝置因為生鏽掉了下來,「砰!」與歐緹拉的身體一起掉到地面上。
歐緹拉趴在地面上,但脖子卻歪斜著,瞪大無神的眼睛看著上方,「嘩啦嘩啦……」就在這個時候傾盆大雨下了下來,淋濕了她那逐漸冰冷的身軀。
竹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他不可置信地直瞧著歐緹拉趴在地面上的屍體,直到剛才還十分鮮活地說著話的女孩,就這樣……在眨眼間失去了生命。
雖然竹見是害怕、不喜這個成熟過度的女孩,甚至與熊谷在私下談話時,也表明了十足拒絕與其親近的決意——
但他也從來沒想過要她死的。
「啊……」
是因為他嗎?因為他拆下了這扇窗,又因為先前與伊東一同裝水時沒有異狀,就擅自鬆懈了下來,擅自認為一切都會順利、會沒問題——才害得歐緹拉死得這麼慘烈嗎?
『宿主主,您的腦波又開始紊亂了,她的死亡不是因為您,請您放鬆下來。死去的人已死去,現在還活著的其他同伴才是您該重視的。』
如果他沒有私自行動就好了。
『……宿主主?』
明明只要好好聽熊谷說的話,大家都能平安無事的。
如果他能更乖巧一點、更少一點動作——
抱著渡瀨塞過來的背包,有點擔心地看向引走怪物的渡瀨,然而因為巨響而轉頭回來,令人恐懼的畫面直接映入眼簾。
「什——」凄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狀況。
一路上看了這麼多屍體,應當已經麻木了......但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眼前,被如同嘲笑著人類愚昧的玩弄而命殞,已經一日未進食的胃部只有胃酸開始翻騰湧上喉頭,凄只能摀住口不讓自己吐出來。
——我也會這樣死去嗎?
被那些有著該死智慧的怪物們,卸下手腳拉出腸子抽出骨髓扒下皮膚......腦裏不由自主的浮現一路上看到的慘不忍睹,每一具屍體的臉都是自己......!
開始出現過度換氣的狀況,鼻腔裡衝進鐵鏽與腐臭,與口中的酸楚混合成令人作噁的味道。左手的舊傷隱隱癢了起來、好想抓......。
『吾主,請冷靜。』
zero-eight意外平穩的聲音猛地侵入腦中,讓凄發熱的腦袋微微降溫,『這種時刻保持冷靜才是求生之道喔,吾可不希望自己的宿主死掉呢。而且您的夥伴,看起來似乎並不好喔,振作點。』
…...妳說得對。
因為Zero-eight的話語而冷靜,對凄來說挺意外的,或許是因為直接在腦中浮現的話語,又或許是她第一次如此正經的安撫自己的緣故吧。
『哼哼,當然啦吾可是戀愛暨求生小幫手喔哼哼哼,不過我還是推薦吾主快點戀愛啦,這個時候的吊橋效應不是超棒的嗎?』
你還是閉嘴好了。
死者已矣,現在要專心在活下來。
凄將口中那污濁的氣吐出,振作起來,也因為zero-eight的提醒,注意到了竹見的異狀。
「竹見先生,你還好嗎?醒醒!」直接擋到了竹見的眼前不讓對方繼續盯著歐提拉的屍體、輕輕搖晃了一下對方的肩膀,不過對方木然的眼神,或許是因為眼前的狀況太過衝擊而一時無法回神吧。
這時候或許只有比較親近的人來會比較容易喚醒他,凄只是拉住夏生的手把人拉到熊谷先生身邊,看了眼渡瀨的方向壓低音量說著:「熊谷先生,竹見先生的狀況不好,交給你了,我去檢查剛剛那扇窗還有沒有陷阱,先逃出去再說!」
把人交給熊谷先生之後便快速來到剛剛那已經觸發的陷阱旁,把背包背起,拿高爾夫球桿朝著窗戶四周敲打、伸出窗外確定沒有問題。
也有可能是沒有溫度的東西不會觸發,凄牙一咬,將左手伸了出去......。
從窗口傳來的巨響讓渡瀨抬起頭望向眾人的方向,正好能看見被巨夾鉗住細頸的女孩從窗口殞落的一幕。
他張開口,但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應該早已被死亡麻痺的腦袋頓時感受到一股熱血衝進頭中,心口也好像被打了一拳一樣沉重。
本以為自己早就習慣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但實際上再次看到這樣的景象還是讓他感到衝擊和沉重。
正因為是這樣的時候才不能心慌。
渡瀨按捺下屬於人性那一份的感受。
「也許是對體型有感應,把一只喪屍腦部破壞掉扔出去確認窗口安全,然後一個人先出去,另一個人把竹見塞到窗外後跟著出去!」渡瀨大聲指示著,一擺手將床桿捅進太靠近自己的喪屍腦中。
聽到身後的巨響時,熊谷馬上回過頭,他看見的是夾住歐緹拉脖子的鐵杆與女孩那纖弱的身軀一起掉向地面的身影。
錯愕的睜大了眼睛,腦袋還沒有接受眼前的現實,然而有一個詞已經先一步浮現在他的腦海。
——是陷阱。
窗外被設置了陷阱,這明明就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他怎麼就...疏忽了?
歐緹拉的身體失去支撐的頹倒在地上,脖子以一種極其不科學的角度歪曲著,現在這種情況已經不可能活著了。
「......」緊皺著眉頭,熊谷閉了閉眼,女孩是因為他的判斷失誤才喪命的,如果他有先檢查窗外的話就不會......要是他沒有先讓女孩出去,只要多一個動作,只要再謹慎的檢查一遍,歐緹拉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愧疚與自責像浪潮一樣翻湧上來。
身旁同伴緒亂的呼吸聲傳入他的耳中,熊谷尋聲望過去,他看見凄正捂著嘴忍著不吐出來,以及面對著窗戶一動也不動的竹見。
......不行,現在不是杵在這裡懊悔的時候,他的身旁還有其他同伴。
而身後是聽見巨響轉往這裡移動的喪屍群,還有剛才引開部份喪屍的渡瀨。
——要是現在停下來就完了。
此刻最應該要做的是什麼,熊谷非常清楚。
深呼吸稍微平復情緒,熊谷觀察著渡瀨那邊的狀況,對方看起來仍舊冷靜,應該沒什麼問題,這時候凄把已經完全呆住的竹見拉到他的面前,同時表示自己要去檢察窗戶有無其他陷阱。
熊谷看向對方的眼睛,凄的眼神裡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混亂,看來是已經振作了起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感到恐懼、難過,也不得不勉強自己振作起來,為了活下去。
「我知道了,陷阱就交給你檢查了。」抬手揉了一把對方的頭頂,慎重的開口提醒,「要小心。」他還真是有著一群可靠的同伴啊,自己也不能傻站在這才行。
為了不再失去任何一個同伴。
熊谷彎身用力搖晃弟弟的肩膀,輕拍對方的臉:「夏,夏!你聽見了嗎?」
呼喚了幾聲,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他非常擔心竹見的精神狀況,也許是近距離目睹歐緹拉死亡的衝擊讓竹見一時失了神,在加上...無論如何現在都必須先離開這裡,熊谷蹲下身直接將竹見抱起,把對方的手環過自己脖子,熊谷手托著竹見的大腿讓人的重心整個靠在他的身上,接著快步靠近窗邊。
來到窗邊時陷阱似乎也檢查的差不多,正好看見凄舉起手打算伸出窗外試探陷阱...
熊谷嚇了一跳,連忙抓住對方的左手拉回來,雖然不是慣用手,但在這種地方若是失去一隻手可也不是什麼小事。
渡瀨的指示清晰的從身後傳來,與此同時,喪屍正踩著歪曲的步伐朝窗邊靠了過來,有一隻距離他們非常的近。
「欸,」被抓回的手反而嚇了凄一跳,剛剛腦袋一熱沒想太多就做了現在他想起來也是感到不寒而慄的動作──他居然覺得少一隻手也無所謂?
或許是在一路上看到了這麼多屍體與怪物,他的理智也一點一點被侵蝕了吧。
腦袋不清楚了。
在這種地方待久了人都變得奇怪了。
凄甩甩頭,對熊谷先生勉強露出了苦笑,然後拿穩手上的高爾夫球桿,往朝著自己而來的那隻喪屍頭部,給予足以破壞頭骨的猛地一擊、如爆炸般的碰撞聲將腦漿塗滿窗戶的一角,凄一個箭步閃進喪屍的懷中,轉身使勁,用他熟悉的柔道擒摔,抓住喪屍的手把其身體直接甩出窗外。
碰!
發出巨響的窗框整個隨著屍體往外頭飛去,看來已經沒有陷阱了。
如果早點這麼做的話......不,現在別想那麼多。
凄忍住心裡冒出來的罪惡感與愧疚感,跳到窗外去將歐提拉的身體抱起。
「趁他們還沒聚集過來,我們快走!」凄對身後抱著竹見的熊谷先生說著,「渡瀨先生也快點!!」
被摔出窗外的喪屍在撞壞窗框之後就靜靜的躺在另一邊的地上,毫無機關被觸發的跡象,可以確定窗戶這裡並沒有被設置複數的陷阱。
熊谷緩緩的呼出一口氣,他朝前方的凄點了點頭,讓對方先爬出窗,接著兩人一前一後把竹見搬出窗外,自己也踩上窗框離開。
雖然很想殿後等到每個人都離開再出去,但自己抱著竹見也不方便動作,還是先離開更能讓渡瀨專心的突破包圍。
「渡瀨!」熊谷朝渡瀨喊了一聲,讓對方知道他們都已經到達外面,他轉身靠在窗邊注意醫院內的狀況,準備隨時給予掩護。
確認了同伴們逐一從窗戶離開,渡瀨看向自己眼前的喪屍潮。
比起強硬突破,他觀察著屍群間較為脆弱的空隙,用鐵桿突刺頭部翻倒喪屍並前進。
經過櫃檯時,他抓起桌上的殘骸往遠處扔去,碰撞聲引開了部份喪屍。
來到了喪屍數量比較稀疏的區域,他加快腳步,翻過窗台。
熊谷抱著竹見,而伊東背著先前自己硬塞給對方的背包,手上則抱著歐緹拉的屍首,除了受到精神衝擊的竹見外,另外兩人的狀況看起來似乎還好。
渡瀨把癱在一旁的喪屍扔回醫院大廳,看了眼醫院大門的方向,一塊大石頭不合時宜地卡在大門前的一個坑中,那坑很明顯是有誰挖了個洞在那,就是那個讓大門被卡死的。
「不先解開嗎?」看著連著還夾在少女頸上的陷阱一起抱著的伊東,渡瀨走向對方問道。
還驚魂未定的凄只是擔心著看向窗戶內,幸好裡面的喪屍似乎沒有跨越窗戶的知能,只是在裏頭晃了晃,便往剛剛渡瀨弄出聲響的櫃台走去,而凄在渡瀨詢問才回過神。
「啊、嗯,」有點狼狽的遮住不停落下的雨,找了個比較平緩的地方將人放下,嘗試著將頸部的鐵桿拉開,但或許沒有經驗吧,手很笨拙地無法掰開緊緊咬住脖子的鐵桿。
這個時候,手怎麼就不聽話呢。
凄懊惱了起來。
「我來吧,沒弄好的話反而會傷到自己。」渡瀨抓住鐵桿,打算用力扳開,但也許是對人用的陷阱的關係,即使渡瀨用了力也扳不太動。
「唔……」他沒有馬上放棄,甚至嘗試用腳稍微抵住其中一邊的鐵桿,但還是打不開。
注意到兩人試圖扳開鐵杆的動作,熊谷把竹見放下來,也走了過去。
「我試試吧?」他雙手抓著鐵桿的兩邊,深呼吸一口氣,接著朝反方向施力,鐵桿以可見的速度緩緩的向兩旁分開,女孩的頭也因鬆開的距離向旁邊歪了歪。
果然是足以夾斷頸椎的力道,非常的緊...
花了些時間才把鐵桿完全扳開,熊谷緩了幾口氣,他低下頭看著脖子部份已經完全壓扁,只剩下皮還連接著頭部的歐緹拉。
「......」他沉默了一會,才慢慢開口:「我們...找個地方好好埋了她吧?」
目前這附近也沒有喪屍靠近,還算是安全,而且...他認為這是他必須要做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
渡瀨從伊東背著的背包中取出歐緹拉的那份薄被,小心地將女孩全身包起。
「雨後的土壤也比較鬆軟,挖個坑應該相對容易。」他打橫抱起女孩,手臂小心地托著頭部。
「嗯,也是,畢竟也是相處了一日,我們動作快點吧。」凄的眼裡帶著點哀傷,畢竟一條生命就在自己眼前消逝,大家心裡一定也不好受的。
在四周尋找了一下有沒有便於挖坑的道具,最後只找來了根鐵棒,在離醫院稍稍有些距離的樹下,開始挖起了坑。
如果自己死去的話,也會有人這樣幫自己挖墓穴嗎?
手上重複的動作,讓自己的腦袋裏頭開始冒出了不應該出現的想法。
不行,別胡思亂想。
凄甩甩頭,專心在挖坑上頭。
熊谷蹲在地上用平底鍋一下一下的鏟著土,潮濕的土壤確實比較鬆軟,挖起來並沒有太費力。
上一次像這樣子送走同伴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雖然和歐緹拉相處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一天,即便只是暫時的,但他們仍然是同伴。
看著這個逐漸成形的土坑,這即將成為女孩長眠的墳墓,方才因為情況緊急而暫時拋到腦後的愧疚與自責又漸漸浮了上來。
歐緹拉是因為他的失誤而喪命,若是他有先檢查陷阱......
他還清晰的記得抱起女孩時雙手傳來的重量。
好沉重。
生命的重量,好沉重。
然而熊谷也很清楚,現在想這些『如果當初如何』都是無濟於事,再怎麼懊悔時間也不會重來。
看坑挖的差不多,大小已經足以容納女孩的身軀平躺於內,熊谷把平底鍋放在一旁地上任由雨水沖刷,自己起身在附近找了一塊偏扁的石板,插在墓的前方作為墓碑。
看到土坑的大小足以放進女孩,渡瀨將歐緹拉的身軀連著薄布一起,小心地放進洞中。
微微滑下的布還能看見她詫異的神情,他輕輕將眼瞼蓋上,並重新將薄布蓋好,避免落雨直接打上肌膚。
消失的是一條性命,作為對生命的尊重,必須要好好送別才行。
一邊將土蓋回歐緹拉身上,這個動作讓他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也做過相同的事。
現在自己是將對方作為「同伴」還是只是「認識的人」來送別的呢?渡瀨無法確定。
但他知道自己的心口是沉重的。
眾人沉重的表情彷彿也感染了空氣,在雨水與土壤清新的味道中,竹見踩著腳步踏過泥色的水窪,在熊谷的身邊站定了腳步。
他看幾步向前看了看渡瀨身前的墓碑,又蹦跳著回到了神情凝重的熊谷身旁。
他伸手拉了拉兄長的西裝袖口。
豆大的雨打落在他身上,他感覺身上有些潮濕過度,黏呼呼的,也不曉得為什麼大家都要這麼不撐傘地杵在原地。
竹見的表情顯得特別天真,祖母綠的雙眼乖巧地看著兄長。
聽見這句問話,熊谷整個愣住了,一般來說不可能會出現在此刻的一句話,就這樣硬生生打斷了原先沉重的氣氛。
...什麼?
他詫異的轉過頭,對上的是竹見那雙祖母綠的眼睛。
夏他...剛剛說了什麼?
熊谷張了張嘴,幾乎是想要大喊出「別開玩笑了!」來反駁這句話,然而竹見那天真乖巧的神情和語氣,他非常的熟悉。
他知道這不是玩笑。
『大哥,您弟弟的表情看起來像是真的不知道,會不會...』
「夏?你在說什麼?那是,那是歐緹拉啊。」他甚至無法分辨自己說出這句話時是不是在顫抖,而此刻臉上又是什麼樣的表情。
他甚至也一點都不想要聽到答案。
「歐緹拉……」竹見露出了迷茫的表情,愣愣地問:「那是誰?」
「......」靜靜的看著露出迷茫表情的竹見,只是默默走到他面前,稍微檢查了一下是否有撞到頭或者是受傷之類的。如果不是外傷所造成的話......。
他知道這種症狀,念心理系的他很清楚。
「這是因為重大的外部刺激造成的一種暫時性失憶症。或許是親眼看到了......嗯,過度刺激而產生選擇性失憶的狀況。」輕聲對熊谷先生說道。
然而就算現在知道了這樣的狀況,也沒有藥物以及醫生可以依靠,而他也只是個實習生,對於這種狀況也無能為力。
來到這裡之後,總是在嘆息自己的無力。
「這是一種人類精神在瀕臨崩潰之際所採取的保護措施,有可能是暫時的,也有可能......」凄停頓了一下,「總之,不能再待在這裡了,我們還是去找比較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吧,或許讓竹見先生休息一下就恢復了。」
雖然他也無法保證。
在伊東湊上來時,竹見幾步就躲回了熊谷的身後,像個孩子似地,似乎根本就不認識對方。他捉著雙手兄長的衣襬,雙眼緊盯著伊東幾秒,又偏過頭對熊谷急忙澄清道:「他亂說話!夏生才沒有失憶!」
「嗚……」竹見甩了甩濕潤的髮絲,不安地看著周圍的環境。
「熊哥這是哪裡……他們是誰……夏生好冷……」
渡瀨直到這時候才緩過神來。
「這個……不只是失憶吧。」看著對方驟變的語氣和態度,他過去有聽同伴說過這樣的情況。
因為衝擊太大而導致精神退化的情形,他已經不記得最後是怎麼解決的,但對有提過這件事有印象。
「首先找個地方讓大家避一下雨吧。」看著顫抖著的竹見,渡瀨脫下防水的外套,披到對方頭上。
接著把身上的毛背心先脫下折起,避免被雨水浸濕。
聽完凄的說明,熊谷的臉色又更難看了些。
夏他...失憶了?
雖然方才就隱約有所察覺,但或許他只是不想接受而已。
精神瀕臨崩潰所執行的保護機制,讓竹見選擇遺忘掉那衝擊且痛苦的記憶。
轉頭望向躲在自己身後的竹見,似乎也不是完全的失去記憶,竹見還認得他,還有那彷彿小孩子般的言行舉止,像是連同記憶和精神返回到了小時候。
熊谷張著嘴,他一時間說不出任何話。
他明白凄斟酌著沒說出口的那些話所指的是什麼,失憶可能是暫時的,也有可能...會一直持續下去,他們沒有能夠治療的方法。
要如何才能恢復?要是就這樣一直失憶下去...但是,想起來就一定是好的嗎?如果...如果回想起那份記憶等著夏的只有精神再次的傷害,那是不是就這樣遺忘掉反而更好?
思緒陷入了混亂,直到竹見帶著不安的詢問從身後傳來,熊谷才回過神。
他伸手握住弟弟的手,很冷,非常的冷,而這份冷意此時反而讓他清醒了不少。
必須要先躲雨才行。
點了點頭謝過渡瀨借出外套,熊谷撿起放在地上的鍋子,大致巡視了一下附近有沒有什麼可以避雨的地方。
不遠處山壁上有著一個小岩洞,也許是比較靠近邊緣又在醫院的圍牆外,週遭並沒有喪屍徘徊,應該可以讓他們安全躲上一陣子。
「那邊有一個小岩洞,我們先過去。」他抬手指示方向,接著開口安撫竹見:「沒事的,夏,他們是同伴,先和大家一起去躲雨吧。」
他可不能自亂陣腳,不能再增加弟弟的不安了。
一行人冒著大雨前進,一路上沒有再遇到任何喪屍,順利的躲進了岩洞裡。
岩洞內的空間並不大,不過容納四個成年人還是綽綽有餘的,他們便在這裡避雨稍作休息。
死にましたーー!
感謝隊友們的長久照顧,也謝謝送歐緹拉最後一程<(_ _)>(然而卻奉上了恐怖圖片真是不好意思改天我再補個圖(....
有附圖!!!!
送走歐緹拉了嗚嗚嗚嗚希望有緣還能再相見
(要嚇死
期待看到歐緹拉的回憶殺 經歷兩個月終於是出院了!!(不他們才三天喔
謝謝歐緹拉中,好期待妳的補遺
!!(表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