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階堂跟相馬剛從K的總部走出來。
原本正和相馬討論要買什麼回家煮的時候，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怎麼了？」

『那個啊......我啊......』
電話那頭支支吾吾的，好像欲言又止。

「什麼？」

聽到電話那頭支支吾吾，二階堂忽然覺得是不是自己的訊號不太好。

『就是啊那個......最近事情實在有點多......』
電話那頭頓了頓。
『我可不可以去你家......一個晚上就好，拜託......』
聲音聽起來可憐兮兮的。

「……」

二階堂聽著這聲音忽然不知道應該回答什麼？
是今天的場面太血腥嗎？還是又在途中出了什麼事情？

他沉默了幾秒，輕嘆了一口氣。

「是沒什麼問題，但我家今天還有人要留宿，你沒問題吧？」

『是、是這樣嗎......那我還是......不打擾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慢慢變小，還疑似夾帶著哭腔。

「我們買完食材就過去接你，先這樣。」

二階堂覺得與其在這邊扭扭捏捏的講電話，還不如直接殺去現場看，反正都要煮鍋來吃，也不差多一副碗筷。

他拍拍旁邊的相馬，跟他說待會要順路要去接個朋友一起來吃飯，相馬沒特別說什麼，只有說那酒可能得多買一些。

在超市用快速的速度買完了能用的要用的，搬了很多啤酒後，他們把這些東西裝袋放入後車廂就往皇日謠的家裡前進了。

到了對方住的那棟公寓後，二階堂停下車子，撥了皇日謠的電話。

『你好......?』
雖然半信半疑的把東西收好了，但皇還是有做好要去什麼地方通霄抗戰的準備，接到二階堂的電話其實有點小驚訝。

「我們在樓下了。」

二階堂用著平穩的語氣說著。

『唉唉唉?!』
還真的來了?皇馬上跑到窗邊去看，然後匆匆拿起準備好的東西。

『我這就下去!』
說著就掛了電話，衝出門下樓，看到二階堂的車停在那。

「上車吧。」

搖下車窗探頭看了一下外面。

聽話的開門坐到後座。
「我沒想到月你真的會來耶!」
皇看著二階堂眨了眨眼睛。

「您好，初次見面」
看向副駕駛座上的人打招呼。

「您好，敝姓相馬。」原本一直很沉默滿臉不爽的樣子，但似乎在聽見皇日謠叫二階堂的名字時，他的表情有些抽動，好像在說"你剛剛在叫他什麼？"。

「他是我搭檔。」二階堂無視皇日謠的第一句話，然後轉頭向相馬說，「這位是從京都過來幫忙司法精神鑑定的皇日謠醫師。」

相馬聽見皇日謠的名字的時候，稍微打量了一下皇日謠，然後很快就移開了視線沒再多說什麼。

二階堂確定大夥都坐穩之後，便開始開車了。

「其實精神鑑定不是我主要的工作啦......」
真慘，皇覺得自己原本的行程都快亂了，慘到他無奈的笑出聲。

「我是來協助學術交流跟翻譯的啦」
今天也要熬夜把文件給翻好才行啊......

「原來如此。」

所以那天才會說有事要忙？
二階堂在內心思考著並沒有說出口。

「那還真是辛苦了。」

相馬也許是在客套也或許是發自內心覺得對方辛苦了，但由於他臉部表情本來就不生動，所以講起這句話時的感覺也些平板無奇。

「你們也辛苦了，最近跟月一起碰上很多事，覺得你們的單位真是危險」
皇覺得自己一介普通人，命都不知道要丟了幾次了，這也是想要到二階堂家去住的原因，一個人真是恐怖啊，東京啊東京。

「很多事情啊？難怪他最近報告特別多。」

相馬此時臉上的表情似乎已經不太一樣了，也許只是為了轉換心情，他開始和後座的皇日謠聊起天來。

「剛剛他和你通電話的時候，表情可好玩了，你想不想看呀？」

「表情?我剛剛有說什麼嗎?」
皇開始回想自己電話裡說了什麼，應該沒有特別說什麼啊?
只是困惑的看著相馬。

「我可沒聽見你們說什麼－－」相馬聳聳肩，一邊開始拿起手機似乎真的在找照片。

而一邊的二階堂似乎是已經放棄了掙扎，並沒有加入話題裡面。

不過，他看到相馬現在的樣子，覺得對方似乎比之前好一點了，也就沒有太計較了。

皇日謠還來不及回相馬的話時，車子就靜止在熟悉的公寓前。

二階堂將車子停好，然後偕同旁邊的人一起把食材都提上樓了。

回到家門口，二階堂一把門打開，彩就蹦出來蹭在他的腳邊，也蹭了蹭相馬還抓了抓他的褲腳，最後他歪頭嗅嗅皇日謠的腳，似乎停頓了一會後，用肉球拍拍皇的腳。

「彩，別調皮，過來─」二階堂把食材在廚房之後，立刻把彩抱起來蹭了蹭，「萩等等幫我一起把那個抬出來吧。」

相馬點點頭，很自動走進置物間似乎是準備要搬東西。

「你去客廳坐好吧？」二階堂看著皇日謠這樣說著。

「......?」
看了看二階堂，又看看相馬，就把東西放在沙發但並沒有乖乖坐好，而是跑去相馬那邊，看是要搬什麼自己也可以幫忙。
「相馬先生需要幫忙嗎?」

二階堂看著某人跑走的背影，覺得對方真的很不受控制，剛剛在電話裏面講話的人，真的是這個人嗎？

既然有人要跟相馬一起搬，他也不想去擠狹小的空間了，他把彩放了下來，稍微把平時客廳在用的桌子移了開來，好讓待會搬出來的東西有位置擺。

騰出空間之後，二階堂就跑去廚房處理食材了。

相馬依照著記憶來到了二階堂家的置物間，他找到了暖被桌的位置，正想轉頭叫二階堂一起搬的時候，卻被站在門口的皇日謠嚇了一跳。

他知道對方今天跟二階堂一起遇到的事情，也知道對方當時在跟二階堂講話的情緒，比起自己有情感困擾來說，對方遇到的是生命安全的事情，一般人會恢復的這麼快？還是因為對方是個精神科醫師，很會調整自己的心態？

「幫我抬這邊。」相馬沒有愣多久，就直接請皇日謠搬起暖被桌的另一邊。

皇點點頭，伸手幫忙抬起另一邊，臉上跟表現感覺好像沒有什麼情緒變化，就只是乖乖的聽令行動。
然而事實上，他現在腦子塞滿的，全是工作上的事，雖然以體力而言，現在的狀態實在不適合這麼大的工作量，但以精神來說，多正好，就沒有時間胡思亂想了。

皇日謠跟相馬一起將暖被桌抬到客聽，二階堂刻意空出的位置後，相馬把附近稍微整理了一下。

在整理的過程當中，彩還時不時地跑來兩人中間竄來竄去，似乎是想要一起玩。

「怎麼還是這麼調皮─」相馬逮到彩，就是搓搓牠的頭頂，一邊跟皇日謠講話，「聽說你之前背受傷，剛剛這樣搬東西，不會太勉強嗎？」

聽到相馬這樣一問，皇明顯愣住了。
「相馬先生是聽誰說的?」
愣愣的問著，雖然大概也知道是誰說的，不就是那個二階堂?

「還能有誰？不就廚房裡面的那位。」相馬一邊跟彩玩，一邊看著皇日謠，「你看起來真該好好休息。」

不管是剛剛搬東西也好或者現在也好，皇日謠給人的感覺都像還留在現場一樣。

「萩過來幫我一下－－」就在相馬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二階堂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我先過去一下。」相馬把彩放下，緩步走向廚房。

被留下的彩有些好奇地走到皇日謠的旁邊，喵了一聲歪頭看著對方。

相馬離開後，皇在原地愣著，發現彩看著自己時，也只是看了過去，就這樣大眼瞪小眼一會......
「月!彩在看我耶要怎麼辦?」
雖然這樣問著，但現在腦袋感覺並不好使，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吧?

在廚房忙活的二階堂並沒有注意到皇日謠的聲音，走到皇日謠面前的是剛才被叫去幫忙的相馬。

他手裡端著一個鍋子，而鍋子裡面似乎飄散著壽喜燒鍋底的味道。他把這鍋子放在剛剛準備好的電磁爐上，開好了開關。

「皇醫師你看起來似乎不擅長跟貓相處？」相馬抱起彩，揉了揉牠的頭頂，有些好奇地看著這個問被貓看要怎麼辦的人。

「......」
皇只是愣愣的看著相馬，什麼話都沒有說。
雖然跟相馬初次見面也是原因之一，但最大的原因還是他現在腦子有點當機，平常可是一副跟誰都能聊的樣子。

相馬看皇日謠都沒有什麼反應，都不知道該不該找醫生過來看看。

就在這時候，彩推了推他的手臂，他鬆開了手讓牠跳下去。
而彩趁著這空檔，跑到皇日謠的面前，牠對皇喵喵叫了幾聲，然後看著牠晃了晃尾巴。

「......?」
皇偏了偏頭，他不明白彩要做什麼，偏著頭露出疑惑的表情跟彩大眼瞪小眼，然後才試著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彩的頭。

「其實你還滿可愛的嘛」
大概是稍微被彩給融化了，皇稍微笑了笑開了口。

得到摸頭的彩，似乎很開心地晃動了尾巴，蹭蹭皇日謠摸牠的那隻手。

這時相馬看皇日謠有了其他反應後，就跑去廚房幫二階堂一起把他們要吃要喝的東西一起端上了桌。

都準備就緒了之後，二階堂把彩帶去牠的位置吃點心，然後再洗過手之後才開始煮起桌上的壽喜燒。

「剛剛在電話裏面，怎麼回事？」

因為摸不著頭緒，二階堂還是有些在意，於是他邊煮著邊問皇日謠。而相馬則是開始喝起桌上的酒，安靜地看著這一切。

「啊、啊......也沒有什麼啦，就只是自己住比較擔心嘛」
皇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無意識的伸手摸了摸十字架形狀的耳環。

「在京都的話我住很久了就算了，東京這裡我實在是......哈哈哈......」
持續發出尷尬的笑聲，東京才來住幾天就事情一大堆，叫人怎麼安心啊!

「不說這個了，我也可以喝一點嗎?」
指著桌上的酒問著。

兩人看著面前的醫師覺得對方似乎有點緊張，緊張到連話都不太會說了，於是最後他們索性不在這個話題上多轉了。

「喝啊，正好你想喝的話可以陪他喝。」二階堂拍了一下相馬的肩膀，而後者則是白了他一眼。

「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著就抓起桌上的酒來喝。

「我會不會太打擾你們啊?」
稍微偏了頭，看了看二階堂跟相馬。

「打擾？」二階堂困惑的看著皇日謠，「為什麼會這樣想？」

如果是平常相馬聽見這種誤會的話，他一定會貼過去二階堂身上然後玩他，但是今天他真沒這個心情，所以他只是安靜地吃吃喝喝，媽的想到佐兼那傢伙就來氣。

「相馬先生......感覺心情不太好......?」
看了看相馬，感覺對方的心情似乎還滿差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就是了。
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不知不覺間就把整罐喝完了，臉上染了一層薄紅但本人沒有察覺。

「是啊，誰讓某個不長眼的惹我生氣。」聽到自己被點名的相馬抬頭看著皇日謠，「嗯？皇醫師你怎麼才喝一罐就臉紅了？」跟某個人真像。

二階堂看著皇日謠只喝但沒有吃，他把已經熟的蔡和肉夾進對方的碗裡。

「也吃點東西吧，別只喝。」

「好~月說的都好~」
笑了笑就乖乖的吃起東西來。

「有嗎?我不知道耶，不過很多人這樣說」
皇歪頭摸了摸自己的臉，的確聽過別人說自己喝酒會臉紅，但是自己沒看過不知道，覺得有一點輕飄飄的。

「那你還是少喝一點吧。」

二階堂聽見對方的回答，加上對方現在的舉止，覺得如果再讓對方喝下去可能會有點難收拾，但是旁邊這個他可就管不了了。

他斜睨了一眼旁邊的相馬，雖然他大概知道相馬到底為了什麼在生氣，不過同樣的問題，發生了這麼多次，他都有點不太好意思再多說些什麼了。

能做的大概就是煮這些東西跟陪他喝酒吧。
哎，談戀愛怎麼就這麼麻煩呢──。

「哎，皇醫師……你下班後還諮不諮商啊？」原本灌完一罐又開了第二罐的相馬忽然抬起頭來看著皇日謠發問。

沒有理會二階堂的話，伸手就又是一罐，開了就喝。

「相馬先生說的話真是有趣，精神科醫生是不諮商的喔!」
又喝了兩口，笑的有點傻，然後皇開始，說起了英文，又快又長的英文，大概是在解釋為什麼精神科醫師不諮商這件事。

相馬聽著皇日謠那串英文，思考停頓了一下他放下啤酒罐，
看著皇日謠也開始用英文回答他說的句子。

「我還以為皇醫師有雙修課程呢……」跟皇日謠講了一堆英文後，相馬用回平常的語言，「哎呀，真是可惜。」

看著兩個講英文又在聊諮商和精神科問題的人，二階堂並沒有打算介入話題之中。

而是又加入了新的料進去煮，這時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機在震動。

他放下手邊的動作，然後拿起自己的私人手機。
發現是某人傳了一則新聞給他看。

那條新聞上面寫著『棉被教』的頭條。
在港區有個貨櫃屋，裏頭有一群裹著厚重棉被的年輕人聚眾。

然後，不知道是從哪個街角拍到的照片。
一群裹著棉被的年輕人們從各地聚集，搞得某條道路交通堵塞。

看著這新聞的二階堂，覺得某個傢伙要因為這件事情加班有點可憐。

喝完第二罐後，皇已經覺得有點暈了，傻傻的笑著然後看著相馬，也許是因為相馬竟然能跟自己用英文對話，而且還聊的很順利，還聊很多，一下子好感度提升了不少，在酒精使人智商掉線的情況下，皇突然到了相馬旁邊，然後就蹭了上去。

蹭上去之後繼續笑著說英文，大概是在繼續說關於精神醫學的話題，自己也是會諮商的、還會其它什麼的云云。

至於說好要做的報告，已經被酒精不知道給沖到哪去了。

相馬在皇日謠靠過來之後，他輕輕地把對方推開，不想跟對方靠得太近，因為太親密的接觸會讓他想起某個混蛋，呿。

不過對方說也會諮商，那也許改天真可以找對方看看，最好也把那傢伙抓過去一起看。

看完手機訊息的二階堂，回過神來看著兩個還在喝的朋友，他先把靠近皇日謠那邊的酒都先收了起來，然後看著他說道：「皇醫師，你還清醒著嗎？」

「月~~~嗚嗚!」
皇被相馬推開後，馬上把目標改成二階堂，立刻靠過去然後抱緊人家的手臂。
「你看他把我推開啦~」
聲音裡還有一點哭腔的感覺，而且還抱的很緊。

「我特地說了日文耶!你快稱讚我~」
皇說著還蹭了蹭二階堂的手臂，看向二階堂的臉紅紅的，綠色的雙眼好像有波光，但臉上帶著期待的表情。

看著某人跑過去抱住二階堂的手臂，相馬覺得簡直是世界奇觀，平時除了他認識的這群人以外，他沒見過像皇日謠這樣才認識二階堂沒幾天就這樣貼過去的人。

「稱讚什麼？」二階堂不明白講日文有什麼好稱讚的，要講英文他也可以，他就只是因為懶所以才沒講的，「現在你需要的應該是睡覺。」

他拍拍對方的手要對方放開。

「不要~稱讚我嘛~你稱讚我嘛~」
皇根本沒有要放開的意思，依舊抱的很緊，然後又蹭了兩下，繼續對二階堂用期待的表情投以目光的攻擊，看來不稱讚一下的話是不罷休的樣子。
還空了一隻手去抓了第三罐酒，大概是醉了但不覺得自己醉了吧?

「你不能再喝了。」二階堂伸出手截住了皇日謠想越過自己，從他身後拿酒罐的手。

雖然要他陪相馬喝的人是自己，但他沒想過這傢伙這麼不能喝，還這麼不自制，哎。

「萩，幫我一下──」二階堂對著旁邊還再喝的相馬叫了一聲，對方見狀放下了酒罐，移動位置到他們附近，拉開皇日謠。

「皇醫師，你還行嗎？」相馬伸手拍了拍皇日謠的臉頰。

「嗚......」
被相馬拉開的時候還掙扎了一下，然後被輕拍臉頰時，雙眼已經半閉了。

「我做錯了什麼......?」
最後很小聲的用英文說了一句，然後就閉上眼睛，整個身體軟軟的往旁邊倒去。

二階堂和相馬都聽懂了那句話，雖然他們有點好奇，不過現在的重點應該是把皇日謠給搬去客房，他們兩個協力把皇日謠給移回了客房的床上安置好。

二階堂在給皇日謠蓋上被子後，才偕同相馬一起離開了客房。

「這皇醫師可真鬧——」相馬回到位置上後，又開始喝酒吃肉，「你們在電話裏面都講了些什麼啊？」

「也沒什麼？他對現場大概有陰影吧。」二階堂聳聳拿起旁邊喝到一半的酒，「不過我也沒有把場子鬧得很大啦，至少比起我們在處理的時候低調了點。」

「嘛、還好作為第一發現人還有被襲擊的人來說他的運氣算好的了吧？」相馬聳聳肩。

「是啊，有時候運氣也是一種實力。」二階堂喝乾了自己手中的這罐酒，又開了一罐新的，「今晚就好好喝吧，萩。」忘掉不愉快的那些事情。

「嗯。」相馬看著二階堂，他放下喝空的酒罐，也開了一個新的打算暢飲到天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