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結束，白川牧師走回教會二樓的客房，喝了口溫水潤潤嗓子。

教會所有的窗戶都被擦得十分乾淨。沒有雜質的玻璃就像從未加裝在那裡似地，常常有不走心的小孩撞上。
「也許將玻璃擦到透亮，是在抹滅它的存在。」這樣是錯誤的嗎？
白川牧師偶爾會盯著窗戶思考，但就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想看到的到底是什麼。
是那塊長方形的透明牆壁，抑或是外頭的景色？

牆壁的另一方是森林，森林的另一方是連著街區的教堂。層層樹木堆疊，曲張的枝交錯在一起，就連陽光也拿它們沒輒。

白川牧師從沒親身進過那林裡，每當他用事務太忙碌、沒時間去來搪塞時，「其實你只是害怕吧？」那個人……那個傢伙總是這麼調侃他。

森林最陰暗之處便是惡魔的巢穴，坊間的孩童有這麼流傳著的說法。

「惡魔是什麼？」有個女孩曾在聚會結束時跑來問他。
惡魔是什麼？
「惡魔是慾望的象徵。」白川牧師摸摸她的頭，瞇起溫柔的微笑，「抱持純潔的心靈，便不需要害怕了。」

但各人被試探，乃是被自己的私欲牽引誘惑的。

－雅各書一章十四節。

「魔鬼是邪惡、是污穢、是不能碰觸的。」

白川牧師闔下手中的聖經，保養過的靛色書皮有種特殊的光澤，裡頭的文字被精心保護著。
他打開位在房間角落的衣櫥，白川牧師看向立在一旁的等身鏡，手圍上頸子，將環在上面的塑料領子拆下來。
鏡子毫無保留地映出印在他白皙皮膚的那兩點突兀的暗紅色。
惡魔的足跡。

「你還真敢說啊——本大爺有這麼骯髒嗎？」

窗戶被粗魯地打開，夜晚的冷風順著魔鬼的低語，一下子灌進狹小的房裡。

「你也是挺勤勞的……。」
「難道你不喜歡？」
白川別過臉，不想回話。自尊心不允許他回答。

明明自認為已經習慣了，但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發燙，面紅耳赤。
左手下意識地撫摸脖子上的傷口，不知道是乾掉的血漬還是結痂的疤痕，好粗糙的觸感。

「留疤了？」惡魔整整披風，一屁股倒在靠牆邊的沙發上，翹起腳，勾起笑容。

白川只瞥了他一眼，逕自走向房門口，將門鎖旋上，
「……早就叫你不要用在這麼顯眼的地方。」
「反正你那領子會擋住嘛——」
「又不只是那個問題。」
「那領子可是你們被那什麼白癡上帝套牢的項圈哦？真虧你還那麼喜歡。」
「你是在褻瀆神。」

現在跟我身在這房裡的你，就已經是悖逆主人的壞狗狗囉。

魔鬼走到他身後，頭上的尖角纏入白川牧師微捲的髮絲裡。

「那今天就用在沒那麼顯眼的地方？」
被刻意壓低的聲音顯得甜膩，在白川耳邊搔擾。吸血惡魔身上有著發酵葡萄的醇香，隨著吐息與夜風在房內擴散。
「你、你喝酒了。」
「酒精可以幫助慾望增長，不錯吧？」
惡魔抱住面前的人，轉個身便將對方壓回到沙發上。

「這裡的話……就看不到了吧。」
惡魔摘下手套，撫摸對方的身體，就算隔層布料也能感受到精瘦肌肉的幅度，延著線條往下，最後停留在大腿與股間的縫隙。

「你們人類原本可是不穿衣服的呢，這種礙眼的東西要不要乾脆捨棄掉。」
「你這傢伙在說什……！」
白川嘶聲反駁，卻被突然的刺痛打住——惡魔粗暴地撕開手下的布料，獠牙毫不猶豫地刺進對方大腿內側，赤裸的肌膚沒辦法抵抗，血液滲出，流進魔鬼的口中。

白川的血液是香甜、是誘人的——至少對眼前的惡魔來說。
魔鬼有著感染慾望的能力，可是此刻，魔鬼覺得這個人類才是一切的元兇。
他的體溫、染紅的雙頰、潔白的腿、被衣料覆蓋住的身軀……貪婪的魔鬼都想佔有。

你是特別的。
在惡魔第二次來訪時，他這麼對白川說了。
其實只是不經意的一句話，卻在白川心裡深深地烙印下來。
明顯的是忤逆了他憧憬已久的"上帝"，但在每次惡魔闖入房間時；在惡魔露出獠牙、露出張狂的笑容時，那些顧忌就一消而散。
「所以說，就坦然地享受當下不就好了。你也很喜歡，不是嗎？」
會這麼回答吧。

惡魔抬首，他用手指抹掉殘留在嘴角的血漬，金黃色的眸子看起來很滿意。 「結束了？」 「嗯。」 「嗯？」 「你覺得呢？」 惡魔撫上白川胯間的鼓脹，再問了一次：「你覺得呢？」

白川先是瞪大眼睛，接下來便是一陣慌張地用手遮起臉。白癡惡魔！

惡魔褪下對方的底褲，依然輕笑。 不管怎麼逗弄都不會膩，怎麼會有這麼有趣的人類。 隻手玩弄著他身下的挺立，另一隻手撐起身，臉靠近臉。 他的輕喘與氣息發燙，瞇起眼，面前的惡魔變得好朦朧。

「你跟我一起走吧。」

「我說過了，就算你再問我一百遍，我都會回答不要。」

「你還真是條忠心的好狗狗。」

「隨、隨便你怎麼說……」

惡魔傾身，吻上他。

「我很期待你第一百零一次的回答。」

「你是笨蛋嗎……。」

「惡魔可不像人類愛說謊。」

*

補一下 奇怪惡魔夜闖單身男子房內示意圖(有栖川澤：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