絹華手裡勾著竹籐交錯編成的菜籃,裡頭躺著幾把綠葉青蔬,和一把沾了些泥塵的大白蘿蔔。她看著那把賣菜婆婆難得算得便宜些的蘿蔔,喜色流蕩眉梢之間。
她盤算著今個兒要熬鍋蘿蔔湯,給宮裡平時多照顧她的老嬤嬤嚐嚐味道,卻卻冷不防讓個少年給重重地撞了,軟鞋紮不穩腳步向後踉蹌,後腦敲了一頂斗笠,白淨蘿蔔也一同蹬出籃外。盤妥托在頭上的髮髻想來已紛亂,後腦也吃疼,慍色浮在了一雙嫣紅裡,但人群早已吞沒少年,她只好摸摸鼻子自認走了霉運。
高壯身影穿梭集市,人流來去,他戴掛破舊斗笠的身姿終未隱沒人群,他高得如流中長柱,模樣十分惹眼。
浦桅不愛行走人潮間,不過此道是離開幽山的必經之路,算迫於無奈,另一方面,也因為他當前還不壞的心情——歸功昨夜的廝磨與嬌喘。
他新覓了處姑娘素質頗高的煙花巷,放縱一夜,頻頻入耳的叫賣聲沒有往常吵雜,幾個不長眼的小娃兒追逐嬉戲看著也少幾分厭煩,他抬眸覽入繪染晨光的蒼穹,透著日輝的雲絲飄覆珀眸,他心情確實挺好的,一貫的微笑約莫也真心了些。
直到後方突來一碰,有人撞上他的竹笠,雖不至於碰毀他的愉快,卻也讓他暗唸對方的笨拙,遂側身看去,一道沾黏土色的白掉進視線,他伸手撈起。
⋯⋯蘿蔔?浦桅揚眉,盯著掌中的白蘿蔔半刻,再俯望面前的婉嬝背影,那頭稍嫌凌亂的烏髮、有些鬆塌的髮髻似乎正款道方才碰撞的來源。
瞥見女子掛在臂彎的竹籃,他端來淺笑,出聲詢問:「姑娘,這是妳的?」
絹華轉過身子正暗想向那人道歉,卻發現男子的身長與中原裡安居的朝人並不相似。
她是初次遇上得抬頭,才能窺見面容的男子,朝陽給他添了滿身天光,背陽的笑靨覆上一層薄墨。頎長挺拔的身子或許惹來幾次側目,絹華卻想不起來,一條小街徑長,她的目光裡有沒有過他的掠影。
稍稍攏正半斜塌的髮髻,簪在青絲間的步搖綴著一串白玉珠子,隨著她的動作輕晃響起叮噹,絹華朝著男子正想開口道歉,卻隱約嗅聞了薄酒氣味裡更混著一絲脂粉軟香,她微蹙起柳眉。
絳朱流轉裡映出了男子側頸與下頷間俐落的線條外,更有若隱若現的胭脂印。絹華沒意識地倒抽了口氣,遊走花街柳巷、尋得溫玉懷裡一夜春宵,幾杯黃湯下肚,留下一抹豔紅都是尋常的。思及至此,原先的鎮靜倏忽間彷彿被迎面而來的微風順道勾走,一抹慌亂心思流蕩於眉宇、瞳眸間:
「對不起撞著公子了!」
絹華趕緊向男子道歉一聲就轉身疾走,才想起那把蹬出籃外的白蘿蔔,但她也不想回頭去撿。現下的情況已是足夠叫她驚慌失色,儘管她還是有那麼點可惜於難得的半買半相送。
一襲素絹襦裙晃了半圈,步搖垂著乳白珠子,碰聲脆耳,鬆散的青絲垂鬟下,那對嫣色輕輕一抬,眼角勾勒硃砂,似是暖春裡嬌奼的桃花,漾來春光暖波。
哎,挺可人的。心念如此,浦桅嘴邊的儒雅不減,他寬大的掌心落了些蘿蔔表皮的碎土,笑著靜候女子拾回根菜,高過對方不少的身軀也因此飽覽面前溫婉,他見她舉手,微微整弄髮髻,袖襬娑娑下滑,露出潔白素臂,纖潤曲線同她的亭娉姿態,一舉一動皆是閨秀婉約。
可那捎來的朱紅突然混入驚慌,女子愣愣地瞧著他,一回神,蹦出一句歉聲便拔腿溜了。
搞什麼?
他還握著那把大蘿蔔,難得浮現明顯困色,細窄眸子微睜,眉頭挑高,他不明女子逃跑的緣由。
俯首看了看手中與自己完全不搭的蔬菜,困惑逝去,他輕輕一笑,抬腳走向雖快步逃竄,卻仍滯留群中的窈窕纖影。
「前頭的姑娘,那個髮不整的姑娘,妳的蘿蔔還在我手上啊。」
他賊笑,或許是因為現下心情佳,他只覺得那姑娘慌亂的模樣挺逗趣的,就當作消遣或一椿善事,他想把手裡帶土的白蘿蔔還給對方。
絹華聽著身後的呼聲,停下了那雙疾走的花鞋,放眼望去、髮不整的也就只有她一人。
為什麼追上來了!她在心底暗想,眼角幾乎都要掛上一滴淚珠。
轉身見著男子悠然款款而來,來人身形高大,踏著一雙草履、要不了兩三步就已悠悠站定於她身旁,相較之下她的疾走或許就如同螻蟻緩爬。風梢過略嫌紊亂的墨髮,薄唇輕含笑意,笑意裡更有溫儒,一身輕衣下有英挺強健的身子骨。
困窘浮影於瞳眸裡,她明瞭自己方才失了體統。霎時間白皙爬滿了羞紅,但她也不知道該把目光投向何處才不顯得失禮,一句話也跟著說得顛三倒四了起來。
「那把蘿蔔不是我的!啊、不是!那是我買的…因、因為突然很想喝蘿蔔湯,所以賣菜婆婆難得算得好便宜……」
在她的想像裡,她的神色裡只有深邃與鎮靜。天不從人願,朱唇一張一闔,秋水裡流蕩著驚慌,江水滔滔是她的軟音,一雙纖手在半空中比劃著。
絹華暗暗在心底強說自己鎮定極了,驚恐只存在於她的心間,並不浮現在面容裡。
他高聲喚道,不遠處拂街的裙襬如僵直似地一頓,他輕笑,笑望那裊裊纖姿怯懦回首,那副抱屈的臉蛋兒讓他倍感有趣。
待從容停妥女子身前,只見軟髮下的嫣紅晃滿窘乏,不知所措地游移目光,就是不將視線聚焦碎墨下的笑顏。
這姑娘在怕什麼呢?浦桅和藹笑著,心裡倒玩味打量女子紅通的雙頰,明顯因為慌亂而亂七八糟的說辭使他笑意加深,他咧笑著閃過差點揮上胸膛的嬌腕,遞出那把蘿蔔。
「是、是,難得婆婆都算得便宜,姑娘趕緊把它拿回去燉湯吧。」聲嗓道得溫和,他卻流露一絲訕然。
浦桅沒有太湊近對方,他知道這女子貌似在避諱什麼,不過既然都拉近了距離,他又一次端看那對胭脂般的柔媚明眸,現下給臉頰的紅暈一襯,更顯嬌色。
幽山的姑娘,果真不錯。光天化日之下,他那斯文的笑靨,如此不著痕跡地想著。
「多謝公子替我撿回來,方才多有失禮,還請公子見諒。」
絹華見著險些擊上男子的胸膛,霎時收回纖手,她撫了撫左胸,怪罪自己幾回,才微屈身子行禮道謝,便接過蘿蔔放回籃裡。
莞爾裡盪漾起難為情,晚霞似的羞赧薄映在白皙上。捎起的嫣紅對上男子的俊挺面容,細目裡縱有英氣,更有夜雨漲池的書儒笑意,生得幾分俊氣,儘管她不曾發現笑顏裡閃過的一絲狡黠。
這位公子看著與惡人並不相似,是我誤會甚深。她在心底暗想,嫣紅裡浮盪的懼色也褪下幾分。
但瞳眸又瞅見男子脖頸處的豔紅,絹華從寬袖裡抽出一條粉藕,稍稍湊近了男子低聲說道:
「公子,您的脖頸上有塊胭脂印,看上去不免有些嚇人,不介意的話請收下這條手絹擦一擦吧。」
原來如此。浦桅總算弄明這姑娘心慌的原因。
與青樓女子相處慣了的他,見對方因一點唇印便藏不住羞意,他對那難為情的嬌柔笑靨泛起惡質心思,湧起作弄的想法,以文質彬彬的皮相稍加憶想早些離開樓院時,環摟相送的女人親吻他何處。
「不好,可真失禮,多謝姑娘提醒啊!」他裝得歉疚,一副尷尬地笑了笑,卻不收下遞來的淺藕絹絲,逕自伸手撫往頸部。
那女的……是親了左頷吧?
他的大掌按住脖與鎖骨的接點,微微側頭,原本由下頷掩去大半的印子赤裸裸烙上面前那對絳朱,他還刻意捎了些目光留意對方的表情,「姑娘說的胭脂印,是在這兒?」輕拭完全相反的位置,他困惑地明知故問。
絹華不解於男子為何並未接下手絹,翩翩細睫微眨,輕把頭側向右方,步搖上的珠玉敲撞出脆響,恍若代她道出心中困惑。她俯首攤開手絹,針線錯落綻出桃花開落,那還是她自己縫的呢。
難不成是因為公子覺得把姑娘家的東西帶在身上麻煩?這樣確實會給公子惹來閒話,實在太不體貼了!絹華如是自我責難。
抬眸卻迎上了一抹胭脂唇印,嬌豔映入秋水,霎時間白皙又刷上暮霞,蔥白纖指交擰。絹華見著男子笑裡含著歉意,側過去的面容裡更有惑然,但卻擦拭著與唇印相距甚遠的地方,她低聲:「公子,不是那兒…」
絹華緊拽著淺粉手絹,絳唇一開一闔、欲言又止。她正猶豫著如何向男子述說胭脂印的位置才好,嫣紅瞳眸於手絹和男子容顏間來回。最後她伸出纖指,指向自己的左頷向男子示意,笑顏裡的難為情不減,軟聲道:「胭脂印子在這兒呢。」
猶如石榴珠果剔透的圓眸,眼尾勾綴的硃砂艷而不妖,以及,漫溢雪白面肌的緋色,正如暖霞染遍雪地。
斂下的珀澤隱隱收入各種嫣態,它們與頷下的紅不同,儘管皆能稱胭色,卻不帶粉脂俗味,他對女子的反應感到有趣,不過,這等閨秀,觀之便可。
「啊,多謝。」他柔柔一笑,拇指拭過對方嬌羞指出的部位,指腹確實如他所料地沾上風塵。
浦桅原想放棄耍逗女子的作為,直接以前臂將唇印抹去,然又見她擰著藕粉絹帕、有些無措的模樣,不免輕笑一聲,以食指抹開指腹的紅。
「那印子,是被擦暈了吧?」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望向素手裡縫繡女紅的粉絹,難為道著:「哎,要我拿姑娘那別緻的帕子擦是有些⋯⋯被弄髒就不好了。」
他改望透紅眼眸,報了個打趣的笑。
「若由姑娘來拭,是否就不算我弄髒的?」
浦桅這句玩笑,或許是因為對方讓他聯想到故鄉總被他耍著玩的師妹,那個他待如親妹的小姑娘。
他又成了個喜愛逗玩他人的壞胚子,即使笑得如此柔和。
「…咦?那樣的話,應是不算的…罷。」
嫣紅微睜,朱唇緩緩吐出語句,她見著男子柔笑。絹華絕非上心手絹髒了與否,沾泥就是洗淨便好。她看著那唇印著實沒能拭淨,漫開恍若一團紅花模糊。她又俯首端看了會手絹,稍稍猶疑半晌後便深吸口氣,絹華試著不去想那自脖頸間竄上面容的燒紅與羞赧。
「那個…公子,請恕我失禮了。」
男子的身長於她來說終究是高了不少,她拽緊了手絹後微踮起腳尖,起初微晃,但要不了多久便自個兒站穩許多,細緩地替男子拭去胭脂印子,她沒敢看向男子的雙眸,只敢將絳朱色的眸子生生定在男子的脖頸與下頷間。直到拭淨,白皙裡紅暈未散,絹華才向男子淺笑:
「好了,這下並無印子了。」
其實那不過是玩笑話,就像他過去常對小師妹道出無心的風流,再一臉狎戲地端望對方癟嘴漲紅臉色。
因此,女子的舉動令他微微挑了下眉。
他見著她猶豫片刻,又為此順一順吐息,臉蛋分明還捧盈漫燒不止的紅暈,卻仍踮腳湊近。
浦桅下意識想退避,但看了那赧然羞得快燃至纖頸,心想這反應不似矯作,讓她擦拭印子的要求也是自己提出的,只好掛了同樣的溫馴淺笑,待捻著淺粉的素手探來。
她踮高的錦繡鞋尖似乎有些不穩,嬌身輕晃,浦桅悄悄彎腰,他可不想讓這姑娘在眾目睽睽下撲個自己滿懷,縱使對方的反應或許會有幾分逗趣,但,太惹眼了,偏頭讓絹絲溫撫頷下的他,也掃入周遭窺探的視線,他微歛淺瞳,笑睨那些眼光,人們尷尬撇頭。
細柔白皙如蝶兒,飛離沒了塵俗的麥色頸子,沐浴暖霞已久的一對紅玉始終低垂,她不和彎盈的琥珀相視,嫣笑下是一句輕輕語落——好吧,確實挺可人的。他暫且拋開被旁人瞟視的不悅。
「感激不盡,如此麻煩姑娘,又讓浦某占盡便宜,真對不住,」他略帶抱歉的微笑,發現女子熱紅未退,加上周邊隱隱側來的視線不減,他決定釋點善意,「雖稱不上多體面的回報,那竹籃子,讓浦某替姑娘提一程吧!不會同姑娘隨行到府的, 就——」
他望眼人流紛沓的街道,柔柔揚笑。
「就替姑娘提出這市集吧?現下人多,姑娘這麼磕磕碰碰的,挺不便啊!」
絹華並未發覺那落得她滿身的窺視,不過兀自思忖起,她就是出落得這般年華,也鮮少與男人有過幾次互動。夢華宮裡是出了名的陰盛陽衰,姨娘亦是沒能收過半個男兒身做徒弟。宮裡幾個師兄弟的名諱她能夠喚得,容貌也能分辨得出,但論及交談與互動,以她這一生都待在宮裡的歲月來算起,便是居指可數。
但她也感激起男子的屈身、體貼一舉。
絹華抬眸便捎得一雙笑目,她是如此遲鈍,也能窺見男子瞳眸裡的笑意,但也不夠精明到能再看出更多。英挺面容與頎長身子落了大片秋陽,燦光或許惹目但並非叫人不適,絹華如是想著。
浦某…?原來公子姓浦,不是個常見的姓氏呢,她想。
「不會的,浦公子實在客氣了。」白皙裡綻出笑靨,她輕輕搖了搖頭,向男子示意她並不在意。
「這怎麼行!不過一點舉手之勞———」嫣紅裡倏忽流蕩一抹驚色,她連忙揮了揮手。但一想起方才的事態,明眸低垂,思忖半晌,見著四周人群與先前相比也更擁擠了些,絹華實在不太願意再遇到相同的狀況,畢竟再撞著誰、再丟失一次蘿蔔,她可有些吃不消。
絹華蹙緊了兩道柳眉,這樣重的竹籃,交由男子來提不免還是有些抱歉。但師姐也說過的,有時拒絕他人好意更是失禮。內心登時再陷入一陣天人交戰,她沒想過這是今日第幾回的糾結了。
「那就…有勞浦公子了。」
絹華見著男子笑裡含著歉意,又這樣熱心地替她提這竹籃,怎麼想都不樣是個惡人。她思忖,淺笑裡或許也自在了些。
他以微笑應和少幾分羞澀的甜嗓,低諾一聲,接來圈扣纖弱胳臂的竹籃,提把在絹袖彌留一彎淺印。
「姑娘回府的方向是?」
瞥眼對方表示的位置,他再予了抹笑,猶似秋日清爽,颯然提起滿載的籃邁步。從闊肩至壯臂,那線條分明得如宣稱此人剽悍的前臂,下延青筋顯見的骨感手背,交織的竹藤於他腿邊盪起散漫弧度,他提籃的姿態是透露不搭,然一副磊落自在,又使人不會多加揣測為何一個大漢會抓個菜籃漫步於市。
就同他的笑容,將整體都顯得如此自然,周邊妄自臆想的眼光頓時像語塞,紛紛撤回,街市喧鬧依舊。
總算讓那些湊熱鬧的沒戲看了。他對散去的視線訕然,那清新的體貼,不過是要揮開蠅虫般的目光罷了。
浦桅走在女子前方一些的身側,他的魁梧確實替對方免去不少碰撞,蠻橫的擔子或推車在碰及嬌軀前,會先為前頭難以無視的高壯男人拐彎,他們的行進沒有受到太多阻礙,金風涼了囂噪,遞送新鮮菜葉的氣息。
以短暫接觸而言,他的確不厭煩身後的姑娘,不過想到二人也才互動幾回,即招惹他人閒語,再想想昨夜、或過去好幾個夜晚與花樓之女的親暱,不得再次暗笑這類閨秀果真觀賞便可,碰不得。
「說來,方便問問姑娘芳名嗎?」即使如此,望眼還得再步一陣子才能走出的熱鬧街道,他仍笑著隨意揀了個話題。
將竹籃交與男子後,膊肘便覺一陣輕鬆,那把大蘿蔔對她來說仍是過重了些,柔弱胳膊都隱隱地疼了起來。絹華仍向男子微微屈身行禮,道了聲謝,便指向來時路,那腳步比起先前、更紛亂許多的來時路。軟鞋便隨著草鞋後頭一道款款緩行,也不看路旁數十雙眸子投來的狐疑與臆測。
思緒同那雙嫣紅緩緩流轉,她細看男子的寬肩、精實胳膊與輕衣下堅挺的身子骨。絹華忍不住想著宮裡師兄弟並沒有這樣挺拔的筋骨,不如說她還是第一次見著這樣高大魁武的男人,就是論得她哥哥也要遜色不少,兩人身形相比,就好似那大白蘿蔔和芹菜一般。
雖說如此,但都是一樣的友善體貼,怎麼想、這個走在自己前頭的男子必定是個好人,絹華覺得自己的判斷眼光穩穩地是準確的。
無須擔心前頭撞著人,絹華便富饒興味地看起了道旁攤上珍品,葇荑交疊裳裙前,擺過頭去,未攏起的青絲便流散起一道軟弧。見著奇物,柔嗓也不曾隱過一絲驚呼,市街裡流淌的叫賣聲都是她的目光,巧遇了熟識的小販也順道頷首。
霎時間聽著男子突然問起了名字,她便慌亂地收起散漫心思道:「咦?啊!敝姓唐,名喚絹華。」
絹華抬眸望著背影,錯覺以為細目正定在自己身上,所幸男子似乎並沒有發現她那飄忽於販子上頭的散漫,她便問道:「那…不曉得方不方便問得浦公子大名?」
側後方的忙亂令他微微一瞟,傾洩的青絲急急忙忙盪回玉肩,一雙緋朱倉促抬揚,猶似驟然回神。
還逛著攤呢,真悠哉。想到後方的女子前些時間才被人流湧撞他的竹笠,還能分神,不免為這糊塗竊笑,想來,對方的家境應是挺衣食無憂的。
他聽著名喚唐絹華的閨秀細嗓柔問,沒回首,放眼市景的淺珀閃掠壞心,「唐姑娘喚這麼多回浦公子,啟不明知故問?敝姓浦啊,」聲嗓裝得不解,他正想側頭看人陷落玩笑的模樣,卻瞥見岔路竄出一輛牛車而頓步,然,身旁的女子似乎還想前行,於是他橫起臂膀,擋在那對無瑕的朱玉前,他側首,粲然道:「說笑的,單名桅。」
待牛車悠呼地駕著遠了,他收手,本要直接邁前,終歸,還是俯首對一邊險些遭牛隻橫衝的人兒壞笑。
「街況正熱鬧,唐姑娘再不留心,傷著了,今晚的蘿蔔湯也不用煮啦。」
浦桅賊賊一咧,抬眸看去,街末已在不遠處。
「咦?是…」絹華本是俯首細瞧纖手沾上的塵埃,但聽著前頭男子低嗓緩道,心底頓生歉疚。
縱她並不知曉男子大名也無大礙,不過心生好奇。是不是勉強了浦公子?或許公子也同她往日,有隱瞞真名的難言之隱?她思忖。
思緒沉溺於困惑與歉意裡載浮載沉,明眸裡映滿青石板街裡來去的布鞋與草履,卻不見前頭牛車駕來,繡花軟鞋再向前一步就該撞上黃牛,但撞上的不是牛角,是橫在面前的剛硬臂膀。絹華便順勢望向了男子側來的細目,與其中噙滿燦燦。
「多謝浦公子,是我失神了,實在不該。」朱唇婉笑裡輕抿羞愧,她將未挽起的青絲攏到左肩,望著那名喚浦桅的男子,仍是讀不出瞳眸裡的狡黠,笑道:「不打緊的,一點小傷想來也無大礙。」
再抬頭一望已近街尾,她向男子屈身行禮道:「前方已近街尾了,浦公子送到此處便好,多謝浦公子這一路相助,不知該如何報答才好?」
「不必了,浦某此舉也是為了答謝唐姑娘,這麽報來報去,何時才還得完?」也許對方的說辭僅出於禮貌,他還是為這憨直問句笑了回。
浦桅將提籃遞出,待人接過,他回首瞥眼愈發喧鬧的市集,即使稍感心煩,他仍和善地垂望朱砂框勒的胭色,笑得輕柔,「得緣與唐姑娘共遊街市,浦某深感榮幸,既依約伴至市尾,再不捨,也得和姑娘道別了。」
爽快笑容裝飾了他的輕浮,午間秋陽溫煦,暖烘烘地鋪曬踏聲減緩的街底,他側身,草履輕磨磚石。
「抱歉髒了姑娘的帕子,浦某日後會注意些的。」
他笑嘻嘻地指了指脖頸,想到市裡的噪亂,他戴起陳舊竹笠,帽影把那對珀珠籠成茶棕,他淺淺一笑,點個頭,轉身離去。
高出旁人許多的魁梧身形依然顯眼。
絹華似懂非懂的微微頷首,本還想著是不是送把菜籃底的莧菜給男子才好?畢竟現下她身上也無值錢東西好報答。
絹華接過了那稍嫌沉甸的籐籃,稍稍沉了會後纖膀便緊緊勾著,同著男子向市街生氣落了一眼後,便回神抬首望著男子善目,與薄唇裡噙含的笑意柔柔,她便也勾起笑裡婉然:「浦公子謙虛了,這兒能認識浦公子這般心地好的人,才是福氣。」
她向男子施了禮,興許是已近街末,人流不同方才來時路裡擁擠,嘈雜鬧聲少了許多,更顯清靜。
「手絹自是不要緊的!浦公子莫要上心。」慌亂地搖了搖手,她並不留心於此,只望男子莫再歉疚此等小事。「不過浦公子下回也請多留心,畢竟再嚇著誰、或是惹來不實閒話,那就不好了。」
絹華攏了攏盤在頭上那微鬆的髮髻,見著男子戴上斗笠頷首離去,再向離人微微彎身行禮。
嫣眸朱唇裡如同先前含著柔笑,隨後她也跟著步上歸途。
真的很感謝浦桅中願意讓浦桅跟絹華交流,整個交流下來超想大聲告白浦桅中的文筆,有種寒舍蓬蓽生輝的感覺…!! 看著看著都不忍直視我的渣文筆,就像王品和路邊攤擺在一起的感覺
不忍說浦桅真的超帥氣,絹華儼然就是個傻姑娘,請大家看浦桅和浦桅中的文采就好,絹華中的文字什麼的就別看了吧!
中間因為太過緊張所以腦子大斷線的我,對不起浦桅中也對不起世界…現在立刻就想把自己殺掉,埋到土裡再也不見天日,謝謝大家這些日子的照顧
(切腹(蛤
絹華中別切腹啊!!!!
(把絹華中從土裡挖出來(((
我才要感謝絹華中願意讓絹華給浦桅從頭作弄到尾 http://emos.pl...)的交流!! 對交流的時候一直在吶喊絹華的可愛跟貼心啊!!!!
我也要去撿絹華的蘿蔔
(不
絹華中的文筆明明也處處生輝啊!!!!
明明浦桅只是一直在一邊想一些沒禮貌的事,還能被絹華中的文筆濾鏡帥氣起來...!!!! 不管是絹華或絹華中都是小可愛
期待他們日後的再見面!! 浦桅會...繼續欺負擔當的
engine_dl: 浦桅中真的很對不起TT!!!!!(撞牆) 好想把腦袋拔起來換一個新的…(吐血)
這邊才是交流的很開心!!能夠跑這樣輕鬆的劇情真的超級感恩
貼心可愛什麼的完全不敢當,感謝浦桅中不嫌棄我們傻裡傻氣的絹華!!
怎麼會!!! 我是路邊攤,浦桅中的文筆才是王品或是更甚王品的等級啊
一直覺得自己寫不出浦桅的帥氣,能夠被認可真是太好了(嚎啕大哭)
我只是條鹹魚,浦桅和浦桅中才是小可愛!
我也很期待他們下一段交流!欺負什麼的完全沒問題!!
連攤子都沒有的人覺得兩位都是王品啊
……
害羞的絹華有夠可愛,浦桅還是壞壞的帥呀!
覺得這交流把兩個角色的性格都鮮明的凸顯出來了,想出這個梗的兩位真的很厲害耶
yeahjuly: 謝謝雪妍中看完交流!
我頂多只能算是嘉義火雞肉飯,雪妍中才是王品,大家都是王品!!
沒錯!!浦桅不管什麼角度都超級帥氣,對交流的時候腦袋裡總會出現各種角度的浦桅,宛如模特兒的那種感覺
(?) 至於絹華只是個小傻蛋而已,能讓您覺得她很可愛實在太感謝
真的很謝謝雪妍中!我、我實在超級鹹魚的,說起來都為自己羞愧
(去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