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大少爺吩咐奴婢……」丫鬟著急著想表示不能怠忽職守，卻被玉茗打斷。

「那妳去幫我買個點心，其餘的銀子看妳想要什麼首飾、布料都行，自個兒看著辦。」

對婢女笑的如沐春風，玉茗卻在心底不耐。他實在受不了這些囉囉嗦嗦的事情，不再理會身後慌張的婢女，邁開步伐往自己想去的書攤離去。

——身上盤纏本就不多，幾日下來阮囊更漸羞澀。
少年將乾扁的錢袋塞入衣袖內嘟噥起來：「真麻煩⋯⋯做什麼都要錢⋯⋯」

眼前恰好有兩人迎面走來，是個大漢狹著一名衣物料子不錯的女孩。
看她緊張無措的模樣想必不會多加留心財物，鎖定目標後，少年在雙方擦肩而過時便順走了她身上錢囊。

「幫幫我⋯⋯」

微弱似風的哀求刮過耳際，少年沈默地停下欣賞得手物的打算。

「啊啊⋯⋯好麻煩⋯⋯」

落魄少年踏著不穩的腳步，晃啊晃地尾隨那對男女進了暗巷——

「二、二公子！」

方才打發走的婢女衣衫凌亂、神色慌張的奔向書攤。不顧旁人目光，她眼眶泛淚，眩然欲泣的看著洛玉茗，雙腳癱軟下跪。

「請二公子幫幫忙！」
她的話語帶著鼻音哭腔，且呼吸紊亂，想必方才必是遇到急事。

「……怎麼了？」被打擾興致的洛玉茗依然面無表情，只是挑選商品的手停了。旁邊的小販打了個寒顫，眼前的公子……是生氣了？明明沒有表情口氣也毫無慍怒呀？

「小荷……方才……再說下去就來不及了！請公子一定要幫忙！」
名喚小荷的婢女不顧自家二少爺的不悅，拉著對方直奔事故現場。

『喀吱⋯⋯喀吱⋯⋯』
少有人經的暗巷內不斷傳出細碎而粘膩的聲音。

「醉嗎⋯⋯酒臭⋯⋯」蹲在倒地的男人身旁，少年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語。「沒什麼好吃的⋯⋯」

「二公子，就是這邊！方才一名白髮公子──」
到達目的地的婢女還沒確認狀況，先是回頭跟洛玉茗匯報情況，但話說到一半就先被玉茗從身後摀住了眼睛。

「知道了，妳去幫我跟方才的攤販拿書，拿完直接在客棧等我。」

語畢，不顧對方反應，將人兒往後輕甩出去。

要是她看見了又要哇哇叫了吧？

洛玉茗面無表情，靜靜地盯著眼前血腥的景象。

「唔？」叼著還溫熱的臟器，允生抬頭對上了那雙淡漠的眼。
「這是⋯⋯啊⋯⋯解釋好麻煩⋯⋯」

「看你的樣子應該不會叫一堆人來打我⋯⋯」染滿鮮血的指尖摘下一顆眼球放入嘴裡咀嚼，隨後皺了皺眉吐掉。「味道真噁心⋯⋯」

「……」
看著對方把眼球吐出來，洛玉茗也沒回應對方細如蚊蟲的呢喃。

不過第一次見人吃人還真可蔚為奇觀，只在史書看過吃人情節，沒想到觀摩人吃人卻是這麼新奇。

「你很餓？」
看著對方明明生的清秀卻滿臉是血，嘴邊還有些碎肉，洛玉茗也不覺得噁心，只是淡淡開口詢問。

「嗯……餓吧？但這個實在算不上能吃……」眼帶嫌棄地剝除手上肉塊表層，少年思量許久才塞入口中。

「真的不好吃……」

「剛剛那女孩是你的家僕嗎？跑掉了啊……我想也是……她差點被非禮，人渣。」自顧自地把想說的話通通串在一塊兒，紫眸的食人鬼這才定睛打量起眼前的人。
「你別這樣盯著我看……不舒服。」

「閣下在表示我盯著您不舒服之際，可有試想過自身的舉動十分讓人目不轉睛？」

洛玉茗蹲下身子與對方平視，無視對方的感受，繼續問道，「你只吃這東西？」語畢，瞥了下旁邊殘破不堪的屍體。

「那丫頭是我的家僕沒錯，若是閣下喜歡送您便是。」他瞇起眼，富饒興味的繼續端詳對方進食。

「又不是要吃給你看的……我已盡量避人耳目了……」四目才剛相交，他就迅速別開視線。
「沒有，我也吃別的……只是正好這個……但還是難吃。」

「不要……她肯定會討厭我……」翻攪著染滿血污的手指，本就極力躲避視線的少年更加垂下腦袋。

「你是餓到沒錢吃飯只能吃這個？」
洛玉茗索性直接坐在地上，看著翻攪著手指的少年頓時覺得有些好笑，這是羞赧還是難過還是自卑還是都有？

「她不喜歡你無妨，你吃了她便是，這樣可好？」
他盤腿坐好，單手撐頰。

「話說閣下怎不將東西帶回家料理料理？直接席地而坐享用就不怕有人經過？」

洛玉茗望了下周遭，即便是平時無人的暗巷死角，也沒法保證完全不會有人進來不是？

「好像也沒如此不得已⋯⋯沒錢是真的。」至於偷摸走婢女錢囊的事，允生就沒老實報上了。「應該不會害她被罵吧⋯⋯」

聽見洛玉茗的說詞，吃人的反露出一臉詫異：「怎麼會好⋯⋯？不喜歡就不喜歡，何必吃了人家。這⋯⋯人？禽獸？滓渣？算了⋯⋯只是剛好而已。」

「我喜歡這樣吃，熱了容易臭，咬也不好咬⋯⋯」開始摸索男人身上有什麼乾淨布料，最終才勉強撕了片袖子來擦嘴跟淨手。「原本沒特別想吃的，但放著可惜，試味道罷了⋯⋯真進來裝個狗吠多少能趕走幾人，那時候再離開就是。」

「我何必跟你講這麼多⋯⋯怪人⋯⋯」也不想想到底是誰怪，白髮少年嘴邊又噥了幾句。

「閣下東西忘記藏了是嗎？」
洛玉茗見著對方懷裡揣著一緞製錢囊，怎麼看都是自己方才交給小荷的那一袋。見上頭也沾到一些血，他們家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羅緞，不知道那些負責縫衣的姥姥看見自己縫的東西成了這副德性會如何叨念。

「能否冒昧請問閣下吃人的標準？」
聽見對方表示不喜歡也罷，何必吃了對方的言論，玉茗溫文笑指著旁邊殘破的屍體。對方應該也沒多喜歡這醉漢吧？

「狗吠？還真有人會出此奇招啊。」
眼前這人讓從小養尊處優的玉茗感到新奇萬分，白髮少年見著也不過舞勺之年，許是人生悽慘才會淪落至此吧？

「就當我是怪人無妨，閣下再多說點，我洗耳恭聽。」
對白髮少年的嘟囔也不在意，玉茗隨適慵懶的性子難得提起興致，就這樣巴著少年不放了。

「啊⋯⋯呃⋯⋯」偷拿東西卻被失主發現，允生原先面色尷尬的撇開視線想矇混過去，但猶豫片刻還是將它拿出來遞了過去。「我沒用掉⋯⋯」

「沒什麼標準，死了就能吃⋯⋯但沒病最好，死沒多久的新鮮⋯⋯」說著又啐出一口肉末。「這個已經不只是難吃而是噁心了。」

「狗吠算奇招嗎⋯⋯過去有個叫化子教我的⋯⋯說這樣能趕人。」垂下眼眸，少年將臉上殘餘的血漬抹去。

「我又不知道說什麼好⋯⋯說起來你又是誰啊⋯⋯？」

「既然她自己粗心丟了，那誰撿到就屬於誰了。」
言下之意是對白髮少年摸走銀子一事完全不計較。玉茗本不是閒到會慷慨解囊、伸手相助素不相識之徒的人，純粹覺得區區一袋錢要計較實在無趣，且對方見著阮囊羞澀，剛好婢女又粗心大意搞丟，便想著當作施捨也罷，反正家裡最不缺的就是錢。

「所以你喜愛這味道更甚尋常食物？」
洛玉茗將少年遞過來的錢袋隔空推了回去，雖說不是很想碰到沾血的錢袋，但也沒表露嫌惡之意。

「洛玉茗。那這邊是否也能冒昧請問閣下名諱？」
僅僅是道出名字，沒有多說自己的背景。並不是出於警戒，玉茗單純覺得沾上宰相之子的光甚是麻煩。鮮少主動對外透露。

「你確定？之後想討我也不會還了喔⋯⋯」嘴上還確認著，但他把東西往懷裡塞的飛快。

「就像你哪日特想吃雞，那就會吃雞，想嚐魚鮮就吃魚⋯⋯而這是我想吃的⋯⋯」他以手指滑過唇緣，回味似地瞇了眼。
「我是白允生⋯⋯」

瞧著對方將指間滑過唇緣，洛玉茗竟有些出神。
這是他癡迷的東西嗎？

玉茗自己也有癡迷狂熱的事物，對方那回味的眼神使他不自覺也將自己的指頭含入嘴裡。

「白允生……你從哪裡來的？」

對洛玉茗的舉動微歪了腦袋透露不解，但也沒多說什麼。
「那個不重要⋯⋯我也不想説⋯⋯」前後搖晃起身體。「不是當地人就對了。」

「嗯哼。」
許是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態，洛玉茗將手自嘴裡抽回，起身。

「我是不知道你如何診斷死者身上有沒有病。」

他整理了因蹲著而微皺的衣袖，接著自衣帶內又拿出一包錢囊。

「吃點正常東西也許能活久一點。」

將絲質錢囊扔進白允生懷中，洛玉茗走出暗巷，自轉角消失。

「唔、」
接下東西，少年連眨了好幾個眼才總算確認懷中沉甸甸的袋子是真的。

「我活的久不久是他需要在意的事嗎……？」看向已望不著人影的巷口，白允生獨自喃喃。

===線===

食人小哥哥允生太可愛了……中之不斷被萌昏在電腦前（＃（住手

玉茗含手指那邊才是！！太……太撩……

明明就是允生先含手指撩的

希望允生拿到兩包沉甸甸的銀子能吃幾頓好料了w

沒有沒有，他在中之腦海裡是這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