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間帶走了人們的記憶與愛,留下的人,如何對抗遺忘?
他於渾沌虛無的漩渦之中漂流,意識蕩然無存,直至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後,他醒來了,如初生嬰兒般茫然地睜開雙眼。他是誰?他身在何方?他從哪來,又該往哪去?一切皆不曉得,剛甦醒的他,意識尚未從迷霧中尋得方向,像孤兒到處流浪、摸索這片漆黑又荒蕪的原始世界。
毫無目標地前進,只是盲目地前進,空氣在微微顫抖,他也跟著顫抖;冰涼、寒冷的徐風環繞著他,使其如脆弱的孩童不停地抖動。世界一視同仁,殘酷的環境與競爭將弱者淘汰,只有強者能夠生存。他感到徬徨無助,卻唯有接受世界給予的考驗,才有機會存活。
在未知的黑暗中探險,伸手不見五指,他絲毫不畏懼陌生的知覺,倒不如說十分熟悉,宛如他就是於此懷胎,誕生,成長,死亡;他聽見遠方傳來一道微弱的哭聲。初聽時,以為是隻剛斷奶的小貓咪,那隻剛斷奶的小貓咪發出微小細弱的聲音,用還不甚尖銳的小爪撓撓他的心尖。仔細聆聽後,他發現那是個年幼女孩的聲音。
『是誰在哭泣?我該安慰她嗎?沒有一絲光芒,我又該如何知道方向,尋得她的存在?』他困惑地心想。
來不及思考並得出結論,他的身體已自動行走,宛若靈肉分離;他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體,如同一個靈魂被強制塞入一個軀殼,行屍走肉。這副身體不屬於他,也不屬於任何人。他恍然大悟,只有意識存在於此,它是不滅的,他是永恆的。
朝聲音的來源接近,他漸漸能看清周遭的景色。在一片綠意盎然的森林中,茂密的樹枝搖擺舞動,微風吹撫,花兒與鳥兒捎來春天和生命的佳音,尚未有一絲人類干擾、破壞的痕跡;他願稱此處為世外桃源,居住於此,直到永恆崩毀。
春風伴隨著花朵的芬芳,他沉浸在頌揚生命的喜悅中,許久以後才發現一名女孩坐在不遠處的草地上,抱膝哭泣。女孩身周的花草受侵蝕般枯萎腐朽,在這美麗的森林中楞有一處黑暗之地,死亡氣息微弱地四散,宛如死神曾在此駐足,留下痕跡。他猜測女孩便是哭聲的源頭,朝她走近,並且向其詢問。
『你為什麼要哭?』
聲音並未傳達出去。他張開口試圖說話,震動聲帶卻無法發聲,僅能像隻在水中的魚兒,無助地開闔嘴巴。這時,他才發現,自意識甦醒的那刻起,自己從未與人說話,早已遺忘如何發出聲音;頓時,他感到恐懼,內心陷入混沌深淵,旁若無助的驚恐再次朝他襲來。
女孩似乎察覺到有人靠近,一言不語,僅是抬起頭來仰望他,淚水如珍珠般一顆顆自臉龐流落,泛著霧氣的翡翠雙眸與紅腫的眼眶皆令他不捨。她脆弱、惹人憐愛的容貌,使他心臟不自覺地緊縮。他一看見她面露迷茫的臉龐,心跳聲如雷灌耳,血液不受控制地狂躁、加速流動,深怕下一秒便如火山噴發;他的靈魂在吶喊、喧囂著未知的話語。他不知道她是誰,卻有種熟悉感烙印在靈魂深處,宛若傷口無法癒合,痛苦地使他困惑,或許他們前世便已認識彼此。
『她被欺負了嗎?』無法開口說話,他只能在內心不解地想。當這個想法從腦海中浮現時,他暗罵自己愚蠢;答案一目瞭然,女孩身上零零落落的擦傷只會是有心人士造成的。他看著那些傷口,內心油然感到不捨、憤怒,有一股衝動欲詛咒那些傷害她的人永劫不復。
「他們說我是魔女,惡魔之子。」女孩啜泣,聲音顫抖。她神奇地能夠聽見男孩的心語,似乎並未覺得呆站在一旁的男孩不對勁。她奇特的反應使男孩訝異,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便默默在她身旁坐下。
女孩畏縮地看向他,「我無法控制自己帶給周遭死亡,」並且語帶悲傷地詢問他,「你會害怕我嗎?」她的眼神既期待又害怕他的回答會刺穿她已傷痕累累的心,即使他不曾有此意,也不忍傷害她,使她絕望。
男孩沉默不語,片刻之後,他握住女孩嬌小細嫩的手,試著將內心的話語傳遞給她。
『你看,我並未受它影響。無論多少生命因其而死,我都不會發生異變。』
女孩因他的話語破涕而笑,「你會陪伴我嗎?」她泛著水光的眼眸期待地凝望他。
『會的。』他伸出比她還要結實、有力的手,將她拉起來;充滿自信與光輝的笑容照耀她,為她散去心中滿布的陰雲,『我會陪你,直到你再也不需要我。』
「我會一直需要你。」女孩輕輕搖頭,否定他的回答。
『那麼,我會永遠陪伴你。』男孩輕笑,他不曉得為何自己不多思考便承諾她,也不認為這樣輕易脫口而出的回覆多麼無知、可笑。他初識這名女孩,彼此未曾謀面,靈魂卻彷彿深深吸引、共鳴。也許人生便是這麼回事,萍水相逢的兩人,早在命運中注定相遇,相互糾纏、旋繞,直至一方毀滅。
少年與少女開啟了旅程,他牽著她的嬌小細嫩的手,掌中暖和的溫度令他不再於黑暗中感到不安。
他們相伴、相互倚靠,彷彿黑暗無法再帶給他們恐懼、悲傷和絕望。兩人相視而笑,宛如有了彼此便毫不懼怕,所向披靡,世界無法傷害、拆散他們;他們對雙方而言成為理所當然的存在。
少女領他到一間木屋前,房屋周遭的樹木散發不祥的氣息,躲藏在陰暗深處的野獸和未知生物警戒地觀察他,不善的目光使他不禁打了個哆嗦。他們站在一塊空地上,只有木屋獨立於此,唯一閃爍著溫暖的光輝。
「這裡是我家,」少女微微一笑。「請進來作客吧!」
『這是我的榮幸。』少年回以她一個禮貌的笑容。
他跟隨她進到屋內,一踏進來,他聞到花草芬芳的香氣,令人放鬆、舒適的味道於鼻端繚繞,如同妖精調皮地歡舞其間。『你獨自一人居住在這裡嗎?』他好奇地詢問少女。
「是的。」少女從廚房端出一盤茶壺與甜點,她將盤子放置桌上,傾倒熱騰騰的花茶至簡約樸素的陶瓷茶杯中。
『一個人不會孤單嗎?』他疑惑地問。少年吐出的問題,使少女愣了一下,動作凝滯半秒,險些將茶水倒出杯外。「為什麼這麼問?」她神色不變地完成手上的工作,淡淡微笑反問他,彷彿剛才的失誤從未發生。
少年查覺到她方才一閃而逝的異樣,將困惑暗藏心底。他想起最初於混沌中剛甦醒的記憶,對於自己無法感知「寂寞」這樣複雜的情感,不禁感到慶幸;若長時間一個人獨處,肯定會發瘋致死。人不正是這樣的物種嗎?必須相互陪伴,即使是毫無意義可言的陪伴也非有不可,對於伴侶、夥伴的執著甚至幾近可怖的境界。
少女垂下眼簾,心中啃食、消化他無法說出口的心音。「寂寞......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曾經擁有過同居的家人,如今再也不會有人願意與我共處。」
『我會陪著你。』他對她露出笑容,好似溫暖、照耀大地的太陽,『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我就在這裡,會一直陪著你。』
「謝謝。」少女嘴角勾起,柔和的笑容閃過一絲悲傷,少年並未察覺。
他們品嘗少女招待的茶與甜點,一起度過美好、快樂的午後時光。太陽的光輝從窗戶照射進來,空氣中的渺小物質與微生物優游飄盪,少年真切希望如此幸福的時刻能永遠停止。然而,他突然有股異樣感,從甦醒至今一直存在著,不斷在靈魂深處咆哮,提醒他這一切皆不正常。他發現太陽遲遲未落下,總是高掛在天,在這個未知世界,時間蕩然無存,有時好像才過了幾秒,有時卻好像已經過了一天、一年。
「你知道這是哪裡嗎?我總覺得......這裡好像不是我原本居住的地方。」他含糊不清地詢問少女,連他也不清楚的問題,不知對方是否知道答案。
少女啜飲最後一滴花茶,抿嘴思考幾秒,「這裡的確不是我們原本居住的『世界』,你想回去嗎?」
少年想也沒想便點頭,「我想回去,你知道回去的方法嗎?」
「我大約曉得回去的路,我可以帶你去。」少女淡淡地微笑,提出幫助他的意願。
「謝謝你。」雖然他沒有任何記憶,連世界彼方是否有人等待他都不曉得,卻是出於本能地想要回歸原本的世界。得到了少女的回應,他感到喜悅萬分,卻沒注意到少女的笑容消失了。
他們將食用完畢的茶具、瓷盤放入水槽清洗,便繼續他們的旅程,與先前不同的是,這次並非兩人並肩齊行,而是少女稍稍領先在前帶頭。
男子與女子開啟了旅程,他牽著她的纖纖玉手,掌中暖和的溫度帶領著他於黑暗中前行。
離開溫暖舒適的房屋後,兩人在旅途中沉默不語;尷尬的同時,他終於察覺她有一絲不對勁,卻不好意思開口詢問,凝視著眼前的女子的背影,他只希望此刻靜謐的時光能永遠暫停。
他依稀聽見某些吵雜的聲音在遠處喧鬧,隨著他們的前進,聲音越發大聲,已能聽清那些話語。
「魔女來了,快逃啊——」
「滾,別靠近這裡!」
「要殺就殺我吧,求您放過他,他還只是個孩子......」
遠方的人群苦苦哀求、憤怒、絕望地向他們投射玻璃般銳利冰冷的視線與話語,他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一切不理智的情緒,宛如野獸。他在女子身後,無法看見她的表情,亦無法從她冷淡平靜的反應分析她的情緒。
過了幾秒,女子緩緩抬起玉手,輕輕地上揚,一具具死屍、骨骸自地底深淵竄出,一擁而上。死亡的軍隊聽從她的指令,追擊殺害那群喪失理性、僅剩野獸情感且恐懼憤怒的人群。
起初,人們害怕地向後退了幾步,待其中一名反應遲緩的男子被死屍啃咬、推倒,吞蝕殆盡,其餘人等彷彿才回過神來,尖叫逃跑,卻無法逃離死亡的降臨。
女子身周凝聚一團團熾熱的火炎,眼看她揚起的手就要揮下,他趕緊上前阻止她。執行到一半的動作被阻撓,臉上愉悅的笑容漸漸黯淡,瞥了一眼抓住她的手臂的男子,神色難掩憤怒地瞪視他,「為何要阻止我?」
「你又為何要傷害無辜之人呢?」
「無辜之人?」聽聞男子的話,她怒極反笑,「呵,在你眼裡,他們真是無辜的嗎?隨意揣測、無意中傷他人的話語,往往才是世間最殘酷、罪惡的行為;它們造就了黑暗,而成為黑暗之人本該是光明璀璨的。」
女子凝望進他眼中深處,憤怒、悲傷、絕望地吐露真切。沉默了許久,她才開口道,「我不是魔女。」
他感受到她的悲絕,那雙本該漂亮、燦爛如翡翠、世界珍寶的眼眸中的只剩下無限的痛苦掙扎,欲將其自我毀滅、焚燒殆盡。他只是伸手撫上她的臉龐,雙唇如沉重如石頭,無法說出任何無用的安慰。
「我僅是活著,僅僅是活著,為何要因自身力量,受人猜忌?既然他們皆說我是魔女,那麼我便如其所願,成為魔女。」她將手覆上他撫摸臉龐的手,怒極反笑,他卻能從她的眼睛深處望見那無助地抱頭痛哭的女孩,向殘冷無情的世間尖叫嘶吼。女子泛紅的眼眶,不知何時,已無法再傾流出眼淚。
他抱住她,用他溫暖、炙熱的身驅融化、包容她的冰冷,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即使女子下意識地意圖自我防衛攻擊他,他也堅決不放開。有意識以來,他第一次感受到無能為力,無助感宛如蝗蟲般啃食他不安的內心,緩慢侵蝕,直至一切歸於虛無。
被他擁入懷中顫抖的身驅逐漸平緩,女子的情緒慢慢緩和,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抬手推開男子,離開他暖和的懷抱。「走吧,我們不該停留在此太久。」說罷,她淡淡一笑,拉起他的手,轉身繼續前進,好像剛才那脫序的場景與失控的人皆從不存在。
男子與女子開啟了旅程,他牽著她的纖纖玉手,手中冰冷的溫度令他感到不祥。
他明知徒勞無功,卻還是緊握住女子的手,試圖將自己的炙熱傳導給她,令她身心溫暖;她的手依然冰冷若霜。她明白他的意圖,只是笑而不語,溫柔地凝視他,那眼神中還帶有他無法看清的情感。
他們總是往前進,不知方向、目標地前進,他應該感到不安,然而他相信帶領他的女子,這世上最不可能傷害他的人就是她。
不知不覺,他們已在一汪水中,周遭有許多海洋生物優游;海龜滑翔向他們打招呼,水母漂浮而過,鯨魚緩慢伴游。月光自上方灑落下來,星辰如雨滴般墜落,沙礫如塵埃般飛揚,他們彷彿身在海中,搖曳的波瀾水光為這個世界增添了神秘、美妙的色彩。不可思議的是,他們能夠呼吸,不受海水干擾。
「真美啊——」他四處張望,欣賞著難能可貴的美景。女子輕笑回應他,「是啊。」她銀鈴般的笑聲在他耳邊迴盪,久久無法停歇。
他們停下腳步,一隻抹香鯨游至他們身旁,女子伸手溫柔地撫摸它,鯨魚優雅地繞著他們優轉幾圈,游向上方回歸自由、尋找生命。
「這裡就是終點。」女子轉身望向他,臉上掛著淺淺笑意。
「終點?可是,我沒看見回去的路啊——」他困惑地問,女子舉起法杖,杖長如人,法杖中央的紫色寶石散發出溫潤的光芒,一道溫和、不刺眼的白光照向遠方,那處有團白色漩渦漸漸成形為一道白色窗口,那扇窗口的對面是鳥語花香、萬物眾生皆美好的世界,他讚嘆地遠眺那一方,向前踏出第一步。
在走了好幾步,只差最後一步就能踏進那美好的世界時,男子才發覺到不對勁,「你不跟我一起走嗎?」他發現身後的女子並未跟上來,轉頭詢問她。
「去哪裡?」女子困惑地歪頭詢問。
「和我一起回去啊!」他理所當然地回答她,對方卻搖搖頭,笑而不語。她依舊帶著笑容,在此刻的他眼裡,卻宛如面具,無法看透其真實的面貌與心音。
「為什麼?」他內心納悶,心中滿是不解。
「那裡不是我應該去的地方。」女子凝望著他,眼中滿溢的是他無法理解的情感。她輕聲嘆了口氣,朝他走近,輕柔地撫上他的臉龐。
「我的旅途早已終止,而你的旅途才正要開始。」她投向那扇窗的眼神中充滿懷念、眷戀、不捨,以及痛苦、憤怒和悲傷。
她輕啟唇齒吐露出的話語如詛咒般,令他狠狠顫抖,遭受打擊似地不禁後退幾步,難以置信地望著她,神色交雜,恐懼、悲傷和憤怒不已。女子所言令他感到遭受背叛。
他感受女子輕撫在他的臉龐上的雙手,冰冷的觸感如同死亡壟罩、降臨,使他窒息,無法呼吸的痛苦使他想大聲喊叫,卻一絲力氣也沒有。他望進她的眼眸深處,即使她戴著虛偽笑容的面具,他仍能看見在那深處真正的她。有一名少女在黑暗中掩面哭泣,悲傷擁抱著她,絕望、死亡圍繞著她跳舞。少女抬起頭,本該如翡翠般耀眼的雙眸,如黑色漩渦般凝視著他。
「你忘了我嗎?」少女問道,「是我殺了你啊——」她露出悲悽的笑容。
絕望的眼瞳流下艷紅色的鮮血。
「敦葛。」
她的話語彷若響鐘,撞擊他的意識,他的內心,他的靈魂深處。
男子滴落來自久遠回憶的眼淚。「菲莉亞......是你嗎?」他如此低聲呼喚她,輕柔地、宛如羽翼飄散地呼喚她。
他抱緊她冰冷的身軀,力道之大彷彿害怕她會隨風飄散,化作塵埃飛揚。無論他再怎麼渴切溫暖她,那副身體卻已冰冷如死人。他頓時間明白了在旅途上遇到的那些景色,「那都是你的親身經歷,是嗎?」他的淚水沾濕了她的鬢髮。「你一直如此悲傷,我卻無法陪伴在你身旁。」
她微微離開他的懷抱,噙著溫和的笑容,「是的。但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能讓你再次擁抱生命,那些都無所謂。」
「怎會無所謂?我的本意是讓你快樂地活著,而非使你飽受痛苦——」他搖搖頭,無法接受她的話語。她天真、純潔的笑容,如同以前耀眼如太陽,此刻卻殘酷無比。
「可是你能獲得新生,這不是很好嗎?沒有你的世界支離破碎,我又怎會感到幸福呢?」
她的話語令他啞口無言,不待他有任何反應,菲莉亞雙手用力一推,將他推入那只離他們一步之遙的美好世界。他驚恐地看向她,那個手縛無力的菲莉亞居然生出如此龐大的力氣,竟能違背他的意願,抵抗他的力量,將他推開!那一推將他從最初的渾噩、迷茫震醒,生前所有的回憶如洪水般將他淹沒,他終於看清了。
「不、等等......菲莉亞!」他驚慌失措地大聲吼叫她的名字。那個名字,是他一生一世、寧願犧牲自己也要保護、極其重要的存在。他以為自己做到了,即使沒有達到目的,在死前也算是完好保全了她,卻不想在死後聽見她親口埋怨、哭訴生前的是是非非,他才知道,自以為做得那麼多,卻是給他心愛的女孩帶來更大的痛苦,那個痛苦徹底摧毀了她,將她推入無底深淵。
敦葛跌入那扇窗中,卻毫無觸地感,反倒是直直向下墜落,宛若掉入地獄深淵般,他恐懼再也爬不出來,去見那他始終放在心裡最深處、最珍愛的女孩。
「謝謝你,敦葛。還有,對不起。」她竟至始至終並未因而憎恨他,那句句話語如冰椎刺穿他胸口中正調動著的那團脆弱肉臟。
「菲莉亞,我......我還沒對你說——」
夢醒,敦葛從草地上掙扎地爬起來。他望向四周,圍繞著他的諸多樹木,樹梢上輕聲樂舞的鳥兒,徐徐如春的微風,耀眼四射的陽光,除卻臉上幾道濕潤的淚痕,沒有一絲不對勁,也許他真的是自己一個人在這片柔軟的草地上偷閒,不小心睡著了也說不定。
只是自己究竟為何會在森林中睡著,又夢見了什麼,導致在睡夢中哭了出來,沒有任何人能給他一個解釋。
他努力想憶起那個夢,想破了腦袋也想不起什麼,只依稀記得夢中有個女孩在哭泣。一想到那個女孩此時肯定也在哪個角落暗自落淚,他不禁握緊了拳頭,向那個已記不起聲音和面容的女孩,暗自發誓道,「我絕對會找到你,然後,把你給救出來。」
→這是屬於敦葛和菲莉亞的故事,兩人在生命的終點與起點的相遇
→敦葛愛慕菲莉亞,而菲莉亞對他有曖昧不清的情感;一開始她覺得敦葛像他的兄長呵護她,後來覺得他們像朋友形影不離、互相理解,可是她還沒能夠明白心中那股無法言語的情感為何,敦葛就死了
→整篇文雖然敦葛將其理解為一個未知夢境,實際上是一個生命起始和結束的渾噩空間,在那裏兩人相遇,其實是因為菲莉亞利用自己所剩的生命和從雪狼那使用代價獲取的禁術,換取敦葛的生命(簡單來說就是起死回生),就像BGM裡的歌詞,時間真的停止了,倒回了。菲莉亞的時間停止了,換來的是敦葛的時間重新再次跳動。我覺得兩個人的故事有些哀傷,卻不是個悲劇(這個以後有機會還會寫文寫後續的)。兩人渴望再次見到對方,與對方一起活著,但這件事難以實現,最終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實現,他們不斷錯過彼此,但是相信我,我會讓他們再次相遇的!
→粗體部分「當時間帶走了人們的記憶與愛,留下的人,如何對抗遺忘?」取自 河野史代《我想寫信給太陽》的書腰
其實還有一些細節忘記寫出來,像是菲莉亞的法杖詳細功用、這場夢到底是什麼......還有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突變的文風,所以如果閱讀到一半覺得有點怪或是違和,請見諒
以後還會再寫一篇有關他們的故事,敦葛復活後再遇菲莉亞等等......也想要用童話風格長話短說他們的故事
大概就是這樣,謝謝大家不嫌棄我寫的文(如果有人看的話
偷偷說,我超級喜歡BGM這個調音師!她的每一首調教都超像人聲,超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