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倫從外面拿著藥箱回到房間，寢室裡一片漆黑。他把門留著一道縫，從門外透進的微光卻照不亮房間，彷彿是被厚實的黑暗給吞噬了。

越是接近房間中央的床鋪，黑暗的氣息就越重，有如漩渦般聚集起來。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達倫熟練地繞開書桌、衣櫃，避開房內幾近沒有的擺設走到床沿。只見他皺著眉，臉色凝重地看著倒臥床上蜷縮淺眠的弟弟。

事實上，他們倆剛從實驗室回來，這次和平常不太一樣，是第一次同時被點名當實驗品。當值的執行者似乎偏好讓其中一方看著另一人受苦，試圖以恐懼和內疚逼迫出實驗品的能力。可惜他並沒有透視的能力，花牌很難猜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索倫被綁在對面的電擊椅上受苦。

耳邊迴盪著惡魔的低喃：你能怪誰？好好使用能力，你就能救他了。

排山倒海的自責感向他襲來，一次又一次，他總是無法保護自己身邊最重要的人。

黑暗漸漸消散不少，沉浸在消極情緒中的達倫沒有發現已經轉醒的索倫，直到緊緊抓住被單的手被覆蓋住才茫然抬頭，與後者對視。

「我很抱歉。」他說，無論想了多少，第一句說出口的卻是道歉。

「你不需要……」索倫撐坐起來，他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地說。他懂，換作是他，恐怕連一下下都沒辦法看著對方被折磨。

他動作緩慢地解下單薄的上衣，蒼白的肌膚上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灼傷。達倫見狀，眉頭不禁皺得更深，默然地打開藥箱，上藥時的動作卻份外溫柔，深怕會弄痛對方似的。

索倫微狹雙眼，微微揚起了唇角，傷口好像也不太痛了。

「你笑甚麼？」達倫要換拿繃帶，抬頭恰好瞥見索倫來不及收回、或是他不打算收回的笑容。

「痛啊。」他敷衍地說。

達倫嘴角抽了抽，他不知道弟弟葫蘆裡賣甚麼藥。他收拾好藥箱，要把東西放回去時，索倫喊住了他：「哥，今天就別去訓練場了吧？」他知道自從變異的能力略顯後，哥哥一直沒辦法好好控制能力，他經常會去訓練場做測試，只是還沒甚麼成果。

達倫停在門前想了想，淡淡地說：「你先睡吧。」見他沒甚麼反應便帶上門離開。

東西放回原位後，他沒有回到房間，而是在一頓胡思亂想後覺得需要出去走走。

漫無目的地走著，不在意自己會走到哪、停在哪，反正所有的認知打從被送進來的一刻就已被全盤打翻。一連串發生的事都像在拍電影般精彩，出任務遭背叛、被送到奇怪的設施來當實驗品，從煉獄般的痛苦裡重生獲得了莫名奇妙的能力。

他垂首攤開手掌在看，在確認變異後，他覺得自己對身邊週遭的事物觸感變得更敏銳了。要說以前當傭兵時，連覺都不能睡好，現在反而是即使睡著了也還能感知到附近的事。

索倫能操控黑暗，他曾問過他是怎樣操控這麼抽象的物質，他說：集中，最初要做的事就是聚精會神，感受變化。等身體適應了，你很自然就能做到。

他攏緊眉頭，無法理解為何自己沒能好好控制能力。

停下腳步抬頭張望，大概是繞了點路，來到個人跡稀罕，大家不常走到的地方。印象中附近有通往下個區域的路，之前也聽弟弟提起過，若是要逃出去，勢必要用到能出入的員工通行證。

他放輕腳步移到旁邊角落，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冷冷地盯著悠悠晃過的兩名員工。

觀察附近，只有一台定時轉向的監視器。

如果只是對普通人出手，他不需要用到能力，只是他要想辦法讓監視器失效。他朝監視器伸出手，盯著手背嘗試抓到那個觸感，是種抗衡的感覺，彷彿要推開甚麼似的。

集中，不讓任何事讓他分心。

或是為了⋯⋯

突如其來的一個直覺，他手一推，遠方的監視器就傳來「咔」的一聲，壞掉了。

達倫確認兩個員工沒有回頭後衝了上去，左右兩手各抓準時間力道，往他們後頸處狠敲下去，兩人當場昏了過去。

制服和通行證都到手後，他回到了房間，沒睡著的索倫一臉好奇地看著他。

「⋯⋯哇喔⋯⋯看來有人去做壞事了～」他把頭擱在被堆上，邪惡地笑起來。

達倫把東西藏起來，他聞言一頓，嘴角悄然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下一個是甚麼？」

一 一 一 一 一 一 一 一 一 一 一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