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羽策聽過樓冠寧這人，人皆言樓家大少萬事皆俱，惟好男風，也不意外這人至今仍未娶妻了。

聞小廝通報，唇角帶笑，盤起腿，親自沏了茶，靜待來人。

樓冠寧起初並無造訪之意，但他識者多矣，常聞客言遊廓內有一人，絕代風華，論姿色連女性也不及他，便起了好奇心，欲一親芳澤。

直見真人，果名不虛傳，雖為花魁，卻是上位者的姿態，不如女性般畢恭畢敬。此人眼底透出的光彩、毫不過份拘謹的儀態，使其魅力自成一格。

同使樓冠寧為之傾倒。

嫋嫋茶香，水汽氤氳，令幽潭眸底泛開水光。

來者坐定，卻相顧無言，瞧對方犯傻的姿態，吳羽策心已了然。唇角帶笑，繞過茶具，坐到樓冠寧面前，扣上裸踝的鈴鐺發出叮鈴聲響，撓人心癢。

吳羽策今日仍是一襲深紫和服，凝上樓冠寧的目光，一笑傾身，單手環上對方頸側，另手指尖則沿側頰撫下，指腹摩娑薄唇，雙方距離近而不貼，眼底盈滿調侃。

「怎麼，真來跟我喝茶？」

嚥下口沫，氛圍極佳，樓冠寧屏息也未能定下心神。此次前來，志不在尋歡，自是不敢輕舉妄動，唯望留一好印象，盼兩人之緣不僅一夜。

「怎會，除了喝茶，還有交心呢。」

舉杯，樓冠寧一舉一動拿捏適宜。笑語中，將此人的談吐皆記於心，知其並非空有其表，好感更是直升。

自那日起，樓冠寧平日繁忙於世俗，每有閒暇便前來求心靈上的慰藉，多次登樓，久久不厭。

聞言微詫，凝神再思，抿唇輕笑，退回原位。

時日一久，樓冠寧竟成常客，雙方品茗言歡，未曾逾矩，所談歷歷，如遇知己。

紫蘭隨風飄揚，落花翩躚，迎來初春。

自從相熟，不再客氣，今日，吳羽策坐姿隨性，眼底有股雀躍，語調較往常輕快。

「冠寧，我心有所屬。」

聞言，樓冠寧心下一凜。經多次交談，知這人非拐彎抹角之人，這話語間的意涵可想而知。

「即便我下重金替你贖身？」

今次來並非空手，此言一出，不待答，也知彼不當為財俯者。依彼之性，自身自由自取，自言自語罷了。

樓冠寧所言真切，令他一怔，熟客為心悅者贖身，已是慣例。

斂眸，指腹摩擦杯緣，若應下此約，將屬樓冠寧所有，彼此不再擁有朋友的對等平坐。

此為樓冠寧的好意，他卻不能受。

微風順著窗櫺吹入，吳羽策微側過頭，拈起一瓣落下紫蕊。

「不能。我要靠自己，站到他身邊，讓他眼裡，唯我一人。」

吳羽策慣來清冷的眸，潤出了一絲光采，笑的得意，攤開了方才拾起的殘瓣，用力握拳，如收入手裡。

見其眼底堅毅，自知若強為其贖身，彼必不恕己，而此亦非樓冠寧所樂見之。

「我明白了。」

樓冠寧垂下眼，嘴角卻是輕揚，果是此人，乃自好之，惜此生無復可矣。

「後若有事相求，我必盡我所能，你儘管開口。」

雖知對方性情未必會有求於己，樓冠寧仍落言於此。

「願你……永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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