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趟301房釣魚結束,萊昂希亞打算將魚拿回宿舍保存,按照她這幾天的習慣,行動時都不走外頭的大路,一律在各處的暗巷中移動,一方面讓自己更熟悉這些隱密的道路,另一方面也比較不會碰到怪人,但此時蹲在地上的白色身影讓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小朋友,這裡很危險喔。」
蹲在小巷裡聆聽水滴聲的孩子看著在牆邊慢慢爬過的螞蟻和因為怕人而快速奔跑的老鼠,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裡有多久了,直到聽到有人跟自己搭話,隱入陰影中的異色眸方從地面與牆角抬起投向紅髮女性,雪白髮絲隨轉頭的動作輕輕滑過蒼白的頰邊,他儼如彷徨在世界角落的鬼魅。
「啊……大姐姐。」偏高的嗓音緩緩應道,其實他剛才並沒有聽清對方跟自己說什麼,只是順應著揚起了微笑,「妳好!」然後再自我流地打招呼。
「喔...你好...」男孩的容貌和嗓音讓萊昂希亞微微一愣,最先吸引到她的是那雙顏色迥異的眼眸,一紅一藍反射著巷弄中不太充足的光線,像極了名貴的紅藍寶石,搭上即使在暗處也很白皙的膚色,整個人宛如精致的娃娃一般。
「小朋友,你怎麼會在這裡?這邊挺不安全的喔。」驚訝過後萊昂希亞關心起這個獨自在外的小孩,她沒有忽略掉男孩身上沾血的衣裳和頸部的傷痕,最先推測是遭到什麼暴力的對待,不過從對方臉上並無難受的表情來看又不像如此,萊昂希亞決定花點時間問問看。
「嗯……我在這裡做什麼呢?」一跟對方對話就開始忘記自己剛才正全神貫注做著什麼事情,他偏頭回想了一下後就揚起笑容答道:「對了,我在看螞蟻和老鼠,還有聽水聲!大姐姐為什麼會在這裡?妳也會很不安全喔?」
雖然最應該被擔心的自己,長得標緻的女性顯然不像他那般充滿破綻、而是在暗裡警戒四周並準備隨時反擊,白色的衣服也隱約勾勒出其結實勻稱的身材。
男孩純真可愛的嗓音讓萊昂希亞放下不少戒心,但思及來到此處的人皆是已死之人這件事,說明眼前這位小男孩在這麼幼小的年紀就喪失了生命,萊昂希亞不免的感到有些難受。
「不要緊的,這裡的路我走的很熟了,要回宿舍平常我都走這條路。」為了更方便和男孩交談,萊昂希亞蹲下身說話,拉近距離一看,男孩將近純白的頭髮看上去膨軟又柔順,頂頭還翹著一撮隨頭擺動而晃啊晃的毛髮,整個人看上去像隻幼貓一樣。
「能告訴姐姐你看螞蟻或老鼠有看到什麼好玩的嗎?」反正今天沒什麼重要的預定事項,就陪陪這位孩子吧。
「原來是這樣啊!大姐姐平時都喜歡在這裡逛逛嗎?我哪裡都喜歡去喔,很多地方都去過了,我還去到那邊的樓頂了!」
他隨手指著一座大樓又開始自顧自地淘淘不絕起來,也不曉得他說的是真是假,見對方蹲下身體跟自己講話,他看起來就更加高興了。
「嗯嗯,看牠們爬爬不曉得要去哪裡覺得好有趣喔!然後牠們知道好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呢,牠們都會走很有趣的路,雖然我們沒法去到不過想像那些路的構成我覺得好好玩!」雖然他是認真回答了對方,但童言童語聽起來只令人感到一頭霧水。
「我是沒事會在巷子逛逛沒錯,但...也不是說喜歡,比較像是工作吧。」萊昂希亞搔搔頭說著,男孩講話很隨意,一會像是在回答她的話,一會兒又自己說自己的,雖然說年紀還不大,但說話如此不合邏輯,她更懷疑是經歷死亡後的創傷。
「姐姐我叫萊昂希亞,小朋友叫什麼名字呢?」萊昂希亞望了牆上在爬的螞蟻一眼,實在不覺得一排長長的螞蟻哪裡有趣,對她而言童年從那一夜之後就不復存在了,於是索興跳過她無法理解的部份,嘗試和小男孩繼續對話。
「工作?為什麼來到這裡要工作?大姐姐是管理員嗎?工作很辛苦的對吧?」他維持蹲著的姿勢緩慢地接近對方後,擅自伸出手——或者該說是袖子——去摸摸對方梳理整齊的髮頂,然後認真地對人道:「大姐姐辛苦了!」
「嗯嗯,萊昂希亞姐姐妳好喔!我想想我叫什麼……」他收回手後就開始偏過頭思索自己的名字,他總覺得差不多要好好記住自己的名字,「喔,我叫尾籠喔,多多指教呢!」
摸頭?等等,為什麼我被摸頭了?
叫做尾籠的男孩出乎意料的舉動讓萊昂希亞又一次陷入呆滯,這種感覺就好像走在路上看到貓咪,結果牠不逃走反而走到身邊蹭蹭一樣,萊昂希亞一時說不上來這樣的情緒是什麼,自從走進世界的黑暗面,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溫暖感受。
「大姐姐不是管理員,但是大姐姐在巡邏喔,看看有沒有壞人要欺負像尾籠弟弟一樣的小朋友。」回過神的萊昂希亞改成配合男孩的說話方式,同時伸手輕輕捏了一下尾籠的鼻尖,算是小小的回擊。「尾籠弟弟幾歲啊?看起來還很小呢。」
對方似乎愣住了,尾籠一臉困惑地看著對方左歪頭右歪頭,想著大姐姐是怎麼了呢的時候,對方就接著回答了自己的問題,他又露出小小的虎牙回應:
「大姐姐好厲害喔!那大姐姐有見到壞壞嗎?我也可以幫妳打他的!」
說著說著,被纖長的指尖輕輕捏了下鼻子,他疑惑地「姆?」了出聲後,認真地掰手指計算自己的歲數,明明不久前才回答過別人,但現在又已經忘記了。
「我九歲喔!」經過了好一陣子他終於比出手指回答,「姐姐幾歲呢?妳看起來好棒!」這是他自我流的稱讚。
「有喔,姐姐已經打過好多壞人了,所以才說這裡很很危險的。」萊昂希亞舉起拳頭,用力鼓起二頭肌表示強壯的樣子,和尾籠間沒有算計,簡單又直白的對話讓她很放鬆,或許自己這些天來都過於緊繃了。
「尾籠弟弟九歲了,要懂得保護自己喔,不過遇到壞人的話,還是交給姐姐吧,姐姐我已經二十六歲了。」萊昂希亞忍不住又伸手摸摸尾籠的頭,這麼小的孩子,就來到這世界,和經歷生前痛苦的自己比起來,還像張白紙般的尾籠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想到這,萊昂希亞原先掛在臉上的笑容不自覺的退去不少。
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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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舉起拳頭,瞬間在衣袖鼓起的肌肉讓他忍不住發出「喔喔喔——」的感嘆聲,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像電視上的畫面,這回他拉起袖子、露出貼滿創可貼的雙手,好奇地撫摸對方的二頭肌。
「萊昂希亞姐姐好厲害喔!好像英雄那樣呢!」說話的同時他望望自己正在摸的手臂,又看看面前的女性,崇拜在那雙空洞的異色眸中也閃爍起細微的光芒,「我是第一次見到英雄的,好開心喔……!」
可能這是過於誇張的反應,但對於不怎麼接觸其他人的小孩子而言這和奇跡是差不多的東西。
「嗯嗯,我有好好保護自己的,不過我想讓大姐姐保護我!英雄!」對對方的印象已經從道別之後會忘掉急遽升級成英雄的高端地位了,「大姐姐和我差好多喔——」
雖然不太會馬上算出來,但他就是知道這兩個數字相差意味著很多,被摸頭時還高興的蹭了蹭對方的手。
看著欣喜的尾籠,萊昂希亞想起年幼的自己,原本她也是有個正常溫暖的家,但一切如同夢境般破碎的時候她也和他差不多大,這樣看起來他似乎還沒經歷過像她一樣可怕的事,還保持著孩童的純真。
「英雄嗎......?姐姐我不算什麼英雄。」男孩的童言讓萊昂希亞微微一笑,行走在陰暗的她可配不上這樣的稱呼。「不過你放心,姐姐還是會保護你的,這點我可以保證。」萊昂希亞挺起胸膛說到,本來要牽起他的手,卻觸摸到滿手的貼布,她拉著尾籠的手到眼前端詳一番。「這是...你受傷了?」
「不過對我來說會打壞人而且會保護人就是英雄了!我住的地方都沒有這樣的人,所以姐姐對我來說就是英雄了喔!」
見到對方的微笑,他也忍不住嘿嘿笑起來,被對方拉著手細細打量,他回想了好一陣子才恍然大悟般「喔」的一聲回答:
「之前的傷口了,那之後一直忘記把創可貼撕下來呢!手指——」
說到自己的手指,他突然整個人怔住,原本喜形於色的小臉慢慢沒入沉靜之中,空洞的異色開始微微顫抖,詭異的喃喃自語零落於陰暗的空氣。
「被……、切了……我把它、們黏住了……這是什麼傷口,什麼……不知道、忘記了……我做了什麼、我的、手指……」
逃不掉。
「啊,大姐姐不用擔心,我的手不會痛喔!」在下一秒他又眨眨眼睛笑起來,彷彿剛才只是閃神出現的剎那錯覺。
周身的空氣在瞬間凝結,尾籠無意間透露的話語另萊昂希亞背脊發寒,她明白男孩口中說出的代表什麼。
太天真了。
「沒事的,不痛就好。」萊昂希亞往前一傾身抱著尾籠,一手輕撫著他的頭髮,藏起來的臉上盡顯哀傷之色。「以後有事都可以找姐姐的,我會幫你。」以為沒看見就沒有傷口?什麼時候變成如此遲鈍?萊昂希亞忍著胸口傳來的悶痛感,懊悔自己鬆懈的內心。「我會守護你,不會再發生不好的事了。」
不要,再有孩子像她一樣了。
「嗯?」
突然被對方抱住,纖長的指輕輕撫上自己的髮,他不懂為什麼會被抱住,滿臉困惑的孩子聽著貼在耳際的聲音,他還是笑著開口回應:
「好喔,我要讓英雄來幫我!謝謝姐姐!」他思索了一下對方口中的詞彙也繼續接下去:「沒有發生不好的事喔,姐姐不用太在意的!」
以他的世界作定義,那只是一些「會發生的事」,沒有好壞之分,但對別人而言都是殘酷和悲劇。
「不過話說回來,尾籠弟弟,你怎麼只有穿一件衣服呢?」放開尾籠後萊昂希亞盯著他身上僅僅一件的衣服說。「而且太大件,也有點髒了,你有自己洗衣服嗎?」
萊昂希亞大概瞄了一下,不僅是衣服過大,好幾處都有髒污和破口,大概是這孩子到這邊就沒人照顧的緣故吧,還好這裡不吃不喝不會肚子餓也活的下去,不然後果可想而知。
「因為我只穿著這件衣服!」他輕輕拉了拉自己的上衣回答,雖然聽起來不像回答問題,實際上的意思是死時就只穿成這樣。
「我沒有!我不懂怎麼洗衣服,而且只有一件衣服!」他說得相當理所當然,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這樣不行,尾籠弟弟你等等有沒有什麼事要做?」萊昂希亞皺著眉頭看的污損的上衣,雖然插手別人的事一向不是她喜歡做的事,但是眼前這位像貓一般的孩子......萊昂希亞已經窺見他一點點的過去,實在不太想放著他不管。
「沒事的話要不要來我那,我幫你洗一洗?」萊昂希亞講完後自己都嚇了一跳,她很久沒有和人這麼多接觸了。
「嗯姆,我待會什麼都沒做!」用奇怪的方式回答了對方之後,聽見萊昂希亞的提議他有些疑惑地偏頭,「洗洗?衣服嗎?還是我呢?」
明明剛才還被問衣服的事,緊接之後的提問就讓他直接在話題間錯開了。
「都是,你整身都該洗一洗了。」萊昂希亞看看了看沾滿塵土的腳丫,乾脆從頭到腳都洗乾淨,雖然天色蠻晚,反正只是小孩子,弄一弄很快的,之後再送他回房間就可以了。
萊昂希亞站起身來,朝仍縮在地上的尾籠伸出手。「走吧,去我房間,把你洗一洗。」
「好喔!」
他伸手搭上對方的手要站起來,但因為久蹲不動的關係雙腳隨即一麻,站不穩的他往對方身上倒去,他想要好好靠自己的力量站好,然而還是沒辦法活動。
「對不起姐姐,我好像走不了。」最後他索性繼續靠著對方道歉。
「真是的,腳麻掉了吧?」對方倒過來時還下了一跳,結果只是一直蹲著太久腳麻,萊昂希亞無奈的笑著扶好尾籠,接著直接把男孩抱在胸前。
「這樣比較快,抱緊喔,別掉下去了。」確認好尾籠有抓緊後,萊昂希亞往宿舍的方向移動。
對方只是無奈的笑起來,直接把自己抱好,他依言環住對方的脖子好不掉到地上。大人的步速比自己要快得多,他甚至覺得自己在飛,臉上又開始被高興的情緒充斥,若果他真的有尾巴,現在一定正輕輕地左搖右晃。
「姐姐也會這樣抱其他人嗎?」順勢將下巴抵在對方肩上,他好奇地問道。
「嗯?不會啊,我沒這樣抱過別人。」萊昂希亞輕鬆的在巷弄中穿梭,男孩髮中傳來的香氣讓她感到放鬆,並不自覺的多吸幾口,自己倒不知道小孩子的味道還挺好聞的。
「尾籠弟弟喜歡被抱著?」從尾籠的語氣中聽的出他蠻開心的,如果他喜歡的話那多抱一下好了,說不定他正好缺少一些安全感。
對方的回答多少讓他有些滿足感,但又覺得有種微妙的情緒,像幼貓那般用臉頰輕輕蹭了蹭對方的頸側來消化這份感覺。
「我喜歡抱抱喔!所以如果姐姐可以多抱抱我就好了!」他邊說邊再收緊了手,似在意味對方不要太快放開。
「是嗎?」萊昂希亞感受到柔順的毛髮在臉邊磨蹭,出了巷口後宿舍已經近在眼前,但萊昂希亞還是放慢了腳步,讓尾籠能在多被她抱一會兒。
慢慢走上樓梯,偷偷望了懷中的孩子,見他似乎閉著眼享受這樣的時光,萊昂希亞嘴角也勾起溫和的笑意,至少現在,自己能給一個孩子些許的溫暖,沒有組織的束縛,沒有肩上的責任,好多年了,她很久沒感覺到像現在這樣做回自己,或許,來到這裡重生也可能是件好事。
萊昂希亞邊想著,邊打開自己的房門。
謝謝萊中陪我對噗><帥氣溫柔的大姐姐真棒
獲得抱抱和洗洗好快樂
……(恐
謝謝尾籠中~~可愛天真的小男孩好Q~~~
萊中或得被小孩摸頭的成就了~~可想而知她心情微妙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