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百列收回放在吧檯的目光，向侍者點了瓶紅酒，以及一罐冰雪碧。

「我請客，Xing放鬆點吧。」將目錄推到黑髮嚮導面前，他微一後仰躺進柔軟沙發椅背中。

…舒適到讓人想睡的環境。
近三日未眠的陸醫生打從心底這麼想。

雖是不怎麼來酒吧，卻也表現得自在。
纖長的指節插入領帶與襯衫領口之間的縫隙，捏著領結向下拉鬆，嚴謹的氣息於這微小動作而轉變得慵懶。
穿著白袍來酒吧總是微妙，於是將白袍落於還擺滿著資料的包廂室，僅僅身著一件單薄的襯衫來到此地。


「那還真是大方。」扯著嘴角，意思意思地回覆哨兵的話語。

加百列抬手摀住右耳，隔絕來自右後方的鬨笑聲。
心情似乎因此被稍稍影響了些，不過拉上一個半夜離營的共犯的愉悅感並未削減。

加百列不像陸止那般衣著講究，加上又是夢醒後索性起身遊蕩，因此只穿了件米色寬領毛衣與休閒長褲，白皙的側頸肌膚隨他偏首的動作一覽無疑，視線於店內各個角落流轉了圈，便回到身旁人上。

見對方神情放鬆，加百列不免跟著挑起嘴角，「Xing。」他喊道。

「我的中文造詣不怎麼好，也不懂得引經據典，但我覺得有句話很像剛才的你。」

他弓起背脊，雙手撐於膝上，用相接的十指抵著下頷，吐出一個詞，「飲鴆止渴。」

「所以你是來挖苦我的嗎？」目前的狀態沒能好好撐起完全遮蔽，半瞇著眼的他緩緩整理來自各處的情緒。
於回憶時的斂下眼簾，身子是放鬆著，情緒卻如亂了序的繩結般繁亂。

鼻息輕吁，抬眼的同時朝著加百列伸出手。
「我給你調整一下。」附著白布的掌心停駐於半空之中，因應著本人的狀態而微微顫動。

哨兵的話語也沒能引起他的惱怒，就某種層面上他也認了自己這死腦筋的性格。

「大概是……」藍眸輕眨，加百列將裹著皮革手套的手放進對方掌心，「我很難理解那種感情的關係。」

鮮少與人談及自身的他，悄悄地掀開那口深埋於心的藏寶箱，露出底下一縷真實。

「是怎樣開始的呢？」他莞爾問道。

與他人侃侃而談這段感情的來龍去脈其實是挺彆扭的。
一澤墨潭似的瞳孔微挑，於對話間抬眼正對了哨兵的淺笑。
一種有別於以往的情緒襲來。

卻沒由來的覺得，聆聽對象是加百列的話，說出口也無所謂。

反正無論丟臉還是性情流露，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給哨兵的調整於轉眼間結束，出奇地沒有馬上放開手。
黝黑碎髮全然無法遮掩住神色轉向柔和的變化。

「硬要說的話，我算是個很排外的人吧。」

「八歲時第一次在班級裡和他相遇，起初，我也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直盯著兩人相握的手，眼神卻沒能聚起焦距，似是從現實逃入了過去的回憶當中。

隔著布料與皮革，加百列仍捕捉到了於對方肌膚下的血管中奔湧的熱流，以及細微的鼓動聲。

他用歛下的長睫掩去那抹一閃而逝的厲色……

維持著與人牽手的姿勢，加百列忍不住生疑－－……大概又把那個人的形象套在我身上了吧，他想。

瞧見陸止論及對方時露出的溫煦神情，加百列選擇吞下欲出口的調侃話語。

「剛開始他和現在差得很多，一頭金髮和有點畏縮的個性被身旁的人異眼看待，我只不過是幫他那麼一次就被纏上了。」

「——或許是因為西方人與東方人的教育有所不同，他對人的肢體接觸自然又頻繁。」提及這樣的話題才喚回了神色，於怔愣間想起自己該放開對方的手了。

「隨便一個揮手告別的事他連抱帶親的，我有點，怎麼說…」

「…招架不住？」似是想轉移將這話說出口的羞恥感，將視線移向座位外的走道卻正好撞著了上酒的侍者。

伴隨著酒瓶輕敲上桌面的清脆聲響，他又吁出一口氣。

他呶了呶唇，終是什麼也沒說。

同呈上酒類與氣泡飲料後鞠躬準備離開的侍者頜首，加百列為兩人斟滿了酒。
身為一名哨兵，點調酒無疑是作死行為，因此只能引用單一酒水。

以指尖捏著高腳杯，手腕輕轉，深紅液體於剔透杯壁上晃蕩，翻攪間透出一絲香醇芬芳。

「所以就被他的熱情火花給燒身了？」仰頸淺啜了口芳醇，長睫下的紺藍倒映斑斕碎光，喉結微動，任由葡萄清香及酒精氣味於舌尖來回遊蕩，「但對他來說是友情，對你而言則……」

未完的話語不用完全說白，兩人心知肚明。

「…我覺得你的用詞都挺露骨的。」
捻起高腳杯，指尖傾轉。
無意識地與哨兵同步了動作。

「－也可能我最開始就沒被納入選項內。」紅酒映出只屬於他的墨色，歛下眼簾輕啜，相較於用濃烈粗暴去摧毀理智的啤酒，他還是更能接受紅酒一些。

「他有家庭企業要繼承，我那時也差不多的情況，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
於理論上倒是簡單粗暴地給自己的戀情下了結論。

「這叫實誠。」加百列狡黠地眨眨眼，「不過Xing覺得不舒服的話，我道歉。」

「想找理由的時候，就連天氣很糟不適合談戀情這種鬼話都能成為原因之一。」

興許是哨兵代謝較快的緣故，加百列覺得自己的大腦和身體逐漸熱了起來。
他「喀嚓」一聲扳開雪碧易拉罐的開口，透明的液體同泡沫汩汩流入一旁的玻璃杯。　

「既然是已經結束的故事，為什麼流連忘返？」執起那杯雪碧，他似是想到什麼般以食指指向黑髮嚮導，「難不成是抱持一絲幻想？」

「……」凝視著杯底的暗紅液體，似是進入了沉思，接著一口灌下。
「我，沒有幻想。」
不可否認，加百列的話語完全戳中了他的要害。

「我只是希望，他在和我談話時，能別老提別人，再多想想我的事，也能算是幻想嗎？」
抿起嘴，嚥下洶湧而上的軟弱，望向哨兵的眼波光流轉。

「我只是想他能多看我幾眼，」

「這也只能是幻想嗎？」
執著杯柱的指不自覺地使力，卻顯得脆弱。

－－不妙。
這真的不太妙。

胸口的鼓噪宛若雷鳴，於厚重黑雲間盤踞迴響，入口的氣泡破裂後的空虛也無法抑制彷彿沸騰的血液。
指尖微顫，他對上那雙承載了粼粼光點的眸，薄唇輕啟：「渴求無法被滿足的東西，只會讓人墜入深淵。」

對方說對了一點，他確實是個性格糟糕的人。

「是虛妄與貪婪，而它們導致墮落。」泛暈的腦袋勾出他喉頭深處未經篩選的話語，「越是得不到，就越加想念，回過神來你才發覺自己變了個樣。」

「你能接受那樣的自己嗎？」重重光影落在那頭閃耀著金砂色澤的髮絲上，瀏海陰影下的紺藍微微彎起，瞳膜如萬花稜鏡般絢光綽綽。

綜觀而言，陸止有著相當死板的個性。
他的世界雖小，但凡是能進得來的，其意義無一被輾轉翻閱且詳盡過濾。
能進的到他耳裡的，無論是教誨亦或是人生道理，都有著其存在的意義。
無暇判斷一切的好壞，但至少，下過的重大決定都不曾有過後悔。

他曾脆弱過，也有過這男人怎就不用些溫柔的話語來安慰人－之類的想法，卻不會在屢屢受挫之際退縮。

於是在一觸即發的氣息間，他接受了質問。
「不會。」堅定地道，「不會變樣，這點我確定。」

「無論我是否喜歡那個人，到頭來，我肯定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正如無數個死命燃燒自己的夜，即便接收過來自四面八方的教唆，但他一向如此。

最終，
如海般沉穩的眸，直視了那抹紺藍。

「……那就對自己好一些吧。」加百列道。
酒精影響了大腦的運轉，他似乎只截取到一小部分－－既然對方決定依然故我，那麼剩下的話語也就沒有說出口的必要了。

他捲著一抹柔色直望進深潭似的墨眸，「將想說的話表述出來，想做的事便付諸行動，至少、別讓自己孤軍奮戰。」

「Hum……雖然我能幫上忙的，大概也只有像這樣做一名傾聽者。」他自嘲似的一笑。

隨後俏皮地吐舌，「話多的傾聽者。」

「話真的太多了，還挺尖銳。」也好在他不是什麼脆弱的小女生。
傾身給自個兒再添了杯酒，臉上捕捉不了任何一丁點的醉意。
爾後，似是被自己同樣不饒人的話語給逗笑了。

「你該感謝我如此大發慈悲的沒對你發脾氣。」瞇著眼的陸止露出不似以往的笑，捧著酒杯向後靠上椅背。

興許也期待過有人能對他的這段感情給予反對，關於加百列的話語，他沒有絲毫的負面情緒。
反倒是情緒好上了許多。

「謝謝大慈大悲的Xing。」加百列乖巧地道。

端在手裡的酒水餘下半杯，他的神情顯得有些恍惚，喃喃道：「其他同樣好的對象滿地都是，死吊在一棵樹上算什麼？莎士比亞筆下的劇情嗎？」

「……雖然很可愛，嗯、Xing的話，應該沒那麼容易壞掉吧……？」頰上浮出兩片淺淺的駝紅，他邊說著胡言亂語的話，邊仰頭以後頸靠上質感上乘的沙發椅背，稜角分明的喉結因而暴露於空氣中。

他閉上眼似是在小憩，下一瞬卻勾起嘴角，「到時候再打你個兩拳讓你清醒點。」

腦袋瓜裡畫面交雜，導入皮質的訊息模電位拉開了第三次世界大戰，使得那汪緩慢睜開的深邃紺藍漾上一層朦朧。

「要是Xing對我發脾氣，那麼我該怎麼做才能得到原諒呢？」他忽地這麼問。

「其實我也想過是不是自己認識的人太少，平時也忙得沒能去想談感情的事，所以才老吊在一棵神木上——」
畢竟也只有這個著重點能去宣洩感情了。

陸先生老實又理性地發言著，突兀地瞧了加百列一眼，帶了些意味深長之意。

「……」美色惑人，但也不該是在酒後趁人之危時。
他放下了心裡橫生的歪腦筋，再度觀察起了哨兵的狀態。

「那還得看你做了什麼才讓我發脾氣。」歎息著起身坐到哨兵身旁，抬手輕觸於黑皮革手套前，那有些發燙的手腕。

「……你是不是有點醉了？」陸止遲疑道，但加百列看上去也沒喝多少。

聞言金砂色的長睫輕輕歛下，彷彿隔了層薄紗的藍眸深處掠過一縷幽光，他啣於唇角的弧度不曾落下，抬眸朝人望去，捎了抹微醺的嗓音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輕啞：「看起來像嗎？」

加百列承認他的身體正在發熱，甚至因此感到些許頭暈目眩，這個生理反應對哨兵來說還屬正常現象，他對此狀態似乎挺自在，唯一的糾結是感官變得相對遲鈍了點。

「Xing，你該醉了。」他直起背脊道，「大醉一場，再連同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通通吐出來。」

而後朝人側首，金砂色的髮梢輕輕盪過他的睫，露出好看的額角輪廓，「And you will be fine. 」

「…我要真醉了，你沒問題嗎？」他到酒吧一向是建立在協助對方的前提下前行的。

「雖然也不是自誇，但我真沒醉過。」輕晃高腳杯，近滿的紅色液體漂亮地劃園，陸止能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疲憊的精神與身體狀態。
呼了口氣，摘下了自己的黑框眼鏡，撐開胸前服貼的襯衫口袋放入。

「今天說不定可以，」杯緣湊上唇際，仰頭一飲而盡。

「把我灌醉這事，目前為止還是個無人能達的成就，你可以試試看。」爽快地乾下整杯紅酒，側頭與哨兵對視，碎髮邊勾起的笑容裡帶有幾分挑釁之意。

見狀加百列笑了笑，抬手叫來侍者，掛著一鉤笑意說：「來杯環遊世界（Around the world）。」

而後拿起桌上的紅酒瓶，搖了搖瓶身確認裡頭的殘餘量，並道：「來酒吧怎能不喝調酒呢？但可憐的哨兵只能喝純酒呀。」

「所以說～這個重責大任就交給Xing了。」加百列臉上的笑容純粹而真摯，在暖色調的光影照耀中宛若赤子。

侍者呈來一杯地中海藍的酒飲，杯壁於絢爛光輝下隱約透出一圈光暈，小小的紙傘下擺放著嬌巧的檸檬片和一顆艷紅櫻桃。

雖然因從未涉及的緣故，關於調酒的理解甚少，但著名的幾款調酒還是有聽聞的。

「…一上來就這麼絕啊。」傾身端起一杯海藍，稍稍湊近，濃厚的酒味與果香使人沉迷。

先是稍作嘗試，清甜的口感混著酒精一同入喉，連帶起了本是不高的體溫。
…若是這種酒，倒沒有想像中的糟糕，他想。

以錯誤的飲酒方式直喝入肚，令人著迷的絢爛水藍於短時間內消了三分之一。

「這威力好像沒我想像中的強。」如此這般給予了評論。
捻起浮於水面的紅櫻桃，任由唇舌將其順入口內，同樣滲透一股子酒精味。

加百列將雪碧倒入了紅酒裡，用鼻尖輕嗅後，就著杯緣淺淺一啜，「……」
－－葡萄的芬芳和甜水雖搭得起來，但參雜一縷酒精氣息就有那麼點微妙了。

他推開那杯自製特調，微笑著道：「重點是後勁。」

「本來應該是邊喝邊聊的。」向侍者要了新的高腳杯，深沉的瑰色旋轉滑入杯中，「Xing第一次喝調酒？」

「我平時就沒喝過什麼酒。」輕點頭，黑髮隨之擺盪。

「就醫時被臨時喚去的機率挺高，隨時都可能進入工作岡位，必須保持清醒。」
因注意著加百列的模樣，而對那杯雪碧紅酒感到好奇。
「保持清醒與都做好萬事防備，能使人安心。」

「…所以，等會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要負責解決。」
謹慎的陸醫師默默地補上了這句話。

聞言加百列瞇起了眼－－恍若嗅著了魚腥味兒的貓。

「哨兵加百列值得您安心信賴。」他沒打算再碰那杯雪碧紅酒，而是與雪碧交錯著一點一點啜飲芳醇。

「如果沒甚麼經驗，甜酒或許確實是個不錯的開端？」他繼續介紹，「我想Xing應該不會去挑戰馬丁尼（Martini）？那麼性感海灘（Sex on the beach）也是挺好的選擇。」

「不過得看你撐不撐得住。」他攤了攤手。

「哦—好安心。」近是敷衍地回覆著。

舉高的掌覆著合適尺寸的白手套，於一片昏暗光暈的酒吧內對比得明顯，陸止一口飲盡了杯內剩餘的酒水。
那句撐不撐得住倒是激起了他的挑戰心。

黝黑色的眸僅是晃了一瞬，兩手臂撐上了沙發手把，上半身的重量全靠其上，勾著慵懶的弧度朝受召而來的侍者笑道：
「馬丁尼（Martini）來一杯。」

視線昏暗，頂著東方人面龐的陸止逐漸放開，活像個於放學後到酒吧找樂子的大學生。

「哈！這樣才對嘛！」他拍著手為對方喝采起來，微晃的髮絲與絢麗燈光襯得那張笑容爽朗而燦爛。

縱使不能多喝，但他在勸酒上可不遑多讓。

透過琉璃杯中的香醇瑰紅，紺藍落在陸止的面龐倒影上，彎起的眸將一抹碎光淬入瞳膜深處。

「Xing。」在紅酒的醺染下裹上了層低啞磁性的嗓音輕喚了聲，而後朝人探出流光熠熠的杯緣。

黑髮嚮導還望著侍者的方向，背影似是一副等待的模樣。

像是應了哨兵的話語，後勁於胃裡腦裡逐漸發酵，無論是Around the world亦或者Martini等，碩大的字母於腦海內晃蕩，晃了晃腦袋，試圖將其趕出卻適得其反。

聞聲幾許才遲緩地看向加百列，神色平靜，面龐卻不可避免的染上茵蘊紅暈，墨瞳裡映著面前那杯酒液的嫣紅色澤。

他其實沒搞清楚加百列喚這聲的用意——

長指將落於頰邊的髮絲整向耳後，
只是本能地垂下眼，傾身將唇貼上杯緣輕啜。

有著口水病的陸先生，今晚似乎不在家。

藍眸微瞠，眼底閃過一絲訝然。

望著陸止頰上醉意醺出的赧紅顏色，以及那難得顯露的乖巧面，加百列唇邊的笑意漸深，覆了層墨黑皮手套的大掌托著下頷，以俯瞰的角度觀賞對方朦朧神態，他手腕輕抬，將杯中芬芳盡數餵入那人沾了酒水後的殷紅唇瓣。

「Xing真棒，一滴不漏地喝完了。」加百列倒轉手中的高腳杯，確認並無落下的酒滴後柔聲道，「不過還沒完喔，還有一杯馬丁尼在等你。」

將餘下的雪碧倒入酒杯中，隨抒情旋律搖曳的剔透愣是被襯出上等酒水的韻味。

伸手撐上沙發，穩住自己差點向前傾倒的身子。
目光隨著倒過的杯緣探向金髮哨兵，於喉裡發出幾聲輕哼。

「再來Sex on the beach，我也能喝給你看。」
被激得明顯了，但嚮導本身卻不自知。

侍者上酒的速度快出新高評，玻璃勾勒出相較於手邊高腳杯還要優雅的弧度，透明無色的液體於擺放上桌時自迴著圈，浸入液體的黃檸檬片輕晃，如水中月。
陸止看著侍者離去，再望向上桌的調酒，這簡直就像——

「…總不會是開水吧。」
涉酒未深的陸先生探身接過，也有些小看這馬丁尼的份量了。

「喔？話可別說得太滿喲。」加百列叼著一彎神色莫測的淺笑，随而笑瞇瞇地舉起食指，「我的建議是第一口先慢慢來，免得被它的辛辣給嗆到了。」

本就喝得甚少的加百列遠比陸止清醒得多，幾口雪碧下肚也大概酒醒了。

讓大腦陷入混沌以擺脫夢中情緒的目的已然達成，加百列沉醉於這場令他滿心愉悅的小插曲。

將鼻息探向杯緣，濃厚酒味打翻了先前的遲疑。

稍一小口，嗆辣的口感直入喉胃，刺激感於當下喚回了些許理智。
「…烈。」齒貝輕咬舌，堪堪給予了這樣的評價。陸止不喝酒其實還有另一項原因——

例如他不擅辛辣類的飲食，之類的。

加百列挑眉一笑，「所以馬丁尼是酒中之王，同時也是男人的酒。」
不同於先前帶著甜味入口的陷阱式調酒，馬丁尼從一開始便展現那股壓倒性的氣魄。

「如果不習慣的話，放棄也沒關係喔。」他慢悠悠地說。

陸止喝下的那幾杯調酒酒精濃度也不算低，加上一杯馬丁尼會不會酒精中毒呢？
加百列腦中瞬間閃過這個想法，隨即將其否決。

他笑吟吟地望著陸止，等待對方的決定。

極度明顯的激將法，卻輕易地插入那被酒精給遮蔽的嚮導心裡。

「…這東西比他媽的感冒病毒還好解決。」
明顯不服氣的陸醫師落下這句話，在加百列的目光下仰頭飲盡——


…後果自然是肉眼可見的。
將酒杯擺回木桌上後，陸止扶著額頭搖搖晃晃地朝哨兵方向倒過。

－－彷彿天使墜落人間。

加百列伸手接住了那名黑髮嚮導，蔓延開來的酒水芬芳恍若白羽，搖曳散落於兩人身側。

寬闊的胸膛填進了那人的體溫，他微笑著抬手輕撫對方的髮，語調溫柔地呢喃：「好乖……好乖……」

歛下的眸底暗潮翻湧，然而吐出的嗓音卻如拂過春日花丘的和煦暖風。

柔聲呼喚了幾次嚮導的名，見人似乎深陷醉意，加百列抬首叫來侍者。

將幾張紙鈔與一封微鼓的信件交給結帳人員，他掏出手機對著陸止郝紅的臉拍了好幾張照片，甚至高舉鏡頭留下一張合照，這才用肩膀托起嚮導。

「哨兵加百列值得您安心信賴。」他在人耳畔輕聲低喃道，伴著抒情的背景樂音符，悠悠邁開步伐。

門框邊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一聲「哐啷」，夜色隨之披上他倆的肩頭，於地面拉出兩抹長長的黑影。

晚風拂來一道清淺嗓音：「願你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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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飾了下拉線的部分，擾民抱歉
以及喝醉的醫生麻吉可愛 加百列真是壞透了拍什麼照呀！（勸傳一份給親媽喔#）

謝謝加百列中如此有韻味的結尾!!!!
這次也交得好開心，話說得有些尖銳的加百列先生太讓我愉悅…（抖M中之
沒問題我相片多洗幾張給你（怎在你那

安心信賴的加百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