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

—至高不可觸及……永遠不知衰變的物質,予星、予日、予月的領區……這個世界最善的元素,閃耀的嫩枝……—

新綠手套浸入原水裡洗淨汙穢,在那波面下線路閃爍螢光點,抬起雙手仔細地將蕊柱頭壓碎、磨輾在指尖上,混和涼水讓褐液隨水紋散佈在液體內各處。再拾起數朵番紅花,將紅花片一瓣瓣撕下丟入碗裡跟著香草拌和均勻,擦起新火和它一同在容器裡被燃燒。白煙盤旋在白金大殿裡一圈、又一圈,規律地觸撫過天使濕畫,繞入中央線再入圓廣尖錐內向天攀去。要不了多久,星辰將被祝禱薰染上數層黯紗,帶著原初的金滴落墜落到地表接受母神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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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est #31
—伴隨著星晨輝煌的微光,不遵王座迴旋……不入環中封閉,火依丘路巡走,活潑的夜們列進光帶運行,永遠不知衰變的物質,以照祭煙霄裊完成旅途。—
讓人聯想到沉香的嗓音隨著魔力擴散在廳殿內;詞彙像薰香般飄忽不停,以他佇立的圓為中心點出發,金絲隨漆黑圍裙的緣側滑落,跟著被波動影響飄動的衣角幅度各自朝廳殿射出,點對點固定成六角形,瞬間架構成一座肉眼不可視的神殿——薄如蟬翼的透明牆阻隔揮砍而來的兇刃。
絲線布及牆堵與家具擺設間,黑衣男人們從樓梯與側門、窗戶外翻踴持刀進入殿內,刀柄、身皆有著用魔術強化硬度並施予詛咒,但在高密度的魔術面前只有被阻擋下來的份。將臉覆蓋在防毒面罩底下的人沒有隨著人數增多而變化神色,榍色雙眼也沒從眼前事物上移開視線,僅是任憑魔術師們持續毫無作用的揮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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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魔術質量上,現代魔術師與從者(Servant)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尤其是Caster。因此他、Caster的從者.阿斯克勒庇俄斯,完全不需要將心思分散到連傷害結界都無法做到的魔術師身上。
而這一切的開端,距離現在僅不過短短5分鐘的時間。在他接受召喚、隨著魔力現界時,那幕映入眼底的景色讓他連交涉契約的問句也無法組成。
正確而言,是不能組成。
「……!」折射廳殿燦光的雙眼因接收到的訊息而過於震驚,以致於讓隱藏在赤紅下的黃綠色澤變得混濁。金塵構築的虛假肉足被軟布皮包裹著,僅以指尖踏在召喚陣上,爾在腳板著地的瞬間濺起濕潤水聲。
腦內浮現起蒼白隻手自黑暗中撥弄視覺的異樣感;多麼詭譎的畫面,躺在召喚陣中央的金髮女子雙手被綑綁放置在黑絨布上,空洞的雙眼不禁讓人聯想起蘇西尼的維納斯——無力地、毫無隱私地,半是裸露著的身軀扭曲成微S型,透露出製作者對女神的褻瀆,與更多隱晦妄想。被撕裂的薄金檳禮服碎佈在髮尾及軀體間,衣料被不斷湧出的鮮血浸濕纖維。過多的血液無法全部被黑絨布吸收殆盡,爾多餘液體緩緩從布料下面滲出,順著拋光石面的紋理向外畫成陣型,彷彿是她以生命作為代價呼喚他前來。
不需做多方面判斷,他只用一眼就能知道最致命的關鍵在哪;從胸腔下緣近橫膈膜位置切開,將脂肪層與肌肉掀開,彷彿眼前的女人只是一具不知言語的木偶,痕跡往肋骨繼續向下延伸。骨下的肺臟微弱顫抖著,腹腔內部遭雜亂無章法的刀法切割,幾乎難以一一認出原樣,僅剩下下腹部正在被掏空——從者此刻和聚集在女神身旁的男人們相互對望。當他沉靜地將視線落在其中最靠近軀體的男人的手裡時,他選擇不再緘默,刻意放慢咬字清楚的說話。
「不准動,就這樣拿好。」那句話隱含著絕對低溫;男人們還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什麼事。
他們最後看到的殘影,是數道金銀絲從空無一處的地方摒出、劃破氧氣朝眼前逼近的具體化殺意。其中一道劃過捧著包球體的男人的眼球。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反射性想發出慘叫聲,但同時間氧氣從喉管內大量漏出,連同鮮血快速離開他的身體,只能讓男人發出不成聲音的咽嗚聲。
從者跨步向前接住那個球體,將持續咽嗚的男人踢到旁邊去,謹慎蹲下來檢查女子。他改採雙腿跪著的姿勢將覆蓋在女子臉龐緣的濕潤髮絲撥開,並空出手擦去她眼角的汗液。對於傷者在這種可說是即死的傷勢下卻還有一絲縷息,除了奇蹟以外,或許還有另一個惡劣的原因:被施了延續生命的治療魔術。
無法確定女子是否還感覺疼痛,甚至保有理智與否,他選擇先施與止痛及止血,榍色眼珠快速地往胸腹腔轉動,放慢動作將球體抱在右手臂後驅使左手袖子內的擬生物鑽出,快速又小心地將她露出體外的東西以分子程度的水氣洗去髒汙,稍作淨化過再推進腹腔內。
這只是做個讓她安心的動作。從者自己明白,以這種近乎將她當作教學器具剖開取物所造成的傷勢以及大量失血兩者來進行判斷,即使以自己持有的治療魔術,也頂多僅能再讓她有開口說話與維持不到半刻的性命。他懊惱著咬牙,現在的自己已經無法再伸手進入冥界的領域,只能再一次看著本該被維持的生命消失在眼前。
吸收進血色的雙眼混著黃綠光,他垂著視線看向臂彎中的球體,左手小心地持著刀片將肉壁割開,頓時間那波生命之水從內流出;撥開肉壁後,未經過母親生產洗禮的嬰兒立刻出現在眼前。他抹拭嬰兒臉上的黏液與血水,用手輕拍幼小生命的背部、等到第一聲啼哭在廳裡迴響後,從者才敢安心著放鬆自己一會,也顧不得袖子早已胡亂沾上黏液及血漬,仍用它飛快地抹乾雙眼的濕潤。
「先將他浸泡在溫水裡,注意不要淹住口鼻,還有先檢查一下鼻子部分,用布擦拭掉鼻子內的東西,注意也要擦掉膜不要讓他吃進去。我必須要先幫她縫合胸腹部——」從者將嬰兒交給擬生物並交付任務的同時,吵雜聲與多人腳步聲陸續從入口以及戶外傳來。
說到底,他並不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究竟在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下被召喚出來,鳥面男子嘖嘴一聲,立刻換裝成更貼近現代的外科手術用衣,準備進行下一步動作。他並沒有那麼多時間一一去應付閒雜人等,但從剛才的情況來看,自己被召喚出來的事似乎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也就是說,那個將女子腹部剖開取出嬰兒的動作並非作為獻祭召喚用,而只是單純的取嬰——換句話說,目標是竊嬰。腦內迴路才浮現這個結論,男子的怒意明顯比起被阻擾救人更上一層,為了什麼、最終目的是什麼,以眼下情況來看都不是現在該思考的事情;他必須先一步在更多魔術師入侵前備好結界阻止干擾救援這對母子的行動。
「不愉快……啊啊……真是不愉快,不管是這個地方還是愚蠢的魔術師,哪一個都讓人作嘔。」在準備好薰料及水之前,男子扯了扯面罩抬頭往天花板上看。
以昇天為主題繪製的濕壁畫從廳殿的牆壁一路沿昇到天花板,其中心是放射狀的太陽及光輪,無數天使及得道者圍繞在接合處面朝向中心點讚美著光明。他瞇起雙眼,黃綠色混濁著艷紅,讓那份怒意更往上升,彷彿這微不足道的巧合都是被算計好,但說實話,這類型的主題並不少見,也只是單方面地擅自將那個憤怒投向不在這處也看不見人的父親。
——那是幼稚的行為,他自己清楚,即使如此依然怨恨將母親從他身邊奪走的太陽。
「哼,能打破的話就試試看,我倒是會為你們鼓掌幾下,但很可惜的是憑那些不成熟的魔術是辦不到的。」將人群阻隔在結界外後,他再次將手套浸入褐水中洗淨被新火薰過的氣味。視線冷淡地環視過周遭,沒讓他意外的雖說有魔術師資質、但行動更像是打手一類,他放心地將嬰兒交給擬生物進行清潔動作,再度到女人身邊準備縫合裂口。
自這次現界後,第一次能靜下來檢視召喚自己的御主;男子撫上她的額頭,那張已喪失血色的深邃臉龐被疲憊困住,右手一路從鼻翼、嘴唇往下蓋住胸膛,他掐住腹部裂縫處一面緩慢擦掉沾附在肌膚上的血漬與衣料,隱約聽到女子呼痛的微弱悶聲,目光從腹部又回到她的臉上,發現她正努力想抬起頭看向自己。
「別起來,安靜躺好就行,剩下的我來處理,妳也不想沒整理好自己就抱孩子吧。」與其說是擔心,醫生的語氣聽起來更接近責難,男子拿下防毒面罩好讓她能更清楚聽見說話聲。她像是接受了提議,頭安靜地又往原處靠。
「……是你救了我的孩子嗎?謝謝……」女子說話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耳邊,從者很清楚她就快失去意識,為了避免她再消耗力氣導致無法與尚在打理清潔的孩子會面,只能再次給予女子麻醉與止血的回復——
「我……能為孩子做的不多,至少痛覺……讓……留著……」
「妳安靜點,別指示醫生該怎麼做,只要乖乖躺著接受我的治療就好,除此之外閉上嘴巴不要再多說一句話。」男子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噤聲,他看見那張蒼白臉孔浮出淺笑,隨後雙眼苦楚地緊閉,體內水分早已流失許多,讓女子看起來更像是繼續遭受巨大苦難。
「……接下來,他還要繼續受苦……我不……陪他……」
女子持續想說話卻無法順利發出聲音,喉管僅能抽蓄地擠出空氣,這舉動再次惹惱正在進行縫合動作的醫生,只有聲音嚴厲的朝病患斥責。
「所以說閉嘴了。妳已經為妳的孩子受了足夠痛苦,他只缺讓自己記得母親的懷抱而已——至少讓這點實現吧,想起妳現在能做的事。」醫生迅速縫上最後一針,擦拭血漬與再施予治療魔術——最算這是徒勞無功,他仍然希望是讓女子在無痛又舒服些的情況下和孩子重逢。
——『喀噹。』
在他繼續用紗布纏繞女子腹腔同時,空氣裡傳來一個悶聲。起初認為是聽錯所以搖搖頭、讓心思放在包紮上,但在地面開始向下沉才警覺那並非是自己錯聽;那個振動影響到的不止是地板,醫生雙手按在她身上避免她因為亂動讓傷口裂開,轉頭示意擬生物將嬰兒帶往自己的方向。順著那道機關卡榫運轉的聲音,他循著牆壁及柱子一一檢視並往上看,天花板穹頂與梁柱邊緣的接縫處像是被一隻巨形透明的手以掐住頂部的方式逆時針轉動,碎屑接連掉下來。
「怎麼回事……這棟建築物……!」壁上的人物隨著轉動方向跟著旋轉,頓時讓他產生天使與得道者正被迎向最高界的錯覺;但真正令他錯愕的是,正中央的太陽逐漸被侵蝕,替換成黑塊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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