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迎面而來是他下意識想迴避的，那個眼睛深不見底的傢伙。
他秒轉過身，往回走。

對方似是千百個不願意遇上自己，見著的當下扭頭便走，妖怪並未追上去，帶著笑意站在原處看著對方轉身，迎面撞上另一個人。

和尚一身墨黑僧袍，憐穹垂眸望向撞來的身影，若說傘妖一只眸子深似寒潭，這一身漆黑的人雙眼便是清如天穹，瞧著瞧著便盪成一個「空」字。

眠依本能停了下來，他看著對方，也不知道為什麼。
其實他大可不用停下直接走過，可他的氣息令他停下，一步、兩步最後直接轉身往傘妖的方向跑，是的，跑。
回神的時候他已經躲在對方背後了。

黑色的妖怪低頭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後的人，見了憐穹就像耗子躲貓似地往人身後躲。

他抬眼看了眼同樣帶著笑意的和尚，那和尚衝倆妖一笑：「那孩子似乎挺喜歡你。」

才沒。
眠沒說出來，倒是轉移了視線，他抿住嘴沒說話。

「許是怕你更多一些。」

傘妖出手輕拍了拍身後人的棕色腦袋，介紹道：「眠，見過憐穹。」

那和尚盯著紅眼人兒面容，向對方行了個佛禮，沉聲應道，「眠，可是個好名字。」

他慢慢點頭，有點僵硬的看了他一眼，又轉回。
他現在管不了傘妖隨意碰他，他倒是又小小退了一步。
聽那和尚說話，等等，這話怎麼哪裡聽過？
他抬眸看了眼傘妖，呢喃似，「……你們可真相似。」\

聞言妖怪扯開笑容，十足無辜卻又莫可奈何，「未有相似處可難成就一段孽緣。」

「天地萬物皆有其共相。」褐法人的音量不大，那和尚卻似能聽見對方到底說了什麼，不嫌不淡地補了句。

「許久未見，玲──」待要再接下個字，卻怎地也想不起最後一字究竟為何，硬湊上兩個字又有說不上的古怪，許是這人生來名兒裡就是這麼個字，憐穹偏了偏頭略為思忖一番、確實憶不起到底究竟是哪個字，索性放棄喊道：「玲。」

「貧僧從沒想過竟能見到你動用此術之日。」

有聽也沒聽，點點頭，他到底為什麼也偷聽別人講話呢，他也會讀心嗎？
他放空了，對，放空。

「多虧當時玩性不減，現下可真用上了。」妖怪揚起嘴角，笑道當年倆年少猖狂，無心插柳柳成蔭，一切全入因果輪迴。

憐穹勾唇走向兩妖怪，彎下身瞧傘妖身後躲著的身影，輕聲問道：「眠，貧僧問你，你可有牽腸掛肚之人？」

待他反應過來對方已經逼近，眠下意識躲得更後面了，看著地板、沒想看人，語氣毫無起伏的說出一句：「不在了。」

和尚薄唇微揚，望著那始終不趕抬頭看自己的人，「你們可真像。」

「……？」他不是很理解對方的話語，又或是其中的含意，他也沒那麼想了解就是了。

未待對方回應，憐穹自顧自地說下去：「千百年前可有這麼個妖怪，為了個轉世的人類，翻山越嶺、走了百來年，就為了再尋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