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一個人沒問題對吧?」再三確認表達自己的關心,少年還正在逐漸適應拿捏跟此刻的她的相處模式。
身上只背了一個小背袋,裡面裝著茶水、傘、錢包,此外幾乎沒多帶別的東西。他輕便的陪著她來到醫院,對他來說醫院給他的從來不是好印象,還會讓他想起不想想起的事情。
「醫院應該也沒什麼好晃的,總之妳出來的時候傳訊息跟我說一聲。」
親吻人的臉頰並關上看診門的表情截然不同,面對眼前的醫生可說是她另一面的個性被拱出,從表情看來是恨透了眼前的人。
「貝娜黛忒小姐請問有按時吃藥嗎?」拿著鋼筆的正滑動著,沒有被尊重的感覺讓她感到更差勁因此選擇性忽略。
「跟你說我不看了,小屌男。」第一句話就讓空氣一觸即發。
照她說的,她先是繞了這層樓,有婁空透天的樓井灑下陽光,看過去發現一台販賣機,他就沿著走廊走過去。
咖啡……紅茶……嗯──
他靜靜的投了一瓶拿鐵,安靜之間拉開拉環,仰頭,一口濃郁的香氣沿著舌尖滑進喉嚨。
一旁輪椅經過發出細碎的聲響,那並不會劃破這個空間的安寧與白皙。他轉頭往診間門看著,心想裡面不知是否還順利。
這種耍脾氣的病人看多了,能隨機應變的回應眼前站著不坐的人依然寫著並使用鍵盤聲讓紗恩更加煩悶也是醫生執意的行為。
「要不要停藥我說的算,你的狀況不能輕易放棄,你——」話還沒說完就把許多從醫生那開的藥吃完所剩的空瓶,隨意扔在桌面。
「我沒有停過也準時吃藥,不但沒有改善還讓我吃得更多看不見成效…意義在哪?你根本就不是一個醫生是騙子。」氣話當頭但藥效不明顯的情況難免會懷疑自己更是懷疑醫生的能力,他沈默了。
「有多出去走走嗎?還要搭配運動你有嗎?藥物只是輔助重點還是在你自己,之後嘗試散步,如果能每天就試試。」厲害的病人就有更厲害的醫生,說才說完紗恩回過神時已經站在外頭了。
「……」馬上傳訊息給軾德。
『待會你在醫院門口等我,我去拿藥。』同時傳一張對著鏡頭擺出愛心手的自拍照。
「……」
不知不覺繞道醫院頂樓的少年捏爛了喝完的罐子,一手抓著柵欄,手機就響起了提示音。
紗恩好了……。
於是他回頭走下了樓梯,從容的走到醫院門口,丟掉空罐子,綠色的視線尋找白色的身影。
已經領完藥的空靈少女看到在門口等待的人趕緊把失意表情在能映照出面孔的玻璃窗前擺出笑容走到人身後招手會合。
「我請你吃東西吧。」作為浪費時間的代價又提出稀有的建議。
走在醫院周圍的商圈熱鬧氣氛沒有事先調查想必也沒有特定的一個選擇地點,從牽著人走到後面被牽著走甚至幾步被輕拉才走的反應遲鈍及恍神,沒發覺藥的副作用已經影響一段時間。
「嗯──?」突然說要請客他有些困惑,但他也只能當作是心血來潮。
「回診還好嗎?有沒有需要注意的事情我可以幫妳的?」被牽著的人詢問著,從牽手改為勾緊少女的手臂。
「……妳感覺好像有點累了,先休息一下吧?」遲緩的行徑他當然能夠感受到,他彎腰將視線緊盯著少女的雙眼。
在他說完後遲疑兩秒才對焦碧綠的雙眼想起吃藥前被醫生提及的副作用包括腦袋遲鈍等卻也容易有這些機率發生。緊捉著衣襬使衣襬揉皺搖搖頭拒絕接受他人好意。
「他沒有再說我身邊需要有人陪伴,要多散步運動……」回答的緩慢,與他再次對視時也看到周圍的眼神害怕的身體顫抖、想著他的形象必須保存冷靜。
「我一定要請你吃東西………」漫無目的找到氣氛悠閒的咖啡廳,被人帶位坐著看菜單也手點與嘴一一唸出單字,服務人員向她推薦腦中忽略。
「你點什麼都可以。」
「……嗯,謝謝妳。」這些微微舉動都看在他眼裡,叫了一份簡單的肉排餐,和一杯檸檬蘇打。
腦中繞著身邊不再需要有人陪這句話,難免擔心自己是否對她不再有用途。一手在桌面上握住她的手,揉著掌心微笑。
「錢讓妳出,可是妳也要吃,點小的東西或喝的都好。」擺出即使她不吃也沒關係不用勉強的立場,「吃完我們去散步。」
在離開醫院前吞幾顆藥後昏沉的腦袋聽到排山倒海的話未來得及消化已經感覺到抬頭看到服務生的表情壓力。
「請問您想要點什麼?」服務生沒有傷害她人的本意,她把別人的感受看得太重了。
「我……我喝牛奶…冰的,就好。」平常已經喝膩的東西在緊張時第一個想到的又是牛奶的確會會心一笑。
回到兩人同桌的相處點頭緩緩把手抽回微笑,尷尬氣氛常常如此。
「除了吃飯錢我也想出你來找我的車費。」從包包拿出現金以本計算,放了三本後觀察他的表情又放了
本。(
「……車費的話不要緊啦,我不是說過了?陪伴是家人本來就該做的。」婉拒之際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制止,接著將幾本紙通通蒐集並塞回她的手中。
「況且是我自己想來的,給妳請客已經是我最大的退讓了喔……好嗎?」
「幫你保管本來就該給你的錢。」收起時為他嘴上說的頭頭是道腦中許多大膽的行為想要嘗試不過在手被被蓋住的情況下強制停止,只能依靠嘴巴平淡的說出。
「是家人的話那我是你的——噗呵!」停頓後搖頭發出笑聲,笑得空虛。
「你的家人知道我有病嗎?」牛奶以啤酒杯裝著,沿著吸管的頂端叼著。
「……」不只是保管的說法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就連想從嘴邊吐出一點家人的名義,都不確定自己究竟有沒有資格。
下一個問題更是讓他把前面的苦惱都暫時拋到後面,他從來沒有跟家裡人說過這件事。但是他並不想讓家裡人擔心,暫時還不想讓他們知道。而且要是讓她知道自己沒告訴他們,恐怕會有些誤會。
「……會啦,最近還沒有時間聯絡他們,還來不及說。」他垂眼說道,然後慢慢把思緒轉回剛才的對談,一部分是為了轉移話題。
「妳是我的……我最愛的人,所以妳是我的家人。」
「我不能是你的家人……除了你…吧?我不會被接受、你明明知道。」口氣不在責怪平淡的說著,想證明卻已經忘記他的家人的長相與聲音。
見餐點都上桌為了不讓他看見自己憔悴的臉沒食慾便已有一段時間刻意躲藏不長時間面對面,這次也不例外。
「我去洗手間。」
「……」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他低頭思忖這繚繞於心頭的問句——他們接不接受她?
他根本沒有勇氣去面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如果很糟呢?平時樂觀的家人真的有辦法接受這樣的她?他原本把這個問題的解答想得理所當然,直到真正意識到有可能有別的結果,他變得有點茫然。
苦惱讓他的食慾比以往減半,在她暫離的這段期間思考究竟該不該跟家裡說明的他只挖了一口菜,一邊提醒自己還要在她面前保持微笑。
進洗手間內馬桶蓋蓋上的坐著手心把臉埋起這一切動作多從容。
好一陣子她都沒有出來,擔心之餘猶豫是否要去看看她的狀況。可是一想到自己不方面進到女廁,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是在躲我嗎?」越是獨自一人越是開始胡思亂想,他拿著手機滑動幾下。看到以前的照片跟貼文仍帶著平淡的表情,因為他知道那一切都已經不會因為自己作任何事情努力而回來了。
一陣通知鈴聲再度打斷了他的思緒,母親正巧傳來了確定一切是否還習慣的問候。他點開來腦子又陷入了空白,用拼音打出了沒事兩個字但遲遲沒有把這句話發出去。
聽到外頭的敲門聲吵醒回到現實,外頭好幾個人排隊才去洗手意思意思,轉出口紅沿著唇抹上朱色把表情帶回微笑,與他之間的微笑互動已經數不清,再從旁人視角看他現在的表情很明白不斷折磨得人不再為高興的事開心。
「你在跟誰傳訊息?」輕快的詢問,恨不得希望傳訊息的是能給予他幸福快樂的人。
「……我媽,就是簡單的問候一下。」他把尚未傳出訊息的手機熄滅,擺在桌上緩緩抬頭看著終於回來的她。
「妳去了好久?我還擔心妳在廁所裡昏倒了。」
聽到輩分以及曾經對著人約定的微笑多虧面前的人轉移話題又能逃避現實。
「如果真的昏倒了你會來找我嗎?」在說的時候眼神不禁看著經過這桌的女人們,淡雅清香的香水味及面帶真實微笑的美麗容貌僅管身材不一卻感覺她們比扭曲的自己美麗多,對於美貌的排山倒海壓力望著她們無意間擺出羨慕的眼神。
「我如果能跟她們一樣漂亮就好了。」然後他就不會再用沒概念的話說回來也或許做出意想不到的事。
「當然會找妳。」面對人微笑,低頭後他仍沒有大舉進食的舉動,而是把食物切了小塊,漫不經心地看著。
「……可是我覺得他們又沒好看到哪裡去。」難得反駁對於外貌的方式是批評他人,畢竟一直以來都不服她的說法,然而『她無論長什麼樣子都無所謂』這件事情,已經被他認定為講得再多都不會改變她的看法。
「妳又何必羨慕她們?」
「長得很好看的你怎能懂外表自信低的人……可能去整形就能讓你不再興致缺缺。」想著如果整成不一樣的外表能讓他不看膩自己的主意不錯。撥弄頭髮又與幾位男性幾次的眼神對視,不明白人為何看著自己只是禮貌性微笑回應。
「…啊、你趕快吃吧,肉冷掉會硬。」在充滿兩性的咖啡廳每個人都是聊天的話題。
「……是啊……對不起,是我不好。」苦笑著把食物送進嘴裡,壓抑著負面情緒跟自責,如果自己不是長這個樣子就不會害她變成現在這樣了。
緩慢咀嚼著罪惡感,吞下去的食物沒有味道,他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自己倍感壓力,但哪怕是透露出一絲不穩定都會被她知道。
「很好吃,妳要不要吃一口看看?」端起插著肉在前側的叉子這麼說著,不懂自己為什麼還要把食物送到她嘴邊讓自己接著被拒絕。
敏銳的觀察已經被摧殘不堪的人,手心放在靠近大手的手邊,明確明白他不斷獻殷勤但生病的心理也排斥這般親密的陪伴,手收回拿起手機點選少年的妹妹。
『我已經不需要你哥但他死纏爛打可以請他別再騷擾我了嗎?』對著人傳這類訊息沒有任何對此感到心虛的表現,傳完訊息便咬了一口牛排咀嚼。
「我覺得很好吃。」提早安心少年不再為自己感到無助以及剩不多相處時間便做他喜歡的事情。
「對吧?」驚喜之餘稍微放鬆點,之後便沒有再問她要不要吃,畢竟自己實際上有點不確定這餐究竟好不好吃。
突然少年的手機鈴聲響起,在那之前紗恩的訊息也得到了回應。
【怎麼了?】
【妳被我哥欺負了?吵架了?】
【紗紗!】
一連串訊息沒有獲得紗恩的回應後接續著此刻的手機鈴響,少年疑惑的掛了電話,改用傳訊息的方式詢問妹妹有什麼事情。
【紗恩怎麼了嗎?】
為什麼妹妹會問這個問句,他姑且是沒有頭緒,少年皺了皺眉頭,將手機對準她拍了張照片傳過去。
【怎麼了?我們在吃飯我等等再回撥?】
【我覺得她不太對勁】
妹妹傳回來的訊息讓他有些錯愕,回了句待會跟妳說之後把手機收起來,看著少女說了聲沒事後,繼續吃著眼前的食物:「待會想去散步還是回家休息?」
他的種種表情在自己靜音的手機之後他看了手機疑惑的表情更是覺得之後會走上內心所想的方向去而不說實話只是觀望。
「散步……我還想再吃一口。」自上次沒有多大分量的早餐後久久沒吃到重口味的味道想要再嘗試,張嘴等待。
「……?說真的,不用勉強沒關係,我知道妳食慾不振。」雙手的動作停頓,他抬眼放下刀叉,伸手輕觸她的頭頂摸了兩下。
「那我們待會去上次那個有樹蔭的公園?妳覺得要不要順便回去帶哈啾出來?」
在他撫摸頭頂時換她接手眼前的分切,叉子叉上小塊多汁的牛肉要進嘴裡,咀嚼好幾下後的吞嚥哽咽包含內心滿足。
「嗯,帶牠一起散步。」想著肚子有肉的狗再不運動可能會接觸地面而擔心著。
倒是剛才點的牛奶再喝的時候反而感覺沒味道喝了幾口就停止,久違的餵食他人。
「啊——」恐怕忘記的習慣身體自然記得。
「……妳一直都很喜歡這麼做。」欣慰的笑著,他也不客氣地向前把肉咬下,緩慢嚼著,就只是渴望這樣的平凡。
打開手機確認今天的天氣,即便至少不必帶傘,應該還是得帶著以防有大太陽突然出沒。
「剩下讓我來吧……還是妳想繼續餵我?」伸手詢問對方要不要把刀叉還來。
沒有還刀叉讓它們與盤子碰撞出聲,餵食他時能看見簡單的微笑才有一點意識,意識他可以為小事心情好一些。
「散完步就會回去了嗎?」指回大學學區,她總是在星期六會有習慣性的詢問。
「嗯……我其實都可以,反正明天處理課堂的東西就好。」人稱假日就會消失的符軾德不太在乎被他人這麼說,卻也不知不覺在系上營造了一股神秘感。
「可以的話我想再多陪陪妳……可以嗎?」還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妹妹知道紗恩的狀況,這使他越是關心她此刻的想法。
距離明天的時間還有一段時間能與他相處,相反來說她也珍惜與他的相處時間,就向他的家人說了句不明的話後。
兩人離開了咖啡廳後走在路上望著遠方與前一小時還低頭沈悶的姿態完全不同,嘗試用著不好讓人擔心的行為畫上等號。走回路上也都是安穩的讓人懷疑是否同一個人。
「……怎麼了?今天心情感覺好像不錯,這禮拜發生了什麼好事嗎?」一直都沉浸在憂鬱之中的他想當然很容易察覺到這點異樣,把她的頭髮稍微勾在耳後,自動伸手叫了台車,預想著回去之後做一些帶他們出來散步的準備。
「沒有,我比你想得還複雜。」回得意味深長地在他勾起頭髮後露出笑容,許久不見他的觸碰臉的線條細緻多。
坐在車上並不為此感到不安還稍微期待。
「快樂的時候時間過的很快,比如現在但還希望更快。」回程路上沒有特別久回到家哈啾仍有應門但也與過去比較沒有一分活力。
「哈啾不想出門的樣子。」
沒有多慮她的說詞,畢竟他也認同一個人的思維可以非常複雜。
「……」回到家,他盯著少了活力還腫了一圈的哈啾沉思,拿了一旁的狗鍊,蹲下來勾住項圈。
「哈啾,我們要去散步了,走吧?」說著一邊從自己的背包裡抽出一個隨身袋,放了水和摺疊傘,回頭看了眼紗恩。
「我負責把他抓出門,妳先看需不需要準備些什麼?」思考著是不是要拿哈啾的點心來引誘他。(......
沒想過為自己帶什麼準備但看到愛犬都帶上為牠的東西,尤其吃的就準備好幾包。
哈啾硬賴著床面不走,被拖著走兩三步意外的不難因為本來就是小型犬身材,吠叫幾聲後小黑柴就被紗恩抱起來。
「寶貝,你的愛好沈重……」力氣也不如以往,抱著狗手臂都在發抖。
「呵呵……看起來確實很沉重──讓我來吧。」他不自覺地笑了,然後接著抱狗的任務,搔搔狗的下巴。
「應該找時間把萬聖節帶過來陪牠玩的,或許牠也需要一個好動的玩伴吧……話說你還會討厭我嗎?哈啾?」
換他抱時發出低鳴好險有搔下巴的動作不然早就咬了手臂。
把包包揹起來後回頭看確認就讓他先走的走在後面鎖門,只是搭電梯被抱著的狗踏踏他的手不想見外頭的空氣,這也讓紗恩感到不好意思。
還真是一個模子的主人跟狗,固執並給人力不從心的感覺,但也讓他狠下心要把這兩個一起帶去好好呼吸新鮮空氣。
「到公園了……你該下來了哈啾。」彎下腰放置地面,一手牽著繩另一手握住她的手心,一切都準備就緒進入充滿假日家庭氣息的草皮。
他們自然而然延著樹蔭前進,幸虧跟上周一樣的天氣一樣清爽怡人,沒曬到不能出門的地步。
「平時會自己出來走走嗎?就問問。」
哈啾踏上久違的草地盡有種奔跑的感覺,繩頭不斷扯著想要往前衝又被止住;另一方面紗恩則還在思考身旁的人握著自己很不習慣,就握起來的手感就知道之前並不是這種主動。
「其實你不習慣握著我的手吧?」過去她都以勾著手作為親密接觸但要一個男人勾著女友的手臂畫面上的確會有女友強勢的不平等眼光。
「……我……也還好啦──怎麼了?會不喜歡我握著嗎?」心裡有底知道她對以前的事情多多少少有點印象,把手牽起來低頭親吻手背,抬頭看著她微笑。
「以前確實比較少這樣牽……可是現在這樣我也不討厭。」
眼前浪漫的人不知道少女先放了顆未爆彈在地底等他踩上,對自己又是溫柔更加明白做了更多對溫柔殘忍的事。
許久沒有與任何人有著曖昧不知該如何應對從沒對自己的行為,只是輕輕的把他的手舉起反吻手背回去,當下這種回應內心訴說著笨拙。
「今天本來就想問了……真的能牽我、還跟我走那麼近?…」說著從他拉著寵物繩的那手把繩子拉在自己的手上,狗終於有機會奔跑她也慢跑跟上。
「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就在她往前跑後不久他這麼喊著,邁大步伐慢跑至身邊,深怕她一個不小心出什麼意外。
「這些都是我想做的事情,不管是走在妳身邊還是牽妳的手。」他邊跑邊補充道,接著說等等如果拉累了就把繩子給他。
「能聽到這句話的女生很幸福。」她慢下腳步不讓狗繼續奔跑轉而漫步成散步步調,望著訴說季節轉換來臨的重重樹林卻也沒意識對她各種的浪漫情話只會限定她一人。
沒有注意就算了,無法集中精神也在於藥物的副作用,造就她的現在並不是他,她卻又不知不覺被病情侵蝕要他多看看其他『女生美景』。
「你覺得我會痊癒嗎?」
他盯著前方抿了抿唇,一方面不想給她壓力而猶豫,一方面知道她需要這方面的支持,他很怕自己說出來的答案會帶給她反效果,一直都是如此擔心。
「……我對妳有信心,所以就算不是馬上好也無所謂……妳會痊癒的。」努力的在話術上思考,因為有太多次只是單純講出想法而害了她。認為言語或許還不夠的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那妳聽到了,覺得幸福嗎?」
只是從他臉上看到思考就知道又會是一場硬戰,這場硬戰像在跟世界為敵每個人都是敵人不會懂她真正的欲望。
「嗯,很幸福。」點頭微笑回應著人所想要的結果,忍著想對自己的拳打不斷冒著冷汗。
這時狗繞在他們身邊繩子將兩人的腳一起纏上了。(
「欸、哈啾你——」話還沒說完腳拐了兩步,整個人中心不穩直接往她身上倒去,眼看這樣下去她會往後跌倒,他馬上踩穩把手往她的肩膀摟住。
兩人的站姿此刻莫名像是跳舞的動作,停格對視了好幾秒。
「你…」睜大眼睛心想狗為他們找機會,不過狗把他們腳捆住後皮帶鬆了站在旁邊對著停格的人類吠兩聲也把她喚回現實卻也無法掙脫繩子綁住雙腳。
莫名與他靠近惹得少女仍在驚訝之餘,很明白不管是誰鬆手另一方就會跌因此本以為會有浪漫的起舞轉換成她直接把少年摟肩的手弄開,相反地往後跌於地面。
皺眉沒想法畢竟決定這麼做,扶著地面起身時痠痛皮膚擦傷但第一時間看站立著的人的狀況拆解纏腳的繩。
「啊?!對不起──」慌忙之下難以將自己的身姿蹲低,他只能維持站姿直到她把繩子稍微鬆開,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後將人扶起。
「妳受傷了……我們去找椅子坐下來。」
來不及解釋就被帶到公園涼椅上坐著,站在面前的人看著手上的傷觸碰到時反應的縮了一下發出低吟。
「傷口會自然好不用理,我們繼續散步好嗎?」焦急的拍拍他。
「不行!先擦藥,坐好。」迅速的捏住她的臉頰拉扯,然後確認手上的擦傷處,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OK蹦貼起來。
「還有哪裡剛剛撞到或擦傷嗎?老實跟我說。」平靜之下一如他以往會出現的緊張,不停地翻轉她的手臂確認哪裡還有自己沒把她抱好所導致的錯誤。
「這裡和這裡。」指了太陽穴又指了胸口不知為何會有欺負人的慾望產生,把他的手反握誠心的再說一次。
這樣說就能引起注意的話。
不與他有近一步接觸倒是看到別處經過的女生又要他看著有女生在的方向。
「別管我了你快看她,除了很漂亮之外衣服——你不會懂我的意思。」說完就鬆開他的手自己弄出雙手的正反面給人看。
「……」沒有回應她的第二段話語,老樣子外觀根本不是他在乎的,沈默的盯著她看了幾秒,把貼繃帶貼在傷口可見之處後,上前靠近人的胸口,毫無預警的上前並埋進去吻了一口。
「……還有這裡是嗎?」忽略這裡是戶外,他最後抬起頭親吻了她所指過的太陽穴,然後向後退坐一些觀覽她的全貌後,微微揚起嘴角。
「……好了,這樣應該都不痛了吧?」
被吻過的地方並不是暗示得到安慰,指著不再豐滿皮包骨的胸口暗喻小傷不是問題指著太陽穴暗喻心病沒人懂自己的感受,遲疑趕緊微笑回應。
「哈哈、不…不痛了。」揉揉柔順的髮絲很明白他的善良本性在簡訊後不管如何都不會放下自己重新生活,但還是嘗試好幾次跟他說著心情糟糕的觸發點。
「不要躲避看其他女生,如果你能喜歡她們我會支持你……我在前段被別人搶走我的設計創意…一次還好但之後也一樣………沒人相信我。」想起從天才變成曾經的天才想到就感到難受。
「我們繼續走吧。」
「……好吧,我們繼續走。」心情極為複雜的聽著她因自信缺乏間接對於自己的不信任,他偏偏就不是那種人,但手邊除了長時間用行動證明之外也沒有手段澄清了。
他把起身的人繼續牽著,望著前方靜靜思索。
他不確定為什麼她會突然提到關於自己的設計,或許那也給了她部分壓力,這點他沒有追問。
「我不會被別人搶走……」小聲說了句沒被聽見也無所謂的話,再次拉住哈啾的繩索繼續前進。
說得前後不一致以她現在能表達的方式以為最能讓人明白,看著人直接選擇忽略一而再再而三的話猶如每次回診的藥錠在腦中響起輕微碰撞聲,懂他陪伴是為了讓病情好轉,十分明白。
不在意跌在身上的傷口衣服上的髒污和頭髮的亂糟,人們依然冷眼看著一切發生仿佛又是只有自己才能擁抱自己。
「不懂我難過什麼吧?…可是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認為……繼續陪著總有一天會好,你認為帶著我出來面對現實…自信會回到原本的風采最後迎接原本的生活……信任用錯地方了,為什麼對我那麼固執?」
「不,我沒有──」連忙否定她說的話,自顧自地搖頭抿了抿唇。
「我當然希望能幫助妳別那麼痛苦……我也確實常常不確定該怎麼辦……這些對我來說都是第一次,關於該怎麼陪伴妳才是正確的、該怎麼分擔那份痛苦才有實質用途──我已經決定了,無論妳是什麼樣子,我都不會拋棄妳,因為是家人。」他已經開始適應一些情況。倒不如說,他已經麻痺了一部份感受,好讓自己能夠變得不那麼受情緒影響。緊握著手,深信自己不至於給她困擾,然後深信那些總要提到別的女人的話語會漸漸減少,所以一直用忽略的形式帶過。
然而經她這麼一說,他有點動搖了。
「……對妳來說很多餘嗎……這些……?」如果太多餘了,大不了換別的方式。少年皺著眉頭確認,安靜地等著她的答案。
「一個禮拜兩天的家人對你對我來說多餘了……」得不到期望的想到倍感壓力,也想過當初斷去與他的聯繫是否就不會有更多的難受,那現在也不遲——
「過度依賴你也成了干擾你的作息的人。家人是笑望著我受傷……你沒有笑……還是因為傷口不深?…你太溫柔捨不得拋棄,那我就拋棄你。」說完硬是扯著緊握的手儘管內心極度渴望懂自己的人陪伴但討厭自己大於,何況哪來的勇氣繼續在他身旁。
「別再為我苦惱了,放過自己吧?!」
「……」少年並沒有即刻回話,任由她把手扯掉後安靜地盯著她的雙眼,一手還抓著發出嗚咽聲的狗的鍊。
「妳才是太溫柔不捨得傷害我……所以才明明很愛我又要把我趕走。」難得說出他以往不敢說出來的假設,因為若是被她反駁,那他不過就是個真的不懂她又一直黏著人的神經病。
「妳並沒有為自己著想……那妳也別替我想那麼多。」說著這些話時反而比她冷靜許多,說的就是妳沒做到的事情我此刻也不打算這麼做。
事隔半年如果被說中時肩膀慫得激動,雙眼睜大於過去明亮的鵝黃看得出來她因為被說了這些心情激盪。
「原來你還是會有懂我的地方,別說我……你也不愛你自己才會跟在我身邊不是嗎?」互相嘴皮回應同時走在他身邊繞著。
「四面八方看上去你的穿著也變了…變得更吸引人。」也是因為他的身材有些微變化,陌生人經過不妨會看著較為引人注目的藍,忽視白的明顯。
「我不需要變得吸引人。」下次穿得低調一點好了,反正自己以前習慣過的穿著不會有什麼太大問題。他連忙將斗篷帽蓋到頭頂,把臉湊近跟他耍嘴皮子的臉蛋。
「我知道我愛妳,而且我的願望就是待在妳身邊,所以就是因為遵從我自己的心才會待在妳身邊。」語調堅定但也微微在語尾顫抖著,他並不善長辯論,要是下一句說得他無法反駁該怎麼辦?他不禁擔心起一切又要開始因為自己的抉擇而開始變調。
被對方靠近以及堅定的口氣惹得深呼吸皺眉,她意識角色互換,互換自己成了當時啞口無言的再一點年輕時期的他,經過他成長蛻變感到欣慰。
「待在我身邊就是靠近到接吻的距離?」其實有一度想著靠近差點與他接吻給點刺激,再一次告訴自己想得美。
就在她那樣想的同時,大手捧住了孱弱白皙的臉龐,聽到接吻這個關鍵字下意識有些惱怒,幾秒延續著忽視旁人的吻。
看著我──我要怎麼樣做妳才會看著我?
明明不想逼她配合自己的需求,激烈的吻舌之下不禁想起自己如此卑微,願望才不會被人回應。
長久不見的唇吻戲上演的倉促對她來說意料之外,意外的收穫是留下孤寂的眼神照映在鵝黃上,漸漸鼻酸眼淚將他在其中的畫面模糊。
雙手覆蓋在大手上兩人在旁人視線是如此珍惜彼此。
「不要生氣啦…我不夠好也要花時間理解你的想法啊……」被捧著的臉無法移開只能以面帶淚痕的臉半睜著。
「對我來說妳就是最好的了,我會說好多次直到妳認清這件事情為止……」眼看她哭了,就停下倉促的吻,把人埋進懷裡遮蔽旁人過度刺眼的視線。
「我也得花時間去了解妳、去了解妳的病、了解妳對妳自己的看法、對我的看法。所以我才說我會繼續待在妳身邊……」語氣變得極度緩和,慢慢撫摸著她的頭髮,暫時回歸冷靜。
「又、又要說因為……是家人嗎?」他的衣服成了眼淚的擦拭的布,纖細的手指在溫暖的懷中輕揉哭紅的眼眶,還有點抽泣的胸口有不規律的起伏,手心覆在心跳平緩的胸膛也就跟著他的呼吸從急促到平常。
「……謝謝說想了解我但不要太在意,我好多了…」往後退了幾步再把狗繩牽回自己手裡,對於後面的話還需要時間證明,在此之前不敢讓他看見一絲不安。
「妳知道就好。」當然是家人,他再三表明自己的立場。即使他牽著狗退開了自己的懷抱,他仍從口袋裡拿了幾張面紙遞給她,默默地等她接過。
「……妳也不用太在意我,情緒如果來了就儘管衝著我來,我就是為此而存在的……妳的那些『家人』辦不到的事情,由我來。」自認還不足以把『避風港』這幾個字說出口,但願自己有一天能成為那樣的人,他默默而含蓄的期許著,語詞間透漏的線索微乎其微,就跟他一直以來毫不招搖的性格一致。
「我搞不好又會再復發…這段時間是第二次的復發,之前的藥吃一段時間沒效醫生才又開新的藥給我,為什麼要把這種事跟我說讓我很焦急……我害怕失去自己也失去我長久以來的興趣。」
在他說當下心情可以抒發後嘗試說了一點內心話,想到不禁又從包裝裡抽一張面紙壓在眼眶下,也就是這次的發病並沒有因此換環境而改變。
「……認識你之後我發現能把事情跟你說漸漸把依賴當作是個習慣…但是你又不解我的心情時我會很無助,醫生還有你都只是輔助……得靠自己改變現狀但我發現這次的病情連我都無法收拾。」把哭泣的自己埋在他的懷裡,不覺得眼淚能獲取他人多少安慰,但目前能躲的也只有他面前了。
「如果想了解我何不換個角度思考創作想法不斷被人奪取並被說很多難聽話、嫌言嫌語的感覺……你應該懂。」孤獨,孤獨也是會選邊站的。
「……嗯……被人誣賴確實不好受……」說到感同身受的事情似乎能夠體會一點,那更別說自己的心血被人奪走。少年又摸了幾下主動埋過來的人頭頂,這是她難得在那些事情之後傾吐了比較深層的心情。
「……我好抱歉,我之前甚至連妳生病的實際理由都沒有搞清楚……我總覺得一定是我某部分做得不夠好。」
「……也因此……不太敢問妳理由、不知道要怎麼問妳發生了什麼事情──」小聲述說著歉意跟膽怯,那屬於他的自卑和習性,太習慣寧可逃避也不想拆穿真相。
「……」
「我只是鬧脾氣……小事情、小事情。」過了聽到他難受的心情,這個病的缺點是在人面前表現真實,從眼淚的擦拭下意識的又提醒是時候扮演回在大家面前、在他面前有魅力的女人,把多餘的心情封鎖後望著他說了一段話。
「可與人言無二三……只有我才能明白拿捏分寸…謝謝你。」在人展示他那洩露些微的膽怯還是讓他台階下,回頭牽著狗努力活在別人眼下的開朗。
「那妳、」欲言又止的當下想跨出下一步,他深呼吸,快步跟上她身旁。
「下次因為任何事情覺得很難過的時候,可以再跟我說說嗎?我想知道……」
「無論多小的事情都沒關係,沒有理由也無所謂……不過要是有所謂的分寸顧慮在我也不會勉強妳說太多……」他斷斷續續的說著,然後又想到不該給她太多壓力,隨後補上這幾句,低頭抿了抿唇。
側頭望著他的溫柔勾上他的手往以往最喜歡的嘴角吻上,離開時帶著紅熱的臉頰於死白削瘦的臉蛋,這大概是目前給的最大的鼓勵卻依然什麼話都不說。
「謝謝你。」
鵝黃繼續往前看的前方擁有樹蔭的小路帶著哈啾繼續散步。
一股溫熱的思緒湧在心頭,他也沒多說什麼,沿著道路隨她的腳步持續前進。全程默不作聲,直到經過公園裡的公廁,他輕拍了她的肩膀,說要去一趟廁所。
「外面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本來兩人的散步就是有時說話有時沈默,在發病後他的說話次數比以前多了很多正面能量,而這次的沈默是解決生理需求,回頭看到的是他往廁所的背影,遲了一秒的點頭說好。
進廁所方便後洗了把臉,響了幾聲通知的手機被她從口袋裡拿出來查看,妹妹似乎極度擔心他的狀態。於是他回了句待會再說,也沒多想,正想把手機收回口袋裡時,他停下收拾的動作幾秒。
『紗恩得了憂鬱症。』他是第一次跟家裡人透漏這件事情,往後的事情想慢慢說,於是又在拋完這句話之後離開了廁所,並把手機收好。
「我好了。」回到她身邊,他沒刻意把笑容掛起來,只是主動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一手揉了兩下她的頭頂「我們繼續散步吧。」
走在路上不免除了他們也能看見一起散步的情侶,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還沒問過這位大學生。
「應該?應該…我是你、女友的事…沒跟任何人說過吧?」想著身分以及他人的面子問題曾經打算在他交到朋友時故意詢問,如今問得小心在害怕著會不會給人帶來丟臉的想法。
「搞不好說了也不相信,哈哈。」太久沒有笑了,笑聲如唸課文般死板。
「……我、我是沒特別說。」雖然沒說不過好像都知道的也有,例如直感特別強的那一家人、大學同學多少也知道他每週跑過來找女友,只是不曾聽他自己敘述。符軾德再也沒把她的相片設定成手機鎖定,就怕別人把這些事情當八卦聽。
「……一開始互相認識的時候就會有人問大家有沒有對象……所以應該都知道我有。」
「是有幾個人問『真的假的』啦……我大概看起來那麼……自閉又難搭話,說了好像確實沒有人會信。」習慣性對著陌生人擺臭他自己還算是知道的。
聽起來能讓人安心,可以確定的是在他的生活圈中並不是拿來當茶餘飯後的消遣卻也不能在他身邊當個正直的女友職位,他們之間的感情像是偷偷來的感覺也不錯。
「我跟你拍照你的朋友就會相信嗎?……」
「搞不好會被說不過就是跟偶像合照呢……哈哈!」雖然把人心想成如此,不過實際上還是有人會相信他的,只是他沒有嘗試過。
「要合照嗎?我們很久沒拍了。」
勾著他的手等著鏡頭出現,似乎想要證明不是只有單純與偶像拍照的衝動。
「我準備好了。」不確定目前拍照光線是否會背光,如果他真要合照的話事後的照片處理可以交給他人。
「嗯,那我拍囉。」微微揚起嘴角想延續她交給自己的拍照習慣,鏡頭裡的自己貌似不那麼嚇人了,但也少了那自認是以來最自然的深鎖眉。
「傳給妳……嗚、應該沒晃到吧?」不意外少女自泛著光,少年有一度以為自己手太陡出現了殘影。
雖然因此想起之前蒐集起來的相簿,但是他並沒有主動提起這個回憶,手忙著將照片傳到她的訊息窗中。
收到照片立即設定成手機桌面想必他在少女心裡是有深厚等級的。
看到照片他輕笑的問他能否再拍一張就等著他的鏡頭嘴唇往他的唇上貼上。
「好了嗎?」在沒說好前她不敢隨便離開。
「……嗯、再等等。」他的眼神中有一絲錯愕,而後偷多調了點焦距,好讓她停留的久一點。
「可以了。」他面露微笑,連拍好幾張都傳給她,狗終於唉了一聲表示別忘記自己的存在。
「要找個草皮前坐著嗎?我們可以順便陪哈啾玩一下。」
他們找到了人們休息著分散於大片草地上,才剛選擇一塊地坐下時她從包包中拿出攜帶式的喝水器推到狗面前,搖著尾巴的小型犬不斷舔喝著補充水分。
坐在旁邊撫摸著柔軟的毛髮。
「軾德應該有帶水吧?你別忘記補充水分了。」
「好──你也是,喝一點吧。」優先把水放進她手裡後,順道拿出了一顆小球,在哈啾面前晃了幾下。
「哈啾,想玩嗎?」跪著端看狗的反應。
只是拿在手上沒有開瓶,把視線也對焦在狗身上,起初並沒有理會他繼續喝水過沒多久紗恩從包包拿出顆粒的小零食發出紙袋聲。
「汪!」發出活力的聲音在她面前。
「這時候你丟球牠一定會去撿的。」才剛說完狗已經蓄勢待發的想要吃超多主人手上拿的東西。
「……因為想吃東西嗎?」說完又把球放到狗視線前幾秒後,把球拋出去。
距離
本能的反應在球體飛躍出完美的拋物線小隻的狗望著它飛往的方向衝刺並在掉落的地方咬起它撿回給少年。
「好棒喔!」被誇獎了,狗像是久違看見她那燦爛笑容發出宏亮的聲音,這一叫引起其他狗也被牠的聲音吸引過來,狗主人們也覺得莫名奇妙。
「汪汪汪!」
「嗚——」
狗狗們對話著。(…
「欸……牠沒被欺負吧?」說著擔心,一邊把牠叼回來的球拿回手中,帶著口水,張開手等著小狗看打不打算回到兩人身邊。
「連哈啾都可以跟外界接觸了……牠好厲害。」畢竟小黑柴並沒有得病只是很少外出所以交朋友什麼的對牠來說是小菜一碟。
狗沒領情的跟著剛認識的小夥伴們圍一圈她則給人台階下的埋進敞開的手,一手放在他的手心上。
「汪汪!」從她口中發出的叫聲。
「呵呵……謝謝妳。」抱住靠過來的人,有這麼一點熟悉,揉揉她的毛髮當做回應她的演繹。
「給我喝一點。」終於才跟人要水瓶。
拿起水瓶把蓋子轉開遞給他,聽話著。
一群狗一起奔跑跳動在草皮上玩耍,見狀紗恩沒有阻止牠倒是安心毛小孩玩得不亦悅乎才是好。
眼神轉為羨慕。
「……妳還記得我以前帶妳去過的那坐後山嗎?蘇格蘭那邊的。」眼看她的是現持續盯著遠處玩耍的動物們,不確定她是仰望著他們抑或是單純看守著哈啾的身影。
「如果不記得也沒關係,我只是想說……有機會的話我還想再跟妳去一次,就妳跟我。」
想著牠的奔跑整句話沒聽的完整,回頭看到他說「就妳和我」之前還想著他是在別人通話中但人的手上沒有手機耳朵上也沒有掛無線耳機又回頭看了周圍。
……?
「?」除了狀況明顯在外的傻呆雙眼,雪白的頭髮在微微波動之下沒有陽光特意的照射也閃閃動人。
是在跟我說嗎?……我欸?
指著自己歪頭著。
「對,我說──就妳跟我,下次帶妳去有漂亮湖畔的地方。」想說這反映應該是沒有印象了,於是改口說得具體一點,一手撩起她的瀏海。
「還是妳不想跑太遠?」
「但是跟我約定…發病的話……」被觸碰過長的瀏海沒說話,嘗試用自卑心理正眼和人說話。
「就不要靠近我,相反地離我越遠越好……我慢慢走回家。」這時才懂他說的第二句話。
「需要開車的地步嗎?……如果要,一樣我可以走回去。」甚至想過他因為自己的關係感到厭煩把自己丟了也無所謂。
「……沒事的,我是說──這件是並不急,妳不用放在心上。」親吻額頭安慰人,想抹去她不好的想法。
「要去也是等我學校放假的時候,我們就有好幾天可以出去晃晃……到時候就算住車上也可以啊!走回去太累了。妳需要空間的時候我會暫時離妳遠一點。」
被親吻額頭像是能平撫她的激動心靈,一個額吻一個擁抱像被打了一針鎮定劑就沒有繼續想著負面的情緒但胸口的起伏當然還在克制當中。
「你會開車?」隱約閃過他曾經說考駕照的訊息卻也不太確定。
「你反悔的時候隨時跟我說,這樣我不會再去煩你。隨時都可以。」特別強調了帶著拖油瓶出遊有勇無謀就妄想或許是受不想想把她丟到深處解決自己。
腦袋越來越奇怪時狗已經回來了,紗恩又倒水給牠。
「等牠喝完就回去吧?」
「……嗯,我會開車了。」之前都是妳載我……不過這種事情應該怎麼樣都無所謂。
「如果真的反悔了,我會跟妳說的。」這次沒有忽視她的話語,確確實實的給予她回應。接過水瓶轉緊蓋子,收拾好身邊的東西後,起身伸手準備把她扶起來。
她也收拾著哈啾的玩具並餵牠一小片牛肉乾就扶著起身手心互握的緊緊,另一手牽著繩子往回去的路上。
看到較多的人群仍很膽怯也不能再退縮因為有他的陪伴。
抬頭看了他精緻的五官想著該如何讓他們家人知道並且讓他離開身邊。
單純在嬌小薄身身上看不出她為憂鬱症苦惱,何況生病的身分出現在大眾面前仍會錯覺著大家對她的不友善,只是低著頭不斷的走。
偶爾會注意到她看過來的視線,也不覺得需要再去詢問些什麼。沿路往回家的路上,他只是牽著她的手,一邊預設著家裡人接收到她的資訊之後會有哪些反應。
「……回去之後想做什麼?休息嗎?」
「不然想跟我做什麼?…我就回房間。」不確定是否要休息但休息了半夜精神就會好了可不想一個人過無生命的黑夜。
繼續走在路上仍能聽到對方口袋傳來的震動聲比往常還強烈。
「不看一下簡訊嗎?」
「那就休息?還是想要我陪你做點靜態的活動也可以,看書或畫圖什麼的?」朝著一些或許能夠轉移她注意力的方向,直到她注意到手機震動的聲響,他搖搖頭,拿出手機把震動關了。
「現在都是我跟妳的時間,我一周內可以跟妳相處的時間已經夠少了……我不想浪費在別的事情上。」
「好,我知道了。」身旁的人在被提醒後就把他的話無法當作沒聽見。
「或許是重要的事,我不要緊、打開震動吧我先迴避。」想著如果跟自己有關還站在旁邊會給人壓力就鬆開手繼續往前走。
狗走累了仍疼孩子的把牠抱起。
「……」她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就只好照她說的做。把解鎖滑開後,不意外看到全家人都用各種方式傳訊息給他,也包含了紗恩跟妹妹說的話,被妹妹截圖詢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紗恩有跟妹妹講這樣的話嗎……不當面告訴我,是因為覺得用家人把我趕走是為我好吧?
他告訴自己得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就她而言,自己應該是看得很重的人,出發點不會是真的嫌棄自己吧?
應該不會是覺得我很煩吧──多多少少還是會這樣懷疑自己的直覺。
【她怕傷害我,一直想把我擱開。】
【我想幫她】
【你們知道她的樣子】
【我跟人約好了】
連續打了好幾串文字想要釐清這件事情,正當他已經準備好接受家裡人的反對或是不領情,妹妹打來了通電話。
而哥哥也總算是接起來,打算直接說清楚。
「喂?……符璃──」
『哥!你把電話拿給紗恩姐姐!媽媽要跟她說話!』
……結果不是找他。
「……那個,紗恩。」他忐忑不安地把自己的手機地給了她,尷尬地搔了搔臉頰。
「我媽……好像想跟妳說話。」
破壞約定、沒保護好他、妳已經沒用了……等排山倒海的對自己辱罵為她的理想。
從想像中已經能看見這一家人對自己失望到谷底後她沒有勇氣面對,與他之間隔著幾步的距離微笑的搖頭回應。
「我知道…她要說什麼所以不用……。」帶著無法順暢說完的字句回頭往前踏上。
「不要又擅自覺得些什麼——無論妳想的情況是什麼。」他抓住她的手阻止她離開,他由她的反應知道了一切都只是為了自己好。
「拿去,說完再還給我。」於是手機被硬塞到她的手中,還握著凝視了幾秒,話語說的柔軟,確信對方不會因為衝動而摔手機。
往不同的方向相互拉扯左手紅的發疼連逃的機會都被阻止了。
拿著手機的她在他的凝視下顫抖了好幾秒,拿起手機按下擴音。
「我是紗恩。」
『紗恩小姐,聽得到吧?』那是熟悉、帶著擔憂的溫和女性,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他頓了幾秒,軾德聽得出來母親緊張卻又堅定的語氣。
『軾德剛才簡單跟我們說明妳的情況了……妳老實說,妳現在還好嗎?』連他都聽得有些緊張,很怕事情朝著糟糕的方向發展,一邊祈禱一邊緊緊的牽緊了紗恩的手。
沈默大於他們的擔憂,望著他以及電話那頭隱約能看見的表情,點了點頭笑笑的說著。
「我很好。」用著開心的聲音對著手機點頭發出微微笑聲,照理來說換她會有寒暄等的卻沒有說出。
「他很照顧我、帶我出來散步、煮飯給我吃哄我睡覺,軾德是很貼人的人不用我說大家都知道。」
「——所以我討厭他,太完美沒有任何破綻,所以很抱歉我保護不了他。」斷斷續續的嘗試說好完整的話並躲避著他的表情。
靜靜地聽著,身為在她身邊的人,他沒有出口反駁任何話。像是早已知曉了這些話語都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將自己推開不是她真正的用意。
『紗恩,阿姨我我喜歡你的體貼,阿德也因為妳而改變了不少……他會完美就是因為妳,實際上沒有人是完美的……妳也是,妳一個人並不會完美──他說他想陪妳,一部分也是希望妳還能繼續陪著他吧?』
他不確定為什麼母親能夠這樣分析自己,明明自己離開台灣那麼久,不過就是因為當兵回家住了半年,就像是被母親摸透一般,又或是他從小至今的轉變,並沒有改變他身為符軾德的本質。
『讓我們幫妳。』話語並非紗恩最糟的想像,沒有阻斷,而是試圖伸過來幫助,電話另一端的人很清楚他們必須先釐清她的狀況。
『妳實際上不太好,對吧?』
說中心聲脆弱的心無法再逞強而沈默的靠近被緊握的身旁,她需要被照顧但在這安靜的幾秒鐘後還是說了「我很好。」
「可以的話請您們不要干涉我,我跟體貼扯不上關係而他改變了不少,我希望你們一家人都當作這一切沒發生過。」每一次都在拒絕別人的好意像怕這些好意成了欺負她的詭計。
……妳可以對自己好一點的。
千言萬語無從擠出一句話安慰她,從一旁聽者的角度接收到的訊息就是自己在怎麼努力都不適合她,這些錯覺明知是錯覺,卻又一度度被人的話語給證實。
為什麼就不能對自己好一點──
『……妳或許仍搞錯了些什麼,紗恩小姐。』電話另一端的人此刻聽不見的深吸一口氣後說道,因嚴峻的環境不得不拋下自己所愛的人,當初的她以為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離得遠遠的就能不給人添麻煩,實際上論誰都會說服自己只剩下一個選項,實則非然。
『請妳把手機還給軾德。』
聽到還給原主人的兩人望著彼此就將手機的擴音關掉還給他人,趁亂扯開他的捉緊後只是抱著哈啾在一旁蹲下。
哈啾舔了舔主人的臉頰並鑽鑽她的頸窩要她好好的面對現實。
不知道他們要怎麼怪罪軾德………
「哈啾…我們搬家好不好?搬到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懦弱的又想要逃避時哈啾像是聽懂她說的話大聲的吠叫著,同時額頭撞上少女的額頭看來狗非常憤怒她卻什麼都不知道。
「……喂,是我。」對面的母親聽見了熟悉的低沉,她沒改變語氣,接著說道:
『你能照顧好她的,對吧?要是覺得不行,說也沒關係。』
「……我可以。」
『那我就相信你,軾德。』那句話撐起他對自己的不信任,或多或少,不需要自己再一直跟自己說「你可以的你可以的」,延續了好幾秒沉默,他才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那麼就先這樣,再見。』
「再見。」家人之間的對話簡短,隱含著多少不需要再用話語述說的理解。電話掛斷後,少年站在原處低頭思忖,抬眼望著縮至一旁的少女,緩緩走到了她的身邊。
「樹葉在凋零後會隨著風而逝,為什麼樹沒有追上?那是因為還有其他樹葉必須選擇出傷害最低的可能。」在觀察地上落葉後的突發奇想。
「我是枯葉你是樹,你會選擇哪個?」估計在說完又擅自決定他會說的,低頭不語。
「又什麼都擅自決定……擅自把我當成樹、擅自去跟妹妹說——擅自想把我甩開。」一反接電話前的溫和,語氣聽上去有點不高興,他板著臉參帶一絲以往的兇狠,一想到在已經私下跟妹妹講了會撕破臉的話之後還笑著面對自己就來氣。蹲到與她相同的高度,深吸一口氣。
「說幾次都不會改變,我不會離開妳,妳有擅自的決定那我也可以。」握著她的手將人拉起,現在若繼續當沒事散步只會僵著氣氛,「我送妳回家,不要跟我提第二句話。」
突然被拉著走哈啾從她身上下來一起順著回家的方向輕快的走,只是望著他氣憤的身影在他身後的少女顯得嬌小許多。
被拉到家中兩人還是保持沈默,哈啾認命的自己踩在乾淨的毛巾來回擦拭腳底並走在少年腳邊也是挺難得的。
「我可以裝水給你喝嗎?」手仍被握著事實上帶有緊張心情,總是好脾氣的人如果有一天會受不了的生氣想必忍一段時間心裏明白。
說渴也不是太渴,可是當下才發著脾氣的他,思考起現在到底要不要答應讓她幫忙倒水而苦惱。
「……妳呢?妳今天喝過水了沒?」沉悶帶著一絲逼問,他的視線看著遠處,悶悶不樂的想著剛才在公園裡那通電話前說的那些話是不是都只是被應付。
前腳人士就前方,後腳玄關門自動鎖上無法在最快時間逃離尤其手還被握著。
對於他反問自己更是讓她不知如何回應因此打算把這些話當作沒說過的只是沈默的在人身後。
她把頭靠在人的後背僅是一秒就會發現他用以往的表情瞪著自己這還讓她安心許多。
「不離開我又不快樂……」靠在玄關上碎唸著他用表情就能說明此刻心情。
「……」提問沒有被答覆,只好勾著人走到客廳,嘆了口氣,並把她總有一天會瞭解之類的期望壓到最低。
「幫我倒水。」
當他知道病情後從偶爾發出的嘆息聲起初敏感又脆弱的很,但現在已成經常性聽見嘆氣聲不再為此感覺到任何情緒,聽到他最底層的需求鬆手後裝了一杯飲用水給他人。
不敢有更多接觸,雙手重回自由。
「我先去休息…哈啾過來。」對著狗低身招手並吹出口哨聲吸引牠的注意但牠除了不理會還窩在少年的腳邊。
……
收起手之後就走進昏暗的臥室中由於身上沒有多餘的配件捉著被子緩緩蓋在肩上。
冷靜一下後,伸手拍拍哈啾說了聲抱歉,謝謝你幫助紗恩,然後拿著水,默默推開一點房門,安靜的坐在她身旁。
……她現在應該很討厭我吧?那就更別說是找我談談了,不過我應該就算被討厭也無所謂了。
無從解釋即使是不快樂的事情也一樣會全盤接受,現在貌似不適合開口說話。
從開門聲到人就坐在身旁等的聲音聽得清楚卻也無從下手。
「……我想說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你很辛苦。」道謝都不敢轉過身只是背對著。
「放掉我不是拋棄我真的累了。」疲憊的身心這樣道出話,她不會再以不確定性看待這些種種。
「離開前把鑰匙放在大門後的掛鉤上。」要他別再找自己。
「……」他只是安靜的坐著,把手覆蓋在她的肩膀上,緩慢揉了幾下。
「對不起,我辦不到。」聲音回絕了她的訴求,手離開,他起身說道:「如果累了需要一個人安靜就當我暫時不存在,需要我的時候再想起我就好了。」
內心掙扎幾番時回神已見他不在身邊,門的高度比以往還高大,仰望了好幾秒就趴在睡覺的堅硬地面揉了揉肩膀。
單手滑著相簿中生病前與他隨意的合照內心充滿著感慨。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到原本了…所以………
無聲的扶起地面走到衣櫃前,高級的服裝在不同的發病時剪壞成了破爛的布料,拿起隨意的袋子把破衣服一一折進袋中放置。
啊……這是上一次去台灣跟他見面所穿的衣服…
拿著手機照片對照當時的事情以及時間最後也將那套衣服折進裡頭。
似乎緩衝悲傷心情。
他遠離了她的住處搭上車,身心俱疲的望著黃昏的夕陽,前面的路看不透,但只有心知道該沿著什麼去找到方向。
本來今晚應該待在那陪她的……不過要是繼續待著她應該會受不了。如果不來會被她認定為已經放棄她了吧?可是來了她也會一直排斥。
或許該等下下禮拜再來。
來到這個新家住比起之前東西少的能幾袋袋子就能打包,望著已經昏黃的外頭是時候讓悲傷侵襲內心,緊握著胸口的那條手工鍊想著他對自己總是的陪伴而做個重大決定。
房間、客廳、衛浴、客廳及哈啾的窩,於是戴起口罩開始打掃各處的環境。
有沒有可能下一次來的時候鎖已經被換掉了呢?也有可能人就這麼不見了吧?
這些是他想像得到最糟的情形,他仍相信著她有稍微聽進去自己的任何一絲願景或期待,盡可能不因為這些設想而感到焦慮或恐懼。
這對他來說很難,明天似乎得找些事情做轉移注意力,否則他是無法撐過這短暫卻又漫長的兩個禮拜的。
車程還有一段距離,他習慣性的把斗篷帽戴起,雙手抱胸,像是在擁抱自己般稍微歇息。
最壞的情形上演,她在整個夜裡都在整理沒有停歇,想著做到了就會有所改變的激勵恐懼的自我。
我會變得更好…因為我離開他給予我的舒適圈………
在與房東電話通話告知並協調聽房東另個推薦她的地方,那個地方既沒有認識的人也都在做自己的事她決定後拿筆清楚寫著親筆字。
輕寫著腦中想像與他一起的時候猶如悲傷的愛情而笑了,哭著笑。
他並不知道下一次會迎來些什麼,又或是到時候他會為了紗恩的下一步舉動而操碎了心,車的幅度讓他在這小時內的車程裡度過記不起來的夢,然後站到了,下車時,太陽也沒入地平線。
心疼國民女兒阿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