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交流|指令七|【DS】2A迭律ӝ
時間點:Day3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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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以為屬於那些時光的一切都已遠離,殊不知回神之刻,屬於那些時光的一切正一點一滴地歸來,彷彿從未遠去一般。

闔目,睜眼。身體似乎還殘留著夢中的五感,揮之不去的冰冷和囈語如鎖鏈般捆住僅存的感性,催促著身體為生存展開行動。
一切都與過往同樣,原以為早從記憶中逝去的自己,早在陽光的溫柔下消逝的自己,只不過是沉眠於過去的一角,此時此刻,又隨著熟悉的命令再次歸來。

沒有時間猶豫,也沒有餘裕膽怯,更沒有絲毫的思緒能夠恐懼,無論是什麼樣的危機,只要是妨礙自己生存的理由,都必須毫不留情地予以排除。
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地望向手中的刀刃,銀白的金屬上倒映著夜藍色的雙瞳,少去往日的怯弱後,陌生得令人有種作夢般的錯覺。

因為夢裡的她,總是帶著這樣的眼神,彷彿失去了所有的溫度與情感,只剩下寂然的沉靜。

無聲地將視線轉回走廊上,熟練地潛伏在轉角的陰影處,藉著嬌小的優勢將身體壓低,一邊保留著所剩不多的體力一邊觀察著走廊上的動靜,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反應過來的時候,衝出來的人影已經近乎要到身前,或許再一步--?至多兩步的距離。

迭律尚未看清些什麼,然而下意識的危機感令他反射性地閃避,憑藉平時有在運動的福,他側過身,與對象擦肩而過。

「你--啊、痛......什麼?」

銀白的長髮映入眼簾,才剛意識到擁有如此迅捷速度的是位女孩子,手臂上就傳來了帶著熱感的疼,他抬起手,更加意外於見到了紅。

「......妳,在做任務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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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誤了。心裡湧起些微的焦躁,就算靠著自主練習彌補,也不可能完全填補安逸帶來的生疏,更別提連日執行超越極限的指令所造成的負荷,每天都在一點一滴地加重生存的風險。

「要完成任務,要活下去。」平淡如水的細語從口中流瀉而出,銀鋒漸漸地染上一絲鮮豔的血紅,身體卻沒有一絲的停頓,才剛穩住了腳下,迴身便再次衝向對方,毫不留情地斬向對方的胸口。
「等一」

溝通不能。話才說兩個字,迭律就知道這是無用的行為,對方根本沒在聽,這一剎那他驚覺,所謂的生命,是只有自己才能掌握的。

要活下去,可是,誰不想活下去呢?
女孩子身形嬌小、動作矯捷,迭律只有運動神經還不錯,對於打鬥卻是沒有經驗的,閃避得十分狼狽。

男女的差距在這時候要說看不出來,他想或許還是有彌補掉些什麼吧。不然可能早就被得手了也說不定。

「妳要踩著他人活下嗎?」

生命真是值得這樣對待的嗎?迭律抱著掛彩的手臂,喘著氣問。
「生命本就是利用其他生命才能活下去的,無論是動物……或是人類,都是一樣的。」野獸必須狩獵才能生存,人類即便靠著馴養省去狩獵的力氣,依然不能改變奪去其他生命的生存方式。

或說,這是所有生物都必須服從的生存模式。

「可以恨、可以厭惡、也可以殺死我。因為是我先動手的,也不需要任何罪惡感。」劃過肌膚的刀鋒沒有絲毫的迷惘,語氣卻顯得飄渺,宛如幽靈般空虛,彷彿冰冷的面具下,還藏著一絲泣聲。

明明知道自己只能如此,為什麼心底還是隱隱地感到哀傷呢?明明只要什麼都不去想,就不會覺得痛苦了啊……
不,不對,應該是連疑惑都不該有才對!思及此處,短刀的攻勢陡然加劇,就像是要拚命地將腦中浮現的疑慮拋諸於後,連連揮刀直指要害處。
興許是自己尚未下定決心的因由、也或許是對方身為女孩子的差異,迭律始終處於被動閃躲的劣勢,儘管躲掉了不少攻擊,對方依然會持續追上,學校彷彿叢林般蠻荒,而他們明明是有法治的人類社會。

「啊-!」痛!

思緒只不過是抽了一瞬,對方就像是鑽入空隙的風,馬上一刀子朝臉招呼過來,左邊下顎傳來了深刻的痛楚,這一刻的危機意識令他反撲。

無暇顧及傷口,他往前揮動拳頭,另一隻手有所準備的抽出防狼噴霧,對,防狼噴霧,朝女孩子臉上按下。
「嘖……」為了閃躲對方的拳頭不得不減緩攻勢,眼角的餘光同時也注意到另一隻手的動作,腦中的思緒一頓,還未辨認出對方拿出的是什麼,身體便率先察覺到危險,雙眼猛地閉上,憑著直覺往握住噴霧的手臂上揮砍。

隨著一陣微涼的液體噴上肌膚,如火燒般的疼痛漸漸從肌膚刺入肌肉,眼眶不自覺地發熱,大腦的每寸神經彷彿都在尖叫著要遠離這裡。忍著火燒的疼痛強睜開眼睛,滾燙的淚水久違地從眼眶溢出,耳邊似乎又聽到熟悉的耳語。

不是戰勝恐懼,而是遺忘了感情;並非不畏疼痛,只是遺忘了感覺;從未渴求於生存,只是遺忘了選擇。

只要不去感覺就好了,把疼痛全部遺忘就好了……只要身體還能夠繼續動,就沒有停止的必要,眼前的視線雖已模糊,卻仍是憑著毅力支撐著已然趨緩的攻勢。
「不要再過來了。」

慶幸福利社買的噴霧還算有效,只是終歸還是只能使用一次,機會過了效力也就過了,冷靜地抓住緩下來的節奏,迭律與之拉開了距離。

下顎的疼痛一直傳達給腦神經,彷彿蔓延一般產生擴散的感覺,像是他傷了一整片的左面一樣。

「……不要再過來了,即使你是女孩子。」

他拿出了配給的瑞士刀,擺在身前防禦。
她不擅長正面迎擊,最佳的時機已然錯過,但若就此放棄,僅剩的體力也未必能再次嘗試刺殺。
「……但是,已經沒有放棄的選擇了。」她小小聲地說著,淚水靜靜地沿著臉頰流下,蒼白的肌膚漸漸泛起了紅腫,語氣卻依然如故,夜藍色的瞳中沒有絲毫動搖。

要活下去,哪怕拚上死亡的代價,矛盾的耳語訴說著,越過死亡的恐懼後ㄧㄧ而後活下去。

「不需要多餘的同情,只需要廝殺就好……只要這樣就好……」不知道是要勸服對方,還是安慰自己的話語緩緩地說著,身體卻在疼痛的壓迫下越發緊繃,如積累的火山般,將痛苦全化作殺意,腳下一個使勁,如兔子般踏著迅捷的躍步,轉眼便衝至對方的面前,一改先前的攻勢,揮刀從右肩斜劃向腰側。
「明明……只要拋棄多餘的情緒,就不會猶豫了不是嗎……」
反射性地抬手擋住揮來的致命刀刃,然而並不是太成功,雖然擋掉了對方的手,自己仍然是被割傷了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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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似是吃痛一般又頓了一下,眼淚在那無表情的臉上十分的刺人心弦。

「妳別--開玩笑了!」

血與眼淚與疼痛,理智大概就是被這樣一連串的狀況給刺激到,他幾乎是罵了出聲,生氣的、也無奈的,並且還有著心痛。
「說什麼多餘的情緒?妳是機器嗎?猶豫就猶豫,想放棄的時候何必勉強!」

摀著傷口,自己也感到眼眶發熱,這幾天累積的壓力就像是找到出口一樣,他無法停止自己。

「會懊悔的事情不要做!現在猶豫了話就多想一下,總會有解決辦法的啊!妳是不想放棄,還是不敢放棄!」

「我也會怕,會擔心,會慌張,可是如果對於傷害感到猶豫,就不要做--不要做出會讓自己哭的事情啊!
刀刃砍傷對方的同時,持刀的手立刻爆出恐怖的劇痛,甚至壓過了臉上的刺痛,她卻看也不看手上的傷,平靜的面容宛如漸漸裂開的冰壁,睜大了夜色的瞳,染上了錯愕,滲入了苦澀。

「你不懂……無論如何掙扎,終究……也只能作為一個有用的工具……」微冷的掌心緊握溫熱的血腥,終是停下了失控般的揮砍,僅存的情緒依附著溢出的淚水滑落,彷彿如此就可以掩飾自己的軟弱。

「因為……要是從來就沒有感情……從來就沒有感覺,就算發生痛苦的事也不會難過……就算遇到再怎麼可怕的事也不會害怕、慌張……」可是她終究還是產生了感情,有了感覺,就像被賦予了生命的木偶,再也無法變回無知無覺的木頭。
……或許,在心底的某一部份的自己是憎恨著,憎恨變得軟弱的自己,憎恨那些讓自己變得軟弱的人們。
「……不是不敢,不是不想,只是……讓自己忘記了放棄的選擇……」腦中的思緒越加紛亂,胸口隱隱發作的刺痛和傷口湧出的劇痛,如刀般漸漸削弱了繼續的動力,身體不由自主地後退,喃喃說著像是要反駁的細語。

人與工具最大的差異,是人會去思考、選擇前行的方向,而工具只會順從指令,任由使用者差遣。

「就像這場生存的比賽……我和你……都沒有選擇……」無傷的手忽地抓起一側的銀髮,就像是要斬斷心中的猶豫般揮刀,毫不留情地斬斷大把的長髮。

「所謂的選擇……只不過是安慰的自己的假象,無論如何選擇,或許結局都早已被人決定好了。」
「才不是。」

握著刀柄的手用力地攥著,隨著女孩的每一句話,迭律的憤怒就一直累加。

「發生痛苦的事情會難過、遇到害怕的事情會退縮,這不就是人嗎?誰不都是這樣的嗎?我也很難過、很害怕呀,痛苦到了不行的呀!」

或許從第一天,不,又甚至是他們在不明不白的情緒下跑到活動中心的那刻開始,他一直被掩埋著的不滿與困惑,都於此時翻湧出來。
「但是那又怎樣?在緊張的狀態下努力思考如何克服,不要遺失自己的同時也能爭得自己的勝利,這不就是人嗎?這不就是我們活著的課題嗎?」

他握不住刀子,乾脆就往地上一丟,金屬掉在地板上的聲音輕卻沉重。

「妳的難過也好,害怕也好,現在削掉長髮也好,不都是自己嗎?好好面對它們呀......為什麼要掩埋自己的情緒呢?為什麼不好好看著自己呢?」

對的,他也是,要掩埋自己到什麼時候呢?
「噹啷」地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響就像擊碎心防的最後一擊,握在手中的刀刃彷彿加上了千百斤,負傷的手無力地垂落身側,漸漸失去了揮動的力氣。
「思考……勝利……我不懂,一點也不懂……你說的我一點也不懂……」口中雖如此說著,腦中卻不自覺地憶起曾經問過父親的問題,那些聽似難懂又好似玩笑的話語,竟與此時聽到的反問有幾分相似。

自己究竟是真的不懂,或是根本不願去明白?

與被迫學得的思想完全不同的想法,彷彿是時時刻刻在提醒自己與他人的差異,提醒自己……根本沒有資格擁有與他們同樣的想法。
「因為你不知道……誰也不會知道,我……該如何面對這樣的自己……會為了生存不擇手段的自己……」失去了漠然的偽裝,因失血而蒼白的臉頰漸漸染上軟弱的神情,即便偷襲也不曾猶豫的身體微微顫抖,還是沒把最後的話說出來「到底有多……」

「對這樣的我來說……生存既沒有目標,也沒有意義,到頭來只不過是順著安排好的一切走……」任由著淚水從臉上肆意流下,能夠冷然做到那些事的自己,又怎麼可能再若無其事地假裝自己和其他人一樣,坦然面對過去的一切,像個普通人一樣為自己的目標奮鬥。

到頭來,連像個普通人這點都做不到……
「......我不知道,妳也不知道,不代表以後就都不會知道了。」

原本快要滿溢出的憤怒宣洩出來後,他的情緒漸漸代換成了無盡的悲哀,眼前的女孩也只比自己小一歲,是他的學妹啊,講出來的話卻是如此沉重,一點也不是現在這樣年齡該有的責任。

「不要把自己想的太偉大,也不要把他人想的太重要,妳就是妳、是人、是我學妹,有疲憊的時候、也有承受的極限,但這些都沒什麼的......」
在女孩面前蹲下,身上一直很痛,但他無暇顧及,將滿是血汙的手遞了出去,迭律扯出了不太好看、還有點勉強,但那不是虛假的笑。

「放下刀子吧......活下去的方式很多,我們一起找別條舒適的路,好嗎?不要走在痛苦的方向,也不要朝會讓自己後悔的目標前進。」

「一起找方向吧。」
「為什麼……不恨我?」望著對方伸來的掌心,腦中一白,被自己那樣偷襲後卻一點厭惡和憎恨也沒有,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吶、妳可以代替我,找到那個答案嗎?』輕柔的、如溪水般清澈的嗓音悄悄地在腦中響起,讓她的身體一僵,緊握短刀的五指忽地一鬆,任其落在地上『找到不同於我的方式,活下去,再把妳的答案告訴我,好嗎?』

他——也說過一樣的話,為什麼自己忘記了?忘記自己答應過的事、忘記了自己應該要去尋找的答案……

「嗚……!」胸口驀地感到一陣氣悶,張口卻無法呼吸到一絲空氣,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伸到一半的手如同斷線的魁儡頹然垂落,彷彿所有的力氣都在瞬間抽離身體,眼睜睜地看著熟悉的黑幕湧上,將破碎的意識捲入深處。
女孩昏的猝不及防,迭律愣是也沒接到對方,而直至對方倒下,他才注意到對方手上的傷。

小指頭缺了一截。

轉過頭,他的瑞士刀上有著刺目的血跡,沾了灰塵還是那樣明顯,又再搜尋了一下,便看見了滾在旁邊的斷指。
「......」

再沒更多的想法,怎麼想也想不透這個狀況到底是何時、如何發生的,甚至於這幾分鐘內的事情都開始模糊了起來,離奇到讓他有點恍惚。

將散亂的頭髮勾到耳後,打算起身收拾一下,把人搬回宿舍,卻在這時才發現了身上的疼痛劇烈而怪異,並且左邊衣領上面幾乎都是血。
「啊--噢。」

他第一個想的是,原來指令七是這麼容易完成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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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慈大悲聖光降臨的迭律拯救了正準備一腳踏入地獄的鈴 好久沒有對到如此讓人入戲的交流,中之都跟著要熱淚盈眶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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