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
佈告欄先生消失後,琉影掃視過被外頭照進來的傍晚光芒染為橙黃色的大廳,又回頭往同樣被陽光蓋上一層金紗的大門和花園方向看去,但是都沒看到自己想找的身影。
在空無一人的社區空間裡,琉影一邊抱著抱枕往公寓地圖上所標示的電梯所在地點飄去,一邊低聲地喃喃道:「咱特地等了十幾分鐘才去辦手續的,結果弄完了夢靈還沒來啊?還是他其實已經上去了……看他也不像不想來的樣子,姆啊,就不要到預約期間過了都還沒來,到時候房間被搶走咱也救不了啦。」
雖然嘴上這樣說著,琉影倒是從沒有真心覺得夢靈會做出臨時跑走的決定,連發個訊息問對方什麼時候到都沒有。
相反地,在說這句話的同時,他也在心裡盤算著自己要怎麼整理房間,才不會讓夢靈看到房間混亂的一幕,又是哪一天適合去夢靈那邊參觀。
只是,他還是會忍不住私下在口頭上損損自己的好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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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的心思看起來似乎完全不在看路上面,他依然沒花多久便成功找到了地圖上傳說中的電梯,並慢悠悠地晃了進去。
在電梯上升的閒暇時段,他將外套過長的袖子掀開來,望向了自己幾乎永遠都被隱藏起來的右手腕——也就是佈告欄先生先前將印章蓋上的地方。
新增的、屬於房客的印記式樣繁複而華麗,掩去了他手腕上那一片在歲月洗禮中也沒能淡去多少的深色疤痕。雖然仔細看還勉強能看出它與其他皮膚間的一些不同——但這也就是說,若不細看,就看不見它、可以當作它不存在。
琉影在腦海中翻著那些陳舊而鮮少思及的往事,以及手上那些疤痕的由來,忍不住地感慨道:「還真是有點久沒做那種事了啊……當時到底怎麼辦到每天每天都那樣自殘的?咱現在還真的無法想像呢。」
「雖然比起無法想像,更重要的是現在咱可沒必要——」六樓到了,電梯門開啟的聲音打斷了他說到一半的話語。
為了不在入住的第一天就惹到哪個愛好安靜的新鄰居,甚至進而造成鄰里不合的糟糕情況,琉影下意識地乖乖閉上了嘴巴,而此一舉動,也讓他腦海中隱隱浮出的過往記憶一瞬間消逝無蹤,只留下了關於現在的資訊。
於是,琉影安靜地壓低動靜往走廊底部的方向飄去,尋找著自己的房間。
「好累哦——」一踏進屬於自己的604號房,琉影就像是斷了線的人偶一樣,軟綿綿地攤在形影不離的大方抱枕上。
看到了面前事先請人送來的那一小堆山一樣的行李,他又忍不住嘟嚷了起來:「工具都在箱子裡面,這不就只能咱自己開了嗎……好麻煩啊,真是失算啊失算,就不該聽夢靈的話全收進去。」
喃喃埋怨著的同時,他在未來要住的整個空間之中繞了一圈。儘管早已知道每個人會被分配到的房間規格多是如此,但他依然不禁覺得許多地方都有些多餘,好比說客廳——也就是他現在所在的地方——對他而言,意味著回房間休息的路上平白多了一段路要走。
「之後搬沙發床過來好了,這樣就可以進門直接癱在上面了……對了,人類好像很愛在這裡放個電視?咱之後也買個大螢幕過來吧,也許用大螢幕看動漫也挺有趣的?那邊的話——」望著目前只放了一兩個空蕩蕩櫃子的客廳,琉影自語著,一點點地逐漸勾勒出未來這個房間要變成的模樣。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地在這上面花了不少心思和光陰,直到琉影瞥見了放在角落的時鐘時,他才像是突然從夢中驚醒似的碎念道:「姆啊……客廳姑且不管,晚上要睡的地方要趕快布置才行……」
於是,琉影便將自己反覆思考多次後揀選出的待購清單定型,並利用能力匯入電腦裡面存檔,丟進桌面的「搬家」資料夾裡放置好。
打開側邊通往房間的小門,琉影十分滿意地發現:裡面已經依照著他先前的請求,鋪好了柔軟的地墊和毛茸茸的地毯。特意交代要改上的厚重窗簾,讓房裡的空間陰暗得令人無法想像現在外頭那片屬於黃昏的金黃世界,也讓裡面的溫度遠比外面更加清涼。除此以外,一些諸如床和床墊之類的較大、不易搬入的家具也已經在裡面了。
雖然十分懶於動作,但他還是回到了行李山面前,伸手把裝著各種輔助機械的袋子打開了個小縫,幾個小小的螃蟹狀機器人就在他的操控下從袋裡爬了出來。
儘管機器人體型看來十分嬌小,而且機械手臂也纖細瘦弱,但是卻能夠輕鬆地搬起比琉影的身體大上不少的箱子,並自動地在房內組裝起了一些需要自行搭建的家具,又將行李分類整理、一一填放進組合式的櫃子中。
而琉影本身,在整理房間的時候,就只負責趴在抱枕上面,一邊搓揉著讓機器人幫他拿出來的小玩偶,一邊用長長的頭髮末端連接牆邊的插座——無線充電器還沒組裝好所以只能這樣——補充移動過來辦手續所耗去的體力。嘴上悠哉地哼著輕快的歌曲,看著自己未來要居住的房間逐漸被整理得像個適宜長期盤據的地方。
在發呆的時候,琉影又想起了自己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好友。
「不知道夢靈那邊怎樣了,咱都來這麼久了,他應該也已經來了吧?……唔啊……晚點再去看看吧,咱上次要給他的零食都還沒拆出來呢。」
其實琉影本來想要直接過去的,但一想到遠距離操作機器人需要多費的體力,加上一時半刻間他還不想離開插座,他就果斷決定將這個行程往後延了。
所以現在的琉影,只是慵懶地攤在抱枕上面,瞇著眼睛一動也不動,彷彿只是一個娃娃。
只有隱藏在瀏海下的那雙眼裡偶爾會閃過一連串數據符號,顯示著他還醒著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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