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森林間休眠的泥人睜開雙眼,猶如寶石般的瞳孔泛著硬質物似的光澤,當他抬起頭迎上光亮時,彷似日光倒映在平靜的豔綠汪洋被風激起漣漪,蕩漾著的波紋混入細碎的金痕,就像是鑲嵌在人偶眼眶的綠寶石中囚禁了一部分的自然生機,輝煌的結晶中滿溢出生的氣息。
自與摯友分開行動後開始,他與其他人不同並沒有在都市內找個合適的居住地,而是毫不猶豫地進入了難得的大片森林於其中生活。
休眠時,就隨意找個平坦的、乾爽的地方躺下閉上眼;甦醒時,就在森林裡四處走動,與動物們相處、與植物們低語,順便在森林間四處巡視。雖說自他入住後林內的不安定因素減少了許多,但還是有些人類會在這搗亂。
盡可能以柔性的方式規範、勸導並從中保護森林的居民,這是泥人目前的行動方針。即使時代變化,人類也依舊脆弱得像片薄冰,而且與過往不同,現今的人類比起過去還更要遠離自然,彷彿特意將他們自己獨立於自然之外,變成一種與自然對立的存在。
令人嘆息,但這也是人類的特性吧。
不過,只要不是成為敵人的話他就不會輕易動手,至於成為敵人的話……還記得曾經擊退的人類,大多拿持造型古怪、在知識中被稱作「槍枝」的兵器,雖然盡可能以不會傷害對方的方式行動,但因為那時曾親眼目擊對方惡意傷害森林的緣故,心情稍微有點不愉快的泥人出手重了些,最後導致槍械被破壞,對方則被自己的槍給炸傷。
回憶當時的場面,被恐懼的人類稱以怪物的泥人感到惋惜。
但是,對方的說法也沒有什麼錯,他是擁有高規格性能的「兵器」,性質上也獨立於世上的任何事物之外──作為擁有意志的兵器,模仿人類外表的他本質不屬於人類,也不算是尋常的武器或生物。
身為異物的他被人類稱為「怪物」,想來應該也是沒有太大的錯誤。
在知道自己的真實後還會把他當成人類、甚至是朋友對待的,也只有吉爾了。
先前像頭野獸 般蜷曲著安眠的泥人,此刻輕快地爬了起來。像是絲線般柔亮細長的豔綠髮絲,被日照在上頭漆了一層淡淡薄光,容貌端麗的仿人類坐在草地上,彷彿感覺到了什麼般抬起頭,睜著亮綠的瞳孔盯往某個方向。
不會錯的,是從者的氣息,而且不只一個。
森林很少有訪客,就算有也多是普通人類,之前雖說也曾碰過另個以牧羊人自稱的綠髮青年,但這次的氣息並不是他。
「會是誰呢……有兩個人,但是沒有惡意。」會是為了玩耍而來的嗎?印象中這裡沒有舉辦所謂的 聖杯戰爭,從者們也多是融洽地偽裝成人類生活,那麼有交好的從者一起來森林踏青好像也沒什麼值得驚訝。
沒有打算露面的泥人感覺到氣息的接近而站起身,準備另找地方待著時,卻因聽見了奇妙的對話而停下動作──
「 那個呢、那個呢,這裡真的有漂亮的花朵嗎?很多很多像海浪一樣,適合用來編成花冠的可愛花朵,艾莉絲怎麼都沒看到哇──」
那是甜美到近乎融化的聲音。只是聽著這句話,腦袋就會浮出像是蜜糖一樣的嬌小女孩、正歪著腦袋向同行的人發問的憐愛模樣。
「有啦有啦,俺可記得非常清楚!在那個轉角過去有棵超──大的樹,旁邊都是花啊,除了紫的還有好多顏色,俺上次來的時候看得可眼花繚亂了!」
接著響起的是粗獷的成年男聲,像雷聲般的嗓門響亮到會讓鳥兒振翅逃跑,但泥人左顧右盼了下,並沒有發現周圍有什麼異樣的反應。相反的,泥人察覺到動物們正不斷往那邊靠近,從反應來看,牠們似乎很喜歡那兩名訪客。
「 那就太好了哇!真不愧是金時哥哥,艾莉絲會乖乖期待的…… 呀!有好多好多的動物哇,全部都是來找金時哥哥聊天的嗎 ?呣…… 雖然看起來又高又壯,但是像山一樣高的金時哥哥,是不是更像白雪公主呢?」
Golden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啥啊?俺怎麼會是公主!如果公主長得像俺這樣可會嚇死人吧!而且再怎麼說,俺可是賴光四天王之一的──坂田金時!是威武的武士啊!」
對於女孩天真的發言,男聲顯得有些不滿,不過聽起來更像無奈。
「俺只是比較喜歡跟動物聊天,可不會跟牠們一塊唱歌跳舞轉圈啥的……」
「呣,說得也是哪,如果公主殿下像是金時哥哥一樣,那麼王子殿下會很困擾吧?很困擾吧?小矮人們也會很困擾的,煩惱著該怎麼把沉睡的金時哥哥放進玻璃棺材裡,那得用多大的水晶和玻璃、多少的鮮花和玫瑰才能做好呢。」
Golden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總覺得俺微妙的被罵了啊,是錯覺嗎?啊算了,動腦袋啥的俺可不擅長…… 唔唔,就快到了,妳還走得動嗎?走不動的話俺可以揹著妳走哦。」
「 真是體貼呢、真是體貼呢,金時哥哥,但是艾莉絲也是很強壯的唷!如果不行的話,艾莉絲也是可以變成書用飛的──而且,淑女怎麼可以隨便給人家揹著走呢?那樣太讓人害羞了呀!」
「啊?還有這種說法啊?但是酒吞就從來沒害羞過啊,還老是讓俺做這做那的,動不動喊俺去給她跑腿、去接她還是幹啥來著,所以說她不是淑女──俺再說啥啊,那傢伙本來就不是淑女,是鬼啊!是大惡鬼!」
兩人的對話從根本上產生了偏差,最後卻微妙地接上了。
吵吵鬧鬧、聽著就非常熱烈的討論聲逐漸繞向另個方向,因為被對話勾起興趣的關係,停下動作的泥人於思考片刻後打消了原先的念頭,纖細的身軀輕輕一躍,踏著粗樹枝向聲源靠近。
距離並不遠,他才跑了一下就看見了說話的兩人。穿著澎澎的黑色裙子,頭上紮著兩條細長辮子的嬌小女孩晃著頭輕哼著歌,從高處眺望可以看見她有雙粉紫色的眼睛,水汪汪得像是凝結的糖球。
正坐在壯漢的手臂上盪著雙腳的她,用小小的雙手抱著一本故事書津津有味地閱讀著;抱著她的男人臉上則戴著一副墨鏡,金色的短髮照著陽光以致於有些刺眼,但是這樣張揚的顏色卻讓泥人感到親切──
像是吉爾一樣呢,明亮的金色。
高壯的壯漢穿著尺寸不合的白色上衣,黑色的長褲看起來也相當緊繃、感覺依但施力就會破裂成碎布。因為身材和模樣的關係看起來就像不良份子,腦袋跟肩上卻都站著松鼠與鳥,牠們看起來就像把他當成會走路的大樹般愜意地窩著……看著,讓人有些想笑。
在泥人的觀察中,形象完全相反的兩人卻自然地搭在一起,看起來不像敵人。完全沒被發現的泥人靜靜地待在樹上,沒有驚擾到在林中探險的訪客們,悄悄地跟在他們的身後。
他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哪裡。
泥人從樹枝上站起身時,鮮豔的綠眸中馬上映入異色。
在森林中比較偏遠的一角,有片綻放著各種花朵的花海──不是自己來到後才有的,而是更早之前就存在於這片森林裡,靜謐的氣氛和美麗的花朵,會讓人深深受那份美景震撼而嘆息的景緻。
那就是特屬於自然、獨一無二的瑰麗結晶。
「 哇啊──好漂亮的花海呀!像是仙境一樣,是拇指姑娘和王子殿下居住的幻境嗎?真是美麗,真是美麗!」被美景奪去注意力的女孩跳下男人的臂彎,嬌小的身體馬上鑽進花海裡,安靜了會才蹦地從裡面跳出來,細軟的白髮上還沾了幾片花瓣。
「呀!金時哥哥也一起來哇,艾莉絲可以教你怎麼編花冠唷!」彷彿很開心似地笑彎著眼,女孩在花海中坐了下來,高舉起雙手向男人揮舞。
「啥?要俺編花冠?不行啦,俺粗魯慣了,這麼小的花會不小心被俺捏壞啦。」
「唔唔,但是只有艾莉絲一個人編花冠好無聊哇,真的一起來嘛──?」
「……好啦!俺來了、俺來了!俺過去了!別一臉快哭的表情,等等讓人以為俺欺負妳怎辦啊!」
「噗。」泥人忍不住笑了出聲。
擁有自我意志的泥人對人類的情感感到好奇,在反應上也不及人類的精準與鮮明,看到金髮壯漢輕易地被嬌弱得像是朵小花的女孩弄得手忙腳亂時,精緻的臉龐露出相當開懷、明亮得令人放輕呼吸的笑容。
「啊、啥聲音──唔哇妳誰啊!為啥這裡會突然冒出女孩子!?鬼嗎!?」
「什麼女孩子,金時哥哥發燒了嗎?還是被墨鏡遮住把花叢看錯了呢?艾莉絲幫你摸摸頭吧…… 咦咦,真的有人呢!」
比起嚇得往花海裡摔的金髮壯漢,銀髮女孩的反應就像是看到童話故事在眼前成真般雙眼閃閃發亮,連聲音都雀躍得像在唱著歌的金絲雀。
「下午好,美麗的妳。妳是森林的精靈嗎?還是迷路的公主殿下呀?我是艾莉絲,他是金時哥哥,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編花冠呀?」
「金時哥哥,對待公主殿下要有禮貌,不可以這麼粗魯哇……呀!肚子跑出來了!」
Golden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喔……啊?肚子?俺知道啦……」
明明外表看來才是年長的一方,但壯漢卻乖乖地在豎眉的女孩提醒下拉好衣服坐起身,扶正歪掉的墨鏡後滿面迷糊地看向笑得越來越愉快的來人。
對方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坂田金時分不太出來,以五官來說肯定是女的,但那個手腳的感覺又比較像男人……
「……不,我不是公主殿下,也不是精靈。」笑著解釋自己並不是女孩所想的夢幻存在,原先待在樹上的恩奇都一躍而下,眨眼間就落到了女孩與男人面前。
「我的名字是恩奇都,是居住在森林──『跟你們一樣的存在』。這樣說應該沒錯吧。」
「呀,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大姐姐也是我們的同伴 (Servant) 嗎?有著故事的味道,感覺妳也是有著美麗故事的人……而且呢,艾莉絲覺得大姐姐身上的故事,會是艾莉絲喜歡的類型、也會是愛麗絲會喜歡的類型呢。」
「這樣嗎?」
雖然聽不太明白,但艾莉絲話中的友善恩奇都還是能夠意識到。
本來就是無性的他沒有改變兩人稱呼的想法,應該說不管哪種都無所謂。
他只是自然地加入了兩人的行列,在花海間看著女孩認真地編著花冠,細細的手指在柔軟的莖上繞呀繞,眨眼間就把相異的兩朵花編在一起。與她相比,金時的動作就笨拙多了,像是唯恐花朵會被他不小心擰壞般小心翼翼,還好在女孩的指導下還是慢慢成形。
「艾莉絲為什麼會來這裡?如果想要編花冠的花,森林外圍、還有都市裡的商店都能買到花朵吧?」因為艾莉絲的邀請,泥人也以細長的手指輕輕地將花朵相繫,並於編起花冠的同時提出問題。
「唔、這個哪,那個哪,因為艾莉絲想送花給一個人,但是又不想送她太普通的花。」提到想送花冠的對象時,艾莉絲的表情顯然特別開心,白嫩的臉龐上泛起淡淡的紅暈,「所以說,艾莉絲去看了很多很多的書,後來還想了很久很久,最後才決定要給她編一個花冠──」
所以說,才會特地跑來這裡嗎。看著女孩手上的細緻花冠,細軟得像是棉花的花朵匯集成一片雪白,間隔其中的翠綠冠身上還插了幾朵邊緣泛著薄紫的藍色花朵──
他記得,那小巧的白花叫做圓錐石頭花,比白花大上許多的藍色花朵則叫做藍風信子。來自聖杯提供的知識讓他快速地查得它們的名字,不過,他依舊不明白女孩選擇它們的用意。
對了,花冠……?
腦海中浮現某道模糊的影子,泥人有那麼剎那透過少女看見已經消逝在遙遠過去中的、曾經是朋友的身影。
「 為甚麼選擇花冠呢?這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看著落在女孩裙襬上的手作品,他困惑地向她詢問。也許是他的表情太過露骨,就連忙著跟小花纏鬥的金時都抬起頭,墨鏡後的雙眼明顯正盯著女孩,顯然也是不清楚含意的。
「 很久很久以前,人們會送花冠給英雄、勇者,月桂的花冠是勝利者的代表;剝下尖刺的玫瑰花冠,悄悄地向戀人訴說愛意,而戀愛的人會送親手編織的花冠給心愛的戀人。」搖著長長的髮辮,年幼女孩彷彿正為了心愛的人編織花冠,柔和的表情讓可愛的臉龐染上一層光芒。
「挑選花朵和花語,把它們一起送給重視的人,這是祝福,也是願望……」
當她說出口時,彎彎的紫粉色眼眸正閃爍著──泥人這才發現,造成那份光輝的,是積蓄在女孩眼眶中的淚水,「滿天星就像是愛麗絲,藍色的風信子代表生命…… 雖然,不曉得愛麗絲收不收得到,但是……我還是,想要把它送給她。」
「為什麼擔心她收不到?愛麗絲在沒辦法送到的地方嗎?」
「 她被壞心眼的冰雪女巫帶走了,沉睡在櫻花樹下的迷宮裡面,那裡有壞心眼的人,還有討人厭的玩具。那裡是艾莉絲也沒有辦法進去的地方,愛麗絲在永遠不會結束的夢境中獨自沉睡著,作為冰雪女王的玩偶沉睡著。」曾經的記憶變成淚水沾在睫毛上,艾莉絲難過地搖了搖頭,卻沒有讓一滴眼淚從眼眶落下。
「即使伸出手,艾莉絲還是失敗了,差一點就深深地沉下去,變成黑暗的一部分──是溫柔的大哥哥和大姐姐們阻止了紅心女王的處刑,將艾莉絲救了出來。但是,如果艾莉絲再接近的話,又會碎裂成一片一片的 ……愛麗絲不希望艾莉絲也變成那樣,所以,艾莉絲承諾了,不能再闖進去了。」
還記得被救回來前,在黑暗中看見了微笑的女孩。
細細的白髮辮子,彎彎的雙眼,還有像天使羽毛一樣純白色的裙子。
愛麗絲悲傷地笑著搖搖頭,她將艾莉絲推出黑暗,揮揮手作出道別。
『艾莉絲,要連愛麗絲的幸福一起,帶著笑容的活下去呀。』
這是她 ( 愛麗絲)的願望。
察覺這件事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跟女孩間的連結脆弱得彷彿紗線,象徵著她與她契約的、似有若無的連繫消失的剎那,即便艾莉絲再怎麼抗拒,她依舊意識到愛麗絲回不來了。
她(愛麗絲)將永遠被困在那片櫻花色的迷宮裡。
她(艾莉絲)不可以再為了見到她闖進迷宮。
就算悲傷、就算痛苦、就算流淚。
……就算一直一直抗拒著為故事書翻頁,她也明白了。
──自己必須作為艾莉絲(愛麗絲)活下去。幸福的活下去。
「 愛麗絲是艾莉絲最重要的家人,也是最重要的朋友;愛麗絲是艾莉絲,艾莉絲是愛麗絲的影子…… 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看著落淚嘆息著的的女孩說完話後慢慢恢復平靜,泥人思考了下,對她問道:「那座迷宮上方、是不是開著一棵很壯觀的櫻花樹?如果是那裡的話我可以跟妳一起去,只要誠心地拜託裡面的人,就能拜託他們轉交給愛麗絲吧。」
「……可以陪艾莉絲一起去?大姐姐,真是溫柔的人……」
「對啊,櫻花樹的話俺也知道,乾脆咱們一起去吧!如果要打架的話俺也能幫忙的!」腦袋無法一次思考太多事情的金髮男人聽完長篇大論後認真地說道,強壯的手臂被高高舉起,看著就像幼稚園的小朋友等待老師點名。
「金時哥哥就算了吧……如果不小心把那一個人引過來,那會發生大麻煩的呀。」面對壯漢的毛遂自薦,女孩卻是搖搖頭拒絕了,「愛麗絲不希望艾莉絲再跟那個人打架,而且呀,要是不小心讓金時哥哥受傷了,艾莉絲跟酒吞姐姐會很難過、會很擔心的。」
Gold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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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那倒是,酒吞那傢伙一來的話,啥事都辦不了還會越弄越糟……不過,酒吞哪會難過。擔心俺?她的話肯定會笑俺一頓然後繼續胡鬧才對啊。」想起某個嗜酒如命的惡鬼,壯漢困擾地抓著腦袋,最後只得放棄這個打算繼續苦戰。
Gold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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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朋友……俺跟她算朋友嗎……?說是朋友鐵定不算是,但是敵人好像也不太對,總之酒吞是個很麻煩的惡鬼啊。」
「別看金時哥哥這樣子,金時哥哥跟酒吞姐姐兩個人,關係很好唷!」
「沒有!別亂說!俺跟她只是普通認識的人而已才沒啥關係好!而且說甚麼關係好,明明都是她老是單方面使喚俺,使喚完還老把俺耍得團團轉,啊啊說起來俺就悶……」
「但是,艾莉絲有看到唷,上次金時哥哥還在街上煩惱要給酒吞姐姐帶什麼東西當禮物……」
「……別提了,俺正煩著,這些花怎麼那麼難弄,歪歪扭扭的……」
「──呀呀!金時哥哥害羞了!如果把金時哥哥的花環送給她,酒吞姐姐會很開心的吧!」
與女孩嬉鬧──應該說被女孩單方面捉弄的壯漢,比起編花冠更適合揮舞武器的強壯手臂上沾了被他壓扁的花瓣,就算戴著遮了大半張臉的墨鏡、旁人也能清楚分辨出他的表情。
恩奇都眨著纖長的睫毛,翠綠的眼眸中映著坂田金時發紅而苦惱的臉。
他可以察覺金時話中的困擾,但那又不像對名叫酒吞的人懷有厭惡。
這就是吉爾口中的「人類的關係與感情是很複雜的」嗎?
在恩奇都的記憶中,釋出好意、敵意與惡意都會被鮮明的區分。
對著喜歡的人就會想露出笑容、向他送上漂亮的花;對著討厭的人就會忍不住拉下嘴角、想將牛腿丟到她臉上──
然後,對著身為敵人的存在則以敵意回應,將牠殺死……
彷彿因而想起什麼,泥人垂下視線看向在旁靜靜搖曳的薄紫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