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宴手上提著獵物,看著那個紅髮的孩子蹲在小溪旁凝視著水面,沒過多久便緊抓著頭,蹲坐在石子地上。
『克羅伏?!你還好嗎?』
他趕緊放下手邊的東西,向前查看對方的狀況...他把臉抓破了,血從傷痕中竄出。
「我不知道...剛剛有股奇怪的感覺從腦中蹦出來,我看到奇怪的東西。」疼痛令他無法克制淚水,這令卡宴更加慌張了。
『奇怪的...東西?看到了什麼...?』
「不是爺爺...不是姐姐,是沒有看過的人...但感覺跟我長得很像。」
抹去臉上的血,手中的血漬讓他想起不少事情。
在跟卡宴爺爺和菲諾姐姐生活之前的事。
破舊的房子,散發著腐臭味的溝渠,在他腦中成像,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卻有種熟悉感。
和他相似的孩子,亂糟糟的紅髮,綠色的眼睛,身形乾癟,穿著的衣服也是破爛不堪,他從污水中捧起一口水就這麼直接的喝了下去。
眼前的手沾染了塵土,但當時的飢渴無法令他等待,他也像那個孩子一樣,他已經習慣了那股惡臭,不帶任何抱怨的將泥水一口喝下。
那個孩子牽著他的手,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巷口,附近都是人,只不過他們總是低著頭,毫無生氣,身旁圍繞著蟲子,蛆附著在那些人身上,啃蝕著他們的肉體。
「哥哥,我肚子好餓。」
『等一 就到 了喔,再 耐一下吧,爸 會帶好東西回 的。』
他的聲音是如此的溫柔,但有些字句並沒有進到克羅伏的耳裡,因為他聽不清楚,他並不是聽不見聲音,而是那句話變成模糊的雜音,緊握哥哥的手,他耐著飢餓返回家中。
推開了門,塵土覆蓋著所剩無幾的傢俱,床邊碎玻璃反射出來的光芒還是一樣刺眼,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桌邊,並從抽屜中拿出蠟燭和火柴等待夜晚的到來。
『我好 ,想要小睡一下,那個... 爸回來之後能叫我...起 嗎?』那個被自己稱為哥哥的人,用疲倦的眼神望向克羅伏,還來不及得到對方的回應,那人就靠在窗邊,靜靜的闔上雙眼。
當夕陽西下,老舊的房屋陷入一片黑時,爸爸回來了,帶著一身傷跟些許的麵包,克羅伏想要將哥哥搖醒,但他卻一動也不動。
「哥哥......?」
看著他倒在碎玻璃上,尖銳的物品劃傷他的手臂和雙腿,但他還是沒有動靜。
...哥哥跟其他孩子一樣,因為無法耐住挨餓而離去了。接下來他的遺體會到哪裡?他們再清楚不過。
就像其他人一樣堆在街邊任其腐爛發臭。
爸爸也並非冷酷的人,只是他看到這種場面已經不是第一次,愧疚跟罪惡感緊勒著他不放,讓他連哭、大喊的力氣也沒有了,就連給予他僅存的兒子一個安慰的話也沒辦法。
爸爸抱著失去呼吸的孩子,將其安置在路邊,那個傷痕累累的軀體重心不穩而倒在地上,他也只能這麼看著,無法去碰觸。
他還記得媽媽說過,碰的話手會變髒,會生病,到時候可能連吃的飯都會變的不乾淨。
夜裡,媽媽回來了,衣衫不整的他拎了一包錢袋,可能之後的日子能稍微過好一點,劃開火柴,點亮了蠟燭,就算貧窮,爸爸媽媽也在飯前虔誠的禱告著,縱然神一點都沒有想要幫助他們的意思。
克羅伏無法理解,十指緊扣並低著頭的意思到底是什麼,錢不是自己賺來的嗎?食物不是自己搶奪而來的嗎?為什麼一切的努力都變成是看不見的「神」的功勞了?
在餐桌上啃咬著本來應該給哥哥的麵包,雖然過意不去,但他必須把染血的乾麵包一口一口的塞入嘴裡,要是不這麼做的話...下一個倒在街邊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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