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相逢於冬季也相別於冬季。

在將穆宇川下葬後，舒訣影回去逐鹿城處理了一些事情之後，才又上來了穆宇川所葬之處，只是這天他才剛打開酒罈與墓地裡的穆宇川喝了幾口酒，便聽見了附近有嬰孩的啼哭聲。

他本不在意，但那哭聲並未中斷，他不想有人打擾自己和穆宇川獨處的時間，最後他還是放下了酒罈，循著聲音找到了那名哭泣中的嬰孩。

雖說是冬季接近於春季，但這氣候還是相當寒冷，所以在舒訣影第一眼看見那名嬰孩時，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湊了過去，並蹲下身來瞧著那名嬰孩。

舒訣影並不是第一次接近嬰兒，當初在舒苡霏出生的時候，他偶爾會在家裡大人沒空的時候照顧自己的妹妹，所以他知道該怎麼處理目前的狀況。

但是看著這名嬰孩，卻又心生了另外一種念頭。

他和他一樣，都被拋棄了。
在這個偌大的世界之中，都孤苦無依只有自己。

這麼活著，也是一種痛苦。

他離開之後，他真切地感受著，一個人留在沒有他的世界裡，真的比失去生命更加的叫他難以忍受。

那麼、這名嬰孩呢？現在是否也會這般痛苦？
要不，自己先送他上路？也許，這樣也算是幫他解脫了？

腦海裡才剛浮現了這樣的想法，舒訣影的身體早一步做出了動作，只是沒有想到在他觸及嬰孩之前，那一雙小小的手掌，握住了他微涼的指尖，而且他同時也停止了哭泣，正朝他笑著。

不知為什麼，他透著指尖感受到另外一個人的溫度，一時情緒一擁而上，好似觸動了他這幾日以來所封閉的情緒，他停下了自己本來的動作，接著便感覺到自己的眼眶湧出了淚水，一開始只是一兩滴，而後他根本止不住淚水，狠狠地在一個陌生的嬰孩面前痛哭了起來。

他的腦海裡閃過了許多和穆宇川相處的記憶片段，其中有一個片段便是他和穆宇川在外頭義診的時候，他們也曾經一起醫治過一名本該沒救的嬰孩，那名嬰孩在康復後也曾經這麼對他們笑過。

明明是不久之前才發生過的事情。
但那個一直以來都陪在他身邊的人，現在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呀……」

剛才竟生出了想殺你的念頭，從現在開始讓我來陪你吧。

舒訣影在冷靜過後擦乾了臉上的淚水，拆下了自己的披風，包裹起了那名棄嬰，然後把孩子抱在了懷裡。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一抱起這個孩子，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興許是因為他讓他想起了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與他之間，共同擁有的記憶。

舒訣影抱著孩子走回了穆宇川的墓前，騰出一隻手撫摸著石碑，用著眷戀無比的眼神凝望著。

「羽澤，從今天起，我就當他是你帶給我的孩子了。」他的聲音相當的溫柔，表情也比剛才來得時候溫暖了許多，「叫他……念川吧。」

聽見他的聲音，懷中的小孩，揮舞著雙手，抓住了他垂下的髮絲，一臉笑得開懷。

「你瞧，他跟你一樣，這樣貪玩。」

舒訣影忽然想起了小時候，某人老是會玩他的頭髮，不管他說了幾次別鬧，還是玩得不亦樂乎。

「本來，想和你好好喝的，但這孩子恐怕得先回去一下，我晚點再上來看你。」

舒訣影輕撫了一下冷硬的石碑，想像如同以往那般觸碰著對方，接著便帶著孩子下山了。

餘下一罈酒與一座墓，目送二人的離去。

－－－結束的分隔線－－－

是小正太

zuru_fortunetelling: 「梓苑姊姊一起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