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的夏季豔陽毫不留情，似乎熱死了不少人。趁著今日沒那麼炎熱，安特衛普動作麻力地將替羊群剪毛的工作帶到了尾聲，並挨個將毛料裝袋。
伸展了下有些發疼的腰，接著安特衛普便坐在一旁矮石牆上歇息與放羊吃草。他拿出隨身包以及裡頭的小工具，手中捧著一搓看上去較為乾淨的羊毛，開始把玩了起來。

偶爾會有些居民路過，或熟或面生。但其中若有對上眼的，安特衛普多少都會點個頭以示招呼。

噗首圖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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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貝森的貴族治病期間羅溫騎著馬兒偷跑到附近一處開闊的草原閒晃，雖然草原上有陣陣徐風，可似乎還是找錯了時間，就算天有些陰，羅溫還是擦擦汗水，控制著馬兒到最近的樹下歇息。

下地後他便隨意地讓馬兒自己去吃草，一邊看著羊群一邊喝水，正好掃到一旁石牆上有位居民。那人身旁有個大袋子，從袋中偶爾幾縷紛飛的羊毛讓羅溫產生了好奇心。

他好像沒真的看過剃羊毛的過程。

大約幾肘內的距離是有那麼一棵樹，常會有人在那之下乘涼做短暫休息，於是起先安特衛普並沒有特別去注意，但隨著慢慢感受到那頭投射過來的目光似乎是聚集在自己這兒後，他仍舊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眼前男性的面部胎記給了他一個極為強烈的印象，而對方貌似是對於他腳邊的袋中羊毛有些興致。
「你是需要羊毛嗎？」
由於有時會遇到向他購買羊毛的村民，所以安特衛普便有些先入為主地開口問道。

似乎是自己過於明顯的目光讓那個人發覺，羅溫隨即笑著揮手，「沒有沒有，我只是好奇。」

那個的穿著和長相並不像是本地人，衣服的感覺像是之前聽過的高地民族，羅溫眨了眨紫眼睛，更加好奇地靠近，飛起來的毛絮在走近後更加明顯，青年身上沾滿了淺褐色或軟灰色的毛球。「那些羊毛都是你剃下來的嗎？」

「那些羊兒都是你的嗎？」並指向稍微遠處的羊群。

家裡沒養過羊，羅溫一直覺得羊兒很可愛－－只要不咬他。

「不，大部分的羊都不是我的，我只是今天受僱來幫牠們剃毛，若真要說哪些羊是我的話——」安特衛普擱下了手中的工具，抬手在口邊將指節內彎，側著身朝羊群吹了個哨音。
沒幾秒，三頭體型還稱不上成年的羊，蹦蹦跳跳地穿過羊群朝著安特衛普這個方向跑了過來。
「只有這三頭小羊是我自己的。」
羔羊們互相交頭接耳，咩咩聲此起彼落，渾圓的六隻眼睛直盯著瞧，像是對安特衛普身旁的陌生人感到很是好奇。

「我叫安特衛普，牠們從左到右分別是瑪莉、莉莉還有亨利。」安特衛普簡單地向對方介紹了自己，以及三個毛絨小伙伴。

「我叫羅溫，在附近替人治病，你好。」羅溫笑著回應對方。

他稍微彎腰，看著這三隻體型跟毛量確實較稀少纖瘦的小羔羊甩動著小耳朵，視線駐足在自己身上，覺得可愛又有些顧忌。

「我可以摸摸她們嗎？」羅溫問，禮貌地詢問。

「可以，她們蠻親人的。」安特衛普彎下腰，將小羊們一個個抱上了矮石牆。其中一隻看上去很是興奮地朝四周探頭探腦，險些是要朝地面摔了下去，後腳急剎才穩住腳步。
「原來你也是醫生嗎？這陣子應該挺忙碌的。」他問道，一面順了順小羊的後頸，接著又重新拾起原先擱在一旁的工具，往手中的毛團戳了起來。

羅溫一點都沒有貴族樣子的攀上石牆坐著，小心翼翼地摸著小羊的身體，又軟又有些刺的觸感讓他耳目一新。在其中一隻小羊差點掉下去的時候還緊張了一下，伸手想擋住也不怕自己也會翻跟斗地跌落。

聽到對方詢問自己「也」是醫生，他反問：「你也是嗎？最近因為太熱，到處都是疫情，我跑貝森也跑了好幾趟。」

「這樣說感覺有些失禮，但你的穿著打扮並不像是醫生啊，啊、我現在沒戴面具就是。」

「噢，放羊時總不能穿得像是要去給人開藥不是？」安特衛普垂眼看了下自己的衣著後笑道，的確這身繡有圖騰的襯衣在這裡並不顯得尋常。
「再說，這陣子熱死的人不少。我無法治好的也不在少數……，所以今天算是放個羊給自己散散心吧？」
一邊的莉莉踩著小跳步趴到了羅溫的膝上，仰起頭看著對方咩咩叫著。
「她看起來挺喜歡你。」安特衛普感到有些有趣地說道。

「確實，我平常也沒有很喜歡穿著醫生服到處跑，不過你衣服上的圖飾好特別，特別漂亮。」羅溫看著對方肩上的刺繡，他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圖騰。

在兩個人聊天的途中重量增加，羅溫一看一只小羊鑽到他懷裡，舒舒服服趴在腿上，他笑笑著撫摸小羊的小腦袋，試著仿照摸貓的動作抓抓小羊後頸處。「哎、你是誰呀？這麼主動。」

「衣服嗎？這是我老家的刺繡，上頭繡的是金雕。」安特衛普指了指肩頭上的圖案說道。
「她是莉莉，右前腳那兒有個有個小圓斑，我都這樣分辨她的。」
安特衛普在談話間將手中的羊毛慢慢戳成了較為紮實的球狀，打算將其跟其他圓球紮在一起。
「是說，你看上去挺年輕的，怎麼會選擇行醫？」畢竟醫生壓根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羅溫撫摸著莉莉，看向安特衛普道：「嗯......我剛出生的時候生了場大病，聽說是一位鳥嘴的醫生幫我醫好的；再來我姊姊她也會一些東方的醫術，她小時候也有教我的，自然而然就養成這樣的興趣了。」

「我覺得做醫生還滿有趣的，可以這樣到處走，也可以認識很多人。」羅溫咧嘴笑笑，反問：「你呢？當了多久醫生呀？說不定我們可以交流交流，我覺得最近有進步一些。」

「哇......，我還真不確定自己能分享多少有用的資訊呢，雖然當了兩年的醫生，但實際上跟剛開始起頭時沒兩樣。」安特衛普停下了手邊工作，順手摸了摸從剛才就一直在頂撞他的臂膀的亨利。
「不過我對於你說的東方醫術還蠻感興趣的，介意告訴我一些嗎？」

羅溫眨眨眼，至今還沒有人會跟他訊問東方醫術，他掏出自己的實驗日誌翻了翻，一邊道：「哇，我沒想過有人有興趣⋯⋯等等，我擔心說錯，讓我找一下。」

把手帳稍微靠在莉莉身上，羅溫指著自己抄錄的地方：「嗯⋯⋯例如冬季手腳發冷的話可以煮薑汁，加入一些糖。薑性溫熱，可以趨緩體內的冷。除了它本體，薑皮也有用⋯⋯」

太久沒翻這些東西，羅溫自己讀起來都有些心虛。

「耶？等等等等，薑？真的是能用來喝嗎？」安特衛普顯得有些訝異，下意識身子有些前傾地想從對方那兒了解到更多。
「我小時候曾喝過，那光喝一口就嗆辣到還以為只是我的叔叔想整我呢......。」他抹了抹嘴邊，彷彿當時的疼在舌上的麻辣感還依舊猶新。
「所以它可以暖和身體，是這樣嗎？」

「對！我也喝過，姊姊不舒服的時候讓我喝一小口，我當場吐掉了。」突然找到同病相憐的同伴，羅溫拉高了些音調。

「薑汁或者薑茶對暖和身體很有效，一小杯就抵過數杯溫水，是女性補身的好東西，但短時間不能喝太多，身體會太熱，也會生病。」羅溫抬頭想了想，「大概就像之前王城的病症那樣吧。」

羅溫又翻了頁，「東方除了食物的用法很特別，還有很神奇的治療方法，例如叫針...九？用細針插進身體不同地方就會有不同功效。」

「針……？」安特衛普稍稍瞪大了雙眼，比起薑汁這類還算有點道理的飲食療法，讓針插進身體制並可真是無法想像。
「那不會很痛……嗎？感覺會流血呢。」此時他的腦袋裡想到的盡是些誇張的畫面。
「那個針什麼的，你有試成功過嗎？」

「沒有，我不敢，我看姊姊比的針.....長得有到手掌長。」羅溫回憶起自己姊姊當時比的長度，這要是整支都進身體裡那還不死掉嗎？

「我聽說其實戳下去不痛，畢竟針很細很細。姊姊有說人身上幾乎很多地方都可以這樣做，東方有畫一張臉的圖，上面全是點，那些都可以插針。」想想若是有人臉上插了這個多針在自己面前的樣子，不禁吞了吞口水。

「好可怕，但聽說很有效果。」

「這樣啊……，雖然有些可怕，但看起來聽上去也是一種可行療法？」安特衛普摸著下巴思索道，似乎在考慮著自己是否適合學習這類醫療知識。
「不過說到治療，我的老家……不過也是很小的時候聽老人家說了，記得不是特別清楚。」
「像是可以用羊尾提煉的油給嬰兒平時塗抹，好像可以提升他們的抵抗......力？還有日常衣物用植物的灰燼加動物油來洗滌，可以防止皮膚病之類的。」他扳著手指細數幼時的生活記憶，而後才察覺到：
「啊......但這似乎比較不像是醫學呢，哈哈。」

「你說的那種像是保健療法吧，平常就可以使用的，那樣也很有用呀。」羅溫笑笑，他對這方面倒是一無所知。

談話間莉莉睜著大眼睛看著他們，羅溫注意到後給小羊兒一個笑臉，又摸摸她。

看向安特衛普身上的刺繡，問道：「你說的老家是在很遠嗎？」

「嗯，挺遠的，去一趟大概需要一個月的路程。」安特衛普給自己伸了個懶腰，語調因此有些延展。
「——所以我現在也挺少回去了。」他將亨利抱回地面上，一旁的瑪莉看著自己的小姊妹在柔軟的草皮上踏步跳後，也搖搖屁股跟著跳了下去。
兩坨白球很快地就玩成了一片。
「倒是你呢？你是住在這兒的嗎？」

「一個月好遠⋯⋯」羅溫扁了扁嘴。他對於王國更遠的地方有興趣，想看更多的人、學習更多的事物，但戰亂頻傳，縱使自己已經成年，家裡也不會放行讓自己出遠門。

「我住在克勒門斯。」羅溫回道，看著底下兩團小白球玩得歡快，也讓莉莉一起下去找她們。自己跟著下石牆，「莉莉前腳有小圓點，其他兩隻怎麼分辨呀？」

「是啊，挺遠的。」安特衛普有些無奈地笑道，而對於有關如何分辨羊仔的問題他如是答覆：「那隻看上去很會撞來撞去的是亨利，雖然取叫這個名字，不過她是隻母羊。另一隻相對有些被動的就是瑪莉了。」他用手比劃著小羊們說著。
「克勒門斯蠻熱鬧的呢，我若需要做點小買賣或是採購工具都會去那兒。」稍事收拾了一下隨身行囊，安特衛普說道：「之後若有機會碰頭或許能喝上一杯也不錯。」

「你要離開了嗎？」羅溫蹲著，正好才剛開始和三只小羊一起玩。
他還沒看到怎麼剃羊毛呢。

覺得可惜還是站起身還，伸出手，說出自己店鋪的名字。
「跟你談話很愉快，我在克勒門斯有開一家小診所，下次你來在招待你，安特衛普先生。」

「哈哈，希望我去的時候不是為了看病啊。」禮貌性地回握了對方的手，安特衛普接道：「——若你還想跟他們玩，我基本沒下雨的話週三都會在這裡，歡迎你來。」接著他回頭吹了個哨，不遠處的牧羊犬這才休息中猛地抬起頭，起身後步伐悠哉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開始群聚羊群。

「噢，對了，這週六會有剃羊毛大賽，如果你好奇的話可以來看看，還蠻精彩的，那天的酒跟食物也特別美味。」安特衛普的嘴邊勾著微笑說道。

看到牧羊犬在附近，羅溫一愣，心裏慶幸自己剛剛沒有隨便靠近羊群。她看著三只小羊，盤算著時間。

「我這次治療應該還要一點時間，嗯⋯⋯週三我不確定能不能來，但或許可以參觀一下比賽，你會去參加嗎？」羅溫問道，一邊也招來吃草的艾兒。

艾兒看著根本不及她肚子的小羊崽，一開始還有些擔心他們撞到自己，踏步都踏得小心翼翼。

三姊妹似乎沒怎麼見過馬，於是在好奇與驚訝參半的情緒下咩咩叫個不停。而此時牧羊犬也陸續將羊們趕到了安特衛普附近，步履精神地小跑到了他身邊，用著烏溜大眼等待下一步指示。
「會吧？因為會有工匠來展售一些羊毛剪，跟其他畜牧相關的工具，我正好想添補一些。」安特衛普給狗兒摸了摸頭，揚揚手示意要他將羊群先領到歸途路上。

「若有機會遇到的話，請你吃一頓倒不是什麼問題。」他笑了笑，一邊將兜帽給拉上了頭。遠方黑壓雲層將風推向此地，風中挾帶的濕悶感讓他從中嗅出了陣雨來臨前的氣味。
「可能會有午後陣雨，騎馬還多加小心。」

見大狗接近，羅溫甩下韁繩，用最快的速度跳到石牆對面，面對安特衛普先生和小羊疑惑的眼神（還有艾兒鄙視的哼聲），他撐起尷尬的笑容：「不、不好意思，我⋯⋯怕狗。」

「我待會也得回去了，病患家屬說不定在找我了。」他讓艾兒靠近石牆，自己在離狗兒最遠距離爬上石牆跨上馬背。

羅溫撫摸著馬脖子安撫，看向安特衛普：「有遇上的話，你說要請我的喔。」

親眼目睹了羅溫因為牧羊犬的關係縱身跳上石牆的速度，安特衛普下意識收緊了眼瞼，嘴角的笑容一瞬間不知道該往哪擱才好，最後他選擇忽略了這股詫異感。
「肯定會的。」於是他與這位因緣際會下認識的醫生別過，目送對方與馬匹踏上了與自己相反的道路方向。

三隻小羊蹦噠在他的腳邊好似催促，一個挨一個地走到了安特衛普的前頭。他拉攏斗篷，緩步地走上歸家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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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羅溫中的交流><!!後面怕狗的情節真的很可愛

希望下次還能讓三隻小羊跟羅溫一起玩耍

小羊跟安特我吃爆!!我才要謝謝安特中的包容，常常都隔了很久才回復真的不好意思，而且我還是無梗人QA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