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受。
桑佐扶著牆壁慢慢向前,輕觸到壁面的指尖隱約在顫抖著。
開心、歡樂、生氣、愉悅、喜歡、
悲傷憤怒高興憂鬱喜悅厭惡傷心得意憂愁沮喪興奮苦惱
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的情緒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沒其中,他試圖在浪流裡將自身獨立出來,最後卻只能如同小石子般,無力的隨浪逐流。
刻意低頭隱藏起蒼白的臉孔,桑佐痛苦的閉起眼睛忍住喉頭裡將要發出的哼聲。
……他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了。
耳朵聽到了窸窣的摩擦聲,還有東西撞上牆壁的悶聲,不是特別熟悉,但又好像在哪聽過的感覺,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是有猜想過應該沒有很遠,畢竟自己最大幅度的壓縮了哨兵的感知力,但卻萬萬沒想過開門就見到了狀況。
隔壁鄰居靠在牆上,滿臉的難受......不,不對,星火推翻自己。大概更多是不舒服而傾倒,碰撞上了牆吧。
「那個......」
他們不是沒見過的關係。偶爾彼此出門或回房,碰過面幾次,星火不由得感到見面三分情的真諦,至少,他無法真正放著對方不管,卻又不知道自己能造成什麼幫助而遲疑。
「我該怎麼......幫你。」
於是他乾脆走上前,扶住人,一邊輕聲問,一邊暗自希望還有回答的意識。
「唔……」他嘶聲輕喘著氣,跟著意識一起被攪亂的模糊視線裡有誰闖了進來,在靠近後扶住了他的身體。
花費幾秒鐘的時間才真正理解到話語中的意思。桑佐顫顫的抓住對方伸過來的臂膀,收緊指尖的力道卻彷彿棉花般疲軟無力。
擔憂的情緒如霧氣瀰漫周遭,他被包覆在其中,只感覺自己宛若是離開了水裡的魚,暴露在要將他窒息的環境裡。
「請、請你……」他低聲開口,就像落難的人攀住海面上最後一塊木板,竭力朝救援者吹出最後的呼哨聲,「……保健、室……」
「好。」
即使對方看不見,星火還是點了頭,扶著人的手遲疑了一下,終於在再次聽見難受的嗚咽時下定決心,慢慢的讓人趴到自己背上,施力撐了起來。
......是嚮導,不是什麼過於脆弱的普通人,沒關係,沒關係。
往保健室的路不算遠,不過他下意識的挑了人少的地方走,只是腳步比平時還要快,倒也沒額外花太多時間。
雙手環住對方的頸肩,昏昏沉沉的頭部只能選擇靠在他身上,桑佐咬著下唇努力保持清醒,事實卻是那雙原本清澈的瞳眸深處已經逐漸失去焦距,等到保健室的時候他甚至連下來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快把他放到病床上!」
當值的保健室老師冷靜的指引你將人放到床上,他口中說了幾句讓你放心下來的話語,隨後就請你到外面等候了。
不知多少時間過去,你才看見桑佐慢慢推門而出。
「……謝謝你。」雖然臉色很難看,但已經沒有隨時都會暈過去的感覺了,青年緩緩露出笑容道謝。
「......沒事......」
直視對方不過一秒,就閃掉了視線。他總下意識有種非禮勿視的感受,大抵是因為常常希望別人不要注意到失誤了的自己吧。
「你還好嗎......」
問了一句廢話,然而不太確定如何表達。星火摳著手指,絞盡腦汁擠出第二句。
「老師怎麼說?」
「嗯,我好多了。」桑佐摸摸自己的頭。
他的精神屏障再次順利重建起來,雖然還是會有一點模模糊糊的感受到其他人的情緒,但已經不會穿透屏障影響到他了。
聽到第二句詢問,桑佐看起來有些無奈的樣子。畢竟他也是保健室的常客了,聽到的話來來去去也差不多。
「好好休息,按時吃藥,暫時不要到太多人的地方。」他閉了閉眼睛,「……加強自己的能力。」
話講到這邊,他才確切地意識到,眼前的人並不單純只是身體不舒服,而是被紛雜的情緒影響了。
星火頓時有些無言以對,揹著對方來的這段路,不知道是不是有可能被自己加諸額外的負擔。
「平時......不吃藥嗎......?」
為了不要造成多餘的麻煩,他自己是有在吃嚮導素的,下意識的想著對方如果時常不便,何不使用藥物。
「有,但情況不好的話還是會發作。」吃藥雖然能稍微緩解壓力,可是時間累積下來還是會變得很糟糕。
說到這裡,他注視對方的目光裡忽然摻進了些愧疚。
他們原本只是住在宿舍隔壁、偶爾會見到幾面的鄰居而已,連朋友或熟識的人都不算,自己卻因為能力不足的關係而麻煩到對方了。
也許有機會的話,再好好向他答謝吧。
「……要一起回去嗎?宿舍。」他問。
起先是有些遲疑,還對於自己的心緒可能會多加影響對方而猶疑不定,然後才想起剛剛才已經安定下來,應該是重新築好了防禦才對。
「好。」
於是他點點頭,確實現在回宿舍是最好不過的事情。星火照著原路走,心裡想的依然是人少的地方對彼此都好。
「......再見。」
回到宿舍門口,他朝對方揮揮手。
他們一路無話,原路沿途經過的地方因為沒有什麼人而得到了一段清淨。
回到宿舍,桑佐站在門前,他偏頭望向星火,嘴角彎起淺淺笑容,「嗯,再見。」
恆!!!!!真的很謝謝星火中來找我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