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下雨天。不同的是，今日的風雨似乎非常強勁，老舊的拉門被風吹得價響，屋內又漏起了水。
「啊啊，真是的，這該死的雨再繼續下下去我到底要睡哪？」捕快的聲音響起，一定是靠近腳那邊的房頂又漏水了吧？拉門上，慢慢地浮現幾雙眼睛，鳴睎在屋內找著捕快的身影同時想道。

『找到了，原來在廚房呀。怎麼老是忘記廚房角落那裡也有個地方會漏水呢？捕快大人真是的，一定又是等到水積到往廚房外流去才發現吧。』看著捕快手忙腳亂地清理廚房邊的水灘，鳴睎依附在廚房牆上喃喃自語，同樣的事似乎發生過很多遍。
『今天也忘了的話，那柴火那邊大概也遭殃了。』想著對方平常老是忘記的地點，猜測下一個會去的地方。
「糟了！我的柴！」捕快彷彿聽見鳴睎的聲音般，在終於將廚房的積水整理得差不多時，蹦了起來往柴房趕去。

「捕頭──！捕頭在家嗎──！」繼續猜著今日也許又是跟往常的下雨天沒有不同的一天時，一陣人聲打斷了鳴睎的思緒。
只見原本就關不牢的大門被用力推開，接著一名與力跑了進來在屋內四處尋找捕快。
『在柴房那邊唷，與力先生。』四散的眼睛讓鳴睎得以看見屋內所有地方的情況，見該名與力很著急的模樣便出聲指引對方，但顯然對方依舊聽不見。

終於，捕快應當是聽見了那喊得破開雨聲的呼叫聲，從柴房走了出來往門口去。
「次男！大呼小叫的幹嘛啊！」看到前方還在四處張望的背影，默默走過去往頭上呼去一個巴掌。被稱呼為次男的與力轉過身來，直接拉起捕快的手腕往外走。鳴睎連忙依附在捕快的衣物上跟著他出門。
「喂！發生什麼事了？有命案嗎？看你急的！」捕快邊提問邊跟上次男的腳步快速前進。
「不是，欸、捕頭，前幾日不是才說村北的橋墩該修了嗎？結果這雨一下，唉唷！直接把那橋給沖斷囉！」捕快這才發現他們正往北方走去。

『什麼橋呀？啊，是上次捕快大人摔倒的地方嗎？』在捕快衣物上聆聽雙方對話搜索了下自己的記憶。
想起捕快有一次在雨天追犯人時，因為腳底打滑草鞋的繩子又斷了，結果摔在地上。最後犯人跑了、鞋子壞了，手也因為憤怒垂地的關係受傷了，這件事被同僚取笑了好久，鳴睎也印象深刻。因想起回憶的關係歡快地出聲，但沒有人會回答他。

「到了，欸！季老！情況怎麼樣啊？」村莊不大的關係，一下子就到了橋墩旁，次男問向站在那裏的一名老者。
「來啦，藤原捕頭、次男！情況不太好，過來這邊。看！那區，因為橋墩散落的石塊都聚集在那的緣故，不好搜救啊。」季老帶著兩人往人潮密集的地方走去，指了河中央亂石聚集處向兩人說明。
在說明期間陸續有人被救上來，但是河中央那裡尚未被淹沒的地方，比較巨大的碎石上有個人影揮著手求救，卻沒有人往那個方向去。在雨勢絲毫沒有變小河水越漲越高的情況下，再這樣下去那人被淹沒也只是遲早的事。

『欸──？好多人呀！大家為什麼都聚在這裡？有祭典嗎？』不太明白眼前情況的鳴睎又分出了好幾雙眼散落在橋墩各處觀察著。
『嗯？為什麼大家都跟別人去到岸上了你還在這裡呢？』其中一雙眼來到河中央亂石處，盯著碎石上站著的人不解地問，但對方只是不停地朝岸邊揮舞雙手喊著救命。
『救命？原來不是祭典呀？』整理所有眼睛看見的情況，不少人受傷的樣子，看來是發生什麼災難了吧？這麼想著又將心神拉回到捕快身上。

「……怎麼樣？你能行嗎？」鳴睎意識剛回來就聽見季老問向捕快，有些狀況外地看了看季老又看向捕快。
「總得試試，這裡我說游泳第一沒人敢有異議吧？」說著捕快已經開始脫掉外衫往河的方向走去。
「欸──捕頭！您可要想清楚呀！這不比平常，現在還下著暴雨呢！那河神發怒可是不分好壞的！您……您……」犯得著為了一個人搭上自己嗎？次男沒敢說出這句，畢竟這職業就是這樣，救命救命，終究是救別人的命。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勸你放下那念頭，不然可別在我手下討活了。」捕快沒有理會次男，將外衣跟鞋子脫下後徑直向河裡走去。

『捕快大人您要去救那個人呀？』跟著捕快一同進到水中，感受湍急的水流不斷地衝擊，好幾次都感覺捕快就要被沖走了，但又奇蹟般地回到原本的位置，穩定地向河中央游去。
『捕快先生好厲害呀！平常沒怎麼見您下水的，原來您泳技這麼好呀？』雖說平常大概也不會有人在雨天還出門玩水就是了。單方面說著話的同時，捕快也抵達了求救者的身邊。
「來！快走！」擔心體力被耗盡，沒有一絲停頓抓起那人就又往岸邊游去。不知是對方太過害怕還是河流導致，腰腹被那人的手纏得太緊不太好施力，捕快不得不用上雙倍力氣來前進。
「呀啊──」忽然，斷裂的一節樹木順著河流被沖向了兩人，對方因為太過害怕將捕快給推開，自己往河岸拼命游去，絲毫不管捕快的死活。

『欸──那個人怎麼這樣！捕快大……人？」眼所能及處都是紅色。明明水混濁得不得了，但鳴睎就是覺得這河水全都被染成了紅色再無其他。
著急地分出眼睛佈在河底亂石上努力地想看清，發現捕快似乎是被樹木擊中了頭部導致出血，更糟糕的是──他好像昏迷了正被水流給沖走。

『怎麼辦！怎麼辦！我該怎麼辦！』為了能確認捕快的情況，鳴睎著急地不停變化依附的東西跟著捕快。他從誕生到現在從來沒有化型過，妖力也微弱地對抗不了湍急的河，但鳴睎瘋狂地催動體內的妖力，深怕晚一步就來不及──來不及什麼？還沒有太多生死觀念的鳴睎只是順著本能，覺得不應該再這樣任其漂流下去。

「……咳、咳咳咳！」捕快被水嗆得劇烈咳嗽醒了過來，咳了好一陣子之後才發現自己似乎已經沒事了。茫然地看向四周，好像是被沖到下游距離村子不太遠的地方。嘗試使力了兩三次終於站起來，便往村子一拐一拐地走回去。
「在那裡！找到啦──！藤原捕頭在那裡！」走沒多久前方就傳來了嘈雜的人聲，緊接著次男的身影就朝捕快奔了過來。
「頭子您沒事吧！醫生！快過來呀！捕頭好像腳受傷啦！」次男扶著捕頭到一旁坐下讓醫生診斷，接著又生氣地瞪著某處，捕快轉過去一看才發現，是那個自己救起的人，就站在不遠處畏畏縮縮的瞄著這裡。
「呸！什麼東西！您好心救他他居然這麼對您！混帳東西！氣死我了！捕頭您要是有什麼事我絕對跟他拼命！」次男非常憤怒地朝那邊吐了口水，只見那人像是被嚇到般又逃走了。

「切！鼠輩一個，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他！」「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捕快出聲制止對方，但卻看對方一臉遲疑地看著自己。
「欸，捕頭，您當時是怎麼脫困的呀？我看那時候您被樹敲中之後好像就沒意識了一直往前飄，突然間就看不見您的身影！我當時都快急死了！」次男回想當時情況，只覺得是捕快命大剛好被沖上岸，但卻見捕快一臉疑問。
「捕快您怎麼？」
「我……好像不是自己被沖上岸的。」
「哈？啥意思呀？」次男一臉你糊塗了的表情，但捕快就是覺得不對勁。

好像有一雙、不，好幾雙眼睛，然後……然後呢？

『捕快大人我會救您的！就算、就算會消失，我也──』
當時似乎有個聲音，不停地喊著，不停地喊著，伴隨一堆眼睛出現。

「捕頭？捕頭？」次男再捕快眼前揮了揮手，「不會吧，欸醫生！您快看看捕頭！他好像不只有傷到腳耶！」說著將醫生扯起推往捕快面前。
「嗚哇──！」「唉唷！」被突然放大的臉嚇到，回過神來醫生已經被自己推倒在地了。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您沒事吧？」
「沒事！唉唷，捕頭您快回家休息吧，我看著是沒大礙！」醫生擺了擺手將人趕走，揉著摔疼的屁股走掉了。
「欸──！醫生您等等呀！捕頭真的沒事嗎？醫生？醫生！唉唷！真是，捕頭您真的沒事吧？」
「我真的沒事！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快回去吧你。」次男咋咋呼呼地一直在眼前晃，捕快有些受不了地將人打發後走回家去。一路上腦中的眼睛及聲音揮之不去，也許真是泡水泡傻了吧？捕快回到家中後也不管屋頂是不是還在漏水，便上床扯過棉被就閉上眼入睡。

「捕頭，你說這人也真是奇怪，好不容易被救上來了，怎地就又犯傻偏要跑去河邊呢？」奉行所的人們看著眼前的浮腫屍體，難以想像這是幾日前才剛被救上來的人。
「早知道這樣當初幹嘛還救他唷！看看，才幾日光景，連眼睛都被魚給吃了！可見他那次之後沒多久就又貪玩跑去河邊囉！」次男語帶不平地抱怨著。
「好了，我說過不要再這麼講了對吧？」
「是是，捕快您就是心善！小的我佩服！佩服！」
「去，還不滾走？上次那小偷抓到了沒？這兩天可是又有人向我報案，說家裡又遭賊了！我記得這事是你在執行的吧？」
「唉唷，別說了！您不知道，那賊啊──」

驗屍結果並無外傷，判定是意外死亡，只當是貪玩。草草結案後再沒人關注。
在那之後連日不雨讓人們都苦哈哈的，也不知道下次降雨會是何時。

『叮鈴──』
「嗯……？唔──啊，風吹得太舒服了，一不小心就睡著了。」被清脆的風鈴聲驚醒，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睡了過去。

「……討厭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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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在各種回憶中度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