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從神宮家搬了出去。看著空盪的房間，貢才發現這個房間如此寬敞。

沒有堆積的書本、沒有隨地擺放的稿件、沒有香菸的氣味，也沒有表哥的身影。


被拋棄了。明知道自己這樣就像小孩子耍脾氣，還是忍不住冒出這樣的念頭。



表哥已經是成年人，有獨立的生活。貢只不過是個姓氏不同的親戚，一年只有數次見面的機會。如此薄弱的關係，怎麼還妄想能被當作同伴看待。



沒關係，反正早已習慣獨自一人。

就算只有自己也沒問題。



——

「那麼填好表格後在這個星期內提交吧。之後老師會再約時間，跟各位同學個別進行升學輔導。」

望著派發到自己面前的升學志願表，貢轉動了數次手上的筆後，一邊嘆息放下筆，心裡宣告放棄思考。

現在才高二，還有時間吧？儘管心裡這樣安慰自己，貢還是很清楚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


想做的職業、想升讀的大學、想成為怎樣的人，自己從未認真思考，也不想去思考。


意識到製作能面帶給自己痛苦時，貢首次對自己的夢想產生了疑惑。自己真的想做這個嗎？為什麼自己要忍受痛苦去製作能面？

但放棄了它，自己沒有其他可取之處。

想放棄卻不敢放手，自己就是個懦弱的膽小鬼。

「啊。」
「啊。」

仿佛虛構作品裡受到作者的安排，遇上解救主角脫離困境的情節，貢在便利店的門口遇上了許久不見的表哥。

「剛放學？」
「嗯。那袋是？」
「冰棒。」

久違的見面，兩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態度，生硬地寒暄了一番。表哥看起來跟以前一樣，不過看起來氣色好多了，相比以往死氣沈沈的模樣更像一個活著的人。

「站在這裡說話也不太好，要去我家嗎？」

跟記憶裡的房間一樣。地面堆積的書本、隨地擺放的稿件、香菸的氣味，還有坐在書桌前的表哥。

避難所沒有消失，自己也沒有被拋棄。看著房間的事物，貢不自覺浮現這樣的想法。

「哦？升學志願表嗎。」
「嗯。」

拆開冰棒的包裝，含著冰棒的貢點了點頭，回答表哥的話。

「反正之後有個別輔導，隨便填一下交差不就好了。」
「說的……也是。」

貢沒有特別否定表哥的意見，但看起來也沒有很認同，那含糊不清的態度引起了表哥的不滿，用志願表打了一下貢的頭。

「有什麼想說就乾脆點。我不懂讀心，不會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知道。」

但是我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看見貢一臉苦澀的表情，表哥無奈地嘆息。

「我也給不了什麼建議。你的人生由你自己作主，無論別人給你什麼選項，決定權還是在你的手上。」

好好思考吧。

最後自己是怎樣回到家裡，貢已經忘記了。桌面的表格仍然空白一片，除了名字欄外什麼都沒有填寫。

或許那時候應該問表哥當年是怎樣填寫，照樣搬到表格上，現在就不用這麼苦惱了。

好想逃跑。無論是未來，還是神宮家，抑或父母的期望。好想拋下一切，逃到誰都不認識自己的地方。

——好想逃。

「對了。」

既然這麼想逃，那就逃跑吧。放棄了夢想，就不再需要到那個家裡學習，不需要應酬神宮家的長輩，不需要再對著那個討厭的表妹，也不用再擔心父母的失望和對自身的期望。怎麼自己一直都沒有想到這麼簡單的事？

放棄夢想的那天，失去了目標的同時，似乎也變得輕鬆了。

——

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