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整個都糊成一片了呢。」

『所以說沒用啊。』

夜筑垂首看下狀況，現在姿勢是坐在長椅上，但與其說坐不如說四肢無力，連抬起手指都做不到只能攤坐的狀態。也不知是否是剛甦醒的緣故，腦袋裡亂糟糟的連名字都想不起來。
「哎呀哎呀，這裡是哪裡呢...？」周遭景色就跟身後的陌生人一樣朦朧一片。
『雖然簡陋但這裡是驛站，前方的路還沒舖好，我們暫時•得•待•在•這一段時間。』雖然朦朧外表但多少還是看的出他做出攤手的動作。
『所以說我把你叫起，打算聊聊來打發時間。』

「哎呀~還真是任性。嘛、也無妨。」獸人轉頭看著後面人。
「吶，你想聊什麼？」

『........』
『我說你，對誰都沒這麼防備嗎？』

「真過分吶~說要聊天的不是你嗎，還特地把我叫起。」
「我還蠻喜歡聊天的，你又不是壞人當然答應下來啊~」

『…你從哪邊判斷我不是壞人？』

「女人的直覺。」

扶額

「吶，你想聊甚麼？」醒來的時間越長，腦袋裡的朦朧也退去不少，撇除怎麼來到這邊還想不起來，已經想起自己的名字和部分記憶的獸人艱難地挪動身體好看向後面的人。

『......現在你覺得...不對，還有還沒完成的事情嗎？』黑影琢磨了一下將拋出問題。

思考了幾分鐘，就在黑影以為他又睡著後睜開雙眼，一副終於想到的表情看著對方。

「這麼說來.....我最近跟我一個老友吵架了，嘛...也不是激烈吵架那種，算是冷戰吧？還沒跟她和好呢。」

就你這種個性還會有持續聯絡的老友？所幸自己外表一片模糊，獸人查覺不到他的欲言又止，黑影搔了搔頭，『你的老友是怎樣的人？』

「怎樣的人.....非常愛家人的精靈，在她家人眼裡應該是個100分的媽媽。在我看來他的思考還有點古板又固執，但本質上還是個善良的人，稍微讓步一下就可以跟他相處舒服又愉快了。」

『你都能跟他相處愉快了，怎麼還會跟他冷戰？』

「唔....不管是什麼樣的人，在得知朋友邀請你一起旅行的原因是要當作誰的替死鬼都會生氣吧。」雖然那次吵架比較像是她單方面在跟精靈吵，精靈也不像往常那樣會跟她爭論，就自己單方面吵單方面離開。

「呃.....也是，吵很久了嗎？話說怎麼是你想跟對方道歉。」

「啊~那個啊，因為當初對方邀請我旅行前提就我有對她開條件，她成功做到了，也解決掉我最大的困擾，就我對來說她是大恩人也不過。」

「現在冷靜後想想，我"注定"是個短命人，也沒有目標，如果用命能幫好友保住最重要的孩子~~也不壞啊，這種事。」她靠著椅背仰望著天空，這裡的空間真奇怪，怎麼連天空都是朦朧一片。

『.....你是解決掉什麼問題，怎麼連命都搭進去都無所謂。』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只是請神明(源頭)收回那派系的詛咒而已，我跟她連跳三天三夜的神樂，終於讓神明滿足把那個麻煩物去除。」只要詛咒不再，後面人生發生甚麼事都無所謂了，因為旅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哎呀~~那次跳舞真的非常辛~~苦~~呢~~真無法想像那個人怎麼會招惹到這麼麻煩的東西。」
「你說是吧？ 我親愛的阿·古·師·傅。」

『.............』
『等等你怎麼會發現到！！』

「以為在外表下一層模糊就當我認不出你，也太小看我對你的愛了吧。」若現在身體有力，他肯定會回頭去戳戳那黑影的臉，獸人仰頭大笑著。

『真的搞不懂你會這麼執著到底對你有什麼好處，』
即使看不清楚，從黑影的動作來看還是可以看出對方擺著捂臉的動作放棄思考，他始終不理解徒弟對他的執著，是說愛都是這麼不可理喻的嗎，『總之還是那個......謝了。』曾以為會跟著下個輪迴的詛咒就這麼被人強硬跋走解除，他還真想不到。

「能收到你滿懷真誠的道謝就足夠了唷。」

『我說妳啊......解咒一回事，短命又是怎麼一回事？你又幹了什麼。』都已經被認出，黑影也不再掩飾恢復正常的語調開始逼問起來。

「啊~那個啊，你看你那玩意不都很頑強的一直黏著你，」

『然後？』

「我抓著那個神社的老神官不斷嘗試，後來發現一般方法根本沒辦法從你靈魂拔下來....」
「最後請教了懂詛咒的老怪物，用折損壽命的方式在不影響身體的方式好好收起來了。」

『.....你、 』
「從以前就說過了唷，我喜歡你、我想要你下個人生會幸福。」
「非常希望這種事情可以發生，所以我做了，就是這樣而已。」

「你還要繼續問原因嗎？」

即使現在的位置不是很能看清楚黑影的動作，但依對師傅的瞭解，現在對方肯定一臉苦惱的樣子看著地板生悶氣吧，夜筑忍不住輕輕笑了下。

這個人就是這麼溫柔可愛，自己才會一直喜歡到現在。

「我啊，在跟別人的旅行那段時間，當起了別人的師傅，有小徒弟的感覺還蠻奇妙。那孩子學得很快，教了基本功後就開始摸索起屬於自己的刀法.....我總算懂為什麼阿古你總是在我跟黎燈比試的會笑出來，看著徒弟一天天腳踏實地變強真的很令人開心。」 夜筑開口繼續談著自己的事情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而這段話很明確起到轉移作用，感受到身後的氛圍不再這麼沉重，她便放心繼續講下去。

「看著自己培養的幼苗逐漸成長起來，這種體驗真的很棒。」

「老友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徒弟，在被告知星星預言著幾年後會有血災，老友不斷懇求希望我可以救她兒子一命，在聽她講清楚後才理解當年就是占卜得知我可以替徒弟擋血災，所以那時才不斷誘利我加入隊伍。」

「說真的當下心難受到生氣剩至到哭的狀態，然後我也真的氣炸離開了好一陣子，原本是想乾脆往反方向遠遠離開她們，但........」

「放不下啊───煎熬苦惱了6個月，終究還是沒辦法就這樣拋棄她們不管，誰知一回到她們身邊就發生邪教劫持附近村莊搞降神法式，小孩通通都被拐抓去當祭品，徒弟還因為法術方面天資聰穎被綁在主祭祀台上當降神媒介。」

『你該不會就這樣貿然闖進去了吧？』

「僅靠村莊的自衛隊和老友他們還是沒辦法正面攻破，更別提懂法術的人太少，跟時間賽跑的狀況下也就我先偷溜進去破壞幾顆結界石爭取時間......原本是計畫是這樣。」

『......如果你當初乖乖照著計劃走就好了。』

「但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徒弟被刀子刺，換做阿古你也一樣沒辦法眼睜睜看我或黎燈被人殺害吧。」

『結果原本預計要破壞結界石就因為這樣變成搗亂儀式。』

「再過幾分鐘匕首就要刺進那孩子的胸膛，那時只破壞了4顆石頭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以等增援。」現在想起來已經不記得中間砍殺多少魔物多少人，依稀記得自己站在法陣中央時手上的雙刀早已經不起負荷斷成兩截刺在哪塊屍塊上，身上唯一的利器只剩頭上的髮髻。

「抱歉阿，把你送我的髮髻給弄壞了。」

講到這裡，所有記憶也差不多恢復九成，夜筑晃了晃因信息量一時龐大而有些痛的腦袋。不管是四肢無力還是朦朧看不清的視野，大概也能猜測會有這些狀況大概是因為靈魂破損太嚴重。

在沒有穿魔法防禦的裝備下擅自去破壞招喚法陣，就跟拿針戳破氣球一樣，累積已久的魔力會從那個破口一口氣衝出，可想而知正面迎上後身體受到傷害有多大。

「我的事情已經講完了，那你呢，明明死了十幾年以上怎麼麼會在這裡。」早就被告知很久夜筑幾乎是立刻得就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實， 她艱難地動動手指敲著椅面引起後方人的注意。

有個心地善良柔軟的師傅有時候也是件麻煩事。

『......有人希望我來接你，所以我在這裡。』那是很單純的願望，強烈到連神明都被那真誠的心給動容，略過多條的罪名直接赦免了自己來迎接她。

『身體還的動嗎？』古一郎看向故鄉的方向，前方的道路在兩人聊天時已經不知不覺鋪設好。

「還是沒甚麼力氣....而且我又開始想睡，我們是要走路回家？」

『嗯，你動不了也沒關係。』黑影從長椅上離開走到夜筑面前，獸人瞇著眼睛吃力向上看，對方在她眼裡仍舊一片模糊。

要是能看清楚就好了，夜筑在心裡惋惜著。

「哎呀？」看著黑影拉過自己的手背對自己蹲下，馬上猜到對方要做什麼，一改前面的嘆息夜筑笑出聲，吃力地抬起另一隻手交給古一郎。

『睡吧睡吧，這段路走回去應該也夠你睡了。』 他輕鬆地背起長椅上的獸人。在最後記憶裡的小女孩不知不覺都已經長大成女性，雖然靈魂狀態感受不到重量，但明顯身高尺寸都跟那時差異太大不禁讓人感嘆起來。

「.........阿古，」

「"師傅救弟子乃天經地義" 你還記得你講過這句話嘛？」 那時是他們第一次相遇，收到求救訊號的男人強硬用刀氣砍散水牢後抱著自己所說的話，而這也是夜筑喜歡上古一郎的瞬間。

『......你不睡突然問這個幹嘛？』

「這次我奮力的救出我的弟子，這樣在你看來是合格的師傅嗎？」

感覺到環在肩上的手收緊，古一郎用自己也沒注意到憐惜的口吻回答：「是啊、合格了，你是很棒的師傅，你給你徒弟做了很好的榜樣。」

那個小小孩後續狀況如何古一郎是不知道，但古一郎能肯定的是夜筑的弟子已經學到她俠義，而且就因為是那小小孩已經振作他才能接人回家。

『所以不用擔心，放心的睡吧，妳拼命太久了。」語畢古一郎調整一個姿勢，雙手好好托著夜筑的臀部慢步往故鄉前進。

「嗯.....那就好、」聽著對方的安撫，夜筑心中的牽掛也逐漸放下放心靠在黑影背上。

失去意識之前，夜筑抱緊古一郎，蹭著古一郎的側臉輕笑道

「我帶給你的酒，好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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