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事

   喬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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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種生活。
樂園|卡蘭希爾 / 維爾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活到二十三歲,她從沒機會見過沙漠,居住地區的影響,雨季見的比酷熱的沙子來的多,沙漠有著一片黃沙,連天空和遠處的陽光全都會是沙漠的顏色,用一幅畫去比擬,整張畫都有著黃色與土色的顏色。

出差去其他國家辦事的機會輪不到她,卡蜜拉也不曾對此感到遺憾,她能在電影裡見到,還有小說與插畫,沙漠裡的呼吸像炙熱的火焰,呼吸時能灼燒自己的鼻腔和喉嚨,她聽人這麼形容。
在夢中她見到了那一片沙漠,遠處有灰白色的墓碑插在沙裡,刻著沒見過的文字,大概是人名,沙丘上佇立著一個人形,站在模糊的熱浪中與她四目相望,然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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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桶冰水從上方澆下,卡蜜拉不是被冷醒,她只是被冰塊砸到,有意識地動了全身,潮濕僵硬的地板支撐著她渾身痠痛的軀體,耳邊的紅髮被打濕貼在臉頰上,雙手被麻繩捆在身後,面朝下的趴在地上,意識模糊的眨了眨眼,很快就找回自己的視力,鐵桶倒完冰水,遺落在桶內的最後幾顆冰塊掉了下來,砸在卡蜜拉的面前,在水泥地上碎成兩半。

那雙銀色的靴子走到她面前,又踩著高跟去一旁,把鐵桶給放下,走回來倒下第二桶冰水,冰塊散在卡蜜拉身側,泡在水裡在室溫下融合,漫出的水打溼了這雙長靴,但靴子的主人並不是很在乎,再次放下桶子走回來站定。
「你醒了。」賽菲羅妮說道:「我還以為要我倒第三桶你才會醒。」
卡蜜拉聽清楚是誰的聲音,試圖動肩膀挪動身體,最後還是放棄,她上半身太酸了,背部到後腰肯定有瘀青,簡單動了一下手腕,她閉上眼不去感受上方的慘白燈光,應了聲當作回答賽菲羅妮。
「父親很不開心,你搞砸了,卡蜜拉。」賽菲羅妮說。
「所以他讓你下來揍我一頓?」卡蜜拉不以為然。
「差不多,只是我覺得那沒什麼用,你從小就欠揍。」長靴走到卡蜜拉身側,象徵性地踹了一腳卡蜜拉的肚子,卡蜜拉哼哼兩聲,捲縮起身體,賽菲羅妮走回桌邊,涼涼地說了一句:「他說的,面壁思過。」
不只是面壁思過,卡蜜拉很清楚父親的個性,她減少體力耗損,把身體微微捲起來分散腹部的疼痛,賽菲羅妮那一下用了力氣,大概是怕父親檢查起來沒有做好流程會更麻煩。
她只有穿一件黑色背心與長褲,外出的襯衫被刺破,已經被賽菲羅妮扔了,為什麼會搞得這麼狼狽還得從前陣子解釋起。
卡蜜拉有感覺最近不太平靜,她與好友在聚會中聊到酒店旺季是隨著移居這座城市的人增多而增加收入,這裡的人來來往往,也有些人是專程開車入城只為了找一次酒店裡的紅牌說說話。
人潮帶來危險和複雜,卡蜜拉在這個宅子裡學了許多,她學暗殺、槍法、刀術、痛苦承受度,就是沒學好父親的未卜先知。

這棟宅子的主人也是他們的上司,家族的其中一位幹部,管理一部分的酒店與運輸業,光是他每年能上繳的家族金就夠讓人捏把冷汗,那是實力,也是對家族的忠誠。
像卡蜜拉與賽菲羅妮這樣的孩子有無數個,他們稱呼上司為父親,對外則是稱呼上司或老闆,不管怎麼稱呼,那都改變不了活在這要有一口飯吃就是必須得有用處。
有一天晚上,父親把她叫去書房甩過一份報告,上面夾了許多張相片,原木的辦公桌上堆放著許多工作文件,還有一杯熱茶冒著煙,他說:「我知道你和這個處得不錯,去把他處理一下。」
不管卡蜜拉是否與這個家族通緝的叛徒關係良好,眼前的父親明擺著要她像收拾一般豬畜一樣收拾這個人。

相片上的男人斯文,經常帶著微笑在辦公室裡寫字,卡蜜拉還能記得她在辦公室幫忙時,對方唸了一本埃及的詩集給她聽,講沙漠的神秘與危險,還有日與月的交替,靈魂最後的去處,一個人的罪惡到底有多重。
上頭的人說,這個人是叛徒,帶了一群跟隨他的人謀殺另一位幹部試圖奪權,沒有人捕捉到他,他們像倉皇散開的野狼躲進城市陰暗的角落還有潮濕的巷弄,難看的不像話。

卡蜜拉接下了那份差事,沒有拒絕的餘地,父親對她交代不多,讓她東西拿了就行動。
在這個宅邸裡,他們的父親是絕對的命令,沒有拒絕差事的權利,每一件事的規則與原則都是由他建立,而卡蜜拉也很清楚,這也只是與過去的刺殺一樣。
必須找到目標物,無論如何,不計代價的殺死對方,殲滅掉危險的存在,確保家族的安全。
樂園|卡蘭希爾 / 維爾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她出發前一晚上很早就躺下,但沒什麼睡意,隔壁的九日睡的很沉,在忙碌中幾乎耗光他所有體力,卡蜜拉在昏暗中盯著天花板尋找睡意,腦子卻一直回想起以前和這個叛變的男人相處的各種點滴。

要說僥倖心態她不覺得,卡蜜拉不信喬西會叛變,像狗血的劇碼一樣,總會有一個人跳出來護衛叛徒的為人,試著尋找解決辦法,她連站出來為他辯護都沒有,自己心裡默默給這件事畫上一個問號。
父親甚至在辦公室就和她說過:「只要喬西現身,我就相信他無罪,那些問題都能事後再談。」
卡蜜拉回答:「我去活捉回來,讓他自己說。」
「你懷疑他們說假話?」
「……為了目的,受點傷也不算什麼。」
卡蜜拉質疑死人不能說話,他們永遠不知道那個死者和喬西發生了什麼衝突,光憑後面的人單方面這麼說,連喬西的解釋都不願意聽,一切是不是處理得有點太快了,要讓一件事情真實到無法被質疑,槍和子彈,配上幾具屍體,受重傷的人的口供,卡蜜拉相信真有什麼計畫,沒人會在意那些損傷。
喬西是個很怪的男人,卡蜜拉認為他就是個怪胎,活在這座城市,為這個家族做事,只有他依然和年少時期那樣保持著他自己的獨特性,他認為世界上敗類很多,垃圾很多,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大型垃圾場,人們不斷廝殺,互相吞食,在僅剩的歲月裡試圖為自己的人生留下什麼,亡命之徒把每一天活成最後一天,那些快速喧囂在音符裡的日子就像鬥技場。

他委於身下,做別人手中對外的刀子為的是什麼,卡蜜拉沒有問過喬西,但有很大的機率,喬西只是好玩。
卡蜜拉到現在二十三歲也說不上個完整的形容,要用見過的樣本來形容,喬西要是有辦法擁有自己的權力,他會成為和父親一樣的人,站的高高在上,用他認為的手段為整條街清洗一遍。

那個晚上她閉起眼把喬西的影子從回憶中撈出來,就在行動的前一天,她沒有感到悲傷也沒有焦慮,一切的一切早就以前就有問題,喬西遲早會離開,遲早會做出點什麼。
當然,卡蜜拉最後沒有在行動中成功,喬西帶的那一夥人不知道四散去哪裡,目標只有一個,卡蜜拉不在乎溝鼠能怎麼求生,他們在喬西的公寓地下室遇到,在這個滿是通緝的城市中,喬西還能站在那從容不迫的和她說話,閒話家常,好像之前那些事情都沒發生過。

他們打了起來,維持著不相上下的纏鬥,卡蜜拉的頭幾次差點被推進割草機裡,喬西說那些被慾望飽和的人只是畜生,卡蜜拉現在這樣和關在籠子裡的狗掙扎一樣,為主人效勞,卻得到反效果。
再次醒來時是賽菲羅妮站在她面前,偏著頭看被鐵鍊吊在銀色牆壁上的卡蜜拉,藍白色的燈光從上方灑下,深紅色的頭髮淡了一層,她說:「像是被麻醉等死的畜生。」她閉上眼又被麻醉藥效帶去意識,直到她被冰塊砸醒,躺在水中等待著這段教訓結束。
賽菲羅妮還站在牆邊,雙手抱臂靜靜地不知道在想什麼,站累了,她搬了一張椅子坐下,翹起腿把背靠上椅背,說道:「你是故意放走他,還是你處理不了他。」
「喬西是什麼樣的人你會不知道?」卡蜜拉躺在地上閉著眼回答。
「我是質疑過你的惻隱之心,說不定我賭對了?」賽菲羅妮的藍眸撇過去,「你覺得喬西是對的?」
「你知道他想做什麼?」
「……」
沉默之中,卡蜜拉彷彿想到了什麼,她沒有追問下去,繼續道:「你也知道那不是一個辦法,也許十年,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你是殺手,不是哲學家。」賽菲羅妮微微皺眉,把視線收回去。

卡蜜拉努力翻過身子,雙手被捆在身後不是很好躺,但她躺酸了,翻成仰躺,深深呼吸一口氣,地下室的消毒水味還在鼻前,更多的是喬西身上的血腥味,她是被麻醉放倒了,喬西身上多了一個血洞是回敬他的教育。
卡蜜拉沒有回話,這些確實都與她無關,她做不了什麼豐功偉業,也不想。
在地下室躺到失去時間感,卡蜜拉一直是閉著眼睛盡量不讓體力流失太快,她聽水槽被水龍頭滴下的水滴答滴答敲著,賽菲羅妮很有耐心地待著,不是被發了命令要她看守在這邊,就是賽菲羅妮單純想待在這裡。

這次會是一個禮拜還是三天?卡蜜拉想。
這樣的懲罰是家常便飯,一件事沒有做好,他們就得受一頓痛揍,有時大人不想花力氣教訓他們,就拿一副手銬把他們捆在一個地方,一間地下室或是一個隔間,也可能是一間無人使用的浴室,哪裡都可以,限制她的動作來造成精神壓迫。

卡蜜拉不是十進十出的頂尖殺手,但也算九進九出,唯獨這個喬西,若是喬西這麼容易能得手,他早就不知道死在哪裡,屍體都給狗啃光了,出發前卡蜜拉就對自己的勝率有懷疑,她最該感謝的應該是喬西沒把她推進切割機,像幾塊豬肉那樣分切好幾塊丟在稻草放火燒了。
眾多孩子裡,卡蜜拉是最不怕父親痛揍的小孩,她曾經幹過比現在更嚴重的事,當時父親都沒有一槍蹦了她,不是運氣也不是仁慈,她想那是父親的一種嘲諷,至今都是。

躺到再次捉回思緒,卡蜜拉睜開眼聽到地下室的門開了,賽菲羅妮聽到聲音立刻站了起來,她轉過頭朝樓梯上看去,銀色的馬尾隨著她轉身甩動,再由她躬身的動作滑落到胸前。
「父親。」賽菲羅妮的聲音有點緊張。
下來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東方的面孔沒有什麼表情,一如往常地冷著臉色,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總給人一種壓迫感,賽菲羅妮算到這時間應該是剛談完生意回來,外出沒有招他們任何一個孩子陪伴,賽菲羅妮猜去的人是路西法,最常替卡蜜拉說話的人不在場,想尋求仁慈是不可能的事了。

男人把大衣脫下來交給賽菲羅妮,地下室比較熱,讓他有了修建地下室的心,不然每一次下來都不知道真正受罪的是誰,他一邊捲起襯衫的袖子,摘下手錶一同交給賽菲羅妮,自己搬了一張椅子坐下。
樂園|卡蘭希爾 / 維爾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他還年輕,東方人不顯老的血統使他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清了嗓子他低頭問道:「你跟我說活捉,我聽到的結果是他把你困在地下室,你要和我解釋嗎?」
卡蜜拉不發一語,她的上司張丹嚴用皮鞋尖去抬卡蜜拉的下巴,用踢一件物品的方式去讓人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丟了這個人我損失不大,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你沒有用處,放跑一個人很難看,我們說好的是你要有用處,卡蜜拉,請你解釋。」
「喬西認為家族發展對他來說沒有意義,他想退出。」卡蜜拉瞇起眼,面對父親的壓迫她沒有膽怯,Alpha的壓力從男人身上不斷滲出,侵略的不留任何一塊空間喘息,連賽菲羅妮都受到了輕微影響,很快地她把自己的本能壓下去。
「我知道家族給的東西滿足不了他。」張丹嚴心裡有底,喬西是什麼樣的人,他們是一樣的人,只是一個選擇建立自己的遊樂場,守著他自己設定的秩序,不願意像個逃亡之人落魄的被四處追趕,「我也不認為他有興趣殺死其他幹部,那樣太無趣,我們今天要檢討的是為什麼你沒有用。」

這個問題是無解,張丹嚴心中有數喬西的能力,卻依然按照家族規定放出了殺手去尋找喬西,在殺死喬西這件事上不可能成立,雙方都明白,卡蜜拉被指責是必然,就連父親對她的教育也是必然,為了張家的面子,為了場合,卡蜜拉想也沒想過逃避,她也不曾感到不公平,這有什麼好不公平的,當她選擇替張家做事,她就很清楚自己上面的男人是怎樣的人。
「其他餘黨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我不會追究,我很好奇喬西離開後他想做點什麼。」張丹嚴收回鞋尖,靠回椅背上,卡蜜拉扭動身體試圖讓自己坐起來,手臂被限制的關係,她只能跪坐在男人面前,低著頭聽他繼續說話。
「你猜他會去哪裡?」他問。
「佛羅倫斯,再來是挪威。」
「那很好,挪威算你半個老家,先讓他繼續旅遊,最近也沒什麼事要你替斯賓賽家辦,你去一趟挪威。」
「……?」
「去找一個人。」他說,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著:「他有我想要的東西。」

她們心裡有底,張丹嚴這麼做是與家族的部分原則背道而馳,他想要喬西的利益,上層的人還死得不夠多就無法上位,顯然喬西要的不是高位權力,他還另有所圖,想自己做一番大事業?
有趣,他就好奇其他人能搞什麼事,這麼有趣的遊戲他為什麼不參一腳。
「今天開會我聽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有些Alpha想找一些Omega當性伴侶玩,有人指名想要你,我回絕了,我從來不跟人交易那種東西。」男人的眼睛微微瞇起,「倒是有人想送一些Omega或是Beta去給一些新生代的小鬼,跟你很好的那個也是同一批的人。」
卡蜜拉動也不動,彷彿父親說的話是閒話家常都與她無關,他說的那個人——卡蜜拉想這是遲早的事,優秀的Alpha誰不要呢。

父親扯起卡蜜拉的紅髮,讓她仰起臉看著自己,語氣從容,卻有不容質疑的意味。
「你要怎麼和那個小鬼玩是你的事,喬西、斯賓賽家請來的走狗、還有路西法,這些都隨便你,但是不要讓我覺得你會受影響,他們怎麼形容這種女人的,黑寡婦,她不會受情感影響,你也是,別太超過了。」
「我想過喬西如果跟你不熟,你是不是不會搞成這樣,可能會給我點好消息,但是我們永遠都不知道結果如何,注意一點,卡蜜拉,這跟我們一開始說好的不一樣。」張丹嚴放開手,從椅子上起身,路過賽菲羅妮身邊把自己的外套和手錶拿回來,下命令關個兩天面壁思過,之後就按照流程走,皮都繃緊一點。

上樓之後,賽菲羅妮確定門關上她才說道:「父親在易感期,你又變成他的出氣筒了。」去了挪威忙幾天,這宅子就沒人在他面前礙眼了啊。
「去挪威做什麼?」卡蜜拉問。
「殺人全家,這還要問嗎?」賽菲羅妮走回來替人鬆綁,再給卡蜜拉一瓶水,「你最近常常跑去加蘭那裡,風聲都傳到父親耳裡了,你覺得如果你乖個一年都不要惹他不開心,他會不會幫你?」
「幫什麼?」卡蜜拉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伸展她的筋骨,發出喀啦的舒展聲。
賽菲羅妮看看她:「幫你訂下你喜歡的Alpha啊,難道你真的想嫁給路西法嗎?」
「你不喜歡我嫁給路西法?」卡蜜拉反問。
「你明知故問,隨便你吧,我還得待在這邊陪你兩天呢。」

卡蜜拉喝掉半瓶水,把身上的背心脫下來坐到椅子上,她衣服還是濕的,裸著上身坐在那也沒人管她。
什麼叫明知故問,家族給人找性工具理所當然,她自己也有幾個可選的物件,Alpha的選擇多到數不完,明明可以找個功能正常的Omega,又何必找她這種人,他們不一樣,從頭到尾就不一樣。

都是殺手,但是不一樣,她剝奪自身的選擇來換取當時苟活的機會,路西法什麼意思她也知道,他們還是不一樣。
卡蜜拉想過很久之後的未來,她會看他離去,走遠去另一段人生,然後……
然後就沒有了吧,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那份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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