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囚犯編號0290。」
白熾燈刺眼的不像話,在被無情火舌舔拭而過的側臉上,他勉強睜開猶如灰燼流轉在裡頭的單邊眼,隨後低頭看向那綁住自由的鐐銬。
──真沒想到,一切來的都是如此快速。
「那麼......可以告訴我,你殺人的理由是什麼嗎?」
他,瞇起眼來握起雙手抵在下巴處,從頭至尾審視了特里斯坦一番,而映入男子眸間那雙異瞳這才適應白燈照射。
垂下眼簾的他深吸一口氣,房內沉得令人窒息般的寂靜氣氛,像把無情刀刃無時無刻抵在脖前般,壓抑至極的空氣沉在肩上,這不禁讓特里斯坦皺起眉來。
緩緩開口,他說:「因為,她。」
記憶裡,有位Omega女孩總愛纏著他,她喜歡牽著特里斯坦的手往四處走,拖著他去很多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們兩人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個性,說來相斥卻又互引。
她的和善與暴躁的他;她的外向及孤僻的他;她的認真和怠惰的他。
唯一的共通點就只有──他們並不喜歡彼此。
想到這,特里斯坦頓了頓,那冰冷的手銬鎖在腕間的感觸,即便過了再久,都讓他感到不真實,片刻後,才接著說道,「她,是我殺的第一人,也是最漂亮的一位。」
「莉拉‧霍特瑪,這是她的名字對吧?」同時,男子從口袋中翻出一包菸,打火機點燃根後便遞給特里斯坦,「抽吧,順便再多告訴我那女孩的故事。」
接過菸後並沒多說什麼,這與習慣牌子不同的廉價菸,對於此時的特里斯坦,卻猶如天降甘霖般,說來也有趣,五年的牢獄生活中,幾乎都沒吸上幾口菸,先不提沒人替他送來,就連借個火都得先挨上一拳。
這菸卻難抽得很,才剛入口就嗆得特里斯坦受不了,但又奈何實在得來不易,他忍著辣嗓的差勁感硬是多吸入幾口,稍微習慣後,他開口接續道,「莉拉是個怪人,但確實是個好女孩。」
「她有一雙寶石般的綠眼睛,所有收藏中,那是我最喜歡的。」現在特里斯坦感覺自己好些了,壓迫感也沒方才來得強烈,或許是菸起了效用也說不定,「也是因為那對眼睛,讓我開始無法自拔。」
特里斯坦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你是指......放在房間抽屜裡的這罐證物?」說著男子從資料夾中翻出一張照片,如熟葉般深綠的眼瞳載浮載沉地滾在罐中,而特里斯坦看到照片的當下,難得的露出了笑容。
像是懷念,又或是單純的再次欣賞著得意收藏,他試著伸手拿起照片,卻被男子直接收回檔案夾中,他說:「不好意思,規定上你不能碰的。」
「至少,讓我再看一眼。」並沒像以往那樣立即生氣,或許是習慣了這些規定,特里斯坦聳肩後便也作罷,對面的男子見狀還是將照片放回桌面,衝著特里斯坦笑了笑,於是問道,「你對她,還有什麼牽掛對吧?」
「......我想我還是有緘默權的。」撇過頭,特里斯坦刻意迴避了這個問題,甚至連再提起都不納入打算之中,對方也沒強求,手一擺就說道:「當然,那我們換個問題吧,編號0290。」
「你現在感覺如何?」語畢,特里斯坦才將頭轉回,說實話,他自己都難以闡述現在的心情,有種渴求之事忽遠忽近的錯覺,但在那不實的輕飄感上,總有沉重的鐐銬一再提醒他,如今,他仍舊帶著這條命活著。
片刻沉思並沒讓男子不耐煩,他耐心等待特里斯坦的回應,就像個最佳傾聽者那般,在他願意開口前甚至都沒半點催促,「我沒想過......時間竟會如此快速又漫長。五年眨眼就過,可現在卻又度日如年。」
「放心,每個人都是這樣的。」望向那顆垂下的墨綠色腦袋,一手伸去男子拍了拍特里斯坦的背,「趁現在再多享受些吧。」
「今天,你能做的事比起以往多上太多了,像是你想的話,也可以打通電話。」說完男子便起身,將備好的老式電話提了進來,「就一通,打完後也只能跟我說話,記得挑好對象打。」
深咖啡色的電話擺在特里斯坦眼前,頓時腦內一片空白,他實在沒半點頭緒可以打給誰,腦內閃過這兩個月間看過的幾張臉,卻又無法在任何人身上停下,許久過後,他終究提起了話筒,撥下那通熟悉的號碼。
聽筒那側並未接通轉至語音,而他僅是任由嘟聲掠過耳旁,眼簾垂下蓋在瞳前,若有所思地揚起嘴角卻不帶笑意,短短說了句話,他便掛上電話。
他打給了誰,誰又收到了電話,除了特里斯坦本人外,或許沒有人能知道。
「這樣就足夠了嗎?」推了推桌前的電話,男子很清楚知道那通電話並未被撥出,然而特里斯坦搖了頭,示意他並不需要,於是男子拉回電話答道,「好,時間所剩不多了,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還有多久?」說著他又吸入一口菸,便宜貨充斥嘴中的嗆辣感,仍讓他皺起了眉頭,但有終究比沒有好,還是認命選擇繼續這短暫的享受。
「大約還剩兩小時......不過看來,你準備得差不多了。」看向時間也是時候了,站起身的男子──監獄牧師,他向著牢房門口走去,回過頭道:「那麼,願你得以洗去所有罪孽。」
待牧師離去沒一會,獄卒敲響了房門,並將特製餐盒推入牢中,「編號0290,吃吧。」
將餐盒放在腿上後搬開盒蓋,裡頭只放有一杯艾雷島威士忌,啜飲一口,頓時他瞪大了眼,千言萬語都難以形容如今的感受。
「真他媽被擺了一道。」放下酒杯他揚起頭乾笑了聲,這杯就與初入巴倫街、貳七在酒吧請他的那杯下過藥的酒,那如泥煤混合正露丸的噁爛味道一模一樣,分毫不差地再次喚醒特里斯坦的記憶。
「那個廢物根本沒下藥是嗎。」執起酒杯他隨手晃了兩下,那色澤、氣味無一不同,為了證實當初貳七是否有下藥,特里斯坦甚至用上獄中唯一能點餐的機會,得來的答案卻只換得一肚子氣,「真是夠了。」
在品上幾口後高腳杯被扔回餐盒中,特里斯坦撇著頭看向鐵欄窗外,如此晴空萬里、陽光普照的日子實在少見,就連外頭紛飛的鳥兒都唱著歌,彷彿在歌頌今日的到來般。
日光灑落牢房內,獨自坐在冰冷的鐵椅上,他對著手鐐感受著禁錮的滋味,在那之下滾動於體內的血液仍溫熱著,甚至穿梭其中的氧氣也源源不絕地進入,生命鮮明的跡象總是讓特里斯坦不禁感到作嘔。
縱使摀著翻騰不止的腹部,嘔心仍源源不絕地湧入喉間,可格外大聲地心跳竄在體內,蜷縮著身軀臥倒於潔白無染地床鋪。鮮少感到害怕的他,最為畏懼的就是活著。
放聲譏笑,事到如今,他沒感受半點罪惡,無論對於受害者或是自己,總是一笑置之,又如往常般,訕笑而後往往即是一聲嘆氣。
望著蛛網滿布的牆角不知多久,牢門被推開,特里斯坦並沒貪戀多待,起了身就往門口走去,那刻起,他的世界彷彿慢了一拍,任何一秒都像是被擴大延長。
「嘿,老兄很快就能解脫的。」兩名獄卒各站左右牽制特里斯坦的走向,路途中他們試著搭話卻不見其效,只能熱臉貼冷屁股的自說各話,「你也真是怪,正常人早就待不下了。」
「當初在法庭也是,我都聽說了喔,刑都還沒判下,就......」獄卒說得正開心,突然一聲怒斥打斷了他,「你們還敢聊天啊!犯人趕緊給我送過去!全世界都在等他一人,你們倒是有種慢慢拖!」
「是!長官!」語畢,獄卒兩人立即閉嘴,誰也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摸摸鼻子拖著特里斯坦加快了腳步。
一條從未踏出過的長廊近在腳下,沿路腳鐐沉得行走起來艱辛困難,就像曾死於指揮家之手的亡靈們,正一一扒著他的腳踝,試圖將他連同罪惡一同拉往地獄,以命去償還一切罪孽。
繞過數條彎道後,他推開兩側大門,腳底踏著許久未站上的土地,沐浴著陽光帶來的溫暖,特里斯坦抬頭望向這片藍天,無雲的空中滑過幾隻鳥兒,眼角幾隻烏鴉停滯於鐵柵欄上方。
柵欄那側,不少受害者家屬前來,憤恨不已的怒斥衝入耳內,早已於法庭上特里斯坦便習慣了。瞇起眼,他甚至沒放在心上,可意料之外的聲音,迫使他瞪大了眼。
路上從未停下的腳步,現在駐足了半會,順著視線來人映入其中,一閃而過的想法讓他彷彿尋回一絲身為人的心。
不可能有的矮小身影出現於其中,罵聲中唯獨那笑開的嘴快樂著,扔來的碎石中卻混雜著幾顆小糖。霎那間特里斯坦呆了神,順手接過一顆黛紫包裝的糖。
女孩蹬著腳步跳啊跳的,揮手道:「哥哥!哥哥!看這邊!」
──那團肉塊怎麼出現在這裡?
瞥了眼視線就又回歸道路,並沒給予瑪娜任何回應,然而掌中的那糖,握得十分地緊,外包裝甚至凹陷起皺,他想,這糖肯定難吃得要死。
很快,巡邏便前來驅趕扔石頭的人們,一陣騷亂過去,瑪娜也消失於人群中,他碎念道,「跟那個臭酒鬼一樣煩人。」
於是,向著泥路繼續前進,他實在不知道這條路還有多長,沿途草木繁生、蟲鳴四溢,一瞬他認為,或許路途長些也不壞。
在意識到時,雙腳早已處在目的地的鐵門前,生氣全無的大門旁卻爬滿了嫩綠藤蔓,朵朵白花綻放遍地、香氣四散,鮮黃的花蕊落在白瓣內,那是一種特里斯坦叫不出名的花。
抬頭望向清晨的那片藍天,鳥兒仍在高歌、太陽依舊照亮這世界。
特里斯坦深吸一口氣,像是將要逃離獄中一切,他明白,自由將近。
待了一會,直到門內傳來叫喚:
「槍刑準備就緒,請帶死囚編號0290,特里斯坦‧提伯特入內。」
門,也就是處刑室前,他闔上眼,一聲短嘆近乎將一生嘆盡。
邁開的步伐異常輕快,意外的心平氣和,沒有半絲害怕恐懼。
那日,三聲響而炸的槍聲,皆被人們歡欣鼓舞的慶祝一蓋而過。
震耳欲聾的槍聲過去,些許乾涸的暗紅血泊上滾下了顆黛紫色糖果。
皺巴巴的包裝內甜而膩的糖早已不復其中。
指揮家,為生命演奏出的最後篇章,也在此畫上終止線。
感謝閱讀
幹 幹幹 幹 唉 我會想他
特里 雖然你很臭 你又很討厭 又整天想幹掉27 還擅自被其他中之給綁 但 但是
我還是愛ㄋ
omerta27:
好啦、看ㄋ最後說愛他、我就ㄅ提臭又討厭和想幹掉27ㄉ這件事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