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留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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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美麗的女人需要具備什麼？白皙的皮膚，柔軟的髮絲，小而挺的鼻子，粉紅色的嘴唇，整齊的牙齒，勻稱的體型，和柔軟的身段。

　　而一名非常美麗的女人需要具備什麼？她的睫毛必須長而根根分明，唇角得上揚著像在微笑，皮膚觸感需要光滑細緻，指甲磨圓並讓指甲床透著粉色；她必須知曉節俗禮數，聰慧至知書達理，愚昧可百依百順，她必須成為男人的信徒，才能成為非常美麗的女人。

　　十分榮幸的，沈玫把這些條件全都佔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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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幼聰明伶俐，乖巧聽話，說話聲音細又柔，總能吸引住大家的目光。她十六歲時與同班的富二代相識而相戀，經歷六年愛情長跑後結了婚，那年她二十二歲，大學剛畢業。

　　她的丈夫接手父親的公司，而沈玫自己則成為家庭主婦，打理著家中的一切，並在適當的場合出現，利用自己的臉蛋讓丈夫面上有光。她默默的付出讓丈夫事業有成，就像一直以來的那樣，她的努力總是會得到回報，因為她是個美麗的女人，宛如戴著光環出現在凡間，讓她的所有「默默」都璀璨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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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後，她和丈夫決定在英國定居，他們買了郊外的別墅，採買和接送都有人負責，除了早上將丈夫送出大門，她根本無須將她的Prada踩在草皮上頭。

　　轉瞬之間，她已經三個月沒踏出別墅了，而丈夫已經一週沒回來了。

　　沈玫有些茫然，這份茫然與不知所措在她心中蕩漾成漣漪，她在臥室脫下自己的連身裙，細數身體上還留著的傷疤和瘀青，下體和肛門的縫合傷口更是令人怵目驚心，因為一些過長的鐵棍子，她無法生育，大腸也被切除了一部分，但這些都是獻給神的祭品，她作為信徒，當然無怨無悔，沒有絲毫怨言。

　　但神背棄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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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當她站在房間的落地窗往一樓看，發現下頭的司機也在看著她時，她露出了一抹富有暗示性的微笑，嘴唇的弧度拿捏合適，大腿勾引的力道使他無法離開，沈玫吻著這名下人時，她只覺得自己又找到了歸屬。

　　她與司機相擁而眠，可她並不安穩。她夢見自己渾身赤裸著在血紅的汪洋中划船，有人伸手想上船，她便拿起船槳把那人的頭壓下去，而這並非一個美麗的女人能做得出手的事。她必須慈悲並富有同情心，她應該給予那些尖叫的苦者一些安慰的話，並將他們拉上船，但她沒有，她的思緒拒絕思忖共乘的可能性，她只能死命地往前划，彷彿一停下來，船就會沉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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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玫不知道自己划了多久，路途上她看著黑漆一片的天空，心裡越發覺得不安，直到有一個光點出現在不遠處，她心中的大石才落了地。她往前划去，發現散著光的是一根如權杖一般的鐵棍，拿著它的人正是她的丈夫。

　　她原本想跪下。

　　但她將雙手放在雙膝上的時候，她突然想起那個地下室。

　　她被鎖在地下室的大床上，身上無一處不感到疼痛，她不被允許穿上衣物，不被允許踏上台階，只有需要自己撐場子的時候，丈夫才會把自己帶上一樓，並讓她穿上能遮掩傷痕的漂亮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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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其他時候，多半是丈夫拿著鐵棍走下樓，將滿腹怨氣與鬱悶施捨在她的外面或裡面，上面或下面。地下室就是信徒與神的教堂，他們的朝聖之路不需要醫院，神的財力能將醫護者請入教堂，他們亦不需要神子，因為神近在咫尺。

　　「主啊，請溫柔待我——」

　　沈玫依稀記得，自己在尖叫嘔吐完後都會縮在角落，不停呢喃這句話。她總是在祈禱，可這名神卻跟其他神一樣，善於傾聽，卻不樂於實現。

　　她的神還是一如既往的舉起他的權杖，砸碎她的骨頭，捅破她的內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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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這些都是祭品。但神若遠去，虔誠便不再重要。

　　所以她沒有跪下去。

　　她搶走神的權杖，並砸死了神，她把他砸得頭破血流，壓入水底，直到屍體不再掙扎。沈玫捂著胸口，心中感到無比輕鬆、自在，她不曾有過這種快樂的時刻，而且她知道——如果她不是在做夢，她會更快樂。

　　夢醒之後，沈玫和司機各自穿上衣服，繼續他們各自的生活。一個月後，沈玫到警局報了失蹤，她的丈夫不見了，連根骨頭都沒見著。

　　又過了一年，有個黑色塑膠袋被浪打上東岸，這一打開，裡頭便是沈玫失蹤已久的丈夫。沈玫不願去看缺了胳膊斷了腿的丈夫，她僅是要求快些找到殺夫仇人。
　 　　一個月後，司機鋃鐺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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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玫沒有生過孩子，所以她理所當然獲得了丈夫全部的財產，與此同時，她接到岳母的電話。她的丈夫是家中的獨生子，在他失蹤前也接手了大半祖傳事業，岳父手上的那些也早就因為喪子後一蹶不振而經營失敗，如今岳父中風，岳母便只能依靠繼承財產的沈玫了。

　　岳母在電話裡頭的第一句話是道歉，第二句話是要錢。她說她很抱歉沒能在兒子虐待她時保護她，她說岳父要用錢，要請頂級的看護，在最好的地段住最好的房子。沈玫聽完後，回了句我知道了，便安排好一切，並從此不再接岳母的電話，也斷去所有與岳母的聯繫方式。

　　某年，她在繁忙的事務中想起了岳母，於是飛回故里想看看他們過得如何。她在一處老舊的公寓前停車，穿著高跟鞋爬了三層樓梯，還沒按門鈴，就聽到裡頭傳來打罵的聲音。

　　那聲音來自她找的看護，有虐待前科，而且是累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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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打罵聲，這單薄的鐵門還擋不住裡頭傳來的哭喊聲音，那個蒼老的聲音大聲呼救著：「主啊！救救我！」

　　沈玫笑了。

　　她不打算改變任何事情。

　　畢竟神只擅長傾聽，不屑於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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