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主人──符享受著沐浴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已然習慣這樣將自己當作養眼對象的行為，她不以為意，向著身邊的男人開口。

「好了，那麼我也得回去了，今天謝謝你陪我哦。」
常備的笑容同樣吸引身邊的男性友人，即使對他並沒有那樣魅惑的意思──總之讓他陪著自己去了咖啡廳看雜誌，還讓他給自己看衣服好不好看，如此曖昧的行程。
女性的手裡拎著服飾店的紙袋，裡頭裝著今天本來穿著的衣物，買來的高檔套裝則穿在她身上，胸前的蕾絲裝飾點綴她自豪的身材，短裙包覆帶著肉感的可口臀部，一等絕景讓男性友人是看的呆了，直到目送女性至看不見的地方，才驚覺今日的聚會已經散會。

「然後就是──去教會吧。」
符勾起期待的笑容，向總是光顧的教會走去。

懺悔室內兩頭各裝著吵雜的聲音和寂靜的聲音，身為這座小教會唯一的神父，亞歷山大正例行公事地聽著教友的懺悔。
雖說是懺悔，對面坐著的是不時就會來吐露心聲年邁女士，聒噪而長舌，知道只有這所教會的神父不會對自己露出明顯的不耐才屢次找上門，由於她捐款的奉獻也很大方，亞歷山大皆以和藹可親的溫和態度接應對方。

而亞歷山大今天坐在另一頭卻難得地感到煩躁，以往他會適當走神、翻閱偷帶進來的書籍，偶爾出聲應和充當自己認真聆聽。
今日卻無法控制盤旋於心的沉重氣壓，胸口悶悶地連回話的聲音都比平時冷硬，藏於木板後方的臉龐斂目凝神陷入思緒中。

稍早他剛從外面回來，拜訪完醫院的教友後反程路上經過一間咖啡廳，雖然只是匆匆掠過他的視線仍迅速被一抹鮮豔的髮色吸引，身體早於他的意識佇足，目不轉睛盯著遠處一對男女。

是符，跟他不認識的男人。
她穿著適合她的高雅套裝和男性熱烈討論著什麼，亞歷山大的角度看不清那倆人的正面，只知道符一如往常地笑得開朗，姣好的嘴唇勾成好看的弧度。符的笑容有時能讓亞歷山大緊繃的心得到一絲舒緩，現在卻讓他請願沒看到，在這疑似撞見她與別的異性約會的場合。

也許他能上前打招呼，認識一下那位陌生男性。
但身為神父的他就算闖入他們之間也做不了什麼，亞歷山大連在眾人面前表示自己對符的好感也不被允許，最後只能移開視線與腳步離去。

他們之間維持曖昧的好感已有陣子，由於亞歷山大的顧慮而僅止於模糊的喜歡，他沒有下定決心的果斷，沒有資格對追求者眾多的符生氣，所以亞歷山大是在生自己的悶氣。

不知是否被對面的教友發現他今天狀況不佳，這次的告解不消多少時間就結束了。亞歷山大在老太太離開後也跟著走出懺悔室，剛跨出腳走出木門，就見剛才還在咖啡廳與人說笑的符在眼前。

「符？」他感到訝異，亞歷山大以為符今天都會與那名男性渡過一天。

「嗨，我今天也過來囉，亞歷山大——」
符笑得燦爛，方才從教會走出什麼人她沒注意，反正終歸是神父的客人，她一點也沒興趣，但若是眼前的神父，她就會多留意兩眼，比如現在，她就對這在門口的巧遇感到驚喜。
夕陽下她刻意在亞歷山大的面前轉了一圈，迫不及待想讓亞歷山大看她身上的新衣服——接近正式西裝款式的深紫色套裝，但多了更多點綴的蕾絲花邊，在胸上、在腿側、在那些她想讓人注意到的地方，本來該打上裝飾蝴蝶結的領口一如既往地敞開兩顆鈕扣，誘惑他人忍不住要向內窺探。
當然，她也想知道亞歷山大對性感的她會做何反應。

「好看嗎？今天特別穿了新衣服過來的♪」
想要被誇讚的態度太過明顯。
她並不知道這是亞歷山大今天第二次看見她了，傲人卻充滿吸引力的態度依舊。
她想著，今天也會是一如既往的誇讚嗎？

近距離觀賞她的新衣才能發現上面點綴蕾絲的小巧思；把最吸引人的豐胸與長腿突顯出來，讓人忍不住將視線在兩處徘徊。
亞歷山大依照她的詢問循著符的身子上下游移目光，以往他除了稱讚對方，自己也會有看見美景的愉悅，今天卻提不起勁，無法不去想剛才在咖啡廳見到的景象。

「好看，很適合妳。」
他輕輕扯動嘴角試圖露出與平常無異的微笑，面對渾身散發動人魅力的符，亞歷山大受她深深吸引的心隨著得失動搖起伏。他想讓這個人屬於自己，卻被他為了生存偽裝的身份束縛，這想必是一直說謊騙人的他承受的報應吧。

亞歷山大決定往前一步，站到離符極近的距離，他視線往下低垂往領口看去，深沉的眼眸看不出想法，只有淺淺噙著笑意的唇角透著曖昧情愫。

「這花邊很漂亮，今天怎麼穿這麼好看？」他在說符胸口的蕾絲時眼睛直盯著白皙的肌膚瞧，也比平時僅止善意的恭維多了點探尋意味。

聽見『好看』與『適合』的評論讓符滿足地揚起嘴角笑著，儘管她一向準確的直覺告訴她：亞歷山大但笑容不太對——感覺有些薄弱，但確實那個笑容，比起平時更混入一點什麼。
當亞歷山大站到她面前，她自然面對男人佇立，大方的讓亞歷山大看著她，那雙眼裡藏著的深沉情緒她今天也看不見輪廓與底細，每每被亞歷山大那雙深邃的眼注視，都讓符覺得好像會被吸入其中一般，偶爾會讓她不小心看的入神。

「這是我前幾天在雜誌上看到的，覺得很好看，剛剛就去買下來了。」
想要展現自己的心態讓符沒察覺亞歷山大的試探，自己把想法都講了出來，白皙纖細的手指稍微捉起短裙一角稍微輕拉、符低頭看去的行動像是在確認自己的衣裝整齊與完美，實際上拉起幾厘米的裙下那與長腿一體的黑絲襪，讓普通人看了都要多些遐想空間。

然後是符一如既往的向著他笑。
「你喜歡的話，之後我就常常穿來也行哦。」

像這樣，讓十個男人大概有九個都會說出『喜歡』的話語，符是想聽見亞歷山大肯定她的，想聽見他說喜歡她、想聽見他說喜歡，忘卻在意的規矩，眼裡只要放入她一個人。
勾在裙角的手舉起，她的手掌看似要自然的輕撫在亞歷山大臉側，向著他的側臉伸去。

他的眼睛跟著捏起裙襬的手指到了腿側，緊身的深色絲襪將長腿的線條更明顯勾勒出來。
亞歷山大承認自己曾在暗處欣賞符的美腿，俯首閱讀手中的書時用餘光瞄視，那窈窕的身段隨著走動擺弄誘人曲線，長腿踩著高跟鞋發出規律腳步，當時清脆的喀喀聲響就這麼敲在亞歷山大心頭，他的視線從腳踝到膝窩，看著被黑絲襪包覆的長腿延伸直到短裙覆蓋之處。

然而現在與符在如此接近的距離，亞歷山大只是看了眼她的腿部就收回目光，面色不改地維持不受誘惑的形象，畢竟這是在外面，因此當符伸手靠近他的臉龐時，亞歷山大腦中閃過要不要退開的想法，這般親密的互動不該出現在未婚的妙齡女子與神父之間。

最後他沒有選擇避開，這時候的亞歷山大特別渴望來自符的溫度，儘管只是指尖的碰觸也能稍微撫慰他現在的情緒，在他的視線下符的掌心貼上他的臉側，亞歷山大也抬起自己垂放身側的手疊放在她的手背，任由倆人之間瀰漫旖旎的曖昧情愫。

「就算不穿這套衣服，我也希望妳能常來。」
他將手指收攏直到完全包覆靠在臉旁的手，握著符的手掌傳達對她依戀的溫度，望向對方的眼神在暮色裡蕩漾溫柔餘波。像是染上夕陽溫暖的顏色的眼底倒映出符的身影。
「因為我喜歡的不只是這套衣服而已。」

「喜歡的不止是這套衣服，嗎？」
符覆誦他的話語，讓觸感纖細的掌心在亞歷山大臉側輕撫，聽著他的話語，就如同亞歷山大的眼裡映著她，她的眼裡也只有亞歷山大，染上夕陽鮮紅的身姿，溫柔的眼神想看的更多。

彷彿連自己都要被夕陽給燒灼的溫度讓符想起這會還在外頭，她收回手改去牽上亞歷山大的手掌，邁開腳步兩三步將人帶進教會。

「我當然會常來的，因為這裡有你在，亞歷山大。」
嘴上說出的理由沒提及她最常陪伴的教會孩子們。

她關上教會大門的聲響透過回音響徹，今天也早過了普通教友會來訪的時間了，擅自關上門像是想佔領這間教會，佔領能夠讓兩人獨處的空間，佔領亞歷山大這個人——隨著關上門她的舉動更為大膽，她站在亞歷山大面前，身子與他靠得很近，在神的眼皮下勾動神職者的心，這可真是讓人興奮又躍躍欲試，如此褻瀆神明的事。

半垂著眼皮，雙手放在男人面頰兩側像是捧著他，畫過的長睫毛隨著眼皮輕顫，藍灰色的眸子直看著亞歷山大，她輕聲道出那最為冒犯神明的句子。
「我也喜歡你……我喜歡你哦，亞歷山大。」

後退的步伐又將他推回門內，亞歷山大分神落在牽著自己的細柔荑手，心動恍惚間就被帶進室內，看著符關上門，盯著他的視線像個逼近獵物的獸，信心滿滿的眼神表現她的勢在必得，捧著亞歷山大的臉似分享秘密般，在眼前低語輕柔的告白。

也許不是秘密，她的心意一向直接而明白地表現出來，縱使沒有這句告白赤裸，平常在眼神交流中流瀉的情愫也少不了隱晦的愛意。

如果不是他的駐足不前，在看見她和別的男人要好的同時就不會產生不必要的不安了，造成他早上煩躁的壞心情都是因為自己的愚蠢，亞歷山大無奈地輕嘆口氣。

「符，妳願意聽聽我的告解嗎？」他將雙手摟上符的腰間，以往不敢太過逾矩的動作在下定決心後終於能順利表現，望著那雙明亮的眼眸，亞歷山大不自覺放柔對她說話的語調。

「可以陪我去平常聽人告解、自白的懺悔室嗎？」亞歷山大頭往前靠，輕輕抵上符的額頭，微彎的雙眼近在她眼前溫和的笑著。
「我想說的話不能給神聽見，也沒有別的神父願意替我分擔，而且，這份心意我也只想說給妳聽啊。」

放任亞歷山大的雙手環上她的腰際，那正是符所期望，想讓他再靠近自己一點，儘管不明白嘆氣的理由，但那也沒關係，現在與這個人相擁就行了。

「當然可以了。」她同樣彎起眼笑了，輕捧在他臉測的雙手移動至他後頭，輕柔順著他髮流撫過的動作多麼親暱，聽他說這是只想告訴自己、是不能讓神聽見的話語，讓符感到心情愉快，同時也更加確信，自己確實想佔有這個男人，佔有這個溫柔的笑容。
「我很樂意聽你說話哦，只說給我聽的話我也會好好聽的──就算不是告解我也聽。」

亞歷山大以嘴角噙著的淺笑回應符親暱的舉動，他不做多言，牽起她用稍微急促的步伐進到懺悔室的小隔間，那裡比現在位於的大殿隱蔽，就算修女或其他人經過也不容易發現他們在神的眼皮下萌芽的感情。

他帶上另一邊的門營造有人在裡頭的錯覺，自己跟符倒是一塊進入同個門內，狹窄的懺悔室內他們肩膀抵著彼此，亞歷山大面向符的正臉，牽住她的雙手默默握入手心。

「抱歉，讓妳在這麼小的地方聽我說話，但是⋯⋯只有在這裡才不會被看見，我無法、也不能在外表明對妳的心意，儘管我早就受妳吸引而落入情網，穿在身上的這身教袍卻隨時提醒我的身份，我無疑是深愛妳的一名普通男人，但同時也是不被允許動情的神職者。」

說及此亞歷山大乾啞地停頓了下，神職者只是他的外皮，他真正的身份仍是一個騙子，作繭自縛被自己的謊言鎖在這層假身份，如今面臨這般兩難的局面也是他咎由自取。

「我給不了妳什麼，連對妳傾訴心意，像這樣靠近妳的身邊、甚至牽妳的手都得私下才能做。」
連在隔絕外界的小小懺悔室內也得輕聲表露心聲，愈發真切的情意反而用更輕柔的細語偷偷訴說，不能給第三者聽去的秘密就像犯罪一樣。亞歷山大十指一點一滴扣入符的指縫緊握，用交握的手傳達他熾熱的真心。

「我無法給妳我的全部，但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我的一切可以都是妳的，就像現在，我真正的心意也只說給妳聽。」
他握著符的雙手，湊向前讓倆人的距離近得可以觸碰到鼻尖，快要觸及的唇在咫尺間隨著話語呼出溫熱氣息。
「如果妳能接受這樣的感情，就給我一個吻吧，符。」

輕聲細語傾訴情話，這樣流露真心的可愛話語，以往總發生在相依相合所摩擦出的甜蜜錯覺中，那些讓燈光暗轉後說著『我愛你』的輕浮情話，聽得不能更多──但都沒有哪次比起現在，更讓符去認真傾聽。
小小的空間，與亞歷山大於此相依偎是未曾有過的體驗，她在這對頭第一次用聲音知道了這個男人，現在他們不再隔上阻絕彼此容貌的木板，他比自己還要寬闊竊厚實的手掌包覆她的雙手，將他的溫度與真心全傳遞過來，似是出生雛鳥的溫暖。

亞歷山大的話語一點也沒有平實的堅強從容，緊扣的手相是害怕她就此消失，或僅是想將她緊捉至身邊，不論是哪方，符都只是靜靜地感受著，平時衝動又無法靜下來的女人，此刻是如此安靜依人，將亞歷山大的一切全都接受下來。

她待亞歷山大湊近她，在他語畢時湊上去給了她一個雙唇相合的吻。

「......我可不會在乎你是甚麼身分哦，亞歷山大就是亞歷山大。」
是高潔純淨的神職者，也是她所喜愛的普通男人，不論哪方都是他。
符從他唇上退開時笑得開懷。
「當然，只有我們的時候，你就是我的了，你的全部都給我、我也讓你來獲得我的一切......跟我一起的時候，想著我就好了，亞歷山大。」

唇上傳來輕柔的觸感，蜻蜓點水的吻順道帶來符的香氣湧入鼻腔，親吻解開亞歷山大一整天的煩悶，僅是點到為止的吻仍是正確地敲在心上最柔軟的地帶，讓他甘願就此沉淪。

他鬆開牽著符的兩手；環過她的身後將人摟入懷中，這是他們第一次越線的肢體接觸，當亞歷山大跨過那條由他自己限制的界線，所有對符的渴望與愛意皆如潮水湧出，讓他用雙臂緊摟符柔軟又溫暖的身體，即使胸前被具有彈性的柔嫩雙峰抵著也能感受彼此的心貼合著，分享跳動的頻率。

「那麼，請讓我現在能好好擁抱妳吧。」
靠在符臉旁的頭輕輕蹭了她，彷彿張手將符摟入懷中便是完全地佔有她，希望能感受更多來自符的溫度與柔軟的感受。

亞歷山大藉著擁抱藏起自己的臉，下巴靠在符的頸肩，思考了下今日發生的事；並決定不把在咖啡廳外看到的景象說出口，若被發現他是受得失心影響而亂了陣腳可就難看了，不過那名男人的身形與側臉已經被亞歷山大牢牢記住，再有機會相遇他一定會想辦法暗示自己與符關係特別。

昏暗的隔間裡亞歷山大霎時閃過打著計謀的陰鬱神情，他本性難移，今後為了生存仍會維持虛假的身份，用虛假的身份說著道貌岸然的謊話；用道貌岸然的謊話進行狡猾的詭計。

他現在如願得到心愛的人，之後關於帶給符幸福這件事、與他自己身份的容身之處，亞歷山大會不計一切達成這兩項目的。他擁抱符的手臂在最後放開前加重緊摟，用以增強自己的信念。